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你要出门是吗?”她边走边问。
    “是。”薄瑾亭卷起了袖子,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表明要动真格的了。
    “你刚才跟雷哥通了电话,他就是这场火拼的主谋之一。现在受伤了,等待你去救他,是不是?”楚瑟一口气道。
    薄瑾亭沉默了,但这种时候沉默就是默认了。楚瑟冷冷笑了笑,她居然都猜对了,薄瑾亭居然和那群小混混交往那么深!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薄瑾亭我告诉你,他们现在是通缉犯,通缉犯你懂不懂?!收容通缉犯也是犯法的!”
    “我知道。”薄瑾亭淡淡道:“所以待会儿你别跟我去。”
    “不,你不许去救他们!”楚瑟拦在了门口,大有“你敢出这道门!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架势。她肚子里明白着呢,上辈子的经历,让薄瑾亭对于国家的暴力机关很有成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也可以蔑视法律。
    更何况,她绝不对他袖手旁观:“薄瑾亭,你千万别知法犯法!”
    薄瑾亭停住了脚步,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楚瑟,听话,这件事,说不定和我弟弟有关系,我不得不去弄个清楚。”
    楚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于是问道:“你弟弟不是回到了北京吗?怎么和这件事有关系?”
    “我和雷哥他们的交情谈不上多深。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打电话给我吗?”顿了顿,薄瑾亭才解释道:“因为他们抓了一个体校的人,那人告诉他们,有个姓薄的花了五万块钱,要让体校的人教训一下十中的人。”
    “……姓薄的?!”
    “对,姓薄的。雷哥打电话告诉我,他们最近得罪姓薄的,只有我弟弟一个。”
    楚瑟缓和半晌,才理清了这个关系——薄瑾礼上次在十中门口受辱,所以雇佣体校的人打十中的人出气?!这就是火拼的原因?!雷哥受了伤,就打电话给薄瑾亭要他负责?!所以刚才,薄瑾亭才问她哪家医院不受监控?!
    这样就说得通了,雷哥和薄瑾亭的交情不深,怎么也不会是求助的对象啊!
    但如果是和薄瑾亭的弟弟有关的话,雷哥的确干得出来“弟债兄还”这种事,让他前去负责。
    她不由得担心起来:“那你这一去是不是很危险?”
    薄瑾亭安慰道:“别担心,我已经联系了薄一博,借了他们家的保镖队伍。就算去了雷哥那里,他们的人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楚瑟点了点头,其实薄瑾亭的心思,她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如果真的是薄瑾礼所为的话,那么对薄瑾亭而言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他出面运作一下的话,薄家会出面把这件案子给压下来,同时让薄爷爷对薄瑾礼留下差印象。
    这样一来,就离薄家更改继承人更近了一步了。
    而且要知道,等薄瑾礼今年才十四岁,还是个幼稚的熊孩子。等到他成年以后,思想成熟了,基本上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薄瑾亭可以抓住一点机会,就必须珍惜一点机会,才能慢慢把弟弟给拉下马。
    想通了这一点,她的态度也改变了。
    这种时候,不能阻拦薄瑾亭的脚步,反而应该帮助他才是。
    于是道:“那好,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不能去。”薄瑾亭一口否决。
    “你要找个不会报警的私人医生,我不就是外科医生吗?”
    “楚瑟,那边太危险,万一你出了什么事……”
    她打断了他的话:“你总担心我出事,可是万一你出事呢?!有句话叫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现在,我就是你保护下的那一颗蛋,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啊!”
    “楚瑟……”薄瑾亭叹了口气,面前这个女孩,真的倔强的跟头驴似的。
    “薄瑾亭,”楚瑟也拿出了自己的架势来:“腿长在我自己的身上,除非你砍了我,要不然,今晚我就跟定你了。”
    “……”
    最后,还是他妥协了:“那好,你跟紧我。”
    两人走出家时已经是深夜时分,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偶然有汽车驶过去,也掀不起任何的波澜。只有扑簌簌的雪落声,回响在天地之间。
    楚瑟和薄瑾亭并肩走着,楚瑟手里还抱着一个家用医疗箱。薄瑾亭看她小小的个头,抱着个大箱子很吃力,于是叹了口气:“还是我来拿吧 。”
    “不用不用,抱着医疗箱我才安心。”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雪地里,半个小时以后,他们就到达了一家美容院。
    第34章 出血
    不得不说, 这美容院够简陋的。
    门口一个保安都没有,只有一条大黄狗趴在地上。
    薄瑾亭带她进去了,只见三个小伙子正躺在床上一声声哀嚎。一个是下巴开裂,一个是眼眶充血, 一个是额头出血。个个都挂了彩。
    楚瑟先把三个人带到了手术室去, 这美容院里的器材,还不知哪年消过毒的, 都不能使用。幸亏她平时爱好收集各种医疗设备,所以医疗箱里的东西也很全乎。
    雷哥痛的惨叫连连,还不忘问道:“薄老弟,我不是让你带个医生来嘛?你带你女朋友过来干什么啊?!”
    薄瑾亭笃定道:“你放心, 她是全市最好的外科大夫。如果连她都治不了, 那么谁也治不好你们。”
    雷哥根本不相信:“就她?!你特么比我还会吹牛!”
    楚瑟没好气道:“两颗牙齿外伤,下唇贯通伤, 左眼睑挫裂伤, 头皮挫伤, 左膝擦伤……”她比划了一下:“我说老兄, 你该不会是被人用木棍敲了头,然后用刀割了唇吧?!”
    雷哥立即道:“唉,你怎么知道的?!”
    “身上还有哪里疼吗?”
    “我胸口还疼!你给我看看胸口!”
