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不过,这么蒸出来的米饭味道确实也不错。
    腊肠里的油脂咸香浸入到豌豆米饭里了,再加上南瓜的香甜,有滋有味。
    何田吃了饭,午睡了一会儿,醒来继续缝制貂绒小坎肩。天气日益变冷,很快就得穿了。
    易弦则是提着工具到了下坡去河边的那条路,修路去了。
    这条路是铺的石子经过一年的踩踏,再加上暴雨冲刷,有些地方的石子被冲走了,有些地方凹陷下去,有些卡在路边、台阶边的木桩腐朽了,趁着还没下雪,赶紧修好了。
    他正忙活着,何田拿着小坎肩来了,“我想让你试试。”
    易弦鼻尖额头都是汗,看到何田先笑,又对她伸着头,撒娇道,“给我擦擦汗。”
    何田一笑,把小坎肩夹在腋下,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汗。
    易弦扬起脖子,“这还有呢!”
    何田又给他擦擦脖子,再顺手摸摸他喉结,学着鸭子叫,“咕嘎——”
    这么突出的喉结,她当初怎么会没注意到呢?就觉得这家伙是个貌美的小姐姐呢?
    只怪易弦皮肤太白,长得太好。
    两个人玩闹了一会儿,易弦试了小坎肩,何田站在一边,指点道,“地面得挖松了之后再填土,然后敲平,不然新土很容易流失,过了一段时间,就还是凹的了。”
    “我想着,要不要在台阶边缘压一块木板呢?”易弦问她。
    何田果然摆手,“平时还行,但是冬天我们是打水走这条路,拎着水桶上坡难免会洒些水出来,结成冰冻在木板上,可滑了,冰还越结越厚,倒不如等下雪了,冻在上面一层栗子壳。壳上有很多小刺,就把滑了。”
    易弦想一想,“还可以编些粗草绳,也冻在上面,那台阶不就变成一棱一棱的吗,摩擦力更大了。”
    何田笑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两人又说会儿话,小麦就在旁边握着摇着尾巴冷眼旁观这两个人类啾啾啾,又忍不住叽叽怪叫。
    它一叫,何田就不好意思了,挣扎一下,小声说易弦,“松手。这在外面呢。”
    易弦瞥了小麦一眼,才不在乎呢,嘻皮笑脸逗何田,“外面怎么了?有人还在野外洗澡呢!还非拉着我给她搓背呢!”
    何田顿时脸都烧了,推易弦一把,转身走了。
    易弦还在她背后嘻嘻笑。
    何田走到放干草的窝棚,才发现小麦跟着她跑回来了。
    她蹲下摸摸小麦狗头,“小麦啊,你可不要学他那个样子。”
    小麦一副乖巧的样子,仰着小狗脸,摇晃着尾巴。
    何田拿了些干草回屋子,戴上手套,把草拧成一束一束,再搓成草绳,每条草绳只做得和台阶的长度差不多,在头尾扎紧。这种绳子不用做得太精细,她一会儿工夫就做了十几条。
    易弦把台阶之间凹陷的地方全给挖了一遍,再赶着大米,从山涧边的土堆装了两筐土拉到河边,一层一层从上到下洒好,掺上小石子,搅合均匀,用铁锨背敲平。
    他自己走了几遍,觉得挺平整了,又去请教何田,“要敲得很平么?要不要用木桩夯实?”
    “不用。边上的小木桩夯实就行了。”何田让他坐下歇歇,又给他倒了杯玫瑰花茶,“你怎么也不带个水壶?”
