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

    显然，对于团团而言，闻听非现在就是按照白思衍的提示，用这七张脸搭积木，至于团团自己，正好就是帮忙给闻听非递“积木”的工作。
    看到因为被团团的小爪子拉扯，下颌那里直接从半圆变成蛇精下巴的“喜”字脸，闻听非都有点同情，还伸手又把欲哭无泪的“喜”字脸那尖尖的下巴重新掰回去了。
    “团团，再把它们拿过来的时候，可以动作稍稍轻一点，用两只手。”闻听非还细心的和热心帮忙的团团叮嘱道。
    “噢！”帮上忙的团团玩得很开心，闻言立即连连点头。
    “接下来是‘哀’字脸——”白思衍抬起眼睛瞥过去，颇为随意的说道：“就那个哭丧着脸的，团团，帮忙把它拿过来。”
    “好呀！”团团听话的应声，这次果真如同闻听非刚刚叮嘱的那样，用双手把那张哭丧脸抱过来了，不过，就算这样小心，这张哭丧脸还是被团团的小爪子不小心从圆脸给按成了椭圆鹅蛋脸。
    团团瞪大眼睛，“怎么又变形了！”
    闻听非一边重新把哭丧脸的铁条圆回去，一边也在摇头道：“我也觉得，可能质量不行……”
    看了全程的工地负责人已经差不多要精神错乱了，然而，饶是如此，听到团团和闻听非的吐槽之后，当着高盛这位甲方大老板的面，工地负责人依然还是瞬间打起精神，立即飞快的解释道：“我们建造楼房的钢筋质量都非常好！这几张脸的钢筋怪是它自己生锈还混进非承重墙的！它肯定不是我们正规进货的钢筋！”
    一直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家狗儿子身上的高盛并没有回话。
    还是旁边的秦特助打了个哈哈，笑道：“这是特殊情况，我们大家都理解，高总也能理解。别紧张、别紧张。”
    工地负责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刘胖闻言，也不由得用钦佩的目光看了那位工地负责人一眼。
    刚刚这哥们都快被吓傻了，一说到楼房质量问题，居然一秒钟回神，他老板给他的工资真没白花……
    说话间，闻听非那边，已经将七张脸完整的拼凑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上下面都没底、七个侧面也大面积镂空的七棱柱形状。
    原本象征着“七情”的七张面孔，明明线条粗糙，但是，被连续拼凑在一起之后，却瞬间变得神秘而又古朴起来，七个侧面，各具特色，栩栩如生。
    第250章
    闻听非微微睁大眼睛, 看着面前这个呈现七棱柱人面像形状的铁器，心情一时间也是颇不平静。
    其实, 这个由表情各异的七个面孔，组成的七棱柱形状铁器，倒是一下子就让闻听非想到了三星堆文化里比较典型的商铜人头像、商铜人面具一类的珍贵青铜器。
    只不过，三星堆文化中的青铜器, 有着较为鲜明的特点：不管是尊、疊、太阳轮、眼型器等礼器, 还是青铜人像，大多线条曲折硬朗，且具有一定的概括、抽象、进而夸张的理念, 和中原文化中历史文物常见的线条流畅、圆润且端方、更讲究意象的特征截然不同。
    至于这个七棱柱的铁器, 看抽象而夸张的风格, 有些类似于三星堆铜器, 但是, 这种虽然粗糙却较为柔和的线条, 却又比较接近中原传统文化风格。
    一时之间, 倒是让人难以辨别它的来历。
    “古老的铁器？”闻听非自言自语般的低声喃喃道。
    铁器时代虽然是在青铜时代之后，但是, 由于铁元素性质活泼, 在空气中很容易发生氧化反应而锈蚀损坏, 所以, 在年代悠久的历史文物里，罕有铁器能够现世，反而是更加古老的青铜器, 会时常出现在一些考古发掘活动中。
    “小闻，给个特写！”视频电话里的小赵突然出声道。
    “啊，好的！”闻听非很快应声，把手机的摄像头对准这个七棱柱的铁器，给小赵全方位的浏览了一遍。
    小赵神色专注，眼神晶亮，就在观察这个铁器的过程中，闻听非还惊讶的看到，小赵竟然已经从自己的办公室起身，什么东西都没收拾，从衣架上抓下自己的风衣外套搭在手臂上，便头也不回的径直朝着办公室外面走去，依稀间，电话里还能听到他吩咐人准备直升机的事情。
