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王宏林再三谢过大队长的帮忙。
    大队长笑眯眯地摆摆手,“你这孩子是个心善的,我没看错你!好好工作,等队里分粮食了,我让我大儿子去你单位找你!”
    王宏林笑着道谢。心里暗自想着,下回过来,一定送大队长点好东西,好好处处,说不定将来有用。
    等事情办好了,王宏林和柳大姐全都累了,两人就直接推着自行车往县里走。
    众人看着两人的背影,怎么看都觉得有种心酸的感觉。
    回到家,柳大姐就知道宏林的亲生父母是谁了。
    王家村以前有一个大地主,叫许万福,他家里是非常有钱的那种。听说他们家的钱多到可以堆满整间屋子。以前王家村的村民们就是兑他们家的地过活的。
    可是,自从国家重新统一以后,这些地主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许万福因为门路广,得到内部消息,带着一大家子坐船偷渡到香港去了,可他的媳妇当时却怀着孕,而且怀相还不太好,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自然不肯走。
    最后,许万福给她留下了一些金银首饰等贵重物品,约定等她生下孩子以后,一定会找船过来接她。
    王宏林的娘因为成分问题,被批,斗的差点没命,等她历尽千辛万苦把王宏林生下之后,身体却垮了,她害怕自己的孩子留在劳改农场里,将来会被人看不起,所以花了些银元,特地跟别人打听附近村子里的情况。等她得知王果子家没有儿子,所以,她花了二十个大洋,贿赂了劳改农场的看守人,趁夜把孩子和自己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在王果子家门口,又怕被人发现,她又偷偷跑回劳改农场。走的时候,她还特地留下一封信,写明孩子的姓名叫许平安和他的身世,并且再三叮嘱他们,看完信后,一定要烧掉。
    柳大姐看完信后,唏嘘不已。
    这真是个苦命的女人。
    王宏林抱着柳大姐,抚摸她的肚子,一直沉默着也不说话。
    柳大姐觉得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忙问,“你怎么了?”
    王宏林苦笑不已,他满眼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下两行泪水,“我见过她!”
    说完,他双手捂着脸大哭起来。
    柳大姐看他哭得稀里哗啦,心里也跟着难受,速度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靠在他的身上,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无声地给他安慰。
    许是柳大姐这种安慰方式给王宏林带来了力量,他渐渐地缓和了情绪,抹了抹眼泪,才开口说话,“我五岁那年,因为偷吃了爹娘特地留给王宏耀的苹果,怕爹娘骂,就一个人偷偷地跑出村子玩,却因为走错路,到了劳改农场的栏杆外面,看到她那时正在割草,后面不时有人冲着她大吼大叫,她却一点也不生气。
    后来,她发现了栏杆外的我,看到我的脸时,她似乎显得非常激动,她抚摸着我的脸,慈爱又温柔。明明她的手很粗糙,上面还有许多老茧,可当时她的目光却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稀世珍宝。后来,她还问了我的名字,当她听到我叫王宏林的时候,脸上似乎有些僵硬,可,她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将来考上大学。我现在还记得她鼓励和宽慰的目光。”他仿佛陷入回忆里去了。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恬静的感觉。
    只听他话峰一转,“后来,我努力学习,终于有一回考了全班第一,王大友和刘小芳丝毫没有夸奖我,我伤心极了,想到了她,我又偷偷去那里,却听到别人说,她已经死了半年了。”说着说着,他哽咽起来,“如果,早知道她是我娘,我一定每天都去看她。”
    柳大姐抚摸着他的背让她平静下来,安慰他,“她现在也在天上看着你呀,你现在活得幸福就是给她最大的安慰了。”
    王宏林叹息着,依旧有些耿耿于怀。
    柳大姐知道他听进去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等王宏林平静下来之后,人累得不行,倒头就睡。
    柳大姐看他睡了,跑去找柳三妹了,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柳三妹看着她直愣神,把柳大姐看得头皮发毛,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问题呀,怎么小妹是这个眼神?
