第203节

    “你别说了……”岑青禾终于崩溃,把头垂下,她伸手抵在鼻梁之上,眼泪从紧闭的睫毛下汹涌而出。
    潘嘉乐见状,脸上的表情更是揪心,垂目看着痛苦无比的岑青禾,他低声问道:“青禾……你跟萧睿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我不信你会因为要去夜城发展,就跟萧睿分手,你俩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岑青禾好想嚎啕大哭一场,为什么每当她好不容易压下心底那股滔天的委屈之时,总是会有人跳出来问她,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说。
    不仅原因不能说,就连哭都不能放肆,岑青禾只有用紧抓头发的方式,才能多少缓解一下濒临崩溃的情绪。
    潘嘉乐被她痛苦压抑的模样吓到了,赶紧去拽她的手,不让她伤害自己。
    岑青禾原地蹲下来,把头深深埋下,潘嘉乐也跟着蹲下,身上没带纸,他只好揪长了袖子试图往她脸上擦。
    走廊有病人和医护人员经过,皆是朝他们投以异样的打量目光。
    潘嘉乐低声哄着,“你别哭啊,青禾,快别哭了,大家都看着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
    岑青禾蹲着流了几分钟的眼泪,忽然抬起手背蹭了下鼻子,起身说道:“没事儿了。”
    潘嘉乐都让她吓坏了,惶恐的看着她的脸,见她除了眼睛通红之外,没有其他异样,像是情绪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他小心翼翼的说:“你还好吧?”
    岑青禾说:“我难受的时候,你必须得让我哭出来,不然对身体不好。”
    她声音闷闷的,口吻却听不出喜怒。
    潘嘉乐说:“那,那你跟不跟我去看萧睿了?”
    岑青禾说:“你觉得我现在这样过去,合适吗?”
    潘嘉乐眼神怪异,抿了抿唇,几秒之后才说:“要不你先去洗把脸,化化妆再来?”
    岑青禾横了他一眼,闷声说道:“嘉乐,我跟萧睿分手了,分手总有原因,别人心里怎么想我不管,反正你跟大茹知道就行,我们俩分开,无关外部因素,就是我们自己的想法跟心态出现问题了。”
    见潘嘉乐张嘴欲说什么,岑青禾抢先一步说道:“也别劝我俩合,你也说了,我俩处的年头不短,从没闹过分手,既然是分了,那就是想好了。萧睿这边有你跟大茹看着,我不担心他,你也不用告诉他我回来了,免得多生事端。”
    潘嘉乐想说的话,都被岑青禾给堵死了。看着面前眼睛通红通红的人,虽然他不是当事者,可竟也体会到如鲠在喉的难受感。
    半晌,他这才轻声问道:“你真不去?”
    岑青禾暗自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情绪平稳,‘嗯’了一声,她出声回道:“我不去了。”
    潘嘉乐是明显的叹了口气,想问的话问不出来,想说的话又没法再说,好像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就是这般滋味儿吧。
    “奶奶怎么样,听大茹说今天上午动手术,还顺利吗?”话锋一转,潘嘉乐把话题落到别处。
    岑青禾点点头,闷声回道:“挺顺利的,已经做完了,在屋睡觉呢。”
    潘嘉乐也点点头,然后说:“那就好。”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才两个月没见,你怎么瘦了一圈?你说你跟萧睿……”
    潘嘉乐是习惯性的,他想说你跟萧睿怎么都瘦了这么多,可话一出口,觉得自己是老调重弹,岑青禾已经明显不愿意再聊这个话题,他一而再再而三,就显得偏帮萧睿了。
    大家都是朋友,手心手背都是肉,人家两个闹分手,劝和是正常的,可如果有一方已经明确表示不愿再继续,如果旁人再劝,那就是没有分寸了。
    岑青禾身边的朋友之所以能跟她玩到一起去,三观是最重要的,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来讲,都是同一类人。
    所以潘嘉乐刚一出口就搂回来了,轻叹一口气,出声说:“在夜城那边都挺好的吗?”
    岑青禾也没追究,两人都心照不宣的错过了刚刚的话题,她淡笑着回道:“挺好的,跟菜包子住一块儿。”
    潘嘉乐说:“菜包子高考之后就走了,这些年也难得见上几面,什么时候有空,大家真得聚一聚了。”
    岑青禾说:“来夜城啊,我俩招待你们。”
    潘嘉乐也笑了,出声回道:“看你这口气就知道你混得不错,孔探都说了,你身边全是有钱人。”
    第278章 还是没抗住
    潘嘉乐话音落下,岑青禾不由得眉头一蹙,眼睛一瞪,“狗探跟你说的?”
