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一直闷声坐着的秦永明,听见有人点自己的名,才懒洋洋的翻开文件夹说:“庞淅川先生遗嘱附件十五必须是苏以陌小姐婚后生效,你们确定现在要听吗?”
    秦永明语一出,在座诸人明显一动。不是说未婚夫吗?怎么是婚后的生效的遗嘱?
    “秦永明!”庞淅山一拍桌子,状似威严:“让你读你就读,哪来那么多条件?”
    秦永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庞淅川的牌位一脸“委屈”道:“山爷,这是川爷特地交代的!”
    庞朝礼说:“汉东,川伯在的时候,立遗嘱你都在场,有没有这样的交代?”
    林汉东从苏以陌进花厅开始就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今天的这一出,他心里有数。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抬头答:“有!”
    南玄策不动声色的看着这屋子里剩下的人,以前就觉得庞家这些年轻人一个个戏精,现在看来这些老年人也不逞多让,一个个都是老戏骨!
    庞朝礼:“念吧!”
    秦永明打开文件夹取出里面的密封文件,揭开封条,取出里面薄薄的一张纸,声情并茂的念了起来。
    这一封附件并不长,只有三百来字,综篇阐述了三个主题:苏以陌虽然不姓庞,却是庞家人。苏以陌出嫁,庞朝仪房里的东西全给她做陪嫁,谁也不能动。另外庞家也要按嫁女的规格给苏以陌一份嫁妆。若是苏以陌婚姻不幸最终破裂,那么苏以陌每年将获得庞氏家族信托基金分红的5%。
    秦永明念完,就见庞廷闳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恨的。据他所知,庞氏家族即便是直系子弟成年后,家族信托基金分红也不过2%而已。这个苏以陌苏姑娘果然受宠非常!
    苏以陌听到“婚姻不幸最终破裂”就一直看着南玄策。南玄策没看她,低头扯着嘴角:这老头真有意思,死了还在有的没有的画大饼!
    待到秦永明念完,在座的都静默无声。苏以陌面无表情的看着坐下的两个老人,讽刺道:“说好的未婚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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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卷三十九 南先生
    苏以陌唇角勾着,眼角里全是寒意,便听她说:“山爷爷,今天之所以还喊你山爷爷,仅仅是因为你是爷爷的兄弟。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们之间的君子协定就此作罢!以后我想怎样,不会再顾及你和庞家任何人的感受!”
    苏以陌说完不再看庞淅山,她转头看了一眼庞淅川的牌位,用手轻轻地擦拭了雕工考究的底座,像是喃喃自语说:“朝礼,你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爷爷名下,爷爷视你如己出,你宦海沉浮几十年,难道不知道有句俗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苏以陌!”庞朝礼的声音是长期居于高位的威严和震慑。他喊着她的名字却不敢抬头看她。
    川伯给了她名分,此时当着川伯的牌位,她是有资格直呼其名训斥他的。然而想着坐在她身旁不远的那个男人,他的心里又膈应极了。
    苏以陌歪头看他,并没有理会他的怒火:“你们请出爷爷的牌位放在这儿,是想干什么,你我,甚至是在座的各位都清楚。
    你们喊来那么多的无关人等,无非是要看我的笑话,看我和无关人等互撕,一地鸡毛,让我威信扫地,可这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之前就有说过,两年内移交完手中的全部权利和股份。我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我不贪你庞家什么,我也愿意为庞家培养一个新的掌舵之人。
    可眼下,你这么急着逼宫,我有点想不通,也不敢去想。如果现在我立即撂挑子,你觉得你的那些子侄辈谁能扛起庞家我立即把掌家权给他!”
    苏以陌最后一句话,眼睛是看着庞廷闳的。庞朝礼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说她有婚约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好像是在办丧礼的时候,好像又不是。
    他不过是用了些手段让这个传闻更真实,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罢了。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来说,还是庞淅山的主意。
    苏以陌强硬,极不好拿捏,他这两年正好是关键时刻,如果苏以陌不配合,他的一生便止步于此。他在庞家得有绝对支持他的后盾才行……庞淅山打什么主意他心里明镜似的,可他怎么就鬼使神差同他搅在一起了?
    苏以陌阴沉着脸,继续道:“下面的话是作为长辈代爷爷训斥你的,听不听你都得接着。
    都几十岁的人了还不思长进,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你就那么蠢,难道不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家族和你本是休戚相关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好,家族会更繁盛,若是家族落败了,你觉得你能好到哪里去?”
