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却不想当了许久,还不见菊青过来,张瑛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雨。
    从这边走去梨香院,张瑛才走到门口便听着迎春那屋子闹哄哄的。
    “琏二奶奶来了。”
    也不知谁传了这句话,便见着迎春满面通红的走了出来,见了张瑛一张脸低着,菊青则跟着她走过来,见了张瑛便道:“回二奶奶,王善保家的在里面 。”
    张瑛就站在门口,王善保家的慢悠悠低着头出了门,见了张瑛规规矩矩的说了句:“给二奶奶请安。”
    “你在这做什么!”张瑛面上带了一丝笑,可这话却带着一丝胁迫,迎春缩在张瑛身后,绣橘扒拉了下头发从王善保家的身后钻了出来,冲着张瑛道:“还请二奶奶给姑娘做主。”
    迎春一张脸猛的变白,看了一眼绣橘,接着便又一脸漠然的低着头,就好似什么事都和她无关。张瑛早就知道这位二姑娘的脾气秉性,当下也不跟她生气,只看向菊青道:“什么事?”
    菊青上前道:“我来梨香院请二姑娘,却不想王善保家的昨儿晚上就在这了,缠着二姑娘,非让二姑娘给大太太求情。”
    “姑娘一夜没睡,要不是菊青姑娘来了,说不定连洗漱都不行。”绣橘站在一旁颇为迎春不平。
    “在姑娘屋里留夜,看样子我管的还太宽。”张瑛说着,便对迎春道:“今儿大太太就要去金陵,怎么说她也是我们母亲,一起去送送她。”说着便要走,迎春跟着张瑛后头,那王善保家的想着要跟过来,却被菊青和莲香二人拦住。
    王善保家的见周围没有帮衬自己的人,顿时便朝着站在角落的司棋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没用的东西,好歹也是姑娘身边第一人,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了。”
    司棋一张脸有些发白,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东院安静的可怕,邢夫人枯坐了一夜,听说张瑛和迎春过来,当即便扑到了窗户前,大声喊道:“快帮我求求老爷,求求老爷。”
    张瑛闻言眉头一皱,邢夫人这是彻底不要脸面了,当下便几步跨进了门槛,看着屋内两个健壮婆子道:“我送送大太太。”
    那两个婆子互相对视一眼后,便相继出了门。张瑛还没走进邢夫人,便被邢夫人一把揪住,脸上的脂粉早就糊了,头发也乱糟糟的,看着实在不成体统。
    “太太稍安勿躁,先好好梳洗下,待会出门还要坐车。”张瑛这话刚说,便被邢夫人打断了,瞪着张瑛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邢夫人说完,直接便上手要打,张瑛抬手便拦住邢夫人,直接一个使劲把邢夫人压在床上,靠近邢夫人低声道:“大太太好好想想,你是我的正紧婆婆,你得脸我也面上有光,你丑态百出,我也没面子,你要是好好的听我说的,梳洗干净体体面面的去金陵,等大老爷气消了,我们几个求一求老太太,大老爷定然会把你接回来,继续让你做荣国府大太太,可你要是这样疯疯癫癫的出门,到时候你还有什么脸面回来。”
    迎春在旁附和道:“嫂子说的对,老爷在气头上,老太太也不劝,我们也说不上话。”
    兴许是一贯木讷的迎春突然出口打动了邢夫人,邢夫人缓缓松了劲,张瑛松了手,伙同迎春二人帮邢夫人换了衣裳,好好的擦了粉,拾掇的干干净净的,两人亲自送到后院门口,看着她上了轿子,这才回了身。
    对于迎春方才突然张口,张瑛有些意外,回过头便拉着迎春道:“二妹妹打算怎么处理司棋。”
    迎春不知道张瑛突然就出了这句话,踌躇了下便道:“我都听二嫂的。”
    张瑛一方面是欣慰迎春信任自己,另一方面又觉得迎春太没用主见。不过这事也怪不得她,在这府里,迎春就是个透明人,爹不亲娘不疼的,连个得脸的婆子都能说她。
    这边邢夫人刚送走,王善保家的便被带到了张瑛这边,王善保家的见了张瑛一脸的不屑,似乎懒得搭理张瑛。
    王善保是东院管事,虽说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陪房,可王善保本人可是贾赦的亲信,因此王善保家的自觉有这个底气不惧张瑛。
    “梨香院是姑娘们住的地方,你好大的脸!”张瑛说完,便见着王善保家的嘴一撇,那角度就跟要撇出一张脸似的。
    张瑛倒是笑了,略有兴致的说道:“大老爷那大半盒药是你在费婆子后面偷的吧!”