    潘嘉乐点点头,“是啊,你不是去滨海了嘛,孔探说你身边清一色的富家子弟,他都看傻眼了。”说着,他笑了笑,打趣道:“青禾,你这是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了?”
    岑青禾气得直翻白眼,忍不住低声骂道:“狗探这张嘴,简直赶上老太太的棉裤腰了,又欠又松。什么就富家子弟了,人家那是我上司跟我上司的朋友。”
    看看这个信息通讯如此发达的年代,估计岑青禾人还没到冬城,潘嘉乐他们这边已经知道她在滨海那边的一举一动了。
    孔探上学的时候就爱八卦,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想到长大也改不了。
    两人站在走廊中讲孔探上学时候的糗事儿,岑青禾是背对来时的方向,因此没看到岑青青跟岑青柯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直到面前的潘嘉乐往她身后看。
    她也一转头,岑青柯叫道:“姐。”
    岑青青已经洗了脸,又化了一遍妆,看着潘嘉乐,她眸子微挑,出声道:“欸?你不我姐高中同学嘛。”
    潘嘉乐勾起唇角,笑了笑,算是回应。
    岑青青又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潘嘉乐说:“来看个朋友。”
    “哦,我还以为你特地来找我姐的呢。”
    岑青禾主动把话接过去,她看着潘嘉乐说:“你先回去吧,我们也走了。”
    潘嘉乐应了一声,然后道:“等晚一点儿我跟大茹去看奶奶。”
    “没事儿,你们不用来。”
    “你不用管了,我俩都说好了,等他睡下的。”
    这个‘他’,岑青禾当然知道是指萧睿。
    眼底很快闪过一抹轻微的异样,她不想再说别的,只让潘嘉乐回去,然后自己也掉头往回走。
    潘嘉乐走了几步,转头一看,岑青禾没回头,他这才拐到一旁拿出手机打给邢晓茹。
    电话响了几声,邢晓茹故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喂?怎么样了,来了没有?”
    潘嘉乐道:“别提了,我说你跟杨璐晨都快打起来了,青禾气得马上就要过来,可中途不知怎么又变卦,死活不来了。”
    邢晓茹闻言,不由得提高声音问:“你没添油加醋,说得夸张一点儿吗?”
    潘嘉乐委屈的回道:“怎么没添油加醋,我都火上浇油了,可青禾死活不来,看样子真是铁了心了。”
    邢晓茹着急的道:“那可怎么办啊,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俩分?”
    潘嘉乐是男的,男人怎么说也要比女人理性一些,他轻声叹气,无奈的道:“我听青禾那口气,他俩分手另有隐情,只是不好跟咱们讲,你没看她刚才哭那样,我看着都心难受。算了吧,到底是人家两个的事儿,咱们别跟着搀和了,也不清楚中间到底有什么,别越整越乱。”
    邢晓茹来气,跟杨璐晨吵架是真的,只是她没让杨璐晨讨得便宜,只是想借机让岑青禾过来看看萧睿,也顺带着收拾一下杨璐晨。
    没想到,岑青禾这么重义气的一个人,冲动之下都没能过来,看样子,她跟萧睿真的是不可能再和好了。
    岑青禾带着岑青青和岑青柯往回走,路上,岑青青盯着岑青禾的风衣瞧,看了几眼,她出声问:“姐,你这风衣是kenzo的吗?”
    岑青禾面无表情,只‘嗯’了一声。
    “多少钱买的?安泠都没有kenzo,冬城也才一家,店面还不大,货也不全,你这件是从夜城买的吧,还是夜城好,什么牌子都买得到,幸好我大学报了夜城,不然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岑青青一直在岑青禾耳边嘚吧,岑青禾忍着脾气,低声回道:“去了夜城好好读书,家里人供你学美术没少花钱。”
    岑青青撇撇嘴,不以为意的道:“人都说考进好大学就等于一只脚跨进大公司的门槛儿,我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出头,别跟我提学习,烦都烦死了。”
    岑青禾瞥了她一眼,沉声说道:“谁告诉你的?你以为大公司聘人就看你一张大学毕业证书吗?人家疯了每个月一两万好几万的养闲人?你要是抱着去夜城玩儿的心,我劝你还不如在冬城找个美院读读得了,别大老远跑去给你爸妈添堵,浪费家里钱。”
    岑青青眼球一咕噜,不满的嘀咕:“谁不知道夜城好,你不也去夜城了嘛,而且大娘都说了,你这些年上学花的钱,摞起来都比一个人还高。”
    岑青青总是爱跟岑青禾攀比,可无论家里还是外边都知道,岑海军跟万艳红没什么文化,这些年一向是靠着岑海峰庇护,才能找到一份像样点的工作,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给两人一份不错的薪水。
    可岑青青打小儿学画画,画画又烧钱,岑青禾记得当初岑青青的一盒颜料,就要上千块钱,那个年代,万艳红一个月的薪水才多少?
