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梁九功躬身笑道:“太医们收集无根水给皇上煎药,昨儿五爷六爷经过,就叫搭个台子把水碗放高些,免得溅了尘土在里头。哎哟哟,不是奴才说嘴,这样的细致体贴......”
    他边说边观察着皇帝的表情,果然见康熙轻笑着摇头:“无知稚儿,无根水名为无根,可世间之物又哪能真的纤尘不染呢?”
    话虽如此,他嘴角的笑容却不由自主地扩大了,但是这笑只持续了一瞬间,又忽的回落。康熙眼中染上一点阴霾,突然问道:“这些天太子在做什么?怎的不见?”
    梁九功心里突地一跳,赶紧回答:“八月二十六那天晚上,太子爷守了您一整夜,只是您昏睡着不知道。”
    康熙的表情缓和几分,迅速给心爱的儿子找好了理由:“保成一路奔波,别是过了病气给他了。走,陪朕去看看。”
    鹰庄别馆房舍狭小,太子的院子就在正院边上,不过一射之地。康熙抱病前来,远远地就听见嬉笑声,转过月亮门一看,却是一众奴才躲在院子闲聊,见了他,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赶紧磕头请安。
    康熙沉声道:“太子呢?”
    “这......”一众奴才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好半晌才有人磕头道:“昨儿,昨儿太子爷稍有不适,太,太医叫歇着,还未起。”
    康熙冷冷一瞥,亲自动手掀了正房的帘子,浓重的百合香味道扑面而来,然而还是压不住空气中那一丝酒气。
    秋老虎的天气里,康熙的心却像突然坠入了数九寒冬,他放了帘子,只淡淡地说:“既病了就叫他好好歇息吧。”
    太子多日未曾出现在御帐侍疾,胤祚几个心里也好奇得跟猫爪子挠似的,然而三哥四哥都是一脸讳莫如深,没人敢提起这个问题。
    直到几天之后,前线战报再次传来。噶尔丹诈降,裕亲王中计让大军原地停留了两日,耽误了宝贵的战机。大阿哥气急败坏,不惜违抗军令,强行追击,但终究让噶尔丹跑了。
    与此同时,康熙的亲舅舅佟国纲在乌兰布通之战中,被火器所伤,于两日后不治身亡。
    这两个消息无疑都给本次大捷蒙上一层阴影,康熙得知消息长叹三声,下旨回銮。
    从真正出师到回銮,不过数月功夫,有的东西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别的不说,先说胤禛以为自己此番随驾,不说建功立业,但是也有颇多心得,从城门隐隐在望的时候,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永和宫,与额娘分享。
    结果回宫第一天,康熙先把他召进了南书房讨论此次战争得失。第二天一大早他再想往永和宫去的时候,胤祚却追了上来,尴尬地找些“今天天气真好,不如我们带小吉祥去御花园散步吧”之类的由头,百般拖延阻挠。
    胤禛只当他习惯性抽风,本想不予理会,结果永和宫的宫女嬷嬷们看他的眼神也透着古怪。站在正殿门口,宫女通报了一声,有人从里面打起帘子,他下意识就要抬脚跨过门槛,没想到却是白嬷嬷出来传了话:“娘娘身体不适,不能见您,四爷请回吧。”
    胤禛急道:“额娘病了?那我更该进去问安才是,请嬷嬷为我通传。”
    “咳咳咳。”胤祚一个劲儿地扯着脖子咳嗽。
    胤禛终于觉出些不对来,额娘若真病了,这些宫女脸上的神情不会如此放松。他顿时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苏培胜。
    苏培胜脖子一缩,抖得像只发了鸡瘟的鸡,自觉大祸临头,小命休矣。
    第81章
    “六爷, 尝尝这个白玉莲子羹,这是今年最后一茬莲子了, 奴才记得四爷爱吃这个, 要不要送些过去?”
    “四爷的狗和鹦鹉还养在咱们屋里呢, 是不是送回去?”
    “八月里您得的两个面人儿,说了要留一个给四爷......”
    魏小宝进来了两三趟, 叽叽咕咕个没完,胤祚终于从书堆里抬起了头, 不悦地抬头打量他:“得了吧,你那点小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你跟苏培胜倒成了兄弟了。”
    魏小宝讪笑道:“奴才这还不是随了您吗?您跟四爷就像那天上的太阳,奴才们就是那地上的葵花, 都是向着太阳转的。”
    “就属你会扯淡。走吧。”胤祚搁了笔, 带着他绕过穿堂和后罩房,从后门出去,进了四阿哥的院子, 果然见苏培胜头上顶了个水盆,跪在正房门外的廊檐底下。他见了胤祚苦着脸,可怜兮兮地说:“给六爷请安。”
    回来之前四阿哥千叮万嘱,要他报喜不报忧, 不许把那些辛苦的事说出来叫德妃忧心。可德主子是什么人?
