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一道道精致的菜品一一摆上了桌,姜灼风正要招呼客人,这时,进来个小厮,在姜灼风耳边耳语几句:“少主,文宣王派人来传话,人已在前厅候着。”
    姜灼风应下,对黎越道:“抱歉,失陪片刻。”
    黎越万分理解的一摊手:“嗯,姜都尉先忙要紧事。”
    姜灼风冲他点点头,又转而拍拍姜灼华肩头,嘱咐道:“你替我招呼一下。”
    姜灼华应下,待姜灼风出了门,姜灼华抬起酒杯,笑着道:“我敬二位一杯。”
    黎越正欲端酒杯,却被黎夫人按住手腕,她笑着对姜灼华道:“我家夫君不胜酒力,等下姜都尉回来,怕是还得陪他喝,还请姜小姐不要为难他。”
    姜灼华尴尬地抬着酒杯,心里“蹭”地一下冒了火,这黎夫人恐有脑疾吧?正常敬个酒,她至于这么警惕吗?
    黎越乐得看两个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没有偏帮任何一个,岔开话题道:“早就听闻姜府乃名门之后,仅这一桌菜品,便可窥见一二。”
    姜灼华放下酒杯,客套道:“黎大人过誉,别光顾着说话,用菜吧。不知黎大人口味,随便命厨房准备的,别嫌弃才好。”
    说罢,姜灼华以寻常待客之道问道:“黎大人想吃哪道?命……”婢女布菜四个字尚未说出口,但听黎夫人道:“没瞧出来,姜小姐挺会关心人的。”
    姜灼华:“……”他娘的。
    姜灼华心里蹭蹭冒火,真是想出言呛上几句,但是念在哥哥的面子上,姜灼华生忍了下来。
    也不瞧瞧自己丈夫什么模样?又花心长得又不出挑,还老觉得是个女人都要抢他,也就你这个蠢货拿他当个宝。
    姜灼华强笑着道:“我去看看哥哥忙完了没有。失陪。”
    说罢,姜灼华起身离去,出去站在院外,气得直抚胸顺气。
    屋里就剩下姜重锦对着夫妻俩。姜重锦一看就是个单纯的小姑娘,黎夫人没拿姜重锦当回事,自顾自的跟自家夫君抱怨道:“她怎么总找你?”
    黎越并未替姜灼华解释,伸手摸摸黎夫人的脸,安抚道:“乖,我不理她就是。”
    姜重锦愣愣得听着,完全没想到黎夫人说得是自己姐姐,毕竟在她眼里,姜灼华方才所做就是万分平常的待客之道而已,她还挺纳闷,谁总找黎大人?
    不多时,姜灼风从前厅回来,见姜灼华站在雅骚阁门口,不解地上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姜灼华没好气道:“里头呆着尴尬。”
    姜灼风一头雾水:“怎么?”
    姜灼华无奈道:“那个黎夫人,老觉得我要抢她丈夫。”
    姜灼风更是不解:“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黎夫人瞧着挺知书达理的。”
    姜灼华翻了个白眼:“得,进去吧,女人之间的小九九也没指望你明白。”
    说着,拉了姜灼风回去。
    刚回去,正见黎夫人再给黎越夹菜,夫妻俩好一派恩爱光景,姜灼风笑着道:“你们夫妻感情不错啊。”说着,在方才的位置上坐下。
    黎夫人看了姜灼华一眼,对姜灼风笑着道:“能遇到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姜灼风笑着附和了几句,便招呼婢女布菜。
    姜灼华心里火蹭蹭直冒,他娘的,这女人也是神了,给她一个戏台子她怕是自己就能唱一出。
    姜灼华委实不想忍了,但是也不想正面呛人给哥哥难堪。
    一想到黎越今儿上午看她的眼神,再听听方才黎夫人说的话,她委实觉得讽刺,黎越什么破玩意儿,还值得你用尽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才能遇上,那你这福气未免也太薄了?
    就这么个人,还值得你当宝贝似的守着,这就叫你看看,什么叫万里挑一的英俊,什么叫乖巧听话的男人。
    念及此,姜灼华转头对桂荣道:“去,把柳公子叫来。”
    第63章
    桂荣领命下去, 姜灼华瞥了一眼黎氏夫妇。
    叫叶适过来, 一来是她委实被气着了, 有心拂一拂黎夫人的脸面。
    二来也是侧面告诉黎夫人:我身边自有出色的男子, 犯不着勾搭你那花心长得还一般的丈夫, 把你那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敌意收一收。
    黎夫人见姜灼华沉默, 以为她是没话说了, 心里自是得意,便拿出了自己那身为官家夫人左右逢源的本事, 笑着对姜灼风道:“姜都尉,只吃饭多没意思,姜小姐不是又喊了个人来吗?不如一会儿,咱们来行五子,三人一组, 每组出个人,两两对下,三局两胜, 输的一方罚酒, 您看如何?”
