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徐睿杭吻上她的额头,“怎么会来得及,错了就错了吧,你说喜欢我,那就是喜欢吧,苏妗,只要我真的喜欢你就够了。”
    苏妗摇头,苦笑着。
    原来他们都在怀疑彼此的真心程度,又十分确定自己的真心。
    “睿杭,你也是同样的不信任我。”
    ......
    淮城公安联系了纽约的警局,对周坤进行全面通缉。
    在会议进行到一半时纽约那边传来信息,在周坤的住所发现八对人眼睛,根据法医的初步验定,全为女性的眼球。
    在周家的住宅里有个地下室,而地下室里另有玄机,里头还有一个暗格,藏着他收集的人眼球与各种作案工具,管制药品。
    这个房间异常的干净,眼睛被泡在福尔马林里,一对一个瓶子,眼球正对着前方,逐一整齐的摆放在黑色的柜子上,他甚至在边上放了几本书籍做装饰。
    房间里还摆有一张单人床,玻璃茶几上有一套陶瓷咖啡杯。
    警察在投影仪下的小柜子里发现了一些包装完整的光碟,光碟上写了人名,十张是有名字的,其余的都为空白未刻录的光盘。
    光盘里记录了他与死者的对话,和取其双眼以及凌辱的过程。
    受害者在痛苦的呻吟,他不为所动,动作熟稔有条不紊。
    十张光盘,只有一张写了人名却没有内容,受害人的名字叫林纯,看名字,是中国人。
    周坤原名季呈毅,垣州人,父亲在其幼时出意外死亡,跟着母亲生活,在他十岁左右时家里发生大火,母亲被烧死,随后被当地的孤儿院收养,时隔一年被纽约的一对华裔夫妇收养改名。
    而林纯是当年和他在一家孤儿院的一个小女孩,当年孤儿院发生过一起大火,火灭时林纯的尸体已经被烧焦,只剩下一副骨架。
    陈冀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惊的目瞪口呆,“也就是说,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杀人了。”
    赵烈旭破例被允许参加此次会议,共同分析案件提供线索,作为下一个目标,他有权知晓凶手的背景和事态的发展,但他依旧不能过多插手。
    开会前局长找他谈过一次话,最危险的事情发生自己或者家人身上时往往会乱了分寸,也会有失公正,这次情况特殊,是受害人的家属,也是凶手的目标,但同时他是警察,是淮城公安的刑侦大队长,选择了这个行业,就要以其为主。
    无论做什么,首先,你是个警察。
    在光盘中,大伙还瞥见了赵莉萱这个名字,心照不宣的看了几眼赵烈旭。
    大伙儿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凶手绑走了小嫂子,生死未卜,就像逗着赵队长玩一样,而这起案件又涉及到22年前的案子,是赵队的心结,这都撞一块,一般人真承受不了。
    赵队长这人吧,平时对待同事朋友都很随和,眉眼笑意淡淡的,查案开会时当然会一本正经,思虑时会眉头紧锁,但没一回是现在这样的,他沉默不语,又全神贯注的听着,努力在集中自己的思想,但看得出来他还是有点儿分心。
    赵烈旭自然也看见了赵莉萱的名字,他依旧冷着脸没多大情绪变化,他说:“三十多年前的技术不像现在这么发达,而他当时也只是个孩子,他没办法做到保存林纯的眼睛,他之所以留了张刻有她名字的光盘,是因为这个人对他有特殊的意义,也许也是他收集女性眼球的开始。而林纯,绝对不是他杀的第一个人。凶手母亲的死亡是一场大火,林纯也是火,在美国他杀的人中有几起也是与火灾有关,就在今晚发生的事故中,张蕴,周祁皓,也与火有关。所以,他的母亲应该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没猜错,凶手在幼年时应该经常遭遇到来自母亲的侵犯和侮辱,这点导致他性无能,所以在凌辱女性时他没办法进行正常的性侵。凶手选择的女性目标多数具有背叛,不负责任,水性杨花这样的特点,在他幼时应该还遭遇到母亲的抛弃,在孤儿院也许也遭遇过类似的事情,这些特点强烈的小事一步步深化了他的内心,他逐渐懂得怎么去把控,怎么去报复。”
    “可杀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应该徘徊过,也犹豫过,但最后抵不住杀人带来的快感而沦陷,当他宣泄完自己的情感后,他会觉得孤独,因为他是不被这世界所理解所认可的,他需要一些人和他有共鸣,去理解他的想法,他也会觉得自己在拯救那些人。”
    赵烈旭默了两秒,继续道:“赵莉萱就是他的一个尝试。出于某些原因,他选择了赵莉萱与我,但可能他的初次尝试并不是那么成熟。到现在,也许是一个巧合,他想起了22年他第一次尝试去寻找同伴所埋下的种子,他觉得可以玩一场游戏,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游戏一样。”
    局长:“那凶手绑架杨清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吸引你前去,然后呢,凶手想得到什么?”