    柳三妹收回匪夷所思的目光,问,“你怎么会爆发了?”她给柳大姐的建议明明是让她劝说王宏林的呀,毕竟柳大姐还怀着孕呢,她怎么可能鼓动她去跟人吵架呢。
    柳大姐有些不安,怯怯地说,“不是你之前说的吗?要保护自己的男人!我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骂了!反正他们也不是我的亲爹亲娘,谁也不能指责我!”
    柳三妹听了目瞪口呆!她还以为柳大姐没听进去呢,毕竟她的性子是那么柔和,却没想人家也是分人的。
    柳三妹竖起大拇指赞她!
    看来她真的是多虑了!柳大姐才是大智若愚的那种人!她其实并不是只会依赖人的菟丝花,她该是野草,看着不起眼,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坚强,到哪都能存活下来!
    第83章 新房客
    柳三妹一早上都心神不宁的,缝个袖套时差点把手指头差点戳烂了。因为要读书写字,她衣服的袖子都被磨破了,所以想给自己缝个袖套,好歹能多用几回。
    前几天,陈元生把自己好不容易攒到的钱拿给她,让她帮着买些布料和棉花给新来的三人做衣服,虽然现在的布票和棉花票越来越难弄了,可,看着他们挨冻,自己却穿新衣服,她也于心不忍。只好把大部分的布料和棉花给陈元生。
    不过,好在,她空间里面还有些她前世在奥特莱斯买到的打折衣服,虽然款式她当时看着挺土,可还是比这年代的衣服要时髦多了。面料也有些特别,她准备给自己做个罩衣,套在外面,这样别人也看不出来她里面衣服的面料。
    她正美美的想着,一个不留神又被针扎了一下,手指头咕咕地冒出了鲜血,她含着指头,吮吸了下,继续缝布料。
    小姑看着她一个早上都被针扎了好几回了,心疼她,“如果,你心里头有事,就别做针线活儿了,你手不疼,我都替你疼了,而且布料这么贵,糟践了多可惜。放那吧,等我手里的鞋纳好了,我给你做!”
    柳三妹摇摇头,看着小姑在纳鞋底,有些不解地问,“小姑,你今天怎么没单子?”昨天还有不少单子呢,毕竟现在是冬天,天冷,许多人家请客都愿意做大菜,如果吃不完,可以放上好几天也不会坏。
    提起这个,小姑笑得挺开心,“我接了城南一家办喜事的酒席,明天就要准备糕点,今天先休息一天。”这个年代因为不好弄到肉,所以一旦弄到一丁点肉,就会做成大菜,冬天了又不能只做冷盘,所以会用细面做些糕点充当一下,怎么说这也算是一盘菜了。
    因为,小姑做点心的手艺非常不错,再加上柳大姐教她的做菜手艺,一时之间名头就被传了出去。附近办酒席的人家都来找她。入了冬之后,她已经接了二十多家席面,一次席面,她最少也能得到四块钱的手艺费,再加上赚点材料的中间差价,她现在手里已经攒了有两百多块钱了,手里有钱,她的心里也不慌了。
    柳三妹恍然大悟起来,很满意的笑了。她对小姑的做法很认同,她开始发现,小姑现在变得越来越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像以前那样拼命的做事,即使很便宜的工作她也不嫌少,拼命的接活。这恐怕也有陈老师的功劳吧,他特别善于谆谆教导别人。以前,他教她英语的时候,就常常劝解她多说话,即使说错了也没关系,现在她的口语说得很流利,每次去那边的时候都会跟他用英语聊几句。
    两人正聊着天,院子里的大门被人给推开了。
    原来是许翠林带着吴梅进来了!
    难道农忙已经结束了?不至于吧,这么快?