    “我想着跑回来看看你呀!”他嬉皮笑脸。
    易弦喝了茶,看看天色,又赶紧出门去敲木桩了。
    只是修补路面就已经如此不易,不知道当时何田自己一个人时是怎么修整这条路的。
    再想想她的爷爷奶奶是怎么把这里从一片树林变成一个家,又过得有声有色的,易弦不由对这两位素未谋面的老人心生敬佩。
    把持一城,扩张吞并,让所有反对自己的人俯首称臣,当然也很了不起。可那是人与人的抗争倾轧。
    将森林变成自己的家,是与天地自然合作并抗争,即使成就只是一片地,一座房子,让家人和自己过得温饱舒适,也同样不容小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祝大家用餐愉快。
    第78章 核桃栗子柿子还有山楂
    没等何田身体状态彻底恢复, 今年的第一场雪就来了。
    下午三四点钟, 天空上布满浅灰色的云朵,何田呼了口气, 呼吸变成白气。她叫易弦放下农具,“要下雪了。你去河边把船抱上来,别给冰冻住, 我把草帘子盖上。然后咱们再打点水放进水缸里。”
    易弦抬头看看天, 还不信,“可能会下一阵雨吧。”但他还是按何田说的,去了山下。
    他正把小独木舟往岸上拉呢, 雪花飘飘悠悠地落在河面上了。
    易弦静静望着落雪的河面,出了会儿神。
    快一年了。
    雪花落在河面上就化成点点涟漪,河水依然奔涌而去,但是河对岸山色萧瑟, 只剩下松树柏树还是绿的,其余树木要么早就只剩下棕褐色的枯枝,要么就是深红金黄, 岸边的水草也变成了枯黄色,草茎草叶上积了一点积雪。
    第一场雪并没带来冬天, 只能算是冬天打的小招呼。
    这场雪在地上积了一两厘米厚,到第二天早上, 雪地上走过的地方,脚印边缘冻得硬硬的,但到了中午, 就开始化了。
    雪化的时候屋子外面很冷,何田又正是怕冷的时候,易弦又心疼她,半夜还爬下来往炉灶里填柴火。屋子全天不间断地烧着柴,倒是暖暖的。
    这么一来,小麦这个小机灵鬼就赖在屋子里不走了。
    何田趁着太阳又出来了,赶快把冬天要穿的大毛衣服全都拿出来,挂在院子里晾晒拍打。
    谁知道下场雪什么时候来,会下多大?
    但没想到,这场雪后,天气又转晴了,又暖和了。
    易弦看到苗圃里的土豆什么的都长得很好,就很开心,“要是这样的天气再多两三个星期就好了。”
    何田叹道,“就怕是回光返照了。”
    虽然不及易弦乐观,但是趁着天气晴朗,何田赶快带着易弦去捡核桃和栗子。
    核桃,刚长熟的时候是一个大青果子,比苹果小一圈,十分瓷实,从枝头落在地上时要是有倒霉的人或动物刚好路过,能被砸晕。
    等核桃落在地上一阵子了,就可以去捡了。
    这时候,核桃那层青果肉就变黑变烂了,露出里面浅褐色的坚果果壳。
    易弦还是第一次看见核桃带着外果皮的样子,递一个给大米,大米嫌弃地扭过头,他就随手一扔,叫小麦去捡。
    小麦天生就是干这个的,立刻欢喜地奔出去,把球一样的核桃叼回来了。
    易弦蹲下摸狗头,又怪声怪气了,“小麦真是个好孩子!”说完又扔球让它去捡。
    捡了几次,小麦的狗嘴两边就被核桃外果皮里的汁染成了棕黑色。
    何田忙着干活儿,再一抬头,看见小麦的嘴像是画成了个咧嘴笑的样子,嘴边一圈金毛全染成黑毛了,好气又好笑,叫小麦,“来!”
    小麦立刻甩着尾巴跑到何田身前,把嘴里叼的核桃给她了,何田教它去叼来放进竹篓里,小麦乖乖照做,在树下叼了个核桃,跑回来,直立趴在竹篓边上,把核桃吐进去。
    说起来真是让易弦不服气啊,明明他对小麦更好,可是小麦就是更听何田的命令。
    何田抿着嘴淡然一笑,“那当然是因为它聪明,知道谁是一家之主。”
    易弦轻哼一声,也不反驳,心里还美美的。
    核桃很快就捡满了两篓子,让大米驮着,拉回家,埋在菜地里,过上几天扒出来,厚厚的那层外果皮就腐烂脱落了。要是还有残余的果肉,就把核桃倒进一个大桶,加上草木灰和水搅拌,泡上几天倒掉水,核桃就干干净净的了。
    去掉外果皮洗净的核桃每个直径都有三四厘米,装在草编的网兜里挂在屋檐下慢慢风干,能保存很久很久。