    可孩子说了,他们又爱装,不能不买,这份钱谁出?岑海峰出呗。
    说得难听点儿,他们一家几口,都是靠岑海峰半养着。
    岑青禾不懂岑青青哪儿来的优越感和攀比心,气的想怼她两句,可还要看着岑海军的面子,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忍了。
    岑青柯虽然年纪小,可却特别有眼力见,也会来事儿,见状,他出声说:“你跟姐比什么比,姐现在的好工作,是因为她是冬大毕业的高材生,你要是费劲巴力的考上夜大美院,不好好读书,出来也是个摆地摊给手机贴膜的。”
    岑青青跟岑青柯中间隔了个岑青禾,她不敢跟岑青禾明目张胆的甩脸子,这会儿正好借题发挥,拉着脸说道:“岑青柯我发现你能耐了啊,我这一说话你就怼我,你是不是找抽?”
    岑青柯面无表情的回道:“我实话实说。”
    “你小子……”岑青青作势抬腿去踢岑青柯,岑青柯一闪,岑青青差点儿摔倒,慌忙中下意识的拽了把身边的岑青禾。
    谁料岑青禾跟纸片人似的,竟是一下子被岑青青拽倒在地,她倒下的动作很突然,与其说是被拽倒,不如说是失去意识般的晕倒。
    看着摔倒半趴在走廊地面上的岑青禾,岑青青跟岑青柯都吓了一跳,两人慢半拍回过神来,赶忙弯腰过去扶。
    “姐,你没事儿吧。”岑青柯从后面拢着岑青禾的肩膀,想要把她托起来。
    岑青青也变了脸色,搀着岑青禾的手臂,跟着岑青柯一块儿使劲儿。
    岑青禾心脏跳得很快,就像是玩命跑了八百米之后的状态,从倒地再到起身,她脑子完全反应不过来,耳边嗡嗡响,这种感觉很熟悉,生病的前兆。
    打从滨海就开始病着,其实一直都没治好,也就是她身体素质一直不错,所以才能勉强撑着,突然接到她奶住院的消息,又一路奔波赶回来。滨海跟冬城温差足有三十度之多,她穿着短裤晃荡一天一宿,没睡觉加劳累,身体自然吃不消。
    起身之后,她脸色煞白煞白,耳边是岑青柯跟岑青青的声音,可具体说了什么,她好像是听见了,可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往心里去。
    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的搀着她往回走,走了得有十多米,岑青禾这才虚弱的说了句:“没事儿,回去别瞎说,我睡一觉就好。”
    岑青柯道:“姐,我陪你下楼看看吧,反正都在医院,也方便。”
    岑青禾说不出话来,想摇头,可脑袋稍微一动,简直就是天旋地转。
    岑青青对岑青柯说:“我扶她回去,你下楼买点儿感冒药,对了,问问医生吃什么药,别吃坏了。”
    “好。”
    把岑青禾扶到病房门口,岑青柯转身走了,岑青青看着岑青禾道:“你怎么这么虚啊,是感冒还是其他地方不舒服?”
    岑青禾头疼欲裂,却不得不强打精神浪,“没有,就是来回折腾的。”
    岑青青小声说了句:“也难怪奶这么稀罕你。”
    大老远的从滨海赶回来,如果不是钱多了烧的,那就只能是孝心一片了。
    岑青青扶着岑青禾回屋,老人睡了,大家都在客厅。见两人进来,万艳红问:“青柯呢?”
    岑青青回道:“啊,出去打电话了,一会儿就回来。”
    徐莉见岑青禾脸色不好,迈步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是不是不舒服?”
    岑青禾低声回道:“没事儿。”
    岑海军说:“嫂子,你跟大哥带青禾回酒店吧,这边我跟艳红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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