    许翠林沉着一张脸进来,看到柳三妹就要一通乱骂,却发现柳三妹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许翠林被她瞪地心里头直发毛,想起以前她的那个威胁,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许翠林扭过头又看到小姑,立刻像是找到了出气筒,她十分不满地看着小姑,摆出一番跟人吵架的姿势,掐着腰,指着小姑开始破口大骂,“我说,她小姑,你这一天到晚,吃我家,喝我家,住我家的,怎么没见你拿一分钱出来?老头子都病成那样了,你做为亲闺女居然也没想着回去看看,真是狠心!老爷子,说不定当初就是因为知道你不孝顺,才把你卖了吧!我看她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拉拉杂杂说个没完,柳三妹听了头疼地厉害,立刻大喝一声,“娘,现在队里这么忙,你就这么闲吗?连工分也不挣,特地跑过来找小姑的麻烦?”
    许翠林被她这一提醒才回过神来,“我今天是送梅子过来的。梅子要住这儿,她小姑,你赶紧给梅子腾地方!”
    小姑刚要点头,柳三妹看着许翠林不解地问,“吴梅不是在家住的吗?为啥住在这儿?”
    许翠林闷声回道,“她的工作被上面领导给停了。住你这儿是为了方便找她哥,重新找工作。毕竟上面有人好办事!”
    柳三妹倒是有些好奇,“为啥停了呀?”
    许翠林脸色不好看,瞪了吴梅一眼,骂骂咧咧地训她,“还不是因为她上班老是迟到,人家上头才给停了呀。你说说,你是不是享福享惯了,天天起不来床!六点而已,鸡都打鸣了!你还不起!看把你给懒滴!谁家女孩像你这么懒,天天还得我做饭给你吃!”
    吴梅一脸委屈,瘪瘪嘴反驳,“还不是因为离家太远,自行车又被娘给拿去卖了,我步行一个小时,多远呐!我脚底都走破了!”
    许翠林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看把你给矫情的!走一个小时,就能把你脚走破了,我看你就是缺少锻炼,你要平时多练练!咱们农村人哪能那么娇气!”
    说着,把手里的包裹丢在地上,不忘嘱咐吴梅,“梅子,你自己住这吧,赶紧找工作,挣钱都交给我!别乱花!家里那么困难,我还要回去挣工分呢。家家那么忙,有那闲人也不知道回家帮帮的。不孝敬的玩意!”这话摆明就是针对柳三妹的,不过她没指名道姓,柳三妹就装作听不懂。
    许翠林虽然嘴里这么骂了,可也没真的指望三女儿回家。毕竟这个孩子,她也只能吓唬,还真不敢拿她咋地。要不然,她能把二姐的工作给搅和没了,到时候再没了柳二姐给的十块钱的收入就糟糕了。她也就是图个嘴上痛快痛快?
    许翠林把人送回来了,就独自回去了。
    因为吴梅来了,小姑就搬到柳三妹那间屋子,她的房间里东西最少,在里面搭张床就能住人。
    早上,吴梅吃完柳二姐做的饭菜后,连碗也不洗,就跑出去找她大哥,不过似乎效果不咋地好,每次回来都苦着一张脸。
    自从,吴梅搬过来住之后,柳二姐对她什么家务活都不干很不满。常常听到她训斥吴梅的声音。
    直到,柳三妹有一次发现吴梅连自己屋里都不整理,居然指使小姑帮她打扫房子,柳三妹觉得吴梅实在太娇气了,让小姑不许她,吴梅瘪着嘴,对柳三妹有些不满。
    突然有一天中午,她带回了一个女人。
    “三妹,快出来,咱家来客人啦。”
    柳三妹因为上午上完政治教育课之后就放学回来了,下午是自习,不住宿的学生不用上,所以她回来准备复习功课。
    听到吴梅的叫声,柳三妹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看到院子里站着的女人忙迎了上去。
    “小妹,这是我在派出所实习时认识的朋友,她叫黄静怡!她现在在县城医院工作,是名护工。”
    柳三妹看了一眼黄静怡,她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一般,属于扎在人堆里也找不出来的那种人,唯一比较占优势的是,她的个子不矮,估计有一米六八左右。穿衣服显得格外高挑,只见她穿着八成新姜黄色的外套,脖子上围着大红色的围巾,土蓝色的棉裤,好热闹的打扮呀,柳三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闪瞎了。
    她心里虽然有些不认同她的穿衣风格,可还是笑着把人请进屋,“黄同志,快进屋,坐下喝点茶吧。”
    黄静怡进了屋,落座后,有些尴尬地看着餐桌上,上面还有今天早上吴梅吃过的碗筷没洗。
    今天早上的饭菜是柳三妹烧的,她第一个吃,接着是柳二姐,小姑,吴梅因为起来最晚,所以最后吃。因为吃饭时间不一样,每个人都是吃完后洗自己的。
    吴梅排在最后,自然没人给她收拾碗筷!柳三妹也不想惯她这个毛病!她不洗,她就放在那儿等着她回来洗!你不做饭,不扫地,连洗个碗也不能,也太娇气了吧?
