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节

    苏少雍没动。
    苏玉儿恨铁不成钢的催促,“哥,快点啊。”换成其他人,她才不会这么上赶着撮合呢,她也是对自家大哥服气了,这都二十六了,怎么就一点不着急自己的终身大事呢?
    楚凰瞧出点什么来,玩味的跟着起哄,“苏才子,我们也等着听你的精彩点评呢。”
    “是呀,是呀……”魏美姿虽不明就里,不过见楚凰感兴趣,就忍不住帮腔了。
    只苏玉儿喊,苏少雍可以不理会,但几个女子都开了口,他若是执意无视,倒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于是,搁下笔,缓步走过来。
    苏少雍的五官说不上多惊艳,但贵在清雅干净,有种出尘的飘逸,他平时喜欢穿素色的衣服,满腹诗书气自华,就更显几分雅致的味道了。
    按说这样的男人很容易吸引女生的仰慕,可偏偏,苏少雍身边的追求者寥寥,第一眼或许喜欢的不得了,但实际接触后,就会被他的冷淡吓退。
    而且,他骨子里极其清傲,一般的女子也入不了他的眼,所以,他连基本的怜香惜玉都不会,往常上课,对女学生该批评就批评,该冷脸就冷脸,毫不客气,如此,哪个女人敢不怕死的往前凑?
    除非是自虐。
    说白了,就是他性子不讨喜。
    但这样的性子,却是有人欣赏的,这大抵就是真爱和缘分吧?
    陆莲馨很早就听说过苏少雍的大名,因为她大哥对他的字画非常推崇,曾有幸见过一次,然后便念念不忘了,又听说他支撑着天鸿书院,哪怕落魄寒酸到需要典当东西度日的份上,依然不改其心志,不忘祖宗的教诲,不丢读书人的脸,她大哥更是敬佩,而且惺惺相惜,只是一直无缘的见。
    她从大哥嘴里听的次数多了,对这个人便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所以对四姐姐的安排她没有拒绝,只是那次没有见到,但他的父亲和妹妹都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有这样的家人,他的品性也肯定不会差吧?
    后来,在书店遇上了,是苏玉儿拉着他去参观,让他给指点一下,那是她第一次见他,她却并不觉得陌生,跟幻想中的影子奇妙的重叠了,当时她的心口便是一震,有些感情来的猝不及防,却又那么刻骨铭心。
    他的容貌、他的气质,他淡漠又略清傲的指出书店安排的不足之处,一字一句都没有任何委婉和含蓄,他比大哥骨子里还要耿直。
    都说读书人直道而行,他就是其中翘楚吧?
    她被他毫不留情的点评了好几处不尽如意的地方,一阵见血,犀利无比,苏玉儿当时都是尴尬的,不停的给他使眼色提醒,他却依然故我。
    她是什么感受呢?不觉得被轻视,相反,心里是窃喜的,她身为陆家嫡出的大小姐,族长的妹妹,耳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恭维讨好,那些甜言蜜语只会让她迷失,看不清自己,她需要的不就是这样敢说真话的‘良师益友’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看他走来,心里百转千回,突然就又冒出这一句,陆莲馨不由俏脸有几分热意,微微垂下眉眼。
    ------题外话------
    今天五更吆
    ☆、二更 撮合
    陆莲馨的变化落在楚凰眼里,她眼眸闪了闪,暗暗想笑,听嫂子夸过人家不止一次,嫡女风范最是落落大方不过,如今这是不自在了吗?
    苏少雍却是没注意这点异样,让他来点评,他便只是看字画,看的那个认真仔细呀,苏玉儿直想翻白眼,这要不是亲哥哥,她早扭头不管了。
    “哥,你觉得字跟画哪个好?”苏玉儿问的时候,不忘暗暗给他使眼色,其实以她的评鉴,字画在伯仲之间,但她却想让哥哥夸陆莲馨更胜一筹,借此博人家的欢心。
    但显然,苏少雍不解这样的风情,他实话实说,“字跟画相差无几,都有优有劣,画中的神韵和意境突显的不错,但笔锋上有些欠缺,至于字……”
    “字如何?”苏玉儿倒是不在意被哥哥批评画工欠缺,反正谁跟他比都是欠缺的,但她紧张哥哥口无遮拦把陆莲馨也说教一番呀,那可真是……
    陆莲馨却不紧张,甚至有几分期待,一双美目盈盈如水的看过来,似蕴含了无尽的秋色。
    苏少雍心里不由一跳,他明明没有转头去看,明明视线紧紧的黏在字画上,可就是知道她盯着自己,那样的眼神如有实质,居然让他有些心浮气躁。
    他暗暗调整了下呼吸,更加聚精会神的去看那字,“心正笔正,气韵生动,刚柔并济,秀雅隽永……”
    都是好词呀,能从苏少雍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很难得的,苏玉儿激动不已,还以为她哥开窍了、上道了,结果,后面就又听到,“只是功力还不够火候,尚需努力,不然字形体再美,也只流于表面,并不能入其风骨。”
    “哥……”苏玉儿不满的喊了声。
    苏少雍面色淡淡,似听不懂。
    苏玉儿懊恼的想跺脚。
    楚凰抿嘴偷笑。
    魏美姿不解其意,眨巴着眼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然后道,“苏才子啊,我觉得陆小姐写的字很好啊,你为什么这么说人家呢?女孩子的脸皮都很薄的,你这么直白,会伤害她的好不好?”
