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这是妖魔的血液。
    顾左在正方体上点了几下，正方体恢复原状。然后顾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缝缝补补的和信封差不多的皮包，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的几页纸？！
    那从头到脚全身都裹在银白色衣服里的怪人几乎是用抢的从顾左手中拿走那几页纸。然后不耐烦的将顾左打发。
    顾深缘在顾左身上下了一个精神烙印后，就不再关注对方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怪人手上的几页纸上。
    纸是以前常见的纸张，从边沿处能看出撕裂的痕迹。让顾深缘失态的是纸上的内容——顾氏传家的《长生诀》！！
    那一瞬间，以顾深缘此时的修为也控制不了心跳的加速。
    《长生诀》是由顾家先祖镌刻在秘籍法器下册上面的家传功法，与下册里收录的三千功法相比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在末法时代，顾家的《长生诀》是流传下来最完整的功法！再加上《长生诀》中正平和，是少有的不限灵根修炼的功法。就算资质再普通，也能通过修炼《长生诀》达到练气一二层的修为。在其他世家或宗门连练气入门之辈也只有凤毛麟角的时候，顾家纵使没有修为高深者，但依然人人皆是炼气期，这也是顾家一直能在正道中执掌牛耳的根基。曾引得一众同道趋之若鹜，就连妖魔也对它觊觎不已。
    顾东堂当年指明要秘籍法器下册的原因也在此，只要有《长生诀》在手，就能传承不灭。
    但是无论是在顾泉锋或者顾泉辉身上，顾深缘都没有感应到《长生诀》的功法。顾东堂虽然没有修炼的资质，学不了顾家的法诀，但《长生诀》他是会的。同时也具备将《长生诀》传给他人的资格，也是当年活在外面唯一拥有资格的人。否则他当年又怎可能明知自己不是顾家血脉，却依然敢向顾明远索取秘籍法器下册？
    明明手里抓了一局好牌，顾东堂会忍得住不用？还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令到他手中的好牌变成烂牌？
    这些思绪在顾深缘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暂时放下对那些往事的猜测，将注意力放到那怪人身上。
    怪人如获至宝的捧着薄薄的几页纸，“……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今生不修仙何处渡来生……什么意思？”第一句话看不懂，怪人也不愿意浪费时间，直接跳过，去阅读第二句，“红尘、红尘……怎么会这样？！”
    然而下一刻，怪人大呼小叫的原地跳起来，不死心的再看向第二句话，一遍一遍又一遍，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些字分开每一个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无法辨认出来。这感觉、这感觉……该死的憋屈！！
    明明都是认识的字，但连贯成句子后，却总像隔了一层雾霭，看不清、说不出、道不明。
    暗处的顾深缘弯起了嘴角，顾家的《长生诀》如果这么轻易就被外人学去，他们哪还有什么依仗？
    《长生诀》任何一个顾家子弟都能够抄录回去学习，但顾家子弟在第一次修炼《长生诀》的时候，必定由族长亲自传授第一课，此后方能自行修炼。如果没有族长亲授，那换成族长指定的德高望重的长辈也一样可以。
    这正是暗合了“传承”二字的精髓。虽然难逃狭义之意，却是一个家族凝聚力的保障，否则何以传承万年？
    那怪人也不是愚笨之辈，将几页纸通阅一遍，发现除了第一句能看到外，其余的都是一样的情况，只觉他被顾泉辉摆了一道！！
    气得他不断跳脚：“顾泉辉！该死的顾泉辉！！”手中的几页纸顿成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尤其他此行并不是私人行为，而是全家皆知！
