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节
杨梅想要出门的计划就被完全打破了,不仅杨珍秀他们不准她出门,就是她自己也没心情出去啊,一脚踩进雪里整个人都快被埋进去了,还有什么好玩的?
接下来的几天,杨梅哪里都没去,就在家里由乔云陪着在院子里堆了大大小小不少的雪人。这一场雪由雪粒子打的底,融化得极慢,也就说接连着的几天虽然阳光普照,但气温依旧很低。
到了正月初三那天,杨梅起床后就觉得不大对劲,头重脚轻,仿佛一整夜没有睡觉一般,累得很。到了中午竟发起烧来,钟修文给她把了脉,诊断为伤风感冒。
杨梅自重生后,也就在杨珍秀回家那会儿昏迷过一阵,向来身体极好,这一回感冒却是来势汹汹,分外吓人。接连的高烧一直退不下去,苦得渗人的药汁一碗接一碗的灌进肚子里,让杨梅现在看到碗都反胃。
杨梅这一病,似乎让她变得特别的脆弱,病病歪歪的靠在床上,一张小脸苍白得几乎透明,像极了易碎的玻璃娃娃。本就不大的小脸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这让一家人担心不已。
一家人急得手忙脚乱。中药喝着,西药吃着,擦身子敷帕子的小心护理着,于婆婆甚至背地里连叫魂的法子都使了,杨梅到了初五才慢慢的稳定下来。
杨珍秀是一个孕妇,照料杨梅自然是不成了。于婆婆年纪又大了,她的小脚到了冬天就会伤痛发作,常常连自己下床都困难。杨老倌什么都不懂,看着杨梅也不过是在旁边急得手足无措,根本帮不上忙。
除了钟修文随时观察着她的病情之外,跟在杨梅身边一刻也不留的就是乔云。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拉越近了,一开始杨梅只不过是把乔云当合作伙伴,慢慢的相处,乔云就像是老杨家多养的一个孩子,对杨梅处处关照。
旁人眼里,乔云就是杨梅的异姓哥哥,但杨梅有多出那么长的一截生活经历,自然不认为乔云能当自己的哥哥,两人的关系顶多算是极要好的朋友。
但乔云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杨梅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并不是你懂得多,就能理所当然的以姐姐自居。比如现在,乔云持重沉稳,什么都能想在前头,端茶递水,逗趣解闷儿,根本就做着一个称职的哥哥的工作。
在这一点上,杨梅自叹不如,对乔云也越发的依赖了。
困扰着老杨家人的事情除了杨梅生病,还有一件事,随着杨梅的稳定慢慢提上议程,那就是三毛的结婚的日子到了。
气温极低造成的路面冰冻不化,已经开始产生不良的影响。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开往各乡镇的班车一直无法运营。
初七一大早的钟修文又到汽车站去看了,下午才勉强有一班车。
三毛的婚礼定于正月初八,按照临水这地方的习俗,其实初七就有客人要到了。原本一大家人是准备早早过去帮忙的,但现在到了初七才勉强通车。杨梅生病,杨珍秀又刚查出怀有身孕,天寒地冻的自然是去不成了。
钟修文领着杨老倌、于婆婆,连同乔云就要回去了,急急忙忙的赶唯一的那趟班车。杨梅眼巴巴的看着,心里很不得劲儿。
大半年没有回杨家村了,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深刻进脑海,无比的熟悉,离别之后也无比的怀念。黑妹子托乔云带来的窗花就贴在杨梅房间里的玻璃窗上,喜鹊登枝的花样,带着初学者的笨拙和粗糙,但却红红火火,喜庆吉祥。
“好啦好啦,等你身体好了放假的时候就回去玩,你三哥和三表嫂也见过了,不就长那样儿?结婚当天也并没什么不同。”杨珍秀知道杨梅想念乡下家里了,为了初八三毛的婚礼,她那么冷清的一个人竟然念叨过好几回,只是现在她病体未愈,实在不能再经受一次颠簸。
正文 第273章余莲的愤怒
离愁别绪维持的时间并不长,毕竟车站的班车不等人。
杨珍秀和杨梅还以为接下来的一晚,就母女俩看家了,没料到钟修文半夜的时候骑着自行车赶了回来!
当院门嘎吱的响起,钟修文出现在家里的时候,头发眉毛上,都凝结了冰花,像一个雪人!一进门,整个人腾腾的冒着白气。
“爸?”杨梅从床上坐起来,有些不敢认!