    片刻后，小赵的面孔再次清晰的出现在视频电话中，他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然后道：“我现在立刻安排直升飞机过去，会在中午的时间赶到，麻烦你们先在原地停留一段时间，可以吗？”
    刘胖凑过来，还有点惊讶，但是，考虑到之前和协管办的良好合作，自然是直接点了点头，“可以。”
    闻听非则是眨了眨眼睛，直接问道：“你要亲自过来？”
    “对。”小赵回答得干脆利落。
    正巧这个时候，刚刚婉言谢绝了一位协管办的同事分享的进口猫饼干和猫条小零食的先祖大妖怪，立刻便注意到了小赵手机里传出来的自家幼崽闻听非那格外熟悉的嗓音。
    大冬天的，在协管办的办公室里绝对称得上是放飞自己、再次恢复了那身白衣古装的先祖大妖怪怔了怔，直接起身开口问道：“你是在和非非说话吗？”
    “嗯，是啊，我紧急去山海市出个差。”小赵暂缓脚步，点了点头解释道。
    大妖怪犹有几分期待的看了一眼小赵手上的手机，然后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行！”对于气运成精的先祖大妖怪，小赵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说真的，就目前来说，先祖大妖怪在协管办几乎受到了所有工作人员的欢迎。虽然他们没怎么买过彩票，但是，随便喝瓶饮料都能不停的“再来一瓶”，那心情也是格外愉悦啊！
    李明明作为协管办数得着的战斗力，已经去别的地方出差了，再加上，这一次又没有什么难以对付的角色，尤其还有气运滔天的先祖大妖怪随行，小赵自然不会再把她叫回来。
    闻听非这边，即使小赵和先祖大妖怪说话的时候，都距离手机听筒隔着相当一段距离了，但是，也架不住闻听非和白思衍的感官都格外敏锐，甚至于，旁边还有隔着网线都能闻到味的成了精的哈士奇！
    白思衍：“…………”
    那只气运滔天的先祖大妖怪又要来山海市了，白思衍突然就忍不住有点小郁闷。
    他下意识的往闻听非身边凑了凑，好像还有点委屈似的眨了下眼睛，想起自从那只先祖大妖怪跟着小赵一起去协管办适应现代社会之后，他就没有一次能顺顺利利的开车出门见闻听非，白思衍的眼神就更加忧郁了。
    闻听非抬头看向他，意识到白思衍那有意流露出几份柔软和无助的眼神究竟是什么含义后，稍稍顿了顿，还有些哭笑不得。
    “你呀你……”闻听非轻轻的拉着白思衍的手腕。
    “电话那边的人要过来了吗？”一旁，小少年团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连哈士奇一贯不高兴的英俊小脸都收起来了，变得格外乖巧可爱。
    “是啊！”闻听非闻声低下头来，看向一脸兴高采烈的团团，还有几分惊讶。
    ——虽然大多数哈士奇性子活泼，甚至还有点人来疯，但是，就闻听非对团团的了解而言，这小孩儿身上最突出的哈士奇特质，其实还是经典的不高兴脸以及粘着它爸高盛，包括愉快的玩耍以及和它爸高盛吵架。
    说白了，这样兴高采烈、格外兴奋的团团，闻听非还从没见过。
    “怎么了团团？”高盛也已经走了过来，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自家这个狗儿子一侧的小肩膀上。
    团团一指闻听非手里的手机，另一只小爪子使劲抓住了它爸的袖子，难得认真的回答道：“就刚刚，手机那边有一种特别舒服、特别舒服的味道！”
    知道团团说的肯定就是先祖大妖怪，白思衍转向没有人的方向，白眼恨不得都要翻上天了。
    闻听非就算看不到他的正脸，也能想象得到他此时又是郁闷又是忧郁还特别不服气的表情，笑得直接靠在了他结实的背脊上，“转回来转回来，看着我！”
    小少年团团还在抓着它爸的衣袖，一边使劲摇晃一边撒娇道：“爸爸，我们也在这里等吧！”