    家人若相信他被顾泉辉骗了，最多就是被奚落一番。若是家人以为他私吞了顾家功法，那……怪人打了一个寒颤。
    “不行，不行，要去找顾泉辉！对！要去找顾泉辉！”怪人大叫道，“哞哞，我们去顾家！”
    哞哞，也就是陨石状生物闷闷的声音在空间里慢吞吞的响起：“达达，我不认识去顾家的路……”
    “那快去追刚才那个人！他一定没走远！就是远了，我们的速度也能追上他！至少要把原血拿回来！！”怪人叫道。
    “……达达，那不符合交易精神。”
    “哪里不符合？你告诉我哪里不符合？”怪人挥了几下手中的纸张，“我将原血交给他了！但是顾泉辉给我的是假的《长生诀》！？我有权追回我的原血！！”
    “那不是假的《长生诀》。除了第一句话外，其余的内容都无法阅读，正是顾家《长生诀》的特点，也是出名的防伪标识。”哞哞斯条慢理的说道。
    “不可能！你为什么会知道？”怪人焦急的走来走去，嘴里噼里啪啦的问道。
    哞哞心平气和的说着：“让你平时对学习认真点，你不听。顾家《长生诀》的特点在我们当中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对它的研究已经有上万年，在秘网里还有一个讨论专区，里面有着重提到一些注意事项。”
    怪人一下子蹦跶起来，躁呼呼的叫道：“既然秘网里有，为什么还要我来这一趟？这不是白送了一瓶原血给顾泉辉吗？”
    “我不知道，你可以回去问爸爸。”
    “哼！我还以为你要改名为无所不知的哞哞了……”怪人吐槽一句，最后还是深觉不甘，“原血不要了？”
    “我们与顾泉辉的交易已经完成，现在应该回家了。”哞哞说道。
    “啊啊啊——”怪人发出一连串的大叫，发现哞哞没有再搭理他后，无力的耷拉着脑袋，“那我们回家。”
    一边说，怪人一边脱掉身上的银色衣服，泄愤般扔到地上：“穿着这身衣服难受死了！回家就回家！哞哞！”
    在目睹怪人真容的那一刻，顾深缘蓦地绷紧了身体，难以置信的神色在他眼里一闪而过。
    以人类的审美标准来说，怪人长得极美，但最炫目的却是脱掉银色衣服后缓缓在其背后舒展开的蓝色蝶翼——那美亚星人！
    从刚才听到的对话来看，顾家的《长生诀》在那美亚星人里已经不是秘密，还有所谓的研究专区？那美亚星人为什么要研究《长生诀》？在顾泉辉之前，是谁将《长生诀》泄露给外星人的？
    “顾家……”在这一刻，前往顾家的渴望比任何时候都强烈！但顾深缘是不可能放任这个那美亚星人就此离开。念动之下，周围的陨石一颗一颗的撞向哞哞。
    哞哞虽然体型庞大，结构也与陨石一般无二。但那些高速冲撞在他身上的陨石，让他身体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巨响，碰撞间火花四射！
    蓝翼那美亚星人毫无防备之下被冲击得摔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几圈，才勉强扇动蝶翼悬浮起来：“哞哞，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受到陨石的撞击！达达，你快进去休眠舱！！”哞哞叫道，他皮粗肉厚，撞多几次都没问题，但达达不同。以达达脆弱的肉/体，再来两三次冲击，非得受重伤不可！
    顾深缘的灵识关注着这一幕。
    当看到那美亚星人跌跌撞撞的飞向休眠舱时，他的灵识全面铺开，整片陨石带的陨石目标一致的撞向哞哞，同时顾深缘也以陨石为掩护，瞄准那美亚星人所在，携带着一身灵力冲锋！
    “嘭”的一声闷声，混杂着哞哞的痛呼。
    顾深缘从哞哞的身体里洞穿而过！
    ——休眠舱被撞翻，而紧挨着休眠舱的那美亚星人却在那一瞬间被顾深缘掠走！
    “达达——”
    那美亚星人最后听到的就是哞哞气急败坏的声音，只觉哞哞的身影在眼前迅速变小，因窒息而带来的晕眩很快就将他带进黑暗的梦乡。
    第69章
    兰达恢复意识时, 只觉浑身酸痛不已, 就像幼时不懂事去欺负哞哞, 然后被哞哞压在身/下痛揍一顿后的感觉。
    懵懵懂懂的睁开双眼, 沙哑的声音还带着刚苏醒的韵味：“哞哞, 我不敢了……”
