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发现情况不对，我尚且心头紧张，我担心雪峰一个克制不住就……
    “这是什么情况！”
    我立刻拔出圣剑——感谢光明神，我仍然能够拔出我的圣剑，哪怕我现在穿着一身搞笑行头……我身上一身皮革护甲，看起来……嗯，不丑，甚至应该说是奢华过头，但据我判断没什么防护作用，比如，我不知道这护甲为什么不在心口处，而是收紧在腰部的，以及我也不知道皮革上装饰一堆银线和宝石有什么用处。
    ……嗯？为什么我还有一个造型浮夸的头冠？圣子的仪式性面罩都没这个华丽！
    茉莉显然比我吃惊得多，她穿了和我差不多的衣服，但从花纹来看，明显没有我的那么花哨，以至于茉莉在旁边嘟囔什么“贴图精度”不够高，一看就不是主角。
    我百分百确信我本人没有突然出现幻觉或者中了什么法术，我作为圣骑士的魔抗能力还是十分拿得出手的，况且周边环境无比真实，我能闻到草木的清新和新雨后泥土的腥味。阳光透过林地洒在我身上，我差点有种现在才是在度假的错觉。
    幸亏我自制力很好，不然我会想要就地野炊的。
    我没能来得及阻止茉莉四处乱摸，她触碰了一片树叶，然后那树丛忽然裂开，中间露出一块石碑模样的东西。
    ……呃，我应该没有进入什么全息游戏才对啊，那东西看上去，莫名地像新手任务引导——我是不玩游戏，但总不至于没见过别人玩的游戏，刚进游戏肯定有新手指导的，我那位祭司朋友热爱的游戏们常年如一日重复这个套路。
    理智告诉我，没人能把一名圣骑士在本人不配合的情况下眨眼间从商场转移到林地，我一定还在原地。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我身处一个大型环境魔法之中，魔法影响的是我所处的环境，而非我本人。
    我说出我的猜想，茉莉低头沉思，并且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她此刻看上去终于像个正经法师了！因为我知道传统学术派的法师都会有一本笔记，用来记录他毕生所学的精华，那是法师的智慧宝库，而且必须要手写才能保留魔力的波动，笔记本电脑之类的电子产品是无法留存施法痕迹的，就像视频里的法术不会冲破屏幕来到眼前。
    她翻了半天，然后兴奋地大喊：“我知道了！这是个沙盒，是个沙盒啊！”
    沙盒？
    我对这种可能是法术术语的词汇非常陌生，所以茉莉为我解释：“你有没有玩过模拟建设、经营或者生产一类的游戏？那些是最典型的……哦，还有那种虽然也有个主线剧情，但是自由度很高、你可以满地乱跑的单机游戏？”
    “我们怎么又聊起了游戏？”我谨慎地说。
    “哎呀，这种高深法术，如果不做类比，你们骑士会听不懂啦！”茉莉摊手，一脸无辜，仿佛这还是我开的头一样。
    唔……她现在连施法者对骑士的鄙视都学会了，真是越来越法师了。
    不过，我确实不太懂，所以我耐心听她解释：
    “这种设定一个大环境背景，然后剩下就让你乱跑的游戏就叫沙盒游戏啦，你只要不脱离游戏的大设定，剩下的你可以创造任何东西，做任何任务……你看我们现在的空间状态，是不是就是一个大背景，然后剩下啥也没有了就让你乱跑？所以这个法术就叫‘沙盒魔法’咯，很形象不？”
    不，不形象，因为我不玩游戏，我对游戏的了解只有一句话，我那位祭司朋友总在我耳边念叨——说什么“氪金也拯救不了手黑”，因为我知道他有一双“光明神都照不亮的黑手”。
    所以我只能听懂一件事——这肯定不是抽卡游戏。
    我猜测，如果雪峰在这儿，他应该也能听明白茉莉在说什么。至于我，我没想过不玩游戏也会出问题。
    “请你还是用专业法术词汇来解释吧。”我说。
    茉莉撇撇嘴，我猜她想像学院里那些老施法者一样来一句“无趣的骑士”，不过她还记得我们处境不妙，所以飞快讲道：
    “好吧，沙盒魔法是一种类似空间炼金术的放置类魔法，不需要法师持续施法，只需在构建完毕后定期维护；构建完成的沙盒属于半独立空间，它仍然属于主位面时空之内，因此与亚空间有本质区别，它仍然遵从主位面法则，比如真实世界里太阳东升西落，那么沙盒里也一样。”
    她喘了口气——在我担心她憋死之前，然后她开始继续解释：“在沙盒里，构建者可以设定一个核心事件——就像玩单机游戏的主线任务一样，经营类的游戏，你就不可能杀掉顾客，射击类的游戏，你就不允许和敌人坐下来喝茶，这就叫‘沙盒法则’，唔……抱歉我不说游戏词语我不知道怎么说啦……”
