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就怕哪一日断了血脉……
然而这种事情，做为儿媳妇的人最是理解不了。在不能对婆婆做什么的时候，史氏的所有精力都发泄在了那些妾室身上，以及她们生下的孩子。
贾代善没有庶子，因为都夭折了。不过贾代善却有四个闺女，最小的那个才是贾敏。
可惜这几年，除了贾敏，其他的闺女都没了。这年头孩子的夭亡率太高了，贾代善伤心的次数多了，便也麻木了。
毕竟从年轻那会儿，他不是今年没个儿子，就是明儿个怀了孕的妾室小产了的。这事情唯有经历的多了，才会淡定。
但是当有一天，你知道这些并非天意而是人为的时候，那份淡定便直接成了蛋疼。
他是知道史氏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贤惠大度，可却没有想到这女人能心黑手辣到这份上。
他的妾室除了表妹一共就只有三种来历，一是母亲赏的，二是同僚送的，三是……史氏选的。
当初他们成亲，他也不是没有问过史氏，要不要学着那些读书人家将房里的妾都打发了。可史氏是怎么说的，说那样事情，哪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做的？说是打发走了妾室，看着不像话，不成体统。
哎呦我去，他当时还寻思着，原来他们这样的人家是要这样生活的。早知道她是这么想的，就不推了旁人送的礼了。
哪成想，人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害得他还以为他是不是在战场上杀戮太重，这才一个劲的死孩子。
写好了信，贾代善又叫来了林之孝，这样那样的吩咐了一番后，看着林之孝整个人懵了，贾代善还特不厚道的笑话了他一顿，这才想起另一茬事来。
“你明儿去寺里看看，咱们家的几位姨太太都供在那里，香火灯油可有短缺？”顿了顿，贾代善又问道，“我听妞说，现在她去灶上要碗面，还要自己拿银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之孝没想到贾代善连个都会问出来，犹豫了一下回了一句，“厨房自从大太太去了，便都是二太太管着，具体是怎么回事，奴才也不清楚。”其实林之孝如何不知道这是奴大欺主的一起恶性事件，只是这种事情，就算是要回，也不是这个时候回的。
这个时候你要是回了，岂不是说你早就明白其中的猫腻？
“二太太？”贾代善眯了眯眼，对于这个答案，很明显并不满意。“二太太派了什么人管厨房？”
林之孝眼睛微垂，“是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
贾代善还没想起来这么耳熟的名字是谁，从院子里走进来的贾赦却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屁精。”
贾代善：……
林之孝：……
第40章
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 说的就是周瑞家的‘一泄荣禧堂’之事。周瑞家的当真是一泄成名满京城。
虽然周瑞家的这事因着张氏的死被新传言取代，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件事情只要周瑞家的一出现，众人仍是会想起来。
儿媳妇表示对自己婆婆的不满，方法方式有很多。但让自己的陪房在婆婆的偏厅里这么表达的古往今来还是头一糟。
相较于贾母这个直接受害人, 王家受到的伤害那是比海还要深。王家已经出嫁的姑奶奶们，她们走出去的时候，旁人不但盯着她们还要盯着她们的陪房媳妇, 那场面别提多尴尬了。
而王家剩下的未嫁姑娘们，说亲事的时候估计也会被人反复提起这件事情。
除非王家没落，否则经典不衰。
出这事之前, 本还有些人家给王夫人递帖子邀她吃个茶看个戏啥的。可自从出了这事, 再加上荣国府的下人嘴上没个把门的，直接将此事传得人尽皆知。自那后，谁特么还敢请王夫人上门吃席看戏。
这要是有个丁点不满意, 还不得让她的陪房们组成一个方队的堵在那里……泄呀~
想想那个画面, 美的让人不敢看。
再后来又出了张氏这起子事, 所以荣国府的夫人外交算是断了一大半。
因着当众出丑, 别说王夫人这个主人了，就是周瑞家的也是数月不敢出门的躺在家里躲羞。