    王善保家的猛的抬头看向张瑛,转而低了头,狠狠说道:“琏二奶奶甭想把脏水泼我脸上。”
    这是不想认账了,张瑛起身笑了笑,对站在一旁的菊青道:“你去跟老太太传个话,就说王善保家的不认。”菊青领命出门,张瑛对着王善保家的那一张略微惊愕的脸道:“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些年做的事,可瞒不了人。”
    王善保家的被张瑛这句话彻底击溃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给我一条活路,我以后不管什么都听二奶奶的。”
    张瑛仍旧是淡淡的,甚至于还捏了一块绿豆糕咬了半口,王善保家的被张瑛震撼住,当即便自打了一个嘴巴,说道:“二奶奶啊,我这是猪油蒙了心。”
    第40章
    随着张瑛在贾府越来越稳当,小厨房的食材也越来越丰富,腊梅看着方才大厨房送来的几只牛蛙,直接便剥了皮,剁成小块,用生姜盐黄酒腌了。过了一个时辰就裹上面粉在油锅里一炸,酥脆喷香。
    用白色瓷盆盛了,亲自给张瑛送了过去。
    也是赶巧了,正好贾琏从宫里回来,见了这油炸牛蛙,便连吃了好几块,都有些意犹未尽起来。
    张瑛给贾琏擦了擦嘴,起身道:“一起去老太太请安,吃过饭再回来吃不迟。”
    贾琏摸着自己手心的茧子,笑道:“我这整天在宫里当值谨小慎微的,你在家这小日子过得。”说着便看了看张瑛书桌上摆放的一个匣子,匣子里放了无色糕点,正好是早上秦可卿让她丫头送来的。
    “要不咱俩换换”张瑛调侃道。
    贾琏换了身水青色便服,眉毛一挑,看着张瑛道:“我看行,要不就这么办吧!”
    张瑛抿着嘴不说话,想着这人脸皮太厚,在嘴上得不到便宜。
    贾母是个爱热闹的,张瑛贾琏还没到,里面便热闹开了,宝玉坐在贾母身侧撒娇,黛玉则坐在另一边微微笑着,只不过黛玉对宝玉不断看过去的眼神似乎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贾琏上前给贾母请了安后,贾母便宣布各位落座,满府的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就好似从来没有邢夫人那个人存在一般。
    到了最后,贾琏因为连着被贾赦拉着喝酒,脚步已经有些虚浮,而贾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味道来,嘴里一直叨叨几句话,可仔细去听,又听不清楚,最后贾母嫌他醉态百出,便让人把他送回了东院,见此贾琏也乘机回去了,这才走到半道便见着贾政的门客詹光远远的走了过来,见了贾琏一张脸笑的跟朵牡丹花似的。
    “琏二爷,二老爷请二爷过去说说话。”詹光一面说着一面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以前贾政找贾琏办事,总是随便找个婆子过来传话,如今让自己门客过来,还是这般态度,贾琏这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带着些酒意便推迟道:“喝多了酒,怕是不便过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那詹光面色一顿,嘴上却没停顿,直接便接口道:“都是一家人,不拘这些,二老爷有些话也就只能跟琏二爷说说了。”
    话都说到这地步,贾琏想着贾政那人最是个清高迂腐的人,当下便道:“既如此,那就有请詹兄带路了。”
    贾政的书房就在荣禧堂前面,不仅仅地方大装饰华丽,更是荣国府的中心位置,这地方贾琏之前经常来,时不时的在贾政这边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前觉得没什么,如今竟然觉得很恶心,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恶心感。
    贾政今日早早的离了席,见了贾琏过来,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下,转而便若无其事的上前道:“怎么喝了这么多,也没人劝下,喝酒误事,琏儿如今也是官面上的人了,以后万不可如此行事。”
    贾琏的酒意被贾政这番话直接给吹跑了,喝了口放在桌子上的温茶便道:“叔叔找我有事。”
