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初语感觉心情沉重,又十分悲伤,只是事情已成定局,她只能选择帮助完成coco的遗愿,把它葬在唐糖旁边,让它永远陪在唐糖身边。
    三月里,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小白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毛发还没长全,参差不齐的,看着十分难看。不过小白颜值高,洗干净之后,全身都是纯白色的,不掺一点杂色,毛茸茸的,抱起来十分舒服。
    初语有事没事都喜欢抱着它,一方面是因为她想给小白多一点关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小白抱着确实很舒服。
    所以她家大喵就抗议了,十分不高兴,自从小白来了之后它的地位直线下降,虽然它还是言言唯一的喵,但它在言言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只新来的狗子!
    更过分的是,言言对它那么好,这只狗子还不领情!真是忍无可忍!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趁初语外出的功夫,大喵带领着另外两只狗子,把小白围住了。
    阿布:“做狗要心怀感恩,伤害你的又不是言言,她还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知道感激呢?”
    二郎神:“我家言言心地善良,觉得你受到过伤害,所以一直很纵容你,但这不是你糟蹋她一片真心的理由!”
    大喵:“喵跟你嗦,言言最爱的只有喵!她会有很多的狗子,但永远只有一只喵!你不要妄想跟喵争宠!”
    小白优雅的甩给它们一个白眼,“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们不会哭怪我咯?”
    大喵阿布二郎神:“靠!心机汪!”
    第48章 老虎
    邵家村是一个离江城百里之遥的小乡村, 比起城市里的繁华与喧嚣, 这里像是一片与世隔绝的隐世之地, 宁静, 安详。
    邵保全早早起床,做好早餐, 把院里的鸡鸭和猪全喂了一遍, 才去叫弟弟妹妹起床。
    “囡囡,祥仔, 快点起床吃饭了, 再不起上学就迟到了。”
    囡囡应了一声,祥仔却毫无反应,邵保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怕弟弟睡过头, 于是便进了小弟的房间。邵祥睡的十分沉,邵保全一连叫了他好几声才把他叫醒。
    被打断美梦, 邵祥十分恼火, “叫魂呢, 让我再多睡一会儿!”
    说着,拿被子一蒙头, 不再搭理邵保全。
    邵保全知道他被爸妈宠坏了, 完全是小孩子脾气, 因此只得耐心哄着他, “快起来吧, 一会儿该迟到了。”
    “烦死了烦死了,你不催能死啊!”邵祥被烦到不行,终于骂骂咧咧的起床了。
    他一起身,邵保全看到了他枕头下露出来的手机,崭新的、漂亮的手机。邵保全虽然没用过,但却认得这款手机,最新款的苹果x,年前刚上市,最低也要八千多。
    他表情一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爸妈最疼小弟,要什么给什么,连这么贵的手机都给他买。可是对他,却连学费都拿不出来。
    他眼睛里有些酸涩,努力压了压,才忍住心底的涩意。他深吸一口气,假装没事一般走出了邵祥的房间。一出门,正好看到爸妈从地里回来,一人扛着一个锄头,裤管与鞋上都是泥土。两人都是驼着背,双鬓过早的斑白,黝黑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皱纹,一看便是被繁重的劳作拖垮的模样。
    看着他们疲惫的身影,邵保全忽然为自己刚才那一刹那的埋怨感到愧疚,父母已经很辛苦的在抚养他们兄妹了,天不亮就下地干活,现在才回来吃早饭,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他是长子,父母疼爱小弟是应该的,小弟不懂事花钱大手大脚,难道他也不懂事吗?这样一想,他更加为自己刚才的念头感到愧疚了。
    邵保全上前接过父母手中的农具,给他们打了水洗手洗脸,囡囡已经盛好了饭,邵祥不等大家都坐下,已经端起碗吃了起来。
    邵父邵母也不恼,反而十分慈爱的劝邵祥,“祥仔多吃点,上学很辛苦,要注意营养……”
    邵保全最后一个坐上餐桌,默默拿起馒头吃起来。
    一顿简单的早餐吃完,邵保全犹豫着,跟邵母说,“妈,我们班主任说我的学费该交了,班里就差我一个人了……”
    他去打工挣的一万多块钱,一到家就被妈妈要走保管了,说他小孩子怕弄丢了。邵保全对妈妈自然毫无保留,挣的钱尽数上交了,一分也没留。
    只是过了年要交学费的时候,他跟她要了几次,都被她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迟了。现在到了不得不交的时候,班主任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说今天再不交,他也不用去了。
    邵母一听他要学费,眼神躲躲闪闪,支吾着,“全啊,能不能再拖一拖啊,你跟老师说,咱家经济困难,让他多担待担待……”
    邵保全也很为难,“妈,老师说今天再不交我也不用去了……妈,我不是给了你一万多吗?学费只要两千八……”
    *
    初语早上去店里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蹲在她店门口,怀里抱着一只狗,头埋在狗身上,整个身体缩成一团,背影看起来消沉而又绝望。
    “邵保全?”