看着比元春还大几岁的闺女再也耽误不得了, 周瑞家的终于在躺尸了几个月后，又重新站了起来。
花了些银子，将自己当天出丑的事情都说成了张氏的算计。
元春给了她一个金镯子, 她再蠢笨也不会拿着人家的镯子栽赃人家。再一个，她是王家家生子，从小在王家长大，她若是有丁点不好，也不可能选在姑娘身边大当丫头，之后又陪着姑娘嫁出府去，所以一切都是阴谋。
周瑞家的自小侍候王夫人，对王夫人的脾气秉性最是熟悉。能几十年都得到王夫人的信任，便不可能不知道王夫人最喜欢听什么，于是一番撕心裂肺的剖析以及献上发家致富方法后，周瑞家的又重新站了起来。
不过因着有了这种前科，她也知道王夫人心里还是芥蒂的，所以也不敢奢求留在王夫人身边效力了。
表白了一番忠心，周瑞家的接过放利子钱的前期市场开拓工作后，便认真的做了起来。几个月下来，颇有成效。
王夫人见到银子，双眼放光，心下更加满意。等到周瑞家的拭探的说到了大厨房的差事时，王夫人二话没说就将大厨房的差事给了周瑞家的。
看着那些得来的利钱，王夫人便觉得周瑞家的还是可用的。想到幸好张氏死了，不然被张氏时刻盯着的，她哪有机会发展自己的事业。
转头再看周瑞家的，王夫人早就忘记了当初的事情。啥也没有银子实在不是吗？
想要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草。她发财了，不能忘记打井人，而且她还需要让周瑞家的继续为她卖力呢。
于是被银子晃花眼的王夫人大手一挥，那厨房这么有油水的地方便成了周瑞家的天下。
拿着厨房的油水，周瑞家的仍然不满足，再加上当初的事情，所以周瑞家的对于大房那是恨之入骨。
若不是他们大房，她能出那么大丑？
那不是她出了丑，她闺女的亲事都谈得差不多了，能黄了？
于是自从周瑞家的接手大厨房后，大房的伙食便开始直线下降。
不过让周瑞家的没有想到的是，大房的爷仨，竟是一天三顿饭都去梨香院蹭了。这让磨刀霍霍的周瑞家的很是失望。
不过好在时不时的贾小妞还会让人去大厨房要些吃食，然后便给了周瑞家的‘回礼’的机会。
但这样的机会，贾小妞总过不过给了她三五回。
之所以给她三五回的机会，还是因为贾小妞不想在第一次的时候就跟着贾代善告状。
若不是今天机会好，贾小妞都准备哪天从贾代善要伙食费的时候‘顺道’提一嘴呢。
在自己家里吃饭还要花银子，这是哪家的规矩？
……
贾赦那句‘屁精’，很是难听。贾代善闻言眉头都皱了起来，“琏儿和妞都还小，你一个当老子的，说话别没个把门的，再教坏了我的乖孙们，看老子不揍你。”
“府里都是这么说的，又不是独儿子自己这么说。再说了这事谁不知道，府里府外都传遍了。要是他们兄妹从旁处听了，您也不能都怪在我身上。”贾赦嘀咕了一句后，便见他老子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于是连忙将周瑞家的成名之战说了。
然后贾代善抽了抽嘴角，也有些恶心。这称呼还挺形象的。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老二媳妇竟然这么不讲究。
他一个打过仗上过战场的人都觉得有些恶心，更别提知道周瑞家的管了他们府上大厨房的贾赦等人了。
将周瑞家的的身影从荣禧堂的背影中拉到正在煎炸蒸煮的厨房，那厨房热气腾腾，香气扑鼻，中间却夹杂着一阵屁响以及随之而来的臭味，或更有甚者的是那随地一泄的豪迈……
脑补到这里，众人那一脸的反胃直接导致了今晚的晚膳全部没人动筷子的后果。
本来贾代善还想要好好的收拾一下周瑞家的，不但转念一想，人家都带病上工了，那就别再打消人家的工作积极性了。
“林之孝，我记得媳妇曾经在厨房呆过一阵子。这样，你让你媳妇将大厨房管起来。然后再将大厨房的那些厨娘们分一分，从下个月起，二老一家就只在西大院开伙，伙食不从大厨房走了。”顿了顿，贾代善想了想，又让林之孝家的将家里的帐册什么的都拿来，他今天晚上就准备将给老二家的财产分给老二一家，以后老二一家的开销就跟府里全分开。
“将大厨房里擅长给妞做吃食的挑出一套送到妞的小院去。我记得妞小院里的倒座房还空着，就在那里给她设个小厨房。再分一些到梨香院和东大院。剩下的就留在大厨房，专管府上下人们的一日三餐。嗯，宝玉那孩子的院子里也设个小厨房吧。费用就从梨香院这边走。”对了，给老二分财产的时候，少分一些，将宝玉的那份单独留出来。
“是，奴才记下了。”林之孝回话后，继续等着贾代善的指示。