    陌生又冰冷的金属天花一下子闯入视线, 让兰达整个人都僵硬起来，昏迷前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回到脑海里。
    ——他这是在哪里？哞哞呢？
    无论他如何呼唤，都得不到哞哞的回应。这从未有过的情形让兰达心慌不已，手忙脚乱的就想从床上起来, 却因为身体的不适以及心口的闷痛让他一头栽在地上！脑袋瓜子与金属地板来一次亲密接触，发出“咚”的一声。
    “哞哞，……我痛……”兰达把自己摔得眼冒金星，没有听到熟悉的安慰，也没有感应到熟悉的气息，这让兰达在疼痛之余，不觉悲从中来……但他们是没有泪腺的，就算痛到极致，也哭不出来。
    只能哭丧着一张脸趴在地上，静静的等候疼痛的消褪。
    顾深缘的灵识到来时, 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自他把这个那美亚星人带回顾左的飞船已经第八天了。短短的一次宇宙飞行, 还有他的灵力护体, 这那美亚星人也能昏迷八天之久，实在出乎顾深缘的意料。
    那美亚星人的体质很一般这点，早在侵略战第一次接触时他们就知道。只不过当时他们自己的实力不强, 对这个“体质很一般”的定义与现在的顾深缘所理解的完全不同。
    撇开那精致得非比寻常的样貌，这那美亚星人的身体素质也就是普通人类的水准。
    “谁？”有人！！浑身的毛孔似乎在一瞬间张开，背后的蝶翼甚至不安的颤动几下。兰达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坐好，四处张望。但房间就只有十个平方左右，有人没人，一目了然。
    但兰达不敢放松，挪啊挪，直到背部抵住床边退无可退，他才不得不停下来。有如受到惊吓的老鼠般东张西望。
    “你现在是我的俘虏。我问你答。”
    清冷的男音突然在脑海里出现。
    兰达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哞哞呢？你把哞哞怎么样了？”能破开哞哞的防御将他掳走，说明对方拥有着他无法反抗的实力。而自小受到教育就是遇到不可抗力的时候，绝对不能充英雄宁死不屈。反而要听话，尽可能的保存自己。
    只是对哞哞的担心让兰达忍不住发问。
    “为什么和顾泉辉交易？你用来交换的原血是什么？”顾深缘不答反问。
    兰达咬了一下下唇，压下想再次追问的冲动，乖乖的答道：“为了拿到完整的《长生诀》。原血是我们研究出来的可以提升血脉浓度的基因药剂。”
    “呵。”顾深缘冷笑一声，那么浓厚的妖魔臭味，居然告诉他是基因药剂？欺负他“文盲”吗？
    “你还是老实告诉我原血是什么？哪里来的？”
    兰达听出了顾深缘的不满，害怕的说道：“我没骗你。真的是先辈研究出来的基因药剂。只不过这种基因药剂只对人类联盟的人类有效……”
    “基因药剂和基因进化剂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你们会有针对人类的基因药剂？”顾深缘瞬间就想到赫连逆风曾经说过的基因进化剂。
    “两者都是药物，但前者有针对性，不能滥用。后者则是普及的，成熟的基因进化剂没有任何副作用。我不知道，这种提升血脉浓度的基因药剂已经存在很久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回去后可以去查……”这么专业的问题，兰达绞尽脑汁才勉强说了一个大概，还生怕对方不满意，努力的把自己团起来。
    “就这样？”明显如此简洁的答案不能让顾深缘满意，稍稍施加了一点威压。
    敏感的神经感觉到那让他生不出反抗之心的恐怖气势，兰达白着一张精致的小脸喏喏说道：“……据、据据说……人、人类进化的方向、很特殊。体内存有两种基因、一种是人类的、另一种……是被称为妖魔的、基因……原血能够优化人类体内的妖魔基因……其他的，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换而言之就是能促进人类妖魔化？
    “你们还欠缺完整的《长生诀》吗？不是说你们那美亚星人的秘网上有专门的讨论区？”能看出兰达没有说谎，再问下去也得不到有用的消息。顾深缘当即换了一个问题。