    初语试探着喊了一声,邵保全听到她的声音,缓缓抬起头,表情木讷,双目无神。直到看见初语,他失神的双目终于找回了焦点,带着充满希冀的明亮。他噌的一下起身,却又因为起的太猛而眩晕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初语连忙扶住他,邵保全却祈求道,“姐,你帮我救救它,你救救它,你不是宠物医生吗?你快救救它啊……”
    他语气急促,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初语的目光转向了他抱着的那只狗。
    这是一只十分老迈的狗,眼睛浑浊,皮肉松弛,身上的毛发已经失去了光泽,甚至有些斑驳。它的呼吸沉重而粗糙,好像要花费它很多力气才能完成一次呼吸循环。
    生老病死不止是人的专利,狗也一样,并且它们的生命周期比人类更为短暂。
    初语只一眼便看出,这只狗已经生命无多。
    她没说话,拿出钥匙,开了门,招呼邵保全,“先进来吧。”
    少年抱着狗,急急的跟在她身后,“姐,你能救它的对吧?它会没事的对吧?”
    初语看着他急切而又焦急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她向他伸出手,“先把它给我吧。”
    少年眼睛里带着希冀的亮光,小心翼翼的把狗放到她怀里。
    比预想中还要轻一些,这只拉布拉多轻的几乎没什么重量。初语把它放到治疗台上,它像垂暮的老人一般,虚弱无力,连站都站不稳了,稍有些什么动作,就喘的像是破锣一般。
    初语一边给它做着检查,一边温柔的跟它聊天,“乖,别怕啊,我会很轻柔的。我能听懂你们说话哦,那你有没有话想对他说?我可以替你转达。”
    老虎浑浊的眼睛中,忽然绽出明亮的光彩,“你……说真的?”
    它喘的有些厉害,这么简短的一句话,都要停顿两次。
    初语点头道,“嗯,我不骗你。”
    “那……就太……好了,汪……不怕……死,汪只怕……死了……就带走了这个……秘密。怕再也没有人……关心爱护……汪的主人。”
    一段话,它说的断断续续,极为费力,初语并不催促,只耐心的听它说,不时帮它顺顺气,让它更舒服一些。
    “你不要急,慢慢说。”
    “不,汪……再不说,就,就……没时间了。”它一激动,喘的更厉害了。
    初语不敢再打断它,只能继续听它讲下去。
    邵保全在治疗室外面守着,看着里面的情况,心里既担忧,又忍不住愤怒,一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他仍然忍不住愤恨。
    爸妈从小偏心弟弟妹妹他从不抱怨,给他交不起学费他也不怪他们,所以他出来打工,赚了一学期的学费再回去接着念书。即便如此,他也没觉得委屈。他体谅父母,不忍他们太过操劳,所以他一直欺骗自己,因为他是长子,所以爸妈才会对他严格,让他让着弟弟妹妹也是应该的。
    因为他是哥哥。
    所以从小到大没有穿过新衣服,没有买过新鞋子,都是亲戚穿剩了他捡着穿。而弟弟妹妹却都有新衣服。甚至是新玩具。所以弟弟妹妹在外面疯玩的时候,他要在家做饭做家务、下地干活。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委屈,可只要爸妈说一句,你是哥哥,他就什么也不能抱怨。
    他是哥哥,只因为他是哥哥。可是谁家的哥哥也没有拿自己辛苦半年赚的学费钱,给弟弟买昂贵手机的吧?他不明白九千多的手机跟他九百块买的用来送外卖的那只有什么区别,也不明白爸妈究竟偏心到什么地步才会拿自己辛辛苦苦赚的学费给弟弟买手机?
    都是他们的孩子,他不求一视同仁,可是就不能给他哪怕那么一丝的公平吗?
    纵然已经对爸妈的偏心有所了解,可是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觉得心寒。他已经不再对父母抱有什么期望,不再指望他们能对自己公平一些。可就在他要求弟弟把手机退了,把学费还给他时,一家人竟然都站在了弟弟那一边,指责他不懂事,不爱护家人,自私自利……
    呵呵,究竟是谁自私自利?拿他自己赚的学费去买手机,反倒全都是他的不是了。甚至因为他这个合理的要求,让邵祥大发雷霆,摔门而去,然后犹不解恨,在门口拿老虎撒气,连踹几脚……
    老虎本来就年纪大了,怎么经得住他这样对待?
