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肉麻的话甫一出口,姜苧就扔了朱砂笔,擅自扯起宋瑾离开御桌,“陛下说的,愿意和臣妾一起月下漫步。”
为了看宋瑾的脸,姜苧决定哪怕再傻帽尴尬的事情她都要做,又见宋瑾直直地望着自己,“陛下该不会后悔了吧?”
“这倒不是。”
宋瑾抬起头,宫殿上空,夜幕低沉,星罗密布,璀璨耀眼,圆月挂于苍穹的弯月散着柔和的清辉,真他妈浪漫呀!
宋瑾眸子里闪出一抹温柔,面具下露出的半截下巴棱角分明,姜苧灼灼的视线盯上去,再也忍不住,一手袭向了那面具。
然宋瑾太过警觉,姜苧那指尖还没挨到面具,他便已发觉,瞬时倒退一步,“阿苧你作甚!”
目的险些暴露,姜苧双眼一暗,唇角弯了起来,“陛下会武吧,您也知道臣妾的出身,就忍不住想和陛下切磋一下。”
宋瑾一听,声音立时一沉,不悦起来,“切磋什么!不切!”走回御桌前坐下,摸向了奏折的手转了个弯,从奏折旁抽出一封信来,“你若不想月下漫步,那朕给你找个事做。”
他这气生得莫名其妙,不过倒还算在正常人的范围里,姜苧暂且按下心里其他心思,走过去接过信一看,脸顿时就烧了起来,“陛下这……”
“坐过来。”宋瑾指了指自己的身边。姜苧欣然同意,侧头去瞅那面具,恨不得用眼刀将那面具戳出一个大洞来,好让她一探究竟。
“别看了,读信。”
“什么?”
姜苧手中拿的正是自己写给宋瑾写的情书。
能面不改色写出来是一回事,当着人家的面读出来那可就需要莫大的勇气与城墙那么厚的脸皮了。
“臣妾不读!”姜苧小脾气上来了,将信放到御桌上,继续盯着面具瞧,“陛下的面具挺好看,可能摘下来让臣妾看看?”
“不能!若不读信,阿苧就回去!”宋瑾铁了心为难姜苧。姜苧觉察出来,心道想让我知难而退,没门!不就读信吗!谁怕谁呀!她捏起信拆开,清了清嗓子,忍着羞耻感读了出来:“臣妾昔年领兵,得先帝信任,手握虎符,那时只想着为国尽力为君尽忠,便别无其他了。时至今日,臣妾进宫,虎符犹在,便总渴望着回到昔年的光景,好似这样就能为心爱之人守疆拓土……”读到一半去瞅宋瑾。宋瑾望过来,目无波澜,十分淡然,她不服气地说,“说您呢,心爱之人,给个反应呀。”
宋瑾:“……”
看来自己写情书的功力还是不够,姜苧合上情书决定不读了,不料宋瑾又递一封过来。
姜苧冷哼着接过,摊开念了一段,“我曾于梦中见你,千千万万遍……”声音一顿,她脑中乍然蹿出一个羞耻心爆棚却也有可能成功的主意!
“陛下,臣妾可能亲您一下?”她就不信都这样了,宋瑾还不摘面具!
宋瑾像是被吓到了,愣愣地坐在那里没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
姜苧眨巴着诱惑宋瑾。
“你、你放肆!”
宋瑾被她这么望着,一股血气直冲大脑,阵地险些失守,隐隐觉着自己的脸部烧了起来,他心道情况又糟糕下来了,便急促地指了指殿门口,“出去!”
姜苧:“……”
我亲你耶!你赚便宜的耶!至于这么生气吗你!
姜苧还想说什么,宋瑾已上前一步,夺过她手里的情书塞入袖中,还他妈解释道:“这是朕的东西!”然后再指了指殿门口,“出去!”
宋瑾你别太过分!