    姜灼风点点头:“行啊。”转头对婢女道:“取五子棋过来。”
    正在这时, 桂荣带着叶适走了进来。
    有些人, 生来周身上下就有极强的存在感,饶是不说话, 只往哪儿一站, 人们便也会不自觉的注意到他。
    显然叶适就这样的人, 他一进来, 几人的目光便不自主的往门口看去,且他还身着一袭霜色大袖衫,里穿同色直裾,愈发衬得他宛如仙将临凡。
    黎夫人方才还笑意盈盈的面容,一瞬间凝固,看着叶适浑然忘了男女之别,目光直勾勾的锁在叶适面上,她从未见过如此相貌气度的男子,脑海中立时蹦出来四个字——宛如谪仙。
    黎越亦是愣了片刻,他亦未曾想过这世上还有这般英俊的男子,且叶适身上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让同为男人的他,只觉被压的喘不过气。
    黎越很快收回目光,脸上强撑着笑,心里却被疯狂的嫉妒所席卷。
    见叶适进来,姜灼风不自觉地站起身,行礼道:“殿……”四目相对,皆是愣神,姜灼风忙指一指一桌的饭菜,道:“先垫点儿肚子。”然后干笑着坐下。
    姜灼华起身,示意姜重锦换位置,笑着看向叶适,声音万分温柔:“你来了?想着你还在耀华堂等我回去一起吃饭,但我怕回去太晚饿着你,就叫你过来一起吃。”
    姜重锦换到了方才姜灼华的位置,挨着姜灼风坐下,婢女见此,走上前来换过姊妹二人的碗筷,又给叶适添了一副。
    叶适尚不知姜灼华叫她过来的缘由,但见姜灼华如此笑意亲切,声音温柔,叫他激动的不知所措,胸膛重重起伏几下,紧张的脱口而出道:“其实不要紧,等你多久我都愿意。”
    此话一出,姜灼华余光瞥见黎夫人撇了下嘴角,只觉心里憋着的火气去了不少,见叶适如此上道儿,姜灼华对叶适不自觉的就好了起来,伸手握住他的小臂,拉了他坐:“瞧你,傻站着做什么?坐下吃饭。”
    “好、好。”叶适目光看着她握着自己小臂的那只纤细的手,颇有些恍惚的应下。
    坐下后,叶适尚未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姜灼华便做了件让他更恍惚的事。
    只见她拿起筷子,将自己食碟的饭菜,夹进叶适碗里,关怀道:“平时你都是按时吃饭的,误了时辰怕是会胃疼,快吃吧。”
    叶适闻言险些厥过去,他这是、这是时来运转了吗?虽不知姜灼华为何忽然对他转了性儿,但无论如何都是好事,一定要好好把握,好好表现,绝不能错失良机。
    他忙点头应下,也如往常一般夹菜给她:“别光顾着我,你也吃。你先吃,我再吃。”
    姜灼华看着叶适如此兴奋的神色,心头不由一怔,自己对他才好这么两句,他就这么开心吗?
    姜灼华温柔的笑笑:“好,我吃。”
    说着,低头吃了叶适夹给她的菜,叶适忙又给她补上,姜灼华失笑,说道:“别光顾着我,你也吃。”
    “好、好。”叶适高兴的都不知道怎么笑了,往日自己夹多少菜,她都没反应,今儿还是头一会儿关照他,他哪儿敢辜负这份好意,忙低头吃了她夹得菜,真是、真是格外的好吃。
    俩人就这么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的腻歪了一阵,完全将其余人当不存在。
    黎夫人在一旁瞧着,心里当真是不痛快,不痛快的同时又有些羡慕。她也猜到了,这位公子,大抵是姜小姐的男宠,可姜小姐让他做了男宠,他还这么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眼里的激动兴奋,怎么看也不是装出来的。
    她不由瞥了自家丈夫一眼,虽说黎越对她也很好,可她这心里,也不知为何,总是不踏实,总觉得他会找别的女人,他从未像这位公子对待姜小姐一般对待过自己。
    叶适和自家妹子这模样,姜灼风都瞧着尴尬,不由干咳两声儿:“咳咳。”示意他们别怠慢客人。
    姜灼华听到哥哥提醒,这才做出一副反应过来的模样,看向黎氏夫妇,致歉道:“哟,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公子容貌委实太出众,一见他,我眼里就看不见旁得了。”
    叶适侧头傻愣愣的看着姜灼华,不自觉的附和道:“我也是,我也是。”
    姜灼华这才笑着看向叶适,介绍道:“这位是哥哥的朋友,黎大人,旁边那位是他夫人。”
    叶适起身行个礼,道:“在下柳亭之,见过黎大人,黎夫人。”
    夫妇二人起身回礼,这才复又坐下,黎夫人看了看桌边婢女端上来的棋盘,笑着道:“不如,咱们开始行五子吧?”