    他养了十七年的老虎,从他记事起,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老虎,对别人不热情却唯独跟他最亲的老虎……被邵祥踹的当时就昏迷不醒了。他疯了似的带它到县里治疗,可所有医生都说它没救了,走投无路,他才想起了初语来……她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救老虎的。
    初语抱着老虎从治疗室出来,对上邵保全充满希望的眼神,她竟然不敢去看,她辜负了他的希望,没有办法救老虎。
    邵保全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短暂的消沉过后,他忽然冷静下来,“对不起姐,麻烦你了。我知道老虎年纪大了,没受伤也撑不了几天,只是我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总想着再试一试,或许就能救回它呢?刚才是我强人所难了,姐你不要有负担。”
    初语点了点头,示意她没放在心上。她能理解他的感受,老虎于他,已经不止是一个伙伴那么简单。它是他最亲的亲人,甚至比他现在的父母还要亲。
    是的,现在的父母。
    想起以前邵保全偶尔提起家人时,那眼神中的幸福与孺慕,如果不是老虎说,初语如何也想不到邵保全的父母不是他亲生的。
    第49章 阿笙
    “……他们一直都很偏心, 只是我自欺欺人的不愿意去相信罢了。可是现在, 我已经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了……”
    少年红着眼眶,倔强的忍住氤氲的水汽。他轻轻抚摸着老虎, 一下又一下,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他就是打我都没关系,可是老虎已经那么大年纪了,陪伴了我们十七年,我不知道他怎么会下得了狠手!都这样了,爸妈竟然还偏着他, 护着他……”
    他脸上的表情说是愤怒, 倒不如说是迷茫与不解,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只对他这样苛责呢?
    初语不忍心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那家人都已经这样对待他了,他都不曾怀疑过什么, 只觉得不解与委屈。这说明他内心深处还是对家人抱有期待和幻想。如果知道他一直以来期望着的亲情,根本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他应该会很伤心吧?
    只是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因此初语试探着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不是他们亲生的?”
    “不可能!”少年回答的斩钉截铁, 毫不犹豫, “我妈生我的时候差点难产, 受了很大的罪, 所以隔了三年才有了妹妹。”妈妈说当时因为他胎位不正,所以她才不得不选择剖腹产。他长大后还见过妈妈肚子上那道恐怖的疤痕,所以即便受到父母再多不公正的待遇,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亲生的。有时候他甚至会以“妈妈为他受了那么大的罪,所以不喜欢他也是能理解的”这样的借口来说服自己。
    初语看他毫不犹豫的否认,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这孩子对养父母有很深的感情。也不知道那家人是怎么给他洗.脑的,明明对他不好,却让他一心一意的信任着他们。
    她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亲生的,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对你呢?”
    邵保全怔忡片刻,想到过往种种,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们对他的态度。可是他强迫自己不要往这个方面想。
    “或许、或许他们有什么苦衷呢……”他慌乱的辩解着,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初语,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初语也不指望他能一下子接受,乍一听到养育自己十七年的父母不是亲生的,任谁都会难以接受吧?尤其是她现在没办法证明这个真相,对方或许以为这只是她的猜测。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邵保全心思恍惚,仍然没有从刚才那个冲击巨大的猜测中回过神来,他抱着老虎,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可能留在这继续送外卖吧。我赚的钱都被小弟花了,我爸妈也不会给我交学费的……”除了送外卖,他还能去哪呢?
    “那你的学习怎么办?现在高三下学期了,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你要放弃学业吗?”知道真相的初语,不希望他再回到那个愚昧无知的家里,就算她借了钱给他,回到那个家里依然会被骗的连骨头都不剩。甚至要继续忍受那些不公正的待遇,在这样的条件下,他又怎么能安心学习呢?
    “这样吧,你先在江城找个学校借读,等临近高考再回你们那参加考试。”或许等不到那时候,他就找到了亲生父母。
    邵保全终究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此刻正迷茫着,已经没了主意,闻听初语的建议,他下意识的点头答应。因为他现在也不想回到那个家里,他还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去面对他们。
    “咦?小全,你都有白头发了,我帮你拔了吧。”
    “啊?好。”
    初语成功取到邵保全带毛囊的头发,偷偷保存了起来。她需要他的dna做亲子鉴定,来帮他找到亲生父母。
    当年他被养母抱走的时候才三个月大,而那时候的老虎也不过才六个月,记性相当于一个小孩子。因此关于邵保全的家世记的断断续续的,又过了这么多年,很多内容都不太清楚了。
    它只记得邵保全的亲生母亲叫“小云”,父亲好像姓肖,他们都唤小主人阿生。两人都有工作,似乎是老师之类的。他妈妈很温柔,十分漂亮,还很会做饭。他爸爸很爱他和他妈妈,一下班就会陪着他们,还经常抱着他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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