    我摇头表示没关系，茉莉最后补充道：“进入其中的人虽然有高度自由，但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摆脱主线事件的控制，这样的大型环境魔法，我们法师就叫叫它沙盒——实际上，沙盒游戏这类电子游戏分类，是剽窃我们法师的名词呢。”
    若如此，敌人没有忽视我这个变量，也许我在营救议员们的时候就暴露了圣骑士身份，即便我没有使用圣光。
    也有可能，在我第一次动手处理“不死生物”的时候，就已经暴露，而那时候我忘记了检查一下那些尸体是不是真的“不死生物”——不是所有的“诈尸”都是不死生物作乱，不死生物是法师以亡灵法术唤起的，而现在来看，敌人或许有其他手段，能制造出外表一样但本质不同的东西。
    而更糟糕的是，敌人中间的确存在一位高阶施法者。
    “那我们怎么能出去？”我环顾四周，现在我明白了，归根结底，这就是一个用于困住我的大型魔法。
    “通关啊……”茉莉嘟囔，“就和打游戏一样，完成所有任务，通关剧情，自然就结束啦！”
    我一愣……怎么越听越像全息游戏？
    我试探着说：“不能打出去？”
    “哇，千万别乱来哦！你们骑士就知道打打打！”茉莉大叫，“我说啦，沙盒和亚空间不一样，亚空间是独立小空间，你在里面翻江倒海都没问题，但沙盒的时空和主位面是重合的啦，也就是说其实我们还站在大厦里，你要是乱来，没准打穿一堵承重墙，然后我们就集体死翘翘啦！”
    我赶快停下蓄力的动作，看，队伍里有一个法师很有用，哪怕这名法师的外表看来极端不可靠。
    “那么，这个沙盒的……通关任务是？”我忍着违和感，用了茉莉所说的游戏词汇。
    她指了指面前的石碑：“那不就是，任务都发下来了。”
    光明神啊……这还真是个新手任务引导？
    我和茉莉一起走过去，她比较随意，而我却格外警惕，毕竟我们还有一位巨龙处于失踪状态——看完石碑上的文字，我才知道，原来雪峰的失踪正是沙盒“剧情”的要求。
    这个“剧情”很简单——拯救公主。
    我与茉莉面对面沉默，此刻我不知该从何说起，我究竟该惊叹于沙盒创造者古老到了极点的想象力呢，还是该惊叹——
    雪峰，居然，被设定成了公主？
    雪峰？公主？
    我的神啊，那样一位身高三层楼，牙齿可以刺穿钢板，一尾巴能把我十几个老师抽飞的“公主”，他还需要人拯救吗？他只需要有人监督，别把世界毁灭！
    这个沙盒就不能正常一点，把茉莉设定成公主吗，尽管茉莉顶着一张五光十色的花脸……但比起巨龙，那还是会容易接受得多！
    石碑上的文字非常浮夸，看起来会是雪峰喜欢的类型，那上面写道：
    “举世无双的美丽公主在城堡里感叹着甜美爱情的难寻，此刻，恶毒的森林巫女嫉妒她的美丽，将她残忍地掳走，关在了丛林深处的荆棘城堡里。而你——命运中注定的英雄啊，你将踏上旅途，出发去寻找你梦中的真爱，美丽的公主正愁眉不展，夜夜哭泣，等待着她的真爱从天而降，骑着白马将她从魔爪中解放……”
    不，不行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哪个三流写手写的词啊？怎么比我们在圣典上唱的颂神曲还肉麻？
    我能不能拆了这个沙盒！管他坍塌不坍塌，反正圣骑士有圣光护体，我是砸不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是公主~快来救我——恶龙搓手.jpg
    ……
    歌利亚你应该知足，龙公主，比史莱姆公主好多了！！！
    茉莉：不，我不是公主，我不是.jpg
    ……
    歌利亚：所以哪位法师解释解释，你们发明这种魔法干什么？
    法师：在那个没有电子游戏的年代……
    歌利亚：你们玩人对吗？
    第17章
    我十几年的训练不是白练的，所以尽管我在内心演练了无数遍爆破沙盒的场景，我依旧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忍住徒手强拆的冲动，冷静分析眼下的情况。
    “所以你确信，只要我们救出……公主，就能离开沙盒？”那是不是有些简单过度？
    茉莉点头：“应该吧……”
    你们法师不是最严谨了吗，什么是应该？我无语地摇头，又思考了好久。