    “咳咳……”苏玉儿呛住了。
    苏少雍白皙的俊脸闪过一抹无措的红晕。
    楚凰想笑不能笑,忍的好辛苦。
    陆莲馨大概是场中最淡定的了,她温婉一笑,“谢谢魏小姐仗义直言,不过,苏先生说的原也不错,我练字虽有十几年,但用的功夫却是不够,在家时,我大哥也常念叨我不够用功,如今被苏先生指出来,羞惭之余,也能鞭策我,日后定不敢再懈怠了。”
    “哇,陆小姐不愧是世家小姐,好心胸、好气度、好通情达理呀。”魏美姿没心没肺的赞叹着,“要是换成是我,我肯定怼回去,你行你写几个亮亮相,不行就别叨逼叨……”
    “咳咳……”苏玉儿咳嗽的更厉害了。
    楚凰直接喷了。
    苏少雍羞窘、尴尬、懊恼,神色一言难尽。
    唯一处变不惊的就是陆莲馨了,她冲着苏少雍得体一笑,“莲馨早就听闻苏先生一字千金,大哥也对苏先生的字推崇备至,如今刚巧有机会,不知可否冒昧请苏先生留墨指教?”
    既顺了魏美姿的话,也算是给苏少雍解围。
    “好啊,好啊……”魏美姿积极附和。
    苏玉儿也赶紧提醒,“哥……”
    这时候,有台阶不下,可就是傻子了,而且正好是你表现的好机会呀。
    苏少雍终究没耿直到底,还算有救,他道了声“如此就献丑了”,然后提笔,在画作的另一侧,略一沉吟,写下一行诗词,刚巧是陆莲馨那首诗词的下两句。
    写完后,他看了眼陆莲馨,虽未言语,但陆莲馨却懂其中意,心头不由一动。
    顺着别人的诗词往下写,并不算太难,难得是写出对方的心思,如此心意相通,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哇,果然有两下哎。”魏美姿不懂书法,看不出什么好歹来,只是觉得字体力透纸背,莫名就有种高大上的感觉。
    楚凰看过去,目露赞叹,不愧是第一才子,岂止是有两下子啊,笔锋浑厚有力,又不显得沉重,二十多年的功底尽在笔端,犹如惊雷,势如破竹,陆莲馨的字写得已经极好,但跟苏少雍的一比,顿时就落了下乘,好在,她是女子,秀丽的字体才不会黯然失色。
    苏玉儿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既为大哥骄傲,又为他着急,知道你字写得好,但也适度藏拙一点啊,你是要把人家比的无地自容吗?
    她想跟陆莲馨解释一下,把自家大哥说几句好话,只是刚张口,就听陆莲馨道,“多谢苏先生指教,莲馨受益匪浅,这幅字画,我可以收藏留作鞭策的纪念吗?”
    苏玉儿抢先道,“当然可以。”
    这是她画的,她能做主。
    “谢谢!”
    “呵呵,谢什么呀,莲馨小姐太客气了,你不嫌弃才好。”
    苏少雍没吱声,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无所谓。
    魏美姿道,“我也想收藏一副呢。”
    “啊?”苏玉儿为难了,她倒是还画了好几幅,但那是给拂桑的呀,再说,她哥也不会题字了吧?
    果然,听了魏美姿的话,苏少雍转身走人了。
    苏玉儿尬笑。
    魏美姿茫然,“你哥这是什么意思?他只愿意送给陆小姐吗?这样我会忍不住多想哎……”
    “咳咳……”苏玉儿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好,楚凰寻了个借口把她拽走了。
    陆莲馨自始至终面色淡然含笑,不见尴尬和窘迫。
    苏玉儿一时猜不透人家心里的意思,再看大哥,又低头作画去了,还真是个二愣子啊,你倒是说点什么啊,照这样的发展进度,哪辈子才娶上媳妇儿?