    那就好比法华寺山崖上八丈高的观世音菩萨,俯视众生, 人世间什么鸡零狗碎的,都瞒不过她。去年十二格格身边有个奶嬷嬷偷格格的首饰, 拿出去熔了银子。众人想不明白她是怎么把东西送出宫去的,还是德主子一口道破:“她有个同乡,认了干哥哥的,现领着宫里运水的差事。”桂总管带人去一搜,果然人赃并获。
    苏培胜编了一路的谎话,只被她喝茶的间隙拿眼睛那么一扫,就再也说不下去,竹筒倒豆子般,把胤禛被三阿哥拿话一激,不吃东西的事情全抖了出来,末了叩头道:“奴才没照顾好四爷,罪该万死。”
    岂料德主子没怪他,倒怪上了四阿哥。主子之间置气,真是比挨板子还煎熬。
    屋里,胤祚已经拖了别别扭扭的哥哥出来:“额娘也是心疼你,撒撒娇求求饶就完了的事情,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胤禛茫然地被他拽住衣袖,不知从何说起。他一向相信“道由心证”,对的就是对的,错了就该认罚,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战场上军纪如山哪顾得了那么多?他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胤祚听了不由扶额:“想那么多干嘛?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我保证额娘现在也后悔着呢。四哥,你就信弟弟一回吧,走走走。”说着紧赶慢赶地拖着他来了永和宫。
    特意没走正门,而是从角门溜进了后殿,绕过两边抄手游廊,躲在月亮门后边,胤祚从袖子里掏出个训狗的哨子放在嘴里吹了三声,墙那边回以两声短促的哨音,瑚图玲阿探出头来煞有届事地冲他们点点头:“来得正好,额娘在午睡,我的龙须糖呢?”
    胤祚从怀里掏出个什锦小盒塞到妹妹手里,现用了一句才从书上学来的买卖行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胤禛顿时抬手扶额,觉得自己真是傻了才会信他。
    兄妹三人汇合,悄悄往正殿去。九儿早已候在了那里,见了他们抿嘴一笑,进殿拉了拉竹月的袖子:“姑姑,我有个金鱼眼睛老绣不好,你帮我瞧瞧吧——”
    竹月不疑有他,看了一眼熟睡的绣瑜,放下帐子随她去了。
    瑚图玲阿又往东暖阁去,不知她做了什么,没多久屋里就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白嬷嬷以为十三十四又闹起来了,怕打扰绣瑜睡觉,忙起身查看。
    就留了两个小宫女在门口伺候,她们哪敢拦着两个阿哥,只犹豫着说了一句“娘娘在歇晌”,胤祚把眼睛一瞪,就唬得她们乖乖打起帘子。
    绣瑜迷瞪着眼睛起身要茶,咽下一口才发现捧着茶碗的手指劲瘦有力,指尖上曾经因为练字长了薄薄的茧子。皇子们的手都要柔软漂亮,不能有茧子,才符合天家气派,这还是她拿小银锉子给一点点磨掉的。
    胤禛一言不发地跪在她床头,母子俩相对无言,半晌绣瑜终于长叹一声,抬手细细地抚摩着他的脖颈:“三阿哥那张嘴向来不饶人,老六落水那回算一次,这回又算一次,你自己数数,已经是第几次被他一句话激得改变初衷了?”
    胤禛终于恍然大悟,一下子涨红了脸。
    “你爱面子,本来也不是坏事。但是岂不闻古人云,强极则辱,过刚易折?受几句风凉话,真的就比饿肚子还难受吗?人活一世,哪能没有低头的时候?刘备还卖过草鞋,朱元璋还做过和尚呢,难不成为了旁人的几个白眼,就要活活饿死吗?”
    绣瑜说着渐渐疾言厉色起来:“你在外头逞英雄,怎么就不为家里的母亲,为你未过门的福晋,为底下的弟弟妹妹想想?”