    楚瑟也不吝啬,摸了摸他的肋骨,又拿出听诊器听了一会儿, 渐渐蹙起了眉。杂音太多了, 她怀疑有内出血的状况, 于是给他量了下血压,情况果然不太妙:高压居然只有75了,低压只剩下30。
    她的判断:内出血。
    一般来说,内出血就会导致血压骤降,万一不能止血,病人是很危险的。
    旁边的人还在惨叫:“快点,快点帮我看看!我下巴怎么一直流血?!是不是动脉破了?!”
    楚瑟看了一下,没好气道:“不严重,皮下一条三厘米的口子。”又对雷哥道:“你的外伤不太要紧,但是内出血的情况无法判断。这里又不能拍胸片和ct。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么个小美容院是救不了你的。我建议你现在立即去大医院。”
    “不能去大医院!”雷哥吐了一口唾沫:“那些条子会逮捕我们的!”
    楚瑟看了薄瑾亭一眼,薄瑾亭解释道:“警察正在通缉他们,听说省里面都派人下来了。”
    楚瑟点了点头,这次祸可闯大发了。
    她说服不了雷哥,只好一边做缝合,一边继续劝说。雷哥还有意见:“我这伤在脸上,别给我又留一道疤!”
    楚瑟听得好笑:“你本来就有一道疤了,还怕再来一道啊?”
    “都怪那个医生,他缝合的什么玩意!害的老子做个腮腺炎手术就破了相!”顿了顿,雷哥还怀疑上她的技术了:“你不会也给我脸上缝个蜈蚣吧?!”
    楚瑟淡淡道:“不会的,我用的是开眼角的针,眼科针比外科的针细多了,缝合后针孔几乎看不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动作利落干净、一针一线,判断准确无误,眼神格外的明亮认真。
    不一会儿,雷哥的缝合就结束了。他端起一面镜子照了照,竖起了大拇指:“呦呵,看不出来啊,这缝合的是比医院的那些个医生好。”也是佩服道:“我说薄老弟,你厉害也就算了,怎么连你女朋友都这么有能耐?”
    楚瑟无奈道:“哎,你觉得我厉害,就该听我的话,赶紧去医院拍个胸片。”
    雷哥本来气冲冲的,但是楚瑟这么缝合了一遭,他就稍微消了点气。但死都不肯去医院,生怕警察蹲在那里守着他们。
    当然,他也要给薄瑾亭一个交代,于是把体校的小喽啰带了上来。
    这个小喽啰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出来:
    原来一周前,有个姓徐的找到了他们。说他的大哥想出钱教训一下十中的人。总共五万块钱的酬劳,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买卖。
    体校的人拿到了钱,就痛痛快快准备了起来。哪知道这边十中提前知道了,也约了五十来个人,前往他们埋伏的地方干架。
    对方的管制刀具都是开过刃的,这下一捅就重伤了好几个。
    听完了以后,薄瑾亭问道:“姓徐的小子叫什么名字?”
    “徐、徐凯。”
    “是徐凯亲口告诉你们:雇凶的人是个姓薄的?”
    “凯子哥没亲口说,但是私底下跟我们老大打过招呼:这一笔买卖要是做好了,以后薄哥就是他们的老主顾……”
    听到这里,雷哥拍案而起:“薄瑾亭,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向我们交代?!”
    “如果真的是我弟弟干的,我会向家里请示的,给你们一个交代。”
    “什么叫如果?!你以为是姓王姓李啊?!我们得罪过的姓薄的,只有你弟弟一个人!”
    “我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平时怎么样,我根本管不着。”薄瑾亭毫不惧怕这些小混混,语气淡然:“但万一他真的惹了事,我也不会包庇他的。”
    看他这么上路子,雷哥也不好说什么,于是道:“你托我干掉的那个人,这次也参加了斗殴。他现在应该和体校的头头藏在一起。”说着,雷哥踢了一脚地下的软蛋:“说,你们老大带着那几个挂彩的去了什么地方?!”
    尿裤子的家伙立即道:“城外……绿城建筑工地上。”
    “那好,我去找他们,警察应该找不到这个地方,你们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薄瑾亭说完就要走了,楚瑟立即跟上。结果雷哥不乐意了,你丫的弟弟雇凶打我们,现在事情闹大了,你想擦擦屁股直接走人?!没门!于是指了指楚瑟:“薄瑾亭,你走了我们怎么相信你还会回来?!要不你把你女朋友留下!”
    楚瑟无语了,这就是扣押人质啊!
    她看了一眼薄瑾亭,心道他应该不会丢下我吧?可是没有想到,薄瑾亭的手居然松了开来。
    楚瑟的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说不出来的一阵失落,但也乖乖放开了他的手。没有阻拦他的脚步。
    薄瑾亭的语气浅淡如常:“一博,你留下来陪你婶婶。”
    站在门外的薄一博此时走了过来,同时出现的还有薄家的保镖。
    “楚瑟,你留在这里等我。”薄瑾亭温言安慰道:“我一个小时后就回来。”
    “嗯。”楚瑟点了点头。
    其实就算薄瑾亭不说,她也打算留下来的。她得规劝这些脑袋开了花的小伙子,赶紧去医院拍个ct。要不然,谁弄个内出血还不自知,就是一夜见阎王爷了。
    比起外伤来,更糟糕的是看不见的内伤。
    ****
    郊区,绿城花园拆迁工地。
    车灯的灯光照亮银灰色的墙面。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所有的屋子都是黑色的,只有建筑棚那边亮起了一片,时不时传来说话声。
    王师傅过去看了看,很快就回来了:“少爷,那边四个小伙子。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好,你们把他们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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