    ☆、三更 秦四爷是粗人?
    湖边的屋子里,秦烨亲自伺候陆拂桑换衣服,那画面还能纯洁的了?一番不可描述的情节后,俩人又一起冲了澡,这才算是消停了。
    从浴室出来后,秦烨体贴的帮她吹着头发,看着镜子里不施粉黛的俏脸,声音温柔的简直能让人犯罪,“媳妇儿还是这样最好看,干干净净、粉粉嫩嫩的,眼里像含着一汪春水。”
    陆拂桑调侃道,“秦四爷,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夸人的词还是小学生的水准,有损您老人家的威严啊。”
    秦烨失笑,“那不然呢?不如媳妇儿教教爷,也让爷下次装回文化人。”
    陆拂桑作势想了想,“你可以夸姐眸若春水、天生丽质,或者清丽脱俗、肤如凝脂……”
    秦烨煞有介事的点头,“嗯,爷记住了,下次一起洗澡的时候,爷一定好好夸夸媳妇儿是如何清丽脱俗、肤如凝脂的,除此外,还有什么娇喘如兰、柔媚入骨、意乱情迷、颠倒众生……”
    陆拂桑红着脸听不下去了,“闭嘴!”
    跟他贫嘴,自己就没占到便宜过,偏她就不长记性。
    秦烨愉悦的低笑起来,“媳妇儿,跟爷玩儿,你脸皮还是嫩了点。”说着,爱怜的捏捏她细腻如瓷的脸,无耻的道,“爷滋润的越来越好了。”
    陆拂桑无语的闭上眼,干脆不理他,如此一来,倒是感官更敏锐了,他的大手小心翼翼的从她的头发里穿过,唯恐扯到她,动作轻柔的不行,风的温度和力度也掌控的刚刚好,不猛烈、不燥热,暖暖的、轻轻的,如春风拂面,舒服的让她想睡觉。
    等他帮她吹好,她也昏昏然想睡过去了。
    “媳妇儿,等会儿吃了饭再睡。”秦烨好笑的揉搓着她的头发,稀罕的又喟叹一声,“越来越像只小懒猪了,可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
    陆拂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呵欠,“秦烨,我也觉得自己快变成猪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简直堕落的一塌糊涂,脑子更是成了浆糊,整天什么都懒得想……”
    秦烨把她搂进怀里,亲着她的额头,喃喃道,“这就对了,有爷在,你的脑子可以只当个摆设,不管什么事,都有爷去解决,你就在家里安心的当一只快乐的猪。”
    “滚犊子。”陆拂桑软软的骂了声,而后叹道,“秦四爷,换成几年前,这话很动人,可现在堪称是最祸害女人的毒鸡汤了,男人的那句‘我养你’知道泯灭了多少女人的雄心抱负吗?知道把多少女人培养成再也飞不出笼子的金丝雀吗?最可恨的是,男人许诺言时很惊天动地,之后却大多不能贯彻始终,当他不愿意再养这个女人时,女人已经没了生存的本事,到时候她会是什么可悲的下场?”
    闻言,秦烨挑眉,“媳妇儿说的很有道理,但没男人愿意养的女人不是更可悲?有男人肯为自己挡风遮雨,这是幸福的女人,没有男人为自己披荆斩棘,这是坚强的女人,女人是坚强的还是幸福的,其实重点不在男人身上,而是在自己身上,其实爷觉得吧,真正强大的女人应该是这样的,男人惯着你时,你就是公主,男人不愿意宠你了,转身就是女王。”
    陆拂桑听了这番话,困意都没了,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发亮,“没想到秦四爷这种不读书的粗人还能说出这么精辟又有内涵的话呢?”
    秦烨气笑,刮了下她的鼻子,“爷是粗人?是,爷是挺粗的,让媳妇儿都疼的死去活来了……”
    “秦烨!”说着说着就歪楼,陆拂桑羞恼的戳戳他胸口,“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秦烨哼笑,“是媳妇儿先对爷人身攻击的,爷只是实话实说,把自己粗的地方展示出来而已。”
    陆拂桑好气又好笑,“你够啦,好,好,我收回那句话,你不粗行了吧?”
    这回答,秦烨更不满意了,“不粗吗?那媳妇儿为什么不能一手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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