    赵烈旭双手微微合十搁在会议桌上,他直视前方,说道:“杀了我,与此同时得到一个伙伴。”
    第69章
    散会后赵烈旭独自坐在会议室里许久, 投影仪画布上的图像停留在印有赵莉萱名字的光盘上。
    纽约警方将其光盘内容都传送了过来。
    陈冀来回路过会议室都能看见他坐那儿一动不动, 像是在沉思像是在回忆, 又像是在后悔。
    赵烈旭按了遥控,打开赵莉萱的光盘内容。
    会议室里米色的窗帘布遮盖了窗外的黑夜,顶上的光明亮而冷漠,他置身于光明中,注视着昏暗的画面。
    那是一间雪白的, 空旷的房间,他和赵莉萱被绑着,眼睛被黑布蒙着, 像两条蚯蚓躺在地上, 她白色的裙子已经染上了尘土。
    没一会画面里出现两条腿,他穿着黑色笔直的西裤,他蹲下捏住赵莉萱的下巴。
    赵莉萱由于害怕而哭喊着, 因为她的哭喊他也逐渐醒了过来。
    他们奋力的扭动, 想要逃脱,而他就那么看着他们, 不疾不徐的摊开刀具, 还有一根光滑的铁棍。
    他不与他们说话, 也没有任何预兆, 在两个人的哭喊中赵莉萱突然撕心裂肺似的叫了出来, 他毫不留情的凌虐了她。
    十四岁的少女宛如一个玩物, 底下慢慢渗出血液。
    而凶手, 在享受这个过程。
    赵烈旭搁在会议桌上的双手渐渐握紧, 手背青筋暴起,骨头咯吱咯吱响,他紧咬腮帮子,目光狠厉,像是隔着屏幕能撕碎他。
    他摘了赵莉萱的布条,赵烈旭清楚的看到他与赵莉萱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赵莉萱眼里的恐惧和无助。
    他手中的刀具从她的下巴缓缓往上移动,刀尖泛光。
    赵烈旭按了暂停。
    他静静的坐在那,胸膛里的怒火慢慢被其他的情绪替代,紧握的双手也逐渐松开,他抬手抹了脸,深深的吸了口气,喉结滚动。
    陈冀站在门口,叹口气离开。
    凌晨三点,赵烈旭离开警局回家,如同往日一样,好像只是个普通的下班,可家里黑黝黝一片,玄关处她的拖鞋整齐的摆在那,客厅里没有一丝光和人气,阳台上她早上洗的衣服还飘着。
    赵烈旭没开灯,他迈着缓慢的步子在沙发上坐了下去,高大的身影仿佛陷入了黑洞里。
    秋天的夜晚总是凉的人发寒。
    他捏了捏眉心,月光洒进一片,他深邃的眼眸沾上零星的月光,清冷的,死气的,沉闷的。
    客厅的架子上摆着她前段时间买的书籍,从幼稚的漫画到深奥的哲学,还有几个漂亮的装饰物,靠右的格子上她摆放了一张他在警校念书时的照片。
    她说她可喜欢那张照片了,就硬是从相册里扒出来裱框。
    二十出头的模样,张扬,不为所惧,一腔热血,即便知道这份职业是在刀尖上舔血。
    当初为什么要做警察,最初最简单的想法不过是为了抓到那个人,可真入了这行,从他跨进警校开始,理由不再是那么简单,谈不上保家卫国那么崇高,但至少,不能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世上少一个穷凶极恶的人就多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做到了吗?