    她的声音淡淡的,却像是一针针扎在庞朝礼的心上。他眉头紧锁的看了看腕表,最后像是下决心似的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单手插在裤兜里,快步走了出去。南玄策抬头瞟了一眼,这个人刚刚还一脸正气道貌岸然,怎么就这一会儿功夫,背就驼了呢?!
    苏以陌耸耸肩,一脸我还没说完你怎么就落荒而逃的表情。她看向南玄策,谁知南玄策一直低着头,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见庞朝礼走,庞淅山也站了起来,用拐杖指着苏以陌。苏以陌就端坐在那里,任他指。
    到底是八十多的老人了,指了一会儿,庞淅山便没有力气指,只能垂头丧气的说:“今天你端着我哥的牌位,我不打你……到底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我也不管了!是死是活,随你折腾!”
    苏以陌笑意更甚,她一只胳膊随意搭在茶几上,说:“山爷,其实好说的,你放手是对的。只要你能熬过这两年,之后你能不能指使动家中这群小孩,我一概不过问。但前提是……你,还,活,着!”
    最后四个字是苏以陌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恶毒又诛心!庞淅山身体不好,也没几年好活了,就这样他想要掌家权?笑话!
    苏以陌深谙打蛇打七寸!她就这么踩着庞淅山的命门,使劲的践踏。她也许并不会有什么实际行动,可这态度摆在这,听得庞淅山心惊胆战,却又不敢发作。
    门口伺候庞淅山的人闻声进来想要扶他,被他一把甩开,自己拄着拐杖颤巍巍走了。
    两个进门还意气风发的老者,走的时候一个气急败坏一个垂头丧气。消息在两人出了南楼花厅那一刻起,就在这座沉暮的大宅里传遍了。
    花厅里此时还有六人。她和南玄策,秦永明和林汉东,剩下的只有庞廷闳和庞廷煜兄弟俩。
    庞廷煜坐得端正,两手放在膝盖上,一脸赤诚,眼含笑意。庞廷闳则是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刚刚那两个老的走,他就知道他押错了宝。他们一走,也就没人会管他的死活。
    苏以陌也丝毫不会放过他:“庞廷闳,当墙头草好不好?”
    庞廷闳:“……”他知道马上就轮到他了。他战战兢兢的坐在原位,不知道如何回答苏以陌的问话。
    苏以陌从主位上走下来,走到他面前,说:“还记得爷爷第一次和你说话你是怎么答的?”
    庞廷闳抬眸看她,眼神局促,搭在椅子上的手紧紧的抓着扶手的头。他还记得爷爷带着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爷爷和他说:“是你姐姐挑中了你,以后你姐姐掌家你得听她的,知道了吗?”
    他回答:“知道了!”
    苏以陌弯腰对上他的眉眼:“那你这一出是听我的话了?如果你觉得现在的位置不够高,还需要用内斗洗牌站边让你获得筹码……”
    “不要!”庞廷闳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苏以陌一脸怜悯打量着他良久,才说:“你把手边的工作都放下,去盯公司在非洲a港的项目吧!在那边环境没有那么复杂,你自己好好静下来想一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是把他给“流放”,没有“死刑”!
    庞廷闳一脸诧异,却见苏以陌说完,站直身体,长叹一口气:“其实我多希望现在的你还是昨天那个和我一起吃蛋糕撸串喝啤酒的你……可一夜之间物是人非!”
    庞廷闳那一瞬有想张嘴问她什么,可终究是梗在喉咙里没有问出口,转身走了。
    庞廷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庞廷闳并不是庞家直系子弟,能走到这一步全靠自己的努力和苏以陌赏识。
    一起在同一战壕共事那么久,总有些情义在,他也跟着站起来:“姐……”
    “去吧!开导开导他。”苏以陌摆摆手,她不是那么狭隘的人!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苏以陌对林汉东说:“汉东,明天的董事会开个会,讨论一下盘龙建设新的ceo人选。”
    林汉东应下,和秦永明一起告辞。
    所谓的未婚夫的事情到这里已经算是处理完了,苏以陌觉得心累。她靠坐在主位的椅背上,呆呆的看着庞淅川的牌位……
    蓦地想起她家这群不肖子孙,于是发微信给庞廷昀,让他来南楼花厅把老爷子的牌位请回祠堂。
    边上南玄策陪她等庞廷昀,他在手机上处理邮件。苏以陌无聊坐在椅子上刷微信,问纪梵琳什么时候能到。
    还没收到回复,庞书全却先一步来了,
    他脸色有些紧张:“大小姐,南家老太爷派了陆天成来拜访。”
    庞家和南家往来不多,要说有交往,也多是庞朝礼、庞廷闳在应酬。现在庞廷闳算是废了,庞朝礼显然也不对付,对外交际也要重新安排人接手。
    苏以陌没有一刻不觉得庞廷昀年纪还小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她这一时半刻去哪里找一个和陆天成般滴水不漏的人来做这事?