姜苧憋了口气,怎么都顺不过来,整张脸都爆红起来,但眼看就要成功,她不能放弃,“陛下你冷静一下!臣妾是亲你,不是吃你。”
宋瑾一听,立马又蹿出去好远,接着就朝外面怒吼一声,“常乐,送皇后回宫!”常乐赶紧进来,示意姜苧先出去,别再惹陛下生气了。
可姜苧不愿意啊,她梗着脖子脾气又上来了,一字一顿地说,“臣妾!不!出!去!”常乐吓得双腿一软。
“你放肆!阿苧你放肆啊!”宋瑾像是被姜苧欺负惨了,翻来覆去就一个放肆,随后他双眼何止是湿润了,就跟个泉眼似的,泪花突突地往外面冒。
姜苧嚣张的气势噗一下全没了,惊呆地看着他,心道我强你了吗!你哭什么哭啊!
常乐倒是眼尖地发现了宋瑾的异常,直接扑到姜苧脚下,带着哭腔的声音略微难听,“娘娘,奴才求您了,您先出去成不成?奴才求您了!”
姜苧:“……”
如不坚持,又要功亏一篑!
第10章 情话【10】
宋瑾还在默默飙泪花,好似个被恶霸强抢过去受尽羞辱与委屈的娇弱美人,姜苧忽地有些心疼,只好妥协地叹口气,“陛下别哭了,臣妾这就出去。”疾步往门口去。
常乐赶紧爬起来跟上。姜苧留了个心眼,一脚踏出去时回头去瞧宋瑾,发现殿里早就没了宋瑾的影儿。
姜苧直觉哪里不对,想问问常乐,又一想他是跟着宋瑾的,只会站在宋瑾那边,自己就是费尽心思也打探不到消息,只好亲自去了献王府找宋珩。
“皇嫂。”宋珩扬着一张俊脸打招呼,迎她进了书房,先恭喜一番,“听闻你和皇兄共度良夜了。”
“皇弟快别提了,本来那夜还想和陛下提及皇弟的,哪料到本宫不小心惹陛下哭了。”姜苧叹了口气。
宋珩的表情有些古怪,“哭?皇嫂看错了吧,皇兄可做不出这些女儿家的行为。”
姜苧便将那夜发生的场景和他一说,当然省略了宋瑾让她读情书和她要亲宋瑾这两件颇为羞耻的事,只说宋瑾哭得厉害。
宋珩听得糊里糊涂的,如何想都不明白宋瑾为何如此,“皇嫂你再讲清楚点。”
姜苧只好一咬牙把要亲宋瑾的事说了出来,宋珩过了好久才掩唇咳了一声,“也许是皇兄不好意思吧。”他这位皇嫂当真直白得很。
不好意思就哭?姜苧不能接受这个说法,“皇弟再想想,说不定有别的原因。”显然宋珩也觉着这个原因站不脚,他想了下面色凝重起来,“皇嫂,若是你被困在一个地方一年多不出来,你会如何?”
“我?虽说不可能,但说不定会被憋疯。”话音未落,两人皆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妈的宋瑾将自己囚在太和殿一年多,再正常的人也该憋傻了啊!
“皇嫂,我要尽快见到皇兄!”宋珩着急道。姜苧理解他的心情,但见一面着实解决不了问题,一个主意浮上她的心头,“本宫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皇嫂,我就直说了吧。”宋珩脸色又是一变,“你可别再搞什么事了,我听说言官正准备上折子说你闹腾呢。”
姜苧正欢喜着,岂能容他泼自己一头冷水,“他们上他们的,只要不怕陛下打他们随便上。”扬扬下巴,非常之骄傲,非常之淡定。
宋珩:“……”
“你都不问问本宫什么想法?”姜苧道。
宋珩无力地说:“敢问皇嫂那个大胆的想法是什么?”
“本宫要设法住进太和殿。这样以来,你再去见陛下,就说是见本宫,本宫当然见你,进了太和殿还愁见不得陛下?”姜苧眯眼笑,寥寥几面不能判定什么,若是她能和宋瑾住在一起,多番观察之下定能有所收获。
宋珩愣了愣,随后激动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被震得颠了颠,发出清脆的响声,“好!这个主意好!皇嫂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见他非常上道儿,姜苧笑了一声,“皇弟不怕本宫搞事情了?”宋珩亦笑道:“搞个事情嘛,以皇兄对皇嫂的宠爱,没事的!”