    “你这孩子,没事就不能找你!”贾政说着,便和颜悦色的说道:“詹光他们昨天在小摊上买了一卷画,据说是前朝大画家青莲居士的真迹,我瞧着分不出真假,找你过来看看。”
    詹光等人早就展开了那副山水画,纸张微微有些泛黄,看得出保养得很差。贾琏干笑了两声,说道:“叔叔问我可就问错人了,我哪里懂得分辨这些。”
    “琏儿这话未免太谦虚了,过来看看这印,是不是少了一个勾。”贾政说着便指给贾琏看,那绢画本就发黄,如今又是在晚上,在烛火下,贾琏看过去,只能看见模糊的印戳,看不出别的,就是瞧着这画,气势磅礴,透着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侄儿实在不是这块料,叔叔就别为难我了。”贾琏说着便摆了摆手。
    “早听说张家书香门第,不如琏儿带回去帮你叔叔我问一问。”贾政说着,便卷起了画,塞在了贾琏手里。
    贾琏想着这也不算什么,当即便应允了,晃晃悠悠的便回了自己小院,张瑛早备好了热水。那画卷随意丢在一旁,洗洗就睡了。
    贾琏是被张瑛一声惊呼给吵醒的,睡眼朦胧的贾琏看着穿着鹅黄敞袖睡袍的张瑛捧着那副山水画,神情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更多的则是欢喜。
    “这画哪来的?”张瑛忽视了贾琏略微的不满,上前询问道。
    贾琏起身,眼睛顺着张瑛微微翘起的领口看下去,纤细的锁骨半遮半掩,粉红的肌肤透着一股子清香。贾琏干咳一声,自己□□微微发热,强装镇定的说道:“詹光他们几个在小摊上买的,二老爷觉得像前朝大画家青莲居士的画,非让我带回来给岳父鉴赏。”贾琏说着,面上便带出了一股子不屑来。
    张瑛听完,又仔仔细细的看了那画,最后指着边角一出翘起的地方道:“你看这里,这画卷用的绢布是前朝流行的,这纹路这厚度这颜色,只有前朝才有,即便是高手仿制也不能这般细致。”张瑛说完,嘴角微微勾起,透着一股子笃定道:“我虽算不得懂画,可我父亲最爱青莲居士的山水画,他书房墙上便挂着一幅。”
    “岳父喜欢!”贾琏说着,转而默默琢磨这事,转而一拍脑壳道:“这是示好!”
    张瑛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而卷起那画,盯着贾琏道:“依相公看,这画该如何处置。”
    “自然给岳父送过去,就说是我孝敬的。”贾琏说完,便从床上起来,张瑛顺手拿起挂在一旁的衣裳伺候贾琏穿上,又拿了梳子给贾琏梳头,贾琏被张瑛伺候的服服帖帖,接着说道:“对叔叔那边就说是假的,被我随便丢了。”
    张瑛被贾琏的话给惹笑了,转而道:“二叔是故意给你个大人情,可是又拉不下面子,于是便用了这个巧宗。”
    贾琏呵呵笑着,反手便握住张瑛的手,张瑛欲抽出,却被贾琏握的死紧,整张脸都贴在了张瑛手背上,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道:“表妹,你可不知道,当值这几日我受老大的罪了。”
    张瑛想骂他,可最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就轻轻的白了他一眼,贾琏在镜子里见着张瑛的白眼,不但没恼反而笑了,“那群男人,天天不洗澡倒也罢了,连脚丫子都不洗,还把袜子囤在枕头下,臭的我都睡不好觉。”
    “怎么这样,不是有小太监专门负责你们的一应洗漱吃食么。”张瑛坐了下来,贾琏乘机搂住张瑛,闻着张瑛身上好闻的香味,说道:“好几百人就十几个小太监,哪忙的过来。”贾琏说着,一张嘴便亲上了张瑛的唇瓣,从一开始的浅尝轻碰到后来的深吻,最后两人没忍住。
    菊青等人面色如常的伺候张瑛和贾琏用了早点,要不是莲香脑后发丝微微有些露水,张瑛还真的要以为她们没在门外候着。
    这得等了多久,才能弄得头发上都有了露水,张瑛忍不出想了下,最后在桌子下 狠狠的踩了一脚贾琏,贾琏原本正在喝粥,差点一口吐出来,诧异的看了眼张瑛,转而便看向站在一旁的莲香等人道:“先出去候着。”
    “是。”
    莲香菊青两人退出便出了去,张瑛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看着贾琏道:“大早上的已经不成体统了,你还不嫌丢脸!”
    贾琏歪着头看着张瑛,上前便摸了下张瑛的唇瓣,意犹未尽的说道:“你要知道,整天面对一群糙老爷们,回家看见小娇妻,这心情就好比饿了三年突然见着一碗红烧肉,忍不住啊!”