    胤禛本来已经窘迫到了极点,谁知木窗的扣子突然啪嗒一声,窗外人影晃动,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慌乱声音,不知是谁喊了声“快走”,终于一切归于寂静。
    严肃的气氛被破坏得一干二净,绣瑜强忍着笑继续说下去:“当然,额娘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大老远才回来,额娘不该头一日就给你脸色看。快起来,叫我看看长高些没有。”
    心情由窘迫转为害羞,胤禛脸上更烫了些。绣瑜把他扶起来揉揉膝盖,推到内室,用粉白的染料在柱子上画下一道印子来,食指和拇指张开一卡,笑道:“果然长高了好些。再有二三年,就该比额娘高了。”
    胤禛崩溃地看她提笔在柱子上落下蝇头大小的字迹“胤禛,康熙二十八年十月十七,年十二”,生怕这根柱子会像胤祚小时候的黑历史那样,被额娘藏之后世,展示给他将来的福晋甚至儿孙——看,你阿玛也曾这么矮过呢。
    然而海水不可斗量,绣瑜的理想岂是他能预料到的?她现在正恶趣味地幻想,这根记录了兄弟俩身高的柱子放在三百年后能评上几级文物?络绎不绝的游人会在这下面拍照留念并感叹——啊,皇帝也曾这么矮过呢。
    这么想着她不由露出了恶趣味的笑容。
    不多时,那三个“肇事逃逸”的猴儿也被嬷嬷们逮了回来,胤祚见额娘在给四哥量身,理所当然地过去靠着柱子站定了:“我也要量。”
    “有样学样,量来量去也不见长。”绣瑜半真伴假地嫌弃着,还是拿尺子蘸了颜料在柱子上印下一道来,同样提笔写上日期。
    “我帮妹妹量!”九儿画好之后,伸着手从绣瑜手里要了尺子去。她只比瑚图玲阿高了小半个头,瑚图玲阿头上还盘着辫子,九儿踮着脚尖试了几回都看不到她的头顶,沮丧得直皱眉:“妹妹长得好快,要比我高了。”
    胤禛闻言笑着过去托了她,九儿回头一笑,转而呵道:“别动,不许踮脚!”
    瑚图玲阿嘟嘟嘴,登时落下去一截。
    “这姐俩,离不得又合不得。”绣瑜看得一笑,恰好乳母抱了刚睡醒的十三十四上来,竹月因笑道:“更合不得的上来了。”
    绣瑜就叫十三也量去:“叫人拓下来,也给章佳贵人瞧瞧。”说着看向如今只有小腿高的十四,笑道:“给十四挑个显眼的地方做记号,免得桌椅板凳一挡,就看不见了。”
    屋子里笑声一片。十四拽着额娘的裙角,似乎听懂了大家是在笑他,所以竹月要抱他去空着的那面墙边做记号的时候,十四仰头看着她,很有骨气地要求道:“跟哥哥们一起。”
    竹月不由为难,那柱子一面嵌在墙里,刚好只有三面给了四、六、十三。竹月就哄他:“十四阿哥跟姐姐们一起好不好呀?”
    十四转头看看胤祥,坚定地摇头:“十四跟哥哥一起。”他想表示自己很认真很严肃的时候,就会板起脸自称十四。殊不知周围的嬷嬷们都在心里笑得直打滚儿。
    竹月无法只得忍笑来问绣瑜。于是康熙晚上来永和宫的时候,就被展示了那同一面柱子上,一高一矮两道不同颜色的线。
    他也跟着抚须大笑了一回,赞道:“这个法子好。”片刻,又看到另一面墙上,胤祚的身高从康熙二十年一路浮高到现在,不禁又生了许多感慨:“眨眼间老六都十岁了。”
    “惠姐姐的长孙女都快两岁了。”绣瑜看他黑瘦了许多的面庞,忍不住提起往事,“臣妾还记得您曾经说过,平定了准噶尔就可稍许卸下些担子,还说要怎么收拾园子......”
    “砰——”她话说到一半,康熙突然撂了手中的杯盏,脸上郁气凝结,明显有不虞之色。
    绣瑜不由吓了一跳。康熙对后宫女眷一向温和,就是底下那些答应贵人偶尔有言语不谨慎的时候,也很少当场翻脸,何况是对她。
    她猛地记起,当时康熙说这话的前提是“把江山交到太子手中”。可如今,打从鹰庄回来,父子俩好像隐隐有了心结,康熙回宫三日都没有召太子到乾清宫用膳。要知道,以往他从外地回来,头一个见的就是皇太子,父子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经常点灯熬油聊到半夜。
    太子好也罢,不好也罢,都是她们这些庶母插不上嘴的。
    绣瑜只得装作毫无察觉,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臣妾也盼着您轻松些好保养身子。可惜,还是叫噶尔丹那个叛徒逃了。后宫里传的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臣妾倒奇怪裕亲王怎么这样糊涂,误中诈降之计,这可不像王爷以往的作风。”
    第82章
    绣瑜之所以有此问, 是因为大军主力尚未归来,裕亲王、恭亲王和大阿哥都才刚刚入关。朝中却突然传出似真似假的传言, 说两位王爷的本意是将计就计, 佯装信了噶尔丹的诈降之计, 大军暂缓追击;却派出精兵在其逃亡必经之路上设伏,以求全歼准噶尔残部。
    岂料大阿哥这个愣头青一听要停止追击、接受投降, 顿时大为光火。他瞒着裕亲王抗命调兵,指挥禁军继续追击, 最终打草惊蛇,放走了噶尔丹。
    而之前的战报上说的却是“裕亲王怯战,大阿哥果断出击,然而回天乏术”。
    这两个版本之间的差距可大了去了。若按战报上的内容来讲, 大阿哥是英明果断的统帅, 只是运气差了点,被自家叔伯拖了后腿;如果按传言来讲,大阿哥就是鲁莽愚蠢, 不尊军令延误战机,不仅无功反而有过了。
    裕亲王人虽然还在关外,但是书信早已到了京中福晋手上。西鲁特氏趁康熙还未回京,先进宫到皇太后处哭了一回:“王爷偌大年纪了, 我原说让他推辞让贤,他偏要逞强, 说什么鞠躬尽瘁报答皇恩。如今御史言官人人喊打,这可如何是好?”
