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这养育幼儿,是门学问。”他转头看向神情各异的少女,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当中,有育儿已久的,也有尚未生育过的。”
    “生育过的,可以就此二字研究著述,亦可研究相关的玩具和学具,用来辅助孩子们动脑动手,茁壮成长。”
    “没生育过的,亦可以去采访太妃太后,请教经验。”虞璁一抬手,旁边的小太监便递上来一沓书:“这是什么?”
    “《九章算术》。”一旁的顺妃小心翼翼的凑上前道:“还有《左传》?”
    “这些书,小儿就算会背记,也无法理解其中意思。”虞璁从容道:“诸位爱妃可以把这些书拆解掰碎,转化为幼儿可以听懂的东西。”
    他示意太监们把书传发下去,自己扭头拿起九章算术,随意的抄了一道题。
    ——今有田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答曰:一亩。
    又有田广十二步,从十四步。问为田几何?答曰:一百六十八步。
    方田术曰:广从步数相乘得积步。
    像这样基础的算术题,完全可以从加减法开始,再发展到乘除之类的进阶题上。
    他简单的解释了一通,又从这道题入手,教她们如何改编。
    古代也有很多可以拿来当基础教育材料的东西,完全看人如何理解。
    “朕知道,有些爱妃潜心于《女经》、《女德》,未必能懂这些概念,”虞璁温柔了眼神,认真道:“但只要认真研读,迟早会懂的。”
    “皇子公主们未必懂田是什么,你们便可以把词句换成苹果、玉米,或者糖块之类的东西,让他们更好的理解。”
    后妃中有人频频点头,明显是有所顿悟。
    “朕也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擅长诗词歌赋,不懂如何著书立论,”虞璁再度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
    童谣·童话·童戏。
    “但凡能创作歌谣,给孩子们陶冶情操,又或者撰写故事、创造游戏者,朕也一概有赏。”
    从今之后,你们的晋级升位,全看各自努力。
    再与取悦男人毫无关系。
    只要有自己的研究和成果,我便绝对不会忽略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虞璁深深的吸了口气,心想自己这是把皇上拿来发泄欲望的后宫,拿来当做幼教早教研究中心了。
    朕也想有个如意郎君,能天天陪着自己啊喂……
    “皇上,这些东西,要何时交上来?”一个妃嫔怯生生的问道。
    “不急。你们可以花几年的时间研究,有任何不懂的都可以写信问朕。”虞璁收回躁动的小心思,温和道:“开年以后,朕将忙于国家之大计,平日里估计难得回后宫一趟,但拆信回复的时间,也肯定有的。”
    “你们记住,所有你们创作撰写的研究文章,都要签上自己的名字,以统计荣誉,追加奖励。”
    “哪怕是女子,也大有可以施展才能抱负的可能。”
    工科药科,还在筹备策划中。
    虞璁看着这些年轻的女子,心里突然起了淡淡的怜惜。
    为了皇家的威仪,他不可能放她们出宫再嫁,但是往后等系统学科都建立好了,还可以培养她们各自的兴趣爱好。
    也算自己所能尽力的,一种不辜负吧。
    第21章
    陆大人还是没回来。
    皇上窝龙椅上打了个哈欠,又想起来了一桩子事。
    之前自己脑补的全民健身运动,好像还没有普及发展呢吧。
    虞璁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把这笔欠债记上。
    等知声堂建好了,就去让陆大人巡讲推广。
    老百姓看一看陆大人那么挺拔的身子骨,比什么广告都重要。
    话说回来,自从三道律令下来之后,张璁就急了,连着来了三趟,都被自己给挡了回去。
    虞璁知道自己这么先斩后奏确实有点险,但他也做好了打算。
    若是张璁敢直接撂挑子起哄,自己就把他跟桂萼一起摘了,抄家冲公,再把目前还籍籍无名的夏言给抬上来。
    开玩笑,朕可是被剧透全程的男人。
    张大人从前劳心劳力,自然不会处以酷刑,但他如果敢违逆自己,就直接打发回家去吧。
    虞璁拖着下巴思忖,眼神无波无澜。
    他并不如原主凶残,但是当皇帝连着几个月,脑子里还是很明白一件事情。
    现在的这个国家,是帝国主义封建专制统治的时期。
    君主专制如果得不到捍卫,那只会上下失度,一片混乱。
    哪怕自己没有这个底气,也得硬着头皮做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人。
    任何人想要拉他走下神坛,都只有一条死路。
    ——君主专制,可以用个人意志驾驭国家权力,得到最大化的个人意愿实现。
    哪怕意愿奔着声色犬马,也依然如此。
    虞璁不是没想过民主、议会制度之类的。
    但在现在,在这一刻,他是唯一的穿越者。
    与其说在知识储备上高人一筹,他更强大的,在于对制度和概念的清晰。
    只有自己握紧这块玉玺,一步步的号令着这个国家走向正轨,用所有的物力人力,来促成大明国的辉煌无双。
    杨一清候在侧殿,黄公公从殿中走来,示意他可以觐见了。
    皇帝已恢复了端正的坐姿,轻抿着唇,示意他免礼赐座。
    老人家心里揣度着杨慎回京之后的冷遇,开口却开始提内阁上报的各项事宜,语气从容平淡,仿佛只是来例行公事的汇报情况而已。
    皇上静静的听他讲完,突然开口道:“‘青楼断红粉之魂,白日照翠苔之骨’,这句话是谁写的?”
