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好,好。”厉海抓紧时间跟她说了句,“麻烦你跟她说一声‘厉海在外面等她’。”
    年轻护士点点头:“放心吧。”
    门再度被关上。
    厉海走出细窄的过道,寻了个不挡人挡车的位置,靠墙蹲坐了下去。
    这一坐,就是一整晚。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第46章
    46
    icu门口的走廊空地上摆了三四张折叠床, 都是等待的家属临时搬过来的。
    厉海怕里面叫人自己听不见,也没回病房搬床,有个阿姨分了他个小马扎坐。
    他倚靠着墙坐着, 玩手机游戏, 玩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头脑还很清醒,但眼睛有些干涩, 睁着的时候会疼。
    厉海闭上眼,睡又睡不着,迷糊着过了两个多钟头,早上六点多的时候门里面的护士出来喊人。
    他听见声响瞬间就睁开了眼,仿佛刚才一直是清醒着似的。
    “病人恢复得挺好的, 你听招呼吧,中午就可以转回病房了。”护士公事公办的话语在厉海听来格外动听。
    白天走廊不让待着,厉海去一楼的家属等待区等电话, 等待区后面有个小门,他跑去门后面抽烟提神,抽完看看时间,给舅妈打了个电话。
    舅妈让他别担心自己:“我一会儿去坐公交,你好好照顾小温吧, 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中午就能回病房了。”
    “我煮了粥, 还榨了橙汁, 她现在肯定不方便吃东西的,我一会儿带过去。”
    “谢谢舅妈。”厉海谢过之后, 犹豫了下又说,“舅妈,这个事你先不要跟我爸妈说啊,我怕他们担心。”
    舅妈看过多少事见过多少人了,心里门儿清:“好,我不多嘴。”
    等待区的座机响了一次又一次,终于有一次是喊厉海去接人。
    他拿了门禁卡赶过去,见到由护工推出来的温轻,脖子上依然盖着块大纱布。厉海有些心疼地问了句:“疼不疼?”
    温轻像是想要笑一下,却没力气笑,表情木木的。
    到了病房,厉海跟护士一起把温轻搬上床,这才有时间仔细看她。床边除了尿袋,还有四个引流袋,里面是浅红色的血,都是从伤口处导出来的。
    厉海鼻子一酸,把昨天送去icu今天又拿回来的日用品归类放进橱里。
    舅妈在旁边床上输完第一个液休息中,把温轻那个带吸管的水壶拿去洗刷了一遍,把橙汁倒进去,递到温轻嘴边:“喝一点儿吧。”
    温轻躺着,脑袋还不能扭动,厉海把床头摇高,看她喝了两口不喝了,问她:“饿不饿?”
    “饿。”温轻答得有气无力。
    厉海问过护士可以给她进食了才把舅妈熬得粥打开,拿着勺子喂给她吃。温轻坚持着吃了一会儿,摆摆手,嗓音沙哑:“疼,不吃了。”
    厉海没有勉强她,坐在舅妈的床上看着她。
    舅妈看着也挺心疼:“哎,受罪了。”
    下午的时候,昨天来的两个同事今天也来了,厉海看她们陪着温轻要比自己更方便,跟舅妈说先送她回家。
    在车上,舅妈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你跟小温……是什么关系啊?”