    西鲁特氏做了爱新觉罗家二十年的媳妇, 素来孝顺伶俐。见她哭得伤心,皇太后也跟着连连叹气,心疼儿子老远辛苦一场,还落一身不是。可她一向是不管事的,也不懂怎么跟康熙求情。
    裕亲王夫妇平日里为人忠厚老实,从不拿捏人,跟西鲁特氏交好的六宫妃嫔不在少数。然而锅只有一个,不是裕亲王背,就是大阿哥背。惠妃可是跟她们住在一个廊檐底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个当口上,谁要给裕亲王说了话,日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算计呢!众妃只好告病不见。
    况且这事儿本来也是有理说不清的。西鲁特氏坐在永和宫的西间炕上,收了眼泪,捏着帕子恨恨道:“如今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说来这事还是王爷糊涂。他跟恭亲王商量定了要将计就计,因怕走漏消息,除了从王府里带出来的两个心腹谋臣,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王府里的谋臣形同家奴,他们的证言只怕难以取信于言官。”绣瑜不由为难,“旁人也就罢了,大阿哥是一军统帅,怎么连他也不知会一声?”
    三路部队联合作战,居然在一路大军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定了追捕噶尔丹的计谋,这说出去谁信呐?恭亲王虽然可以作证,但伯父叔父两个联合起来指证大侄儿,未免不好看。
    西鲁特氏苦笑道:“大阿哥鲁莽好胜,多次跟王爷请战要做先锋官。王爷怕他知道了,要亲自领兵设伏,万一有个好歹不好跟皇上交代,所以干脆连他一起瞒着。”
    绣瑜顿时扶额,这就是阴差阳错,脑电波不在一个频段上的悲惨后果了。
    西鲁特氏如此诚恳地坦言相告,绣瑜只得脸色凝重地点头:“我与姐姐相交已久,家中弟妹都多蒙王爷照料,我必定尽力一试。”
    西鲁特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就要行礼:“多谢娘娘。”
    绣瑜忙搀了她,两人重新坐定。西鲁特氏才急道:“可是惠妃那边岂会轻易就范?如今明面上大阿哥占着理,真要到朝堂上论个谁对谁错,我们哪里论得过明珠?”
    绣瑜灵机一动:“那姐姐不如退一步。王爷的‘将计就计’证据不足,与其强行跟大阿哥互相指责,让朝野议论纷纷,让皇上为难,不如明面上老实认罪。罚奉去职都是小事,将来风头过了,皇上一句话就能复职。舍了面子,只要爵位还在,就能保全王府的根基。”
    毕竟是关乎子女未来前程的事,西鲁特氏不禁面色凝重,她低头思考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艰难地点头:“旁人怎么看王爷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只要皇上知道王爷的苦衷,这恶名我们背了。”
    回放结束。
    康熙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态度过于严肃了些,他靠在秋香色金钱莽引枕上,笑着指责道:“说来真是没了王法了,你叫老六送了那些东西到鹰庄给老四,怎么没有朕的?”
    绣瑜不由目瞪口呆,这还是皇帝吗?怎么那么像无赖呢?因为知道康熙高寿,她确实记挂胤禛和晋安更多一些,如今被对方一口道破,不由心虚:“您身上的万字锦观音护符,不就是臣妾做的吗?况且贵妃她们都不曾向鹰庄送东西,单臣妾送,不是惹人笑话吗?”
    说到其他妃嫔和雨露均沾这个话题,就轮到康熙不自在了,他轻咳一声回归了正题:“皇嫂到你跟前求情了?”
    裕亲王府跟永和宫关系匪浅人尽皆知,绣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拿了个美人拳在他腿上敲着,语气轻快地说:“都是些妇人之间的软和话,无非是王爷年纪大了之类上不得台面的理由。臣妾觉得皇嫂还是识大体的,知道王爷犯下大错,皇上为了平息前朝物议不得不罚。”
    康熙不由失笑:“有你这么给人求情的吗?你怎么不提最近大阿哥莽撞误事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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