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没关系,我去看看。”
    碟夜亦是说到做到,六兮阻止不了,只得嘱咐道
    “别走远,有任何危险马上回来。”
    “是,娘娘放心。”
    碟夜是深藏不露,身手了得,但在安公公面前,她不敢表露半分,所以是趁着安公公回屋拿火的空当骑马而去。
    不一会,安公公提着灯笼出来,已是下半夜,他也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娘娘,这个点,皇上早该回来了,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这就派人去山里寻找皇上。”
    “先别急,把事情闹大了,反而对皇上不利。”
    “我派几个亲信去。”
    “再等等。”六兮阻止。既然碟夜已经出去,以她的功力,她若找不到,其他人更加找不到。
    安公公是心急如焚的在旁边等着,团团转着。
    他们谁也没睡,就一直在外等着,碟夜没有回来,寅肃更加没有回来。
    直等到星星月亮都渐渐的推下去,东边的天空有了鱼肚白,已快要天明,在他们快要绝望之时,忽地,隐隐听到远处有铁骑踏踏的声响传来。
    六兮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朝声音的方向跑去。直到见到寅肃的马匹飞速朝行宫奔驰而来,她的心才稍稍放松一些,但定睛一看,竟看到寅肃并未骑在马上,而是整个人趴在马背上,
    奄奄一息。
    “寅肃”她脱口而出,气血往脑门上涌,奔跑了过去。
    “皇上”后面的安公公亦是惊呼一声,奔跑了过去。
    天色才朦胧的有些微亮,整个行宫都还没有清醒,沉浸在寂静无声之中。
    两人同时朝寅肃的马跑了过去。
    六兮看到碟夜的马亦是在远处悄然跟着,怕被发现,未靠近。六兮已顾不得去看碟夜。因此时,马背上的寅肃,正浑身是血,滴滴流着,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第37章
    六兮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寅肃从马背上小心翼翼的扶了下来。寅肃已意识模糊,勉强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体力不支的紧闭上,眉头深锁,似疼痛至极。
    六兮本已方寸大乱的心,见他这副模样之后,强自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寅肃整个重量几乎都压在她的身上。她低声吩咐安公公
    “快去传随行的御医,不要声张。”
    “是。”安公公已脸色灰白,踉跄着去行宫找御医。
    尾随其后的碟夜也跟了上来,一身黑衣,与去时无异,并未受伤,她下马后,急忙帮着六兮扶寅肃回房。
    “昨夜,我在山里一直未找着皇上,直到今晨本想回来跟您汇报情况,却见皇上的马载着他回来,便是这副模样。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有意识,所以不敢冒然相助,只一路尾随保护安全。”
    在把寅肃放在榻上后,出来等御医时,碟夜把自己出去的事情如实告诉了六兮。
    “嗯。”六兮正心急如焚等待御医,没有心神听碟夜说的详情。
    好在不过片刻,御医已随安公公紧步跟来,立刻开展了救疗。
    寅肃就那么躺在榻上,没有生气,脸色是惨白的,唇色亦是发青。安公公浑身都在抖,六兮亦是没着没落的死死盯着榻上的寅肃。
    他向来太高大了,高大的无人能敌,哪曾有过这样的时刻?让人看了心里发颤抖。
    她走过,坐到旁边,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心里在无数遍的祈祷着一定要没事。
    那御医亦是额头慢慢地渗出汗来,全神贯注的帮着寅肃止血,处理伤口。安公公不停的换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像是过了足足一个世纪,漫长得全身都发了麻,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内时,终于,御医直起了身子,包扎完最后一个伤口。
    安公公急忙问:
    “皇上没有大碍吧?”
    那御医叹了口气
    “皇上的伤势非常严重,失血过多,好在没有伤及内脏,不幸中的万幸”
    寅肃此时已逐渐呼吸平稳,依然闭着眼躺着,但脸色慢慢不如刚才那么惨白,六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她诺有所思的问
    “是什么动物所伤?能看的出来吗?”
    御医听过之后,踌躇了稍会儿,然后斟酌着言语道
    “并不像是动物所伤,像是刀伤以及剑伤!”
    果然,与六兮想的一样。她刚才见御医清理伤口时,并已看出一样。此时听御医证实了她的想法,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这一晚,他独自在山林里,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事?
    他向来骁勇善战,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不能伤他半分,何况是他熟悉的夜里狩猎?今晚伤成这样,仅余一口气回来,想必是在那林子里遇到了一场血战之后才逃生。
    所以她嘱咐安公公跟那御医
    “皇上这段日子需要养伤,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今晚的事,谁也不准透露出去半点风声。”
    安公公道
    “奴才遵命。但娘娘,这行宫的条件太差,我们是否送皇上回宫疗养?”