    “不欠。但是那些《长生诀》都是其他人流传出来的，谁也不敢保证拥有者没有留一手。原血虽然很难得，但为了确保拿到的《长生诀》是完整的，那一份原血，我、家族愿意支付……”
    顾深缘说：“就不担心顾泉辉用假的《长生诀》骗你？”
    “……应该不会。哞哞也说是真的……”兰达说得底气全无，毕竟他一开始也以为上当受骗。
    “为什么需要《长生诀》？”
    兰达缩了一下肩膀，背后的蝶翼往内收了一下，说还是不说？兰达有点犹豫，虽然这个原因在内部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外传。
    “不说吗？”顾深缘想了想，他记得那美亚星人非常的不喜蛇虫鼠蚁之类的生物，当年他就曾经见过不止一个那美亚星人生生的被一只普通的老鼠吓晕。老鼠他没有，但他有蛇——
    兰达还拿不定主意，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尊结晶体……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什么，一股阴寒从脚底升起，并迅速窜上脊椎直达大脑！！
    “蛇——！！！？”
    嘴里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兰达双眼一翻就要晕过去。顾深缘及时送出一股灵力让兰达能够保持清醒。
    发现自己晕不过去，意味着要清醒的面对蛇这种可怕的软体生物。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让兰达近乎崩溃般喊出来：“我说，我说！不要吃我！！顾家的《长生诀》能帮助我们二次进化！！”
    感应到兰达的神经处于失控的临界点，顾深缘收回鸣蛇王的蛇蜕，问道：“什么是二次进化？又是从哪里知道《长生诀》能帮助你们的？”
    “我们的先辈曾经和顾家接触过，无意中得到顾家家主的帮助，后来那位先辈回来后，突破了桎梏，完成了二次进化。事后先辈回想起来，这应该是得益于那位顾家家主送入他体内的一股力量。”兰达倒豆子似的将这个从小就听到大的事例说出来。
    顾深缘心神一动，似乎冥冥中有什么触动到他。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哪怕是一闪而过的念头都有可能是某种先兆。而他要做的就是顺心而为。
    “那位顾家家主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知道……能知道那位顾家家主名字的只有那位先辈的家族……但我知道这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人类还没有成为宇宙公民，……我们是第二个接触到人类的外星种族……不是现在众所周知的和人类的迁移大军接触，而是在人类还生活在母星时发生的事……”深怕自己的无知会让对方不满，然后又要面对那可怕的蛇，兰达将他平时看到的八卦传闻都一股脑的说出来。
    虽然这所谓的真正的第一次接触一直得不到官方的承认，但很多人都在八卦版列举了大量的例子来证明这第一次接触的存在。他就算说了，这人总不会上网去查证吧？
    压下那个在心里呼之欲出的名字，顾深缘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他有预感，他已经触摸到与那美亚星人有关的真相了。现在欠缺的就是一个名字而已……
    “你口中的哞哞……”顾深缘能够感觉到再问下去也不会有其他收获了。与其寄望于兰达，他觉得那个哞哞可以成为突破口。
    “哞哞是我的伴生兄弟。我们那美亚星人全部都是异卵双生，一个是我这种状态的，另一种就是哞哞那种状态。我们所说的二次进化，就是指哞哞他们能够进化成我们的样子。”
    “……那你们之间是不是存在某种特殊感应，无论其中一方身处何方，另外一方都能感应到？” 顾深缘随口猜测。这倒是从来没听说过，他以前见过的那美亚星人身边可没有哞哞这种一见难忘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