笑了一下，贾代善把玩一只官窑出来的茶杯，“周瑞家的？你们老太太的荣庆堂小厨房不是还缺人手？就让她带上两个人过去帮忙吧。”
林之孝：……
贾赦：……
贾代善就是个狠人，他又是一家之主，他要是存心想要折腾谁，谁也别想好过。
本来贾代善还想着将周瑞家的杖责一顿，让所有人都知道怠慢了他心肝的下场。来一场以儆效尤的警示。
不过想到周瑞家的另一‘用途’后，贾代善觉得他还是可以用另一种方法帮着他的心肝报仇的。
贾代善不反对养着老二一家，毕竟都是他的儿子和孙子孙女。但是老二一家要是认不清现实，他不介意来一招釜底抽薪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身份。
一味的包容和溺爱，只会让他们认不清现实，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害了他们，再连累了旁人。
老二一味死读书，满口的仁义道德，那些话一听就是陈词烂调，让人乏味。老二媳妇，本来看着就私心重。再加上跟着史氏一起去逼迫老大媳妇这事，也让贾代善看得厌烦。
再加之平时和元春总是找心肝的麻烦，以及宝玉的出生，都让贾代善对这个儿媳妇够够的了。
王夫人应该庆幸现在贾代善还不知道王夫人已经将手伸得那么长的在外面放利子，或是包揽诉讼，不然真的会学一学贾母，给王夫人来个暴毙。
宝玉那孩子将来是过正常人的生活还是被强制的送到庙里出家，现在他定不下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孩子在他没的时候必是要做好所有的安排。
二房现在除了那个怀孕的通房外，只有三个孩子。贾珠天份有限，将来能走到哪一步，他也说不好。不过在读书的天份上，从他定时寄回来的文章就可以看得出来，比他老子强。
至于元春？
贾代善想了想，觉得以元春的心性，将来的格局也就那样了。
以前时常听史氏等人夸元春如何如何，当时他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却发现元春不但心胸狭隘，眼光浅显，竟然在手段上都不如小了她好多岁的堂妹。
虽然他的心肝样样都好，可他也不是老糊涂了，如何不明白心肝的本性。但不管怎么说心肝的年纪在那里摆着呢，次次与心肝交手都是败得多，赢的少。如何不让贾代善失望。
再加之贾家的功劳都是男人在战场上一刀一剑拼出来的，也并不看重让家中的女儿攀高枝，让家中的男儿都被人当成裙带关系的附属品。
丢不起那个人。
所以在贾代善看来，这样的孙女，他可不敢给她接一门高亲。不然就是坑了那家人。
想了一番二房的格局，贾代善又将视线拉回大儿子一家。
看了一眼对着自己笑得很蠢萌的大儿子，贾代善面无表情的将头转到了一旁。
想他贾代善这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然会生出一对蠢笨如牛的儿子。
不过相比老二沽名钓誉的假正经，老大虽然也是个浑人，到底还有点可取之处。只要在他犯蠢的时候打上一揍，不信他还教不好这个儿子。
而且长房的琏儿，机灵通透，虽无治世之才，但齐家却绰绰有余。再一个琏儿年小，又遇了生母眼前被害一世，现在读书习武以不用人督促，将来顶起门户自不在话下。
至于他的心肝，那自然是样样都好。将来找个老实忠厚的女婿，由着他和她父兄护持着，再将嫁妆给的厚厚的，再送上几房贴心机灵的下人……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愁事。
逐一想了一番后，贾代善便发现当前要紧的事就那么两三件。一件是给儿子娶个贤惠的媳妇，二是继续跟着史氏死磕，三嘛，就是派人去江南看看闺女那边的情况。
若是闺女那里方便，接了闺女回家小住一阵也使得。若是闺女那里不方便，等到老大娶了媳妇，他便带着心肝一起去江南看看闺女去。
“老太爷容禀，若是老太太不收下周瑞家的……”
林之孝听到贾代善的吩咐，直接懵逼了。想到他将人送到老太太那里，老太太暴怒的情况，林之孝便觉得眼前一黑。
回过神便听到林之孝这么问，嘴角勾了勾，“你就说是老太爷亲自吩咐的。若是不收，让她亲自跟我来说。出嫁从夫，史家要是没教过她什么是三从四德，你就问问她，是让老太爷亲自教，还是让史家的人接她回去慢慢教？”
哼，当初史家将史氏嫁给他，必是没安什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