    御医一听,阻止到
    “想着皇上全身是伤,一动一发而伤全身,最好是养几日再动。”
    六兮是暂停御医的说法,更何况要是以这副样子回宫,宫里岂不是要炸开?
    她跟御医再三确认
    “以皇上目前的伤势,这行宫里的药材与条件可以吗?”
    “只要不再增添新伤,毫无问题。”
    “好。安公公,你稍后把侍卫分两队,一队在行宫保护皇上安全。另外一队,寻着昨夜皇上骑的那匹马的印记去看看是否能找到蛛丝马迹。注意,一定要保密。”
    “奴才这就去办。”
    安公公跟御医都出去,碟夜也在外面,所以这一屋子,终于安静下来,只是空气中有一点点血腥的味道。她起身把窗户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透点清新的空气。
    床榻上,寅肃如此脆弱的躺在那里,连呼吸都是轻的,完全没了平日倨傲冷酷的模样,甚是此时,有那么一点的无助。
    六兮的心微微的泛着疼痛,她坐在床榻下的地垫上,把他依旧冰凉的手捂在自己的掌心暖着。
    她的视线正好与他平行,说话声,正好能落在他的耳旁。
    “寅肃,这是上天的旨意,让你能够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你平时只顾着往前跑,太累了。在那个位置上,虽受着万人敬仰,可我知你的苦,既要心系天下百姓,又要时刻提防他人的觊觎。现如今还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
    六兮对着他自言自语完,便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痛楚。
    皇帝不好做啊,得天下难,守天下更难。
    她探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摸不出温度来,便又起身,用自己的额头贴近他的额头试体温,正好,不凉亦是不热,再见他的呼吸也平稳,心是慢慢的落下,不那么焦灼了。
    这么看着他静静躺在那里,觉得他长的真好,五官如隽刻般深邃,带着一股雍容贵气与成熟男子的刚阳之气,会让人着迷。
    六兮不自禁的趴在他的耳边说
    “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可好?不管你是皇上还是一介平民,不管你有后宫三千佳丽还是单身一人,我都不离开你可好?”
    如果回到这一世,所经历的都是命中注定的,那她又何必再挣扎,再反抗?不如安心享受当下的一切。
    她在床榻前守了一整天,中间碟夜劝她出去透会儿气或者吃个饭再回来,她纹丝不动,就在那守着。
    寅肃虽一直没醒,但脸色已渐渐恢复了一些,唇上终于有了血色,看他的双唇有丝丝干裂,六兮拿了水不时沾一沾他的双唇。
    一直到晚上,安公公带着御医再来瞧时,御医终于松了口气
    “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已脱离卫星,醒来就好。”
    安公公在一旁听得只差没有跪地磕头了。
    “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吗?有什么消息?”她问安公公。
    “他们刚才已回来,因您在照顾皇上,所以不敢来打扰。他们一路沿着昨晚的马蹄印找到皇上受伤的地方,在森林深处,但现场,除了一滩血迹之外,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奇怪的是现场没有任何其它东西的印记,唯独奇怪的便是,今晨回来的小道上,有另一匹马的脚印。”
    六兮心想,那应该是碟夜回来时踩的,所以她不着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看来只有等皇上醒来才知道原委了!”
    谁也不敢妄加揣测,或许是遭人埋伏,也或许是被误伤。
    寅肃醒来时,已经快入夜,太阳都落山了。屋内已开始点了两盏煤灯,照的整间屋子透亮。他真开眼的刹那,双眼有些微的迷茫,直到看大床榻前的六兮,他才定住了目光。
    六兮高兴极了
    “你醒了?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好吃的。伤口还疼吗?”
    因高兴,所以语气有些急切。
    他摇摇头,没有出声回答。
    “我去叫御医再来瞧瞧。”她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他忽然拉住了手,动作很轻,但是走不开。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声音微弱,六兮听不清,只好俯身贴近点。他放慢的语速,一字一字的说
    “你今晨说的话得做准!”
    六兮身体一僵,脸色发红。原来早上一时有感而说的话,他竟然都听见了,并且当了真,记住了。她找借口道
    “我去给你端药!”
    药很快就端过来,六兮把他的枕头稍微垫高了一点点,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哪有受伤者的自觉?
    “张口。”六兮端着药,开始一勺一勺,一口一口的喂他。
    可他的目光却一直看着她,认真地喝下最后一口药后,他说到
    “阿兮,你真的长大了。”
    这一句似是赞扬,又像是感慨。
    “我昨夜以为自己要回不来了,万念俱灰时,我似听到你在叫我的声音,你叫我不要睡着,你说你在等我,你要跟我重新开始。”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昨夜见他久久未归,她一遍遍的对自己说,只要他平安回来,所有往事都让它随风去,再也不提,他们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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