    栗子比核桃稍微容易处理些。栗子是一簇一簇的,每簇上面都有四五个栗子,成熟之后整簇掉落,外面那层长着刺的壳就裂开了,露出棕红色的栗子。
    新鲜栗子的壳有种蜡质的光泽,很漂亮。这层壳比核桃壳要薄得多,可是也不太好去除,壳里是一层纤维状的棕色的皮,粘在栗子肉上。
    何田用她随身带的小斧子在栗子壳尖端劈个十字口,放进烤屉里烤五六分钟,再拿出来往冷水里一倒,栗子们发出噼啪噼啪的轻微声响,沥干后再剥壳,就容易多了,壳和皮连在一起,轻轻在十字裂口一掰,就裂成两半,露出嫩黄色的栗子肉。
    栗子肉晒干之后皱巴巴的,放在小布袋里,也挂在屋檐下,直到晒得硬得和石头一样,收进地窖,能保存一两年,要吃的时候提前一夜泡水,就恢复饱满了。
    不过,风干再泡发的栗子,总是比新鲜栗子少了些风味。
    新捡的栗子拿回家后,何田立刻做了糖煮栗子,用今年新收获的红豆煮了水,然后和剥好壳的栗子一起再煮,等到豆子可以用手掐烂了,加上红糖再煮一会儿。
    煮好的栗子和红豆一起吃,香甜粉糯,再和红豆汤一起喝了,肚子里暖烘烘的,十分舒服。
    除了用红豆煮,何田还用白水煮了一些,放进罐头瓶里,储存在地窖里。
    栗子的刺球外壳也是很重要的资源。去年何田用它铺路大获成功,今年就格外准备了一些,准备去狩猎小屋的时候也带上,洒在路上。
    栗子壳也是用来劈开绒草的重要工具,一束绒草一段扎紧挂在木架上,用钉着栗子壳的木刷刷上几次,就会裂开,越梳越蓬松。
    有时捡到了还是青绿色的栗子刺球,何田会在桌上摆个盘子,摆上几粒栗子刺球和几个带着枝叶的柿子。
    柿子树的叶子在霜降后慢慢变红,第一场雪后,白雪趁着红叶,非常漂亮。
    树上的柿子今年结了好多,有些还是绿里带红的,何田就先连枝带叶摘下来,拿进屋子里,先和苹果放在一起。晚上睡觉的时候,在炉子上铺一个草垫子,把柿子放在上面。烤上几次之后,柿子就慢慢变红了。等柿子通体都是红色了,外皮也慢慢变软。再烤上一阵,原本有着蜡质光泽厚厚的外皮就变得吹弹可破,用指尖撕下来,薄得仿佛一层膜。柿子瓤现在也变得软溜溜的,成了半流质的。这样的柿子非常甜,靠近柿子种子的地方格外好吃,稍微有点嚼劲。
    何田家的柿子很大,每颗都有小拳头那么大。易弦第一次看到她烘柿子的吃法,软溜溜的柿子肉一不小心流的满手都是,何田哈哈一笑,“这个给我,我再给你拿一个。”
    她把一粒软柿子放在小盘子上,从橱柜抽屉里拿出一根细细的小竹管,拔掉柿蒂,把竹管插在柿子里,端给易弦。
    易弦咬着竹管一吸,柿子甜软滑溜的果肉就吸进口中。
    脆柿子是从树上摘下的红柿子。这些柿子切成一牙一牙的,外皮有时还有点涩,甜甜脆脆。
    何田还教易弦做柿饼。把红柿子的外皮削掉,留着柿蒂,用草绳栓成一串挂起来晒干。晒了十天左右,柿子外面出了一层白霜似的果糖,就可以收起来了。
    柿子的果干和杏干有点像,果肉是柔软有弹性的。
    晒好的柿子甜味更足了,因为柿子皮也削掉了,一点涩味都没有了。
    一个一个摘下来,放进垫着干草的木盒子收进地窖。
    要是更讲究些,收的时候把柿子两两一对,屁股对着屁股,两根拇指握住一边柿蒂,另外八根手指按住另一边的柿蒂,轻轻一压,两个柿子就合成了一个圆饼的样子。
    “我们去年冬天吃的柿饼就是这么做的!”何田笑眯眯地教易弦捏柿子。他手指纤长,做这个的时候特别好看。
    何田还留了几颗柿子挂在树上。成熟的柿子,像一个个小红灯笼一样,小巧可爱。
    易弦以为,柿子树上的红叶,还有橙红色的柿子,是秋季最后一点鲜艳的颜色。
    但划着船到了下游的小河支流,走进那里的树林,才知道山楂现在还红艳艳的呢。
    这棵山楂树非常高大,隔着老远就能看到树上红果垂垂累累,像一串串珊瑚珠子。等走近了,才看到树上的红果子每粒都有剥好的核桃那么大。
    也许是在下游,又是在地势低的林子里,这片树林的叶子倒还有好多是绿色的。
    只是乘了一个小时的船,就仿佛跨越了两个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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