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去外面把扫帚拿来,我来打扫,对不起啊。”短暂的沉默过后,亓素将医护员给支了出去,随后他转脸,冷目盯着蒋兆添。
    “我们定个规矩,不准随便朝别人发火,你觉得哪里不喜欢,直接说,直接告诉我,可以吗?”
    亓素眼底一丝笑意都没有,全是冰冷。
    蒋兆添抓住他手腕,本来想用力握紧,低眸间,那片细白的皮肤上,还残留着不久前被他箍出来的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亓素,我……”蒋兆添认是认识亓素,却也同时,智力保留在一个空白的基础上,不知道如何用语言来顺畅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点头或者摇头。”
    “不……”蒋兆添是想让亓素别生气。
    落在亓素那里,就以为他不接受这个约定。
    亓素脸色一沉,去拉开蒋兆添的手。
    蒋兆添眼看亓素要离开,忙不迭地点头,眼眶渐渐发红,像要随时哭出来一样。
    亓素在心中叹了声气,照顾一个智商受限的人,果然不是什么多轻松的差事,房门外医护员拿了扫帚过来,亓素让蒋兆添放手,他去拿东西,蒋兆添念念不舍地松开手。
    拿了扫帚,亓素让医护员不用进屋,他一个人收拾就行了。
    第44章 炮灰剧本:即将结束
    在精神病院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转眼就大半个月过去,蒋兆添那里的情况,除开最开始的那点好转,后面就始终维持在一个位置,没有再往上,亦没有再往下。
    医院生活非常单调,亓素和蒋兆添简直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到是有出病房,到楼下的广场里去,不过蒋鹤留下来的那两人,同样寸步不离地守着亓素他们。
    亓素如果想离开,完全不会有任何障碍,要撂倒那两个人,对亓素来说轻而易举。
    但他却怎么都不会离开,他需要借助蒋兆添这个跳板,来施行他的第三次炮灰任务。
    之前任务只是个大概,现在再又一次刷新后,完全明朗起来。
    说起来,让亓素觉得挺有意思,兜来兜去,到结果,他还是会死在蒋鹤手里。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喜欢蒋鹤这个人,原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蒋兆添虽然智力低下,身体各方面还是成年人,让亓素比较好奇的是,蒋兆添的精力仿佛怎么都用不完,于是基本上隔个一两天,亓素就得腕骨酸一会。
    他都觉得手累,蒋兆添却像个根本不知足的大孩子一样,总是固执地拉着他的手。
    有几次亓素直接黑了脸,然后蒋兆添就嘟着嘴,竟是自己先一步委屈地要哭出来。
    说起来,蒋兆添有今天这番模样,他亓素是绝对脫不了关系的,前面已经死了一个了,亓素会在某些时候,忽然想起那个被埋葬在地底的男人,明明做为炮灰,是他来寻死的,到现在,反而变成了其他的人。
    就仿佛是他们抢了他的剧本,可以说是很戏剧化了。
    他的炮灰剧本,亓素有过那么一瞬间在想,好像是他拿错了,他现在拿在手里的根本不是炮灰剧本,该叫做万人迷剧本才对。
    如果不是这样,这一个两个爱他爱的要死要活,又该是为什么。
    开始时蒋兆添的病床只是单人的,但他晚上怕一闭眼亓素就从他身边消失,他就算躺在床上,手也紧拉着亓素不放,任由亓素怎么劝,都不肯松手。
    于是后面单人床换成了双人床。
    蒋兆添夜里抱着亓素睡过去。
    而多数时候,蒋兆添一会就入睡,亓素到是半天睡不着,蒋兆添每天都在吃药,药物都有副作用,瘦得太厉害,胳膊搁亓素身上,亓素枕在对方肩膀上,亓素那里感觉到的就是一副硌人的骨头。
    一段时间下来,蒋兆添精神好了不少,换亓素精神不怎么好了,眼眶下面甚至隐隐有点黑眼圈。
    病院里联系不到外面,某个想要寻找到亓素的人,也花了一番劲才从蒋鹤那里着手,知道一点亓素现下的位置。
    一天傍晚,霞光染红半边天穹,黄权身边就带了一个保全公司的员工,两人驱车抵达秋山精神病院,车子停靠在路边,没有直接从大门进去,而是翻墙走的后门。
    分头寻了一会,在一栋建筑物里找到了亓素,但也是同时,发现另外有人守在唯一的通道口。
    退到不易被察觉到位置,黄权往某个房间里看,那时蒋兆添正两臂搂着亓素的腰,下巴搁亓素肩膀上,看亓素玩一个手机游戏,这些天亓素差不多到这个点都会玩几盘手机游戏,来打发打发时间,这个时候蒋兆添也会变得特别安静。