    “是我前女友。”厉海答。
    舅妈欲言又止。
    厉海看了眼舅妈:“有事您就说。”
    “我看你照顾她这么尽心,就是害怕啊……哎呀,这么说是挺无情的,可你也想想你爸妈能不能同意你们在一块儿,她这个病说严重不严重,可也不是感冒发烧啊,谁知道会不会复发,要是有孩子怎么办?跟个定时炸弹似的……”
    “舅妈,我知道您的意思,随缘吧。”厉海感觉自己对温轻现在谈不上是以前那种炙热的爱情,更多的像是一种牵挂,放不下她。
    晚上在舅舅家吃了饭,厉海带了件换洗衣服回了医院。
    两个同事只剩一个在照顾温轻吃东西,厉海去了和人家道了谢,就让她回家了。
    温轻看着厉海眨了眨眼,说话有些费劲,声音也不是很好听:“谢谢你。”
    “不客气。”厉海东西放下,拿了毛巾去病房里的洗手间用热水泡了,出来给温轻擦脸。
    不知道手术戴了什么器械,温轻左脸颊有勒出来的痕迹,还划破了。
    他用水擦的时候特别小心,问她疼不疼,她摇头:“麻了。”
    只能感受到脖子上的疼,其他的都没感觉了。
    厉海洗了毛巾又来给温轻擦手,她胳膊上也有勒痕,她进icu的时候他给买的固定绑带,看来是绑了手。
    厉海微微叹了口气,给她擦干净以后就催促她:“再睡会儿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睡不着。”温轻说话会疼,一句话要断断续续分几次说,“你睡吧。”
    厉海躺在中间他舅妈那种床上,把自己跟另一个病人之间的帘子拉上,仿佛跟温轻单独待在一个房间一样。
    厉海侧躺着看温轻,温轻蹦出一个字:“丑。”
    她现在脖子包着,脸肿着,头发也乱蓬蓬的。
    厉海笑了:“是挺丑的。”
    温轻撇嘴,咳了一下,引流管里的血水移动了一截。
    厉海不再逗她:“明天我去看看能不能买到那种干洗头发的东西,我记得理发店有那种。”
    “别走。”
    “我肯定等你同事过来才走。”厉海安慰她,“医生是不是说明天来换药,然后就能把这些袋子拆了,那样舒服点。”
    “嗯。”
    厉海看了看床边的几个袋子,血袋下午倒过了这会儿还不满,尿袋快满了。
    他下床,踩着鞋,把尿袋解下来送去洗手间倒掉,抓紧时间回来安上,再去洗手。
    温轻看起来很窘迫,厉海并不说话,毕竟她还是个年轻姑娘,虽然气场挺强,该害羞的时候也会害羞。
    厉海昨天整晚没睡,这会儿头挨着枕头就觉得特别困,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
    也不知道温轻盯着他看了多久。
    温轻的同事又来过两次,温轻已经能坐起来了,引流管也拆了,她跟同事说不用每天往这边跑了,同事笑吟吟地看着刚洗完温轻的衣服拿挂钩晾在窗边的厉海:“你男朋友人不错啊。”
    温轻尴尬地笑笑,也没接话茬。
    等身上轻快些了,厉海每天要陪温轻在医院走廊里逛两圈,使她能康复的快一些。
    他这样陪她在医院住了一周,出院前一天,温轻去拍ct,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待的时候,问厉海:“门上那个牌子写的什么啊?”
    “写孕妇不能拍,拍了的半年内不能要孩子。”
    “哦……”温轻小声嘀咕,“后面还要做碘131的放射,医生说两年内不能要孩子。”
    “嗯。”
    温轻看看厉海,厉海也扭头看她。
    温轻忽然笑了:“我现在脖子和脸一样粗,好丑。”
    “嗯,还没消肿。”厉海看着她脖子上的纱布,那天换药的时候他都没敢看她的伤口,从左侧竖着一道口子,绕了半个脖子,仿佛多了一条颈纹。
    温轻又问:“你房子找好了么?”
    “差不多了,看中了一个小区,那边空房还有几套。”
    “还有空房啊?价格贵不贵?你帮我也租一套吧。”
    “干嘛,要跟我住一个小区啊?”
    “对啊,方便追你。”温轻说完自己先笑了,“我开玩笑的。”
    她现在说话时常这样,开完玩笑又敏感的否认。
    厉海摸不清她怎么想的,可他不想像从前那样没头脑的一腔热血喜欢她。他知道她现在很谨慎甚至是自卑,就像他舅妈说的那样,她像个随时会炸的炸弹,连她自己都说不好会不会再有问题。
    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可怜她才要陪着她。
    他对她有感情,但也有自尊,如果她真的喜欢他,那就大大方方地找他,跟他说,跟他好。
    她如果不敢说,怕什么连累他,那他就跟她当朋友,可以去照顾她,但不想上赶子围着她,给她压力。
    “我给你看看,有合适的发给你。”厉海应了,又问,“那你出院以后住哪里?”
    “先住单位宿舍,不过我那是双人间,我不想给室友添麻烦。”
    “我明天去看房,要不我带你去?”
    “行啊,我们出院就去吧,病房里那些东西扔了吧,别收拾了,我不想用了。”
    “好。”
    “厉海。”
    “嗯?”
    温轻沉默了好一会儿,显示屏上已经叫到了她的号,她进ct室前回头看了他一眼,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厉海在外面等着,隔着ct室厚重的大门,叹了口气。
    如果她真的说出来,他可以把自己之前的原则抛开,试着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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