“怎么样?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钟修文最先来到杨梅的房间,虽然换了衣服,头发上还湿漉漉的,正笑问着杨梅边搓自己冻僵的手。
杨梅突然觉得鼻头酸酸的,想哭。“很好啊,已经没事了。”
“外面多冷啊,路上结了冰怎么还回来了呢,多不安全!”杨珍秀手里端着热水跟了进来,忍不住心疼,嘴里数落着钟修文。
“这不孩子病着呢,我在外面哪里放心?”等他浸热了手,终于回归正常的体温,才伸手过来探杨梅的额头,“嗯,果真不发烧了。”
杨梅呆呆愣愣的,由着钟修文检查。其实她早就在杨珍秀的监督下,用体温计测量过体温了,但这种被人精心呵护的感觉真的很好啊。明明自己一个自强自立习惯了的人,却越来越没出息了。
受宠的感觉简直就是会上瘾,杨梅觉得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这边正一家和美,其乐融融。杨家村那边,杨传德家里新媳妇就快进门,又恰逢年节农闲时,热闹得宛如整个八队在操办喜事。
新娘子的嫁妆已经送过来了,看嫁妆的妇人们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黄家在东兴村,本来就是殷实的人家,且家里又只有黄红霞一个独生女儿,所有的家财都是要留给女儿的,黄大叔招上门女婿不成,生怕女儿在杨传德家受了委屈,差不多把整个家底儿都陪送了过来。
老早前就准备好了的全套家具,包括床柜桌椅样样齐全,一水儿松木制作,不掺一点杂木,请木匠在家里敲打了半年,全都是精工细活儿。贴着大红的喜字,一路抬进来,把杨传德家准备的新房塞得满满当当。
这些已足够让人亮眼了,但后面再接着相继进屋的自行车、缝纫机、四垫四盖的被褥铺盖、塞满四季衣服的大大小小的箱子更是把看嫁妆的人的眼都晃花了。
这哪还是嫁女儿啊,搬家都没人东西比这更全的了。
“啧啧这三毛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娶到这么个好媳妇儿!”大部分的人都异口同声,有羡慕的,也有祝福的,但落到余莲的耳朵里,却滋味十足。
不管别人怎么想,她自己都会想。大毛和三毛,都是老杨家的孙子,而且她还占了个长嫂的名头。可从这嫁妆的派场来看,她是远远的输给了自己的这个堂妯娌。
别人夸三毛好命,那岂不是娶了她的大毛就不好命了?
其实这些即使是她自己不想,也会有人帮她想,她那个不省心的婆婆挤兑人的话现存的,到时候羞不死她!
余莲想到这里,便没了看下去的兴头。正准备抱了儿子回去,就听到王兰英正跟人夸耀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儿。“是呢,我们家红霞啊陪送了这么多嫁妆,也没跟我们要几个钱的彩礼,实在是对不住人家闺女。”
余莲的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哼,不要钱的赔钱货,有什么好夸耀的!”这话说得声音极小,纯属自我发泄。可话虽然这么说,但心底里还是没底,觉得那话就像王兰英专门冲她来的,特别刺耳。当初她结婚的时候可是要了两百块钱的彩礼,也没陪几件像样的嫁妆,虽然那时候还是很随大流的,但现在跟黄红霞一比,就没法看了。
“咦!新娘子这被面儿可是稀罕!怕是绣的金丝银线吧,晃得眼都花了,那上面的凤凰竟然跟活的似的!”余莲扭头就走的脚步再一次的停顿,刚才她就觉得那被面儿稀罕,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呢。
“这个呀,这是咱珍秀,三毛他姑姑送的,听说是他姑父积攒了好久的票才给买上,咱们乡下地方,哪里买得到这么好的东西!”王兰英说这话,完全是为了给杨珍秀面上添彩,不好叫她送了贵重的礼,还不让人知道。
可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话入了余莲的耳,内心的愤怒却是如潮水一般,扑天盖地的向她扑来!
果然是个偏心的!自己还是老杨家的长孙媳妇呢,进门的时候就给了个十块钱的红包,现在重孙孙都给她们老杨家生了,结果还面都没照上。三毛结个婚就随了这么贵重的礼,一个被面儿,少说也得二三十块钱呢,这一送还就是俩,出手也特阔绰了吧!
这下再稀罕的东西,余莲都看不下去了,回到家把孩子往地上一放,气呼呼的坐着不动弹了。
“怎么啦这是,三毛结婚,咱们怎么说也是兄弟,家里撕破脸了不好过去,你怎么不在那里帮衬着些,回来干什么?”大毛见媳妇神色不对,忙上前问道。
“哼,帮,帮什么帮!人家稀罕你帮吗?到时候你妈又骂我吃里扒外,我真真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说起来,余莲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气跟大毛说过话。
停顿了一下,她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你们老杨家的人啊,还真不怪你妈说,都有偏心的毛病。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吗?你姑给三毛送的礼你猜都猜不出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