    不过蒋兆添的注意力却不是被游戏吸引过去,而是至始至终都放在亓素脸上,他凝眸看着面前完美无瑕的一片肌肤,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特别诱人,蒋兆添往前靠了一点,嘴唇贴上亓素的脸,像咬軟軟的果冻那样,在亓素脸颊上咬了一口,舌头还不忘舔一下。
    退开后,留下不少口水。
    亓素正专心打游戏,被蒋兆添亲了,没什么反应,手指继续飞速在軟键盘上操作着。
    “拿纸过来,把你口水擦了。”口水黏在脸上,不太舒服,亓素眼也没抬,冷声命令蒋兆添。
    蒋兆添半天没动作,只是将腰间的手臂扣得更紧了。
    “不擦的话,下次不让你亲了。”一盘游戏打完,不出意料,亓素又赢了,他脖子没转,就清亮的眼睛斜过去看旁边的蒋兆添。
    蒋兆添大概知道亓素是真不高兴了,讪讪地松开手,到旁边泄愤似的连抽了数张纸,在往亓素脸上擦拭时,动作却和表情不一样,温柔到宛如在碰触他的宝贝一样。
    亓素放下没有上电话卡的手机,转过身,一手摁着蒋兆添的肩膀,把人往面前一扯,蒋兆添只觉自己嘴唇上軟軟的,如同吃到最为美味的果冻,他牙关一合,就咬下去,可跟着,果冻跑了。
    蒋兆添生气地瞪圆了眼。
    “不准咬人。”亓素抬手,抚摸一只大型狼狗一样,抚摸蒋兆添的头发。
    被揉着头发,蒋兆添觉得很舒服,露出开心的表情来,眼睛都快眯弯了,他身体躺下去,枕在亓素大腿上,两手从前面绕过去,将亓素腰身给完全环住。
    亓素低眸看了看蒋兆添与过去表情完全不同的脸庞,在思考着如果以后蒋兆添神志恢复正常,会以什么样的心态来看待他这段时间的所行所为。
    应该会觉得脸红吧,像个任性的孩童,动不动就发脾气,动不动就别扭,动不动就红眼睛。
    不过怎么说,还挺可爱的。
    凝视了蒋兆添片刻,亓素移开视线,目光往窗口外移,看向远处的天空。
    这个世界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还是有有趣的地方。
    藏身在一簇灌木后的黄权将亓素和蒋兆添的一番互动都收入了眼底,因为不了解前因后果,所以在他看来,那就是恋人间最为平常的互动,既然两人相爱,他就没什么需要做的了。
    黄权转过身离开了。
    在亓素和蒋兆添待着的这段时间里,蒋鹤虽然不怎么来病院,但病院里发生的任何事,蒋鹤都知晓的一清二楚,一方面是从监视的两人那里得知,另一方面,在房间里一个角落中,安置有一个隐形摄像头,蒋鹤通过摄像头,看到亓素和蒋兆添间的各种相处。
    亦包括蒋兆添拉着亓素用指给他解疏,那个时候,蒋鹤会刻意移开视线。
    但有一次,蒋鹤忙完公司的事,回家就挺晚,打开屏幕,想看看堂弟他们睡了没,结果看到的一幕,让他微微愕了一瞬。
    不同于以往的情况,这次不是亓素给蒋兆添做指活,而是蒋兆添在上面。
    摄像头放置角度的问题,把下方躺着那个人拍得一清二楚,包括对方脸上的每个表情,紧咬的嘴唇,流汗的额头,微眯的眼睛,拉得笔直的修长脖颈,还有在黑夜中,那偶尔从齿缝中逸出来的一两声轻哼,像裹携了蜜糖一样,甜腻得令人心颤。
    蒋鹤盯着画面中那个竖躺、衣衫乱凌的青年,等到对方身躰如搁浅的鱼弹跳了一瞬,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看什么,手臂伸过去,猛地关掉电源。
    屏幕骤然黑沉下来,但最后那幕画面,却好像根植在了蒋鹤脑海里,就算不做回想,它都会自己浮现出来。
    似乎也是这个时候,蒋鹤才恍然想起来,近段时间以来,因为公司和堂弟蒋兆添那边的事,他基本就没有多少自己的空闲时间,个人的生理需求,好像也都不怎么顾及到了。
    却是在这个晚上,像蕴积了许久的火山,因一次偶然的窥视,火山迸发,滚烫的熔岩一路从体內深处爆炸出来,烧得蒋鹤慾望不受控地在他血管里游窜,急切得想寻找一个突破口。
    蒋鹤到是养了一个情人,那是个知情知趣的,蒋鹤给对方丰厚的资金,如果有需求,就打电话让女人过来。
    他已经拿出电话,翻出女人的号码,手指选在拨号键上,意外的竟是停了几秒钟,跟着他退到电话簿,另外拨了个号出去。
    联系上阿忠,让他去某个会所里给他带一个干净点的男生过来。
    接到蒋鹤的电话,阿忠在电话挂断后,着实愣了好一会,反复看了好几眼蒋鹤的电话,确认刚刚说话的的确是蒋鹤,这才披上外套,走出屋,开车前去找人了。
    人来的很快,蒋鹤到书房又处理了一些文件,门铃就响了起来,蒋鹤到不是一个人住,请了佣人。
    佣人前去开门,看到站门口是阿忠,没过问什么,知道这必然是蒋鹤的意思。
    阿忠领着花钱找来的漂亮男生往蒋鹤的卧室走,正好蒋鹤从书房出来,在走廊中,三人打了个照面。
    蒋鹤和男生进屋,阿忠退到楼下,等着完事后把人送回去,蒋鹤这里有个规矩,就是只要是外面的人,都不会让他们在这个屋子里过夜。
    并没有等太久,楼上传来脚步声,阿忠抬头朝一步步走下台阶的男生,下意识往对方下半身看,看不出任何异常,在反观男生身上的衣服,丝毫不见凌乱,和开始进屋那会几乎没有区别。