    吴梅也看到了,瞪了柳三妹一眼,飞快地收拾碗筷,到井边洗了。
    但因为冬天太冷,柳三妹刚吃过中午饭,把热水都用完了,炉子上的水还没热,所以她只能用冷水洗,等她洗完后,一双手都要冻僵了。
    等吴梅回到主屋,又似乎想起来向柳三妹通知一声,“黄静怡要回来跟我一起住!”
    柳三妹有些惊讶地看着吴梅,又仔细打量黄静怡,看得出来,她的文化程度应该不高,说话时有着浓重的乡下口音,只是她的面相倒是有几分奇特,她拿捏不准。她想找神识帮她看看,又怕消耗它的灵力,到时候又要给它吃玉,为了个可有可无的人,这样消耗玉石,似乎有点划不来。
    黄静怡见柳三妹一直盯着她看,也不说话,笑着开口,“您放心,我会给钱和粮票的!绝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柳三妹头顶有一群操你马飞过!你一个护士充啥大领导呀!
    柳三妹无奈的点点头,房间是吴梅的,只要她不介意挤,她还能说啥!
    见她点头同意了,黄静怡立刻掏出十块钱和十斤粮票递给柳三妹。
    柳三妹客气了一番,接了过来。
    自从黄静怡搬进来之后,柳二姐似乎是一下子就找到了同道中人,跟她异常合拍。
    短短一个月,两个人好得像穿一条裤子似的。
    周末休息的时候,两人一起逛街打扮,一起聊心事,分享对方的小秘密,甚至还互相帮着对方化妆。柳三妹大感惊奇,这黄静怡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柳二姐喜欢的呀?
    柳三妹暗暗观察她。
    黄静怡长得比柳二姐要逊色许多,但是身上似乎和柳二姐有同样的毛病,都爱慕虚荣
    甚至都以嫁给金龟婿为目标。
    柳三妹一阵无语,柳二姐有这个目标不奇怪,毕竟她长得漂亮,又年轻,学历还不低,也算是小有资本,真不知道黄静怡是哪来的自信能钓到金龟婿的?难道她以为这年代的男人都只看内在,不重外表?不是吧!再说了,她的内在也并不拔尖呀。柳三妹光是想想,就觉得这人的脑回咱有点不可思议!
    再看看吴梅呢,自从把人给带回来了,自己整天不着家。
    柳三妹也不管她。她的年纪只不过比柳二姐小两岁,怎么能那么天真?
    她已经尽自己的良知,提醒过她许翠林和柳建国不是好人。可,她还能对对方言听计从,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有多缺爱。就她第一回带吴爷爷过来,吴爷爷疼爱她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呀。
    照理说,她不该那么缺爱才对呀。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还没等吴梅的工作下来呢,黄静怡居然要结婚了,还是嫁给她一直以来朝思暮想的男人!她们医院外科部的彭万里!人家可是名牌医学院的大学生,年纪轻轻已经是做到外科主任这个级别了,长得又高又帅。听到他要娶黄静怡,闪瞎了整个医院的狗眼!
    就连柳二姐都对吴静怡佩服的无体投地,连连追问她是怎么拿下心上人的?
    明明不久前,她还哭丧着脸说那男人对她还不如陌生人,一点好脸色也没有的呀。
    黄静怡捂着嘴,笑而不答。
    后来,柳二姐使出磨人的功夫,才终于让她吐口道明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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