    “可是奶奶说，要让你回家吃午饭。”高盛平静的回答道。
    “那就把奶奶和爷爷也接过来！”团团继续摇晃它爸的袖子。
    秦特助左右看看，尚在建造过程中的大楼，楼梯空旷、水泥外露，还堆满了各种建筑材料，再加上刚刚白思衍帮忙敲掉了一面墙，这片空间里烟尘弥漫，在场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回家差不多都得换衣服洗澡把自己彻底大扫除一遍才行。
    高总的父母，就算是宝贝孙子邀请，估计也不可能来吧……
    果然，高盛直接就回绝了团团，“这里太乱了，爷爷奶奶不会过来的。”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晚点回去吃午饭！”团团大眼睛一转，立即改口道。
    高盛也不再逗它，轻轻的摸了摸团团的脑袋，点头答应道：“好。”
    那位工地负责人也是乖觉，虽然根本不知道刚刚在电话里和闻听非说话的那个人是谁，但是，在国内有私人飞机、还能在航空管制的情况下立刻申请下来航线，单凭这点，也能猜到，对方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刚刚白思衍用钳子三下两下轻描淡写的就把整面墙打掉的操作实在是惊人，那七张原本还以为是钢筋怪的脸居然真的被拼成了一个形式古朴、画风粗犷的神秘铁器，工地负责人的三观早就被洗刷一新。
    知道这里的情况也不适合再被更多人看到，再加上不管是市局刑侦总队的闻听非他们，还是身为甲方的大老板高盛以及他家的小公子，都决定要在这里等人，那位工地负责人干脆亲自搬来了类似于外面夜市上大排档最为常见的那些极为轻便的塑料桌椅板凳给大家，并且，还亲自提了桶水、拿了墩布，动作麻利、效率飞快的把现场满是灰尘的地面给清理了一遍。
    闻听非正柔声细语的和难得情绪低落的白思衍说话呢，刘胖虽然特别想和她吐槽，不过，在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过去打扰人家两个，便抓过了旁边精神始终处于恍惚状态的小宋，忍不住嘀咕道：“工地负责人这哥们，真是个人才啊！”
    小宋楞了一下，抬头看见虽然称不上焕然一新、但是，撒过水又拖了几遍之后，起码不剩下什么墙灰碎块的地面，也不由得心有戚戚焉，“是啊！”
    工地负责人这哥们应该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灵异事件，真要细究起来，其实比他这种天生怕鬼的还惨，两个人都被又惊又吓、几乎精神错乱的情况下，这哥们都没忘记要招待好甲方，真的是个难得的人才了……
    等待的时间其实不算太过漫长。
    有了轻巧的塑料桌椅可以坐之后，那位工地负责人甚至还神来一笔的摆出了半箱矿泉水和瓜子、爆米花。
    不管是闻听非他们这些刑侦总队的警察们，还是身为甲方的高盛、秦特助，大概都被工地负责人这哥们的努力程度给震惊到了。
    虽然不会说话却有着生动表情、五官线条甚至还时不时变动一下的七棱柱人面铁器就被随意的放在原本是墙壁的地方，之前被好奇的众人围观研究过一番之后，也就只剩下小少年团团还会好奇的拨拉两爪子。
    在等待协管办的小赵直升机飞过来的过程中，所有人已经不知不觉间，心情复杂微妙又格外融洽的开始嗑起了瓜子。
    就连刚刚还在玩那个生锈铁器的团团，都被它爸高盛给拎了回来，放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虽然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但是，秦特助还是将功补过的给团团剥了一大把瓜子。
    并不知道瓜子是何物、但是，却就这样被冷落在那里的七棱柱铁器，突然觉得自己被人从墙里救出来之后，竟然有点凄凉了……
    第251章
    接了秦特助剥的一大把瓜子仁, 大方的决定原谅他之后，团团总算不再时不时虎视眈眈的瞅一眼秦特助了。