    杨一清不紧不慢的抬起头,缓缓道:“回陛下,出自杨慎十二岁时写的《吊古战场文》。”
    皇帝轻轻哦了一声,沉默了许久,又开口道:“那,杨廷和是什么时候进的宫?”
    老头儿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十二岁乡试中举,十九岁中进士,正德二年入阁。”
    虞璁想了一会,又陷入了沉默中。
    这杨家父子,政治上犯得糊涂与野心且不提,论年少时天赋的绽露,当真是令人无话可说。
    虽然说杨一清存意再提携杨慎两句,该说不该说的一并讲了,但这倒是提醒了他另一件事。
    “杨大人,你说这天下,又该有多少的少年英才?”
    国家正是用人的时候,且不说工商之学还没有发展起来,等发展起来,那些天赋秉异的少年青年也该伤仲永了。
    杨一清没想到陛下能从杨慎拐弯到这个话题上,愣了下道:“臣……并不知道。”
    “朕有个大胆的想法。”虞璁往前坐了坐,开口道:“可以出两路试题,颁发给天下,无论性别年纪,都可以提笔作答。”
    一路试题,自然是高等数学级别的数理题,能有才能和兴趣研读透的,想必在工部也能有不少助力。
    一路策论,试题先叙述自己的实业治国论,让他们根据已有的材料撰写策论。
    现代人的种种作弊方法,在这里都没有用。
    只要自己出的题足够难,哪怕当地的豪绅发动一切法子聚众做题,都未必能得到正确答案。
    再说了,等这些人被召到京城之后,他再考一次试,露狐狸尾巴的统统都揍完屁股再滚。
    杨一清听他一五一十的说完大概的说法,面上一片惊骇:“陛下,这科举三年一次……”
    “所以朕想新立奇举。”虞璁淡定道:“科举要改,但势必得长远打算,急不来,在这期间,不如发动全国,把寒门之子也给予早升的时间。”
    他们可能并不了解工程学或者商业学,但朝廷什么人都有,什么书都有,足够供他们深造学习。
    现在的国家还没有基础的大学设定,经济基础也不足以支撑各地开设科学院和教育院,只能先想出这种招子,建立一个临时的天才少年班。
    但愿徐渭同学能感觉到自己冥冥之中的召唤,赶紧麻溜的滚到京城来。
    “皇上的意思是,将这些试卷封存后发到各乡,再统一收回京城阅卷?”杨一清愣道。
    “不错,”虞璁点头道:“数理题由工部寻人阅卷,政论阅卷交给徐阶主管,整体招纳新才之事交给杨阁老您,如何?”
    杨一清面露笑意,点头道:“如此打算,还算稳妥。”
    “国库再拨些银两发于驿站,所有通使都选京中从前光禄寺里裁下的那些人。”虞璁解释道:“朕担心有豪绅欺压民众,抢夺答案或者威压串通,所以这四处收卷交卷者,最好都是宫里出去的人。”
    “内阁自然会再三择定人选,并定夺监督法令,”杨一清作揖道:“待数百人从各路入京,恐怕得到来年春天了。”
    “不急。”虞璁笑道:“一年朕也肯等。”
    现在没钱打仗,他也没闲钱养太多人,等国家经济发展起来之后,再开一路新卷,招纳行军打仗的天才。
    中国现在虽然还没有十几亿的人口,但与其他国家相比,也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皇帝吩咐黄锦端水果点心过来,又下座同杨大人边吃边聊了会儿,突然脑袋一拍,感觉哪儿不对劲。
    这做题做一道,容错率太小了。
    要么不出,要么就出一套。
    “一整套?全考数论?”杨一清皱眉道:“陛下,这些人只懂数论,不通圣贤,未必是为官的材料啊。”
    “并不是召来做官,而是招来做学问。”虞璁解释道:“杨大人,你看这医药典数、工程数理,学问都大着呢,光研究孔孟那几万字的道德文章,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可对?”
    杨一清愣了半天,颇有点不知道如何反驳。
    这四书五经的正统性,确实不能动摇。
    可皇上提的那些,若真说学问,还确实有些弯弯绕绕在里面。
    “当官是一回事,当官是要请人来治理国家,”虞璁笑着给他斟了一杯茶,从容道:“这些做学问的,虽然不一定能参与政务,但同样能为国家效力。”
    他只盼着能翻出几个高能人物出来,到时候不管其他人如何阻拦,自己都得捧着他们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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