    记得南家老太爷曾公开说过的陆天成是他的脸面!能让陆天成亲自跑一趟的人,那得多大的脸……
    苏以陌蹙眉问:“他有什么事?”
    庞书全也有些纳闷:“他说他是来接他家策爷回去的。”庞书全也是个人精,刚刚苏以陌进门介绍南玄策的时候,就提过他是南玄策策爷,她男朋友!要不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帮陆天成找人。
    苏以陌望着正在专心致志回邮件的南玄策,南玄策什么时候成他陆天成家的了?
    不对,南玄策姓南,陆天成代表的那家也姓南。两地隔着十万八千里……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钻进了她的脑海:难道这个南和那个南是一家?
    南玄策盯着手机屏幕头都没抬,声音冷淡的说:“不去,没时间!”
    庞书全正要回话,就见庞廷昀一身正装迈进了花厅。他见厅里人不多,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朝苏以陌嚷嚷起来:“南家那个鼻孔朝天拽得二五八万的陆天成怎么站在我们家喷泉旁边,真碍眼!”
    苏以陌一脸严肃的斥道:“小小年纪,注意言行。”庞廷昀无奈说:“姐,我也想规规矩矩的,就是看到他这种人我心里就忍不住想要上去踩两脚。”
    苏以陌还没发话,就听见南玄策说:“你想踩他哪儿,一会儿我陪你去。”
    庞廷昀兴高采烈的说:“好!你等我!”然后开开心心的抱着庞淅川的牌位去祠堂,把苏以陌交代的庄重、肃穆都抛在脑后。
    这俩人什么时候开始同仇敌忾了?苏以陌奇异的看着曾经剑拔弩张的两人,有点抓不住重点。
    说起来,南玄策从进这花厅开始,就一言不发,没啥存在感,他这么“霸气外露”之人,是怎么做到的?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想逗他:“没有所谓未婚夫,你开心吗?”
    南玄策收起手机,一脸戏谑的看她:“怎么没有?我不是?我家传的戒指你都收下了,你敢说我不是试试?”
    苏以陌:“……”你和南家什么关系和没说清楚呢!可他从来没提过,她也不好问。
    两人携手出了南楼花厅,才走几步,就看见秦永明站在廊下像是等人。
    苏以陌不解,刚刚在花厅里有话怎么不说,要在这里等?她喊了一声:“秦律师!”
    秦永明像是才看见他们,说:“大小姐,我有事找南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提前完成,高兴一下!离完结又进一步了!开心!
    ☆、下卷四十 庞淅川的信
    刚才为了避开陆天成,苏以陌特地带南玄策走了另外一条不太常走的路。当看到站在太湖石后回廊下的秦永明时,她还真是有些吃惊。秦永明会找南玄策,她更加吃惊。
    南玄策听到是找他的,顿生警觉。这个秦永明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是个很书卷气的男人。头发密而卷,像一块黑色的羊毛毡贴在头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额头有三根明显的抬头纹。听苏以陌说他是个律师。
    他不动声色的把苏以陌护在身后,伸出右手:“幸会!”苏以陌在他身后扯了扯他衬衫的衣摆,轻声说了一句:“自己人!”南玄策这才放松了下来。
    苏以陌简单给两人做身份介绍,秦永明才切入了正题:“川爷在你住院的时候曾交给我一封私人书信,没有收信人地址,只是说收信人在丧礼的时候会来。结果这个人没有来,只是托朋友送来了奠仪。
    我又托那位朋友转告,没想到等了几个月收信人依旧杳无音信……”
    南玄策听他说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秦永明说的那个人是他。只是他没有想到庞淅川要给他的是一封信。
    接过秦永明给的白色信封,薄薄的没什么厚度。信封上是毛笔竖排写的“南玄策君亲启”六个柳体字,笔力遒劲,瘦硬均匀,完全不似病重之人手书。
    南玄策看着两人,打趣问:“需要现场打开给你们念一遍吗?”
    秦永明说:“不用,老爷子委托我转交给你,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不耽误二位,告辞!”说完,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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