“那皇弟去寻几个言官上折子提提这事,想必百官也十分苦恼陛下这模样,本宫这可是在帮他们。”
只要宋珩往皇族子嗣上扯,莫说言官,其他大臣也定愿意使把劲儿。宋珩果然上道儿,眉梢飞出一抹喜意,“如此甚好,我见皇兄指日可待。”
定下此事,姜苧面上含笑,抿了口茶,又问宋珩:“对了,皇弟还记得陛下的模样吧?”
“自然记得。”宋珩回。
姜苧一喜:“那皇弟可能回忆下,让画师给画出来?”
“能是能。”
姜苧因这句话笑得弯起了双眼,“那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说不准,靠我描述画师画出来的大概有出入,估计得多用点时间,皇嫂要画像有何用?”
“哦,进宫这么久,却无缘分见陛下一面,本宫伤心又好奇,十分想瞧瞧陛下的模样。”她自然不会说实话。
“……原来如此。”
“劳烦皇弟了。”若有画像,她只需瞧一眼,一切都可豁然开朗。
“皇嫂无须客气。”
宋珩含笑地送姜苧出了王府,转身一进书房,唤出一个暗卫来,“你曾是皇兄暗卫营里的,当初皇兄让你入王府,可曾说过什么?”
那暗卫回了声:“陛下只吩咐属下好生保护王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宋珩听罢不免伤感,当即吩咐下去,“你带几个人去一趟西北将军府,本王要皇后未进宫前的所有消息。”
暗卫领命而去。
*
宋珩联系的言官动作很快,不过一日就齐上了折子,中心思想就一个:陛下日夜操劳国事,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就让皇后娘娘住进太和殿,照顾您一下,可好?
宋瑾直接批复:不好。
奈何这波奏折退回去,下波奏折又来了。不止言官,其他大臣也要凑热闹,百官和宋瑾打起了车轮战。宋瑾一开始还批复几句,后来真的撑不住了,就拖延时间道:容朕好好想想。
过了一两个时辰,姜苧就欢喜地凑上来,“陛下可想好了?”宋瑾心累,气不打一出来,可看着姜苧那张充满期待的脸,他只好憋着气,轻声问:“阿苧,你就这么想和朕住在一起?”
姜苧嗯了一声,心道我是想扯了你的面具!宋瑾许是洞察了她的内心,问,“若朕说朕不愿意呢?”
银色面具下,姜苧只能看见他因疲倦而阖上的双眼,心底又涌起一股心疼的情绪来,可她不能退步,“那臣妾就等到陛下愿意。”
“你回吧。”宋瑾挥手。
姜苧再不做纠缠,一声不吭地出了太和殿。到了宫门口,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没了殿顶的太和殿,对常乐说,“夏日多雨,还是把殿顶封上吧。”
常乐称是。然而才封到一半,夜间隆隆的雷声就劈了下来,姜苧惊醒后披衣翻身下床,“去太和宫。”
出了宫门,急促的雨点打在灯笼上,摇摇晃晃的烛火在漆黑的夜里着实起不了大用,姜苧见粟儿等宫女步履维艰也帮不上忙,便接了灯笼与伞,“你们回去。”语罢冲进了雨帘里。
一口气奔到太和殿,果然发现正殿已被雨水浇了个透彻,姜苧心道这事真怪我,侍卫们见她来了,要行礼,她摆手示意不用了,“陛下呢?”
“在寝殿。”
寝殿在雨中苟延残喘,姜苧举着伞奔进去,到了殿门口,里面先是传来了常乐的声音,“陛下先去别处避避雨吧。”
姜苧正要迈进去说去昭仁宫吧,但便宜显然不是好捡的,殿里忽而又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陛下还是去我那里吧。”
姜苧愣了。
这声音是女人的声音吧?
是吧?!
而后她听见了宋瑾的回答:“也好。”
姜苧:“……”
什么情况?宋瑾藏了个女人在里面?不对啊,他所有的女人都在后宫!可这道女声分明不属于后宫任何一个妃子!
脚步声渐渐靠近,姜苧愣着做了一个非常怂的动作,她赶紧躲在了一根金柱后,等她反应过来歪头去瞅时,只瞧见一片嫩绿的衣角。
果真是个女人。
姜苧从金柱后面走出来,觉着自己的脑子可能被雷劈了,将才躲什么躲!不躲的话,便可知晓那女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