    姜灼华闻言,笑盈盈的说道:“黎夫人急什么呀?我家公子这才刚来,先让他吃饭,饿着可就不好了。”
    姜灼风笑笑,确实不能让殿下饿着,忙打圆场道:“先让他吃饭,趁这会儿,咱们来商量商量规矩,等下怎么玩儿啊?”
    黎夫人道:“抽签吧,同样的签各备三根,每一局,抽到相同签的人为一组。”
    姜灼风复又问道:“那这输了要如何惩罚?”
    黎夫人道:“输的那一组自是得罚酒了。”
    姜灼风应下:“行,就按夫人说的办吧。不过我小妹重锦,年纪还小,罚半杯就好。来来来,桂荣给布菜,两位再吃点儿。”
    旁边几人说笑着吃饭,叶适则边吃边低声问姜灼华:“行五子是什么?”
    姜灼华知他自是没玩儿过,便耐心的解释道:“就是五子棋,黑白两子,无论横纵还是斜线,谁先将五个棋子连成一线,就算赢。”
    叶适闻言抿唇,默了半晌,说道:“我没玩儿过,怕是一会儿会输……你别嫌我。”本想着好好表现,可现在如何是好?自己根本不会玩儿。
    这话说得可怜,姜灼华安抚道:“没事儿,游戏罢了,输赢不要紧。对了,你酒力如何?”这种酒局,最后大多是喝得不省人事,叶适行不行啊?
    叶适眨巴眨巴眼睛,回道:“喝过酒,但都是偶尔敬人一两杯,我也不知道我的量。”
    看来是没喝醉过,姜灼华生怕叶适酒品不好,一会儿喝醉闹笑话,便提前叮嘱道:“你若是觉得头晕了,喝酒前就跟他们胡扯,扯到他们忘了你还没喝酒,躲过去。实在躲不过,就借口去小解。”
    叶适点点头,眼睛看着她,唇角忽而勾起一个温软的笑意,说道:“初次见你时,你喝多了,模样甚美。”
    姜灼华笑笑,对他道:“快吃饭吧,一会儿空腹喝酒难受。”
    叶适忙不迭的点点头,认真吃饭。姜灼华侧眼看着他,心下忽生出些不忍来,方才叶适的每一个喜悦,她都看在眼里,但自己只是借他气气黎夫人,但他却都当了真,如果明日又对他恢复原来的态度,他该多难过。
    忽地,姜灼华觉得,自己此举,跟从前欺骗她感情那些混蛋没什么两样。
    假如自己明日复又对他如从前那般,他怕是会失望。念及此,姜灼华脑海里出现叶适失望的眼神,仿佛就是当初的她。
    那种失望,姜灼华经历过,有多痛苦她知道,所以,她委实做不到让旁人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叶适无辜被她拉来当挡箭牌利用,给他希望又叫他失望,这种缺德事,姜灼华委实干不出。
    她看着叶适,想起这些时日他的好来,说实在的,她这双眼睛,从四个前夫身上摸爬滚打过来,虽谈不上锐利,但是一般的真心假意完全看得出来。
    她心里清楚,叶适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尤其是那天严怀信辱骂她时,他对自己的维护之举,叫她心头很是感动。
    姜灼华就这般看着叶适看了半晌,若不然……给他个机会吧,反正现在的自己,也不会为情所伤,若是相处下来,发现他不错,就好生在一起,若是发现不行,大不了一拍两散呗,对她没任何坏处。
    姜灼华清楚,从第一次见,她就对叶适有好感,但这种好感,绝非是过去那种爱的死去活来的男女之情。
    现在的自己,绝对不会再有从前那种感情,对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自己瞎猜上好几天,时时刻刻担心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这种患得患失,姜灼华不会再有,有些东西,用完就是用完了,就是她想再热烈的爱一回,也爱不起来了。
    毕竟,她早已明白一点,过去患得患失,无非是将感情上需要的那份踏实,寄托在了别人身上,所以才会那么在乎对方的一言一行。但是现如今的她,自己就能给自己踏实,所以最终失去对方,对她没什么影响,人得先学会爱自己,才能让别人爱不是?
    姜灼华正打算着她和叶适的事,但听黎越在一旁说道:“差不多了吧?咱们开始吧?”
    说罢,他笑着看向叶适:“柳公子,等下还请多多手下留情,别叫我输的太难看才好。”
    他口上虽这般说,但是眼里却满是笃定,可见是个行五子的高手。男人空有相貌有何用?才华更重要。一个男宠,绣花枕头罢了,等下赢几局,姜小姐自是会看到他,哪个女人不崇拜厉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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