    张瑛微微闭了下眼睛,假装没听见这话,夹了一筷子酸豆角炒豆干放在贾琏碗里说:“尝尝这个,味道很爽口。”
    贾琏笑着一口便把小半碗粥连同那筷子菜吃了,最后舔了舔嘴唇道:“表妹,你害羞起来真好看。”
    张瑛直接冷着脸起身,叫了菊青进屋收拾碗筷,接着又打发了秋香去前面吩咐下去,就说是今儿琏二爷和二奶奶要出门。
    贾琏看着张瑛忙前忙后,自己则歪坐在一旁看着,眼神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张瑛,而张瑛则只当不知,闹不明白这人怎么跟个没见过女人似的。
    说起来,上辈子张瑛一心喜欢高文井,可两人即便是婚后也是颇为含蓄 ,或者说是恪守夫妻之理,更多的则是一直精神上享受。
    不过后来,高文井在外头有了人后,和张瑛本就不多的房事更加少了,最后甚至两人躺在一起就只说话,聊的也不过是诗句画作,或者是府里的一些家事。
    可是如今,张瑛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方才对贾琏那些话那些事竟然没一丝反感,甚至于内心还有一丝难掩的愉悦之感。
    张瑛的愉悦的同时,又有一丝惧怕,自己这是怎么了,大家闺秀不该如此。想着莫不是最近一直在贾府忙里忙外的,有些累了,兴许多出去走走便好了。
    第41章
    从贾府到张府的距离不远,可贾琏对张府总有些自带的抵触,原先张老太太还在时还能窝在老太太屋里借着看望老太太这事躲过岳父和大舅哥,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而张瑛则临出门突然让菊青给自己换了一身暗红色的长裙,头上则带着一只三尾金凤,面容也是花了一个颇为端庄的妆容,弄得贾琏多看了两眼。
    张瑛想着把自己往庄重里打扮了下,而贾琏则觉得张瑛这一身透着一股子说不出诱惑,那身段、那眉眼、那手腕。贾琏轻轻咽了下口水,往张瑛那边挪了下,看着坐在一旁的菊青和莲香道:“你俩先出去,我和你家二奶奶有话要说。”
    两人低着头便掀了帘子出了马车,张瑛略带诧异的看着贾琏道:“什么事?”
    贾琏笑眯眯的上来便挽着张瑛的肩膀,一双眼睛不住的看向张瑛玲珑有致的身材道:“你这身衣裳穿的不错。”
    张瑛顺着贾琏的视线看了下,顿时便有些说不出话来,这衣裳是春衫,已经有些薄了,本来略微宽松的款式,如今却包裹在身上,颜色虽偏暗,可竟然细致的勾勒出自己的身线来,张瑛估摸着自己这是胖了,只不过之前都穿着比较宽松的敞袖衣裙,而这件衣裳许久没穿,因此便有些紧了。
    张瑛微微推开贾琏的,心中暗恼菊青等人怎么不提醒自己,嘴里说道:“表哥莫不是笑话我吧,这些日子胖了些。”
    贾琏则上手摸了一把张瑛的后腰 ,凑近张瑛耳根道:“爷就喜欢你这样,有肉。”说着便直接推倒了张瑛,
    马车本就颠簸,贾琏力气又大,张瑛直接被压倒在车垫子上,还没等缓过气,便被贾琏翻了个身,紧接着身后便贴上了贾琏温热的肌肤。
    马车外小贩的叫卖声断断续续的传进马车,张瑛一张脸羞的要滴出血来,贾琏则把自己小手指不管不顾的塞进了张瑛口里让她咬着。
    随着马车一上一下的颠簸,张瑛整个人酥酥麻麻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淫迷。直到快靠近张府,贾琏才完事,张瑛整个人都软软的,靠在贾琏身上,连话都懒得说,直到菊青和莲香扶着张瑛进了后院,张瑛才缓缓回了劲。
    方才在马车虽是贾琏主动撩拨,可张瑛身体却并无推拒,这现实让张瑛本人羞愧又后悔,恨不得狠狠在自己脸上扎几针清醒清醒,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就任由贾琏如此胡闹,这事要让旁人知道,还如何出门。
    张瑛一面暗自懊恼,一面又羞又愧,同时竟然还有一股从来没有的愉悦,而这丝愉悦感隐秘的连张瑛本人都不知情。
    下人引着贾琏去了张大人书房,张川柏也在屋内,贾琏先是拜见岳父大人接着又颇为慎重了拜见了大舅哥。
    张川柏对着贾琏扯着一张笑脸,那笑脸勉强的很,张大人干咳一声,张川柏便上前道:“妹夫这一早过来累了吧,快些坐下歇着。”
    “多谢大哥,许久不见大哥,大哥风采更甚从前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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