    秦特助哭笑不得的扶额, 趁着团团的注意力被七棱柱铁器吸引走的时候，还朝自己的老板高盛投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对于自家这只狗儿子的耳目聪颖，高盛心知肚明，干脆用手机给秦特助发了一条短信提醒：“下次别在团团面前提黑狗的事情了, 夸黑狗可爱除外。”
    秦特助：“……？？？”还真是他脑补的那个感人肺腑的萌宠加寻亲剧情不成！？
    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仁的团团倒是一直都还在关注着那个疑似成精的七棱柱铁器, 发现那东西好几张脸都失落的耷拉下来以后，顿时一声惊呼道：“它的模样又变了！”
    闻听非闻声望过去一眼，略微迟疑了一下, “嗯？这还真是所有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了。”
    对于这种似乎成了精的铁器, 白思衍却完全是不以为然的态度, 只是道：“看它的样子, 有些年头了, 这么长的时间, 居然都没能学会说话——”
    白思衍说着, 淡然而挑剔的眼神瞥了过去，似乎还有些失望。
    成精的铁器：ot_to
    刘胖摩挲了两下自己的下巴, 瞅着那个生了锈的七棱柱铁器, 也不由得感慨道：“同样是金属成精——这铁器还年头这么悠久, 比咱们局里的点点差远了啊！”
    白思衍微微颔首, 言简意赅道：“点点其实非常出色。”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看了一眼又蹦蹦跳跳的跑过去近距离观察七棱柱铁器的团团了，心中暗道, 这只自己年纪小小的就成了精还有了少年人形的小哈士奇也是十分难得，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背后还有怎样难得的机缘。
    闻听非顺着白思衍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团团后，自然知晓白思衍的心思，还又笑着看了一眼团团它爸高盛，微微点点头示意。
    安静的陪坐在旁边的工地负责人早就因为世界观骤然被炸掉而头晕目眩了很久，这会儿再听到刘胖居然还说起了山海市警察局里那个据竟然能和这种成了精的铁器放在一起比较的点点，那么，这个点点的真实身份，他实在是不敢想了……
    秦特助倒是见多识广，最然内心同样震撼，不过，面上却是不露丝毫。
    强压着心底的震惊，把征询的目光投向自己的老板高盛之后，看到高盛神色平静，只是一直在关注着他家的小朋友团团，对于刘胖他们提到的话题，竟然始终都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秦特助的内心更是受到了震撼——单就看高盛这波澜不惊的劲儿，老板果然是老板，听到这种话题，居然连眼神都不多给一个的……
    正在团团把那个铁器拿起来，七个面来回转，眼看着竟然把那七张脸从颓唐给硬生生的转成了蚊香眼之后，白思衍却是若有所觉一般，突然抬起头，看向了天空的方向。
    “他们快到了。”白思衍轻声说道。
    本体是哈士奇的团团大概天赋异禀，就在白思衍刚刚发声的时候，它也发现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抬起头，手里还抓着那个七棱柱铁器，便“呀”的一声，一溜烟的又跑到了它爸高盛身边，欢呼雀跃道：“那个让人特别、特别舒服的味道飞过来了！”
    大概是团团用来形容先祖大妖怪的词语，就仿佛在形容一盘美味珍馐，原本一直心思郁闷的白思衍，竟然难得被逗得神色松动了一瞬。
    闻听非见状，轻轻的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笑道：“还郁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