    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没办法预知案件的发现,有时候破案并不是那么简单,思维和推理可能是对的也可能是错的,比起鲜活的生命,他们做刑警的,接触更多是冰冷的尸体。
    陈年旧案堆积如山,并不是所有案件都会水落石出,可他们都想给受害人家属一个交代,给社会一个交代。
    但现在,他却让自己最深爱的人深陷险境,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是警察,却无能为力。
    赵烈旭漠然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
    宽敞的厨房,成双成对的碗筷,脑海里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无数个清晨他与她在这里亲吻,说笑。
    周祁皓有人格分裂,是周坤领养的他,周坤对他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抚养,虽然才十四岁,但外国的孩子与中国的孩子不一样,他们的十四岁就像好比我们的二十岁。
    周祁皓的身高与力量足够帮助周坤完成一些事情,不同的人格展现的力量也是不一样的。
    常见的有双重人格和多重人格,一个人可以分裂出无数个人格,也可能只分裂了一个。
    很显然周祁皓的那个人格早早就与周坤达成共识,或者说他已为周坤所用。
    在医院,有人接应周祁皓,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徐睿杭,周坤计划的很完美,培养徐睿杭学会杀人时又可以协助周祁皓引开警方视线绑走清河,同时他自己可以不参与其中,为接下来的事做准备。
    他会把清河带去哪儿?
    不会出淮城,不会是国外,警方查的严,他不信他长了翅膀能飞走,一定还在淮城。
    可淮城那么大,会是哪个市哪个县,一个相对而言有意义的地方,他杀赵莉萱的地点吗?
    还是他会试图回到垣州,回到自己的家乡,一切故事的始发点。
    他说会找他,一定要在周坤发出此信息前找到他的藏身地点,不能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在此之前,清河应该是安全的。
    她对周坤而言是一个很好的伙伴,周坤不会就这么浪费这个资源。
    可这也只是他的推测,赵烈旭觉得更像是他的自我安慰。
    他闭了闭眼,脑中混沌不堪,心中浮浮沉沉,不由自主的想象出她面对周坤时强装镇定的眼神,那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无所谓,不珍惜。
    就像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她,她什么都不怕,圆润的眼眸里透着豁出去的决心,人只有绝望到头才会这样,但凡有一点儿希望绝不会是那个眼神。
    就像被曾国发挟持,她不会大喊大叫,不会害怕退缩,六年了,不长不短的一个数字,曾一刀刀凌迟在身上疼痛怎么会是时间可以治愈的,她始终将自己置于死亡的边缘,她的开朗她的乐观全部都是建立在此上。
    她才二十出头,女生最灿烂的年纪。
    他曾将她拉出深渊,却在现在又将她推入另一个深渊,一个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再次面对类似的险难。
    身体上的伤容易愈合,可心理上的阴影呢?
    瘦瘦小小的人,平时总对他笑嘻嘻的,吵闹的像个顽劣的孩子,把最好的一面都给了他,温柔的,善良的,坚强的,阳光的。
    她不顾一切的来到他身边,竭尽全力的爱他,在他身上寻找未来的样子。
    在他不咸不淡的三十年里,从没有人像她一样无所畏惧的闯进来,她笑,他也跟着笑,她生气他开始慌张,这样的日子普通却足够明亮温暖。
    他不善表达,也鲜少说些肉麻情话,不像她,总是大大咧咧的,把爱你,我好崇拜你挂嘴上。
    只是想,在未来的岁月里,尽他所能的对她好,永远留住她清澈的眼眸。
    灰蒙蒙的光线中,他看见墙上的那幅画。
    鲜艳的红色橙色是寂静黑夜里唯一的温暖。
    ......
    天光微亮,空气中流淌着雨后泥土树叶的清新味道,一呼吸,鼻尖凉凉的,隐约还有几声清脆的鸟叫声。
    杨清河睁开眼,手脚酥麻,使不上力。
    是一间木头房子,光线昏暗,看起来废弃已久。
    天渐渐亮起来,秋日的清晨阳光淡薄,房间没有门,只有一个水蓝色的纱帘,大抹的光穿透进来,吸引着她。
    杨清河下床,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掀开帘子一看,房子外面是湖,不,是条宽敞的河流,她脚下的水应该很深,越往右水越浅,仔细听还能听见潺潺的水流过鹅卵石的声音,这里环山,看起来很偏僻。
    但莫名觉得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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