    我问：“如果我们完成了任务，会不会有依然被困的可能？”
    茉莉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我沉默……这孩子的天赋和魔法都很强，见识也很广，但她的确还年幼，急需一位合格（且可靠稳重）的师长帮助她归纳所学、指引方向。
    好吧，即便最坏的可能——我们仍然无法离开，但至少和雪峰汇合了，所以就算那不是离开的关键任务也无所谓，我们本来也得去和雪峰汇合。
    我稍作沉吟，决定：“走。”
    这个沙盒竟然真的像玩游戏一样，还给出了一副小地图，上面用加粗加大的字体标注了“公主”被关押的荆棘城堡所在地，所以我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真不是我的职业病，如果说这个沙盒的目的是困住我，它就不可能给一个如此简单的离开理由才对啊。
    我在身上检查了一下，我除了一身诡异行头，还有一个口袋，里面有一封信。
    ……嗯，对，英雄帖，就是那玩意。
    我忍不住问茉莉：“你们施法者有办法读取思维吗？”
    茉莉想了想说：“反正，我做不到。”
    我的祭司朋友经常会给人一种“他能读心”的错觉，但那的确是错觉，他向我坦言，他只是善于察言观色，而神术之中没有具备类似读心功能的法术，在不少古代黑魔法里倒是有搜索灵魂读取思维和记忆的法术，但他不确定能不能对活人使用，光明祭司的神圣属性太强，他们无法练习使用黑魔法，只能是书上怎么写就偏听偏信而已。
    我去问北方的黑袍神官，他们对我嗤之以鼻，拒绝回答。
    但如果法师不能读心，那就太过巧合了，这几天雪峰……雪峰向我表白，话里话外都没离开过公主，而且我最近也想过很多类似于“我应该拿着英雄帖出场营救被绑架的公主”这类念头，区别只在于本次故事当中没有绑架公主的恶龙，恶龙自己成了公主。
    所以我才怀疑，敌方法师莫不是有什么读心之术？
    看看那个“新手引导”上的描述吧——“勇敢的骑士啊！你的挚爱正在远方翘首以盼，快拿起武器，出发吧，出发吧！去营救你命中注定的爱人吧！”
    太酸了！我忍不住浑身一抖……不过，雪峰……我……我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怎么一下子就成了“挚爱”，待会儿我见到他会不会因此尴尬得手足无措啊……
    “走，我们先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除此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估计这个沙盒制作者是一个传统奇幻故事爱好者，因为我们走着走着，就出现了奇幻故事里必然会有的——酒馆。
    树林里出现一个酒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偏人来人往，如果这是一个真实世界里的场景，我必然怀疑其中有什么惊天大阴谋，但这是一个……设定滥俗，制作粗糙的……沙盒游戏，所以，按照茉莉的判断，沙盒剧情的关键信息肯定会在酒馆里藏线索。
    我们进入酒馆，里面的人给我一种非常明显的感觉——他们是假的。就像单机游戏里那种点一下就说一句话的角色，脸型发型都没多大差别，他们机械地坐在座位上，重复自己的动作，只在我靠近的时候会憋出一两句话来。
    “森林里有一位森林巫女，神秘又强大，听说还很好看……”
    “但是她非常爱吃醋，经常妒忌别人，在她面前不能说别人好，她会暴走的。”
    我点头，默默记住。
    “森林巫女使用可怕的冰魔法，她打个喷嚏，就能把整个村庄冻起来！”
    “好可怕啊——”
    唔……那这个巫女的喷嚏可是够大，应该去看医生，看是不是流感。
    哎！
    我忽然感觉口袋里一阵震动，我立刻掏出来一看——我的手机居然还有信号？
    太糟了！
    我意识到——我居然一直忘了要雪峰的手机号？
    我都准备和人家谈恋爱了，结果我们还没有互相交换手机号吗？我怎么感觉我和他都像穿越的一样呢，我这可是圣殿刚刚配发的新款智能手机，揣在口袋里不是板砖啊！
    哎呦，我得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