    阿忠当即怀疑,是不是蒋鹤不喜欢男的,毕竟以前阿忠还真没有见过,蒋鹤对男的起兴趣。
    男生走下楼梯,靠得近了,阿忠发现男生嘴角有点微微泛红,阿忠当即了然,把男生带上车,送回了对方的工作场所。
    房屋里,空气里隐隐透着股腥檀的气息,蒋鹤光倮着上半身,走到窗户边,他一把拉开玻璃窗,泛着微凉的冷风灌进屋里。
    他想起刚才男生拿嘴给他服务时,恍然间他竟是差点将男生给当成另外一个人。
    很奇怪的感觉,那个人什么时候走进他心里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么,正在实施的计划,需不需要更改一下,真的要将那个漂亮的青年给处理了?
    这还是这么些年来,蒋鹤第一次陷入犹豫中。
    蒋鹤所做的计划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另外去找了个和亓素无论身形还是相貌都较为相似的人,事先就做好了交易,给那人不菲的财富,专门送到国外技术顶尖的整容医院,完全照着亓素的脸做了整容。
    用的都是昂贵的药品,两个多月的时间就恢复了大半,当蒋鹤第一眼看到那名整容成亓素样子的青年时,险些认错,只是随即,当人走近,看到对方看向他透露着丝闪躲畏惧的眼神,蒋鹤清楚,光是脸像还不行,于是又让人制作出一段视频,视频里的主角都是亓素,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也有他和蒋兆添在一起相处时的情形。
    这名整容的青年,是从影视学院毕业的,本来打算进入娱乐圈,然后就碰到了蒋鹤。
    对于一开始蒋鹤告诉他,让他整容成另外一个人,青年曾经在学校就是校草级的人物,更是走在大街上被星探搭讪过,本来还心中有点不想答应,在看到蒋鹤给的亓素的照片时,青年像是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只是看一眼,就勾住人视线的人。
    这样一个人,若是进入演艺圈,怕是转眼就会大红大紫,光是他那张堪比神祗的完美容颜,只要出现在镜头中,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便会吸引一众的颜粉为他疯狂魔障。
    青年毫无迟疑地接受了蒋鹤的条件,先是整容成亓素的模样,然后到精神病院去陪蒋鹤堂弟一段时间。
    蒋鹤动作迅速,在青年学习亓素的各种语言习惯,肢体行为后,检验了一番成果,觉得基本可以合格了,就在某天的中午,带着青年去了精神病院。
    而亓素那里,第三次炮灰任务,相比前面两次,看起来容易多了,他也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一切都会在这天晚上结束。
    剧情里面有提示,亓素知道蒋鹤会找一个整容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来顶替他,然后将他给弄到别处去。
    这个别处是个河流,在那里,会有人将他放进装有石块的麻袋里,将他沉入河水底。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亓素心情还是有些雀跃,就目前发生的种种,蒋鹤这人哪怕来病院,也不会多看他几眼,更不怎么和他说话,蒋鹤这人不会像蒋兆添,这次他一定,一定死定了。
    不过亓素也同时想到一点,蒋鹤手段这样狠绝,比起蒋兆添来,他其实才病得最厉害,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有病也好,没病正常的话,他的任务又要失败了。
    已经失败两次,要是第三次再失败,他要罢工讨个说法了。
    医护员将两份饭菜送到门口,亓素到门口去拿饭菜,返身回病房,先把一张小桌子放床上,然后将饭菜转移上去,亓素先把筷子递到蒋兆添手里,之后两人吃起了饭来。
    蒋鹤来到病房外,往里一看,见到房里两人在吃饭,他矗立在门口,深暗的视线穿过透明玻璃窗,落在右边穿米白色衬衫的青年身上,这一刻,青年的身影和他脑海里的那个重叠起来,蒋鹤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紧了一紧。
    若在家人和床伴这两者中间选一个的话,显而易见的,蒋鹤只会选前者。
    在来的时候,即便是刚才乘坐电梯那会,这一念头蒋鹤那里都很坚定,但是,在看到屋里的亓素时,蒋鹤邃然发现自己竟是再次动摇起来了。
    蒋鹤眼眸陡然一震,将刚的一瞬动摇给圧下去,他扬手叩响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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