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方佳一低着头不再说话。
    候钰利摇头道:“听说这窦智远家里一般般,家里只有老人,父母双亡,他来京大上学申请的国家助学贷款。”
    任页彤嗤笑一声,拿起一包零食随意地吃着,抽空总结了一句:“人越穷越多事。”
    候钰利没有评论,听说京大里的学生大多家境不会很差,别的学校是助学金抢破头,京大是申请很容易,所以碰到这种事,很多人不怎么放心上,嘴上也能轻松地吐槽几句。
    虞珂在洗手间里洗澡也能听到她们的谈话声,心中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
    看来常立群的动作还是蛮快的。
    也不知道那个傻大个承受得住不。
    ——
    窦智远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他跪在老奶奶的病房门外,周围的人对他指指点点,但他浑然不觉。
    眼中只是盯着紧闭的房门,期望里面的人能改变主意。
    四周有记者拿起相机就咔咔地拍,因为他坚持不开口,这群人也没有再逼问他,反而是转头访问受害者的家属,家属对着镜头就是一顿哭惨卖可怜,讲述自己老母亲这一次被自行车撞的半条命都没了,醒来没几分钟就又昏睡过去,原本健健康康的老人,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迈过这个坎。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对他们后辈来说那一直都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年轻人开车不注意受伤,他们就生气,年轻人做事没个分寸......
    讲了一堆,那就是我们是受害人,必须要求赔偿。
    窦智远整个身子都是冰冷的,从早上出事到现在他滴水未进、滴米未沾,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件事上。
    他撞了人,也确实把这位老奶奶撞得当场人事不省,可是这场世故的赔偿太多了,他偷偷看过医疗费,不过三千多元,即使加上乱七八糟的营养费、护工费、伙食费也不超过上万元,他最多再承担一万元的精神损失费,这是他的极限了,还得到处找人借。
    至于老奶奶儿子提出的二十万元的赔偿,完全就是超出他的底线。
    他活了十八年,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他的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双双工伤去世,而法定的赔偿费并没有拿到手,因为爸妈所在的公司经营不善面临倒闭,面对他爸妈的死,老板哪里承担得起那巨额的赔偿款,绝望之下跳楼寻短见,鲜血当场染红了那条街。
    他爷奶本来领着他来讨要赔偿的,但只来得及看到老板一家子,跪地抱着尸体痛哭的一幕。
    当时爷奶擦了擦眼泪,又叹了口气,无声地带着他转身回家了,自此两个老人开始没日没夜工作,白天做农活,晚上去镇上橡胶厂上班,给了他一个衣食无忧的童年。
    考上京大,是爷奶的期望,为此他加倍努力,日以继夜地学习,就是想将录取通知书送给白发华生却依旧在生产线上的爷奶。
    如今,出了这件事,他什么都不敢往家里说,就怕爷奶听了会承受不住。
    在今天前,他还在为考上了国内最高学府而津津自喜,不过才入学第二天,他的内心此刻充满了阴霾,沉甸甸的就要喘不过气来,他不由想到,他考上京大是不是一个错....
    现在,他似乎能体会到当年那个老板绝望的心情了,只是他绝对不可以轻生,他要活着,他死了,那已经老去需要照顾的爷奶到时候又该怎么呢?
    第25章
    时隔两个多月,红盏再一次在唱吧上发表的新作品,《说散就散》。
    三十多万的红盏粉丝早就饥渴难耐,差点就要因为女神的消失,把唱吧列入黑名单的时候,他们的女神发新作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这首歌好像......同一版本的《说散就散》此时就在全国排行榜榜首上挂着,非宝女神唱的。
    红盏粉丝第一反应,搞事啊!两女神要搞起来了!
    第二反应:点蜡!为非宝点蜡!!!别问我为什么,我第一反应之后就是这个!
    第□□应:非宝女神这么多粉丝,红盏女神你够胆!
    最后反应:该我们出动了!为女神疯狂打call!
    红盏的粉丝还没点开歌曲,就各种送花送礼物的,将歌曲瞬间送上本地榜第一,全国榜第九。
    等他们觉得自己做完该做的事后,小心又激动地戴上耳机,确定关好门窗了,开始欣赏红盏的新歌。
    当红盏一开口,众人就被她洒脱中带着一丝忧伤的歌声吸引了全部心神。
    抱一抱就当作从没有在一起
    好不好要解释都已经来不及
    算了吧我付出过甚么没关系
    我忽略自己
    就因为遇见你
    没办法好可怕那个我不象话
    很快,他们发现红盏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次她的嗓音空灵却爆烈,带着微微的沙哑,让歌声里带有更强烈的个人味道,她将这首歌完美演绎,让人沉醉在她迷人的歌声中久久难以平静。
    假装洒脱,忽略自己,连分手都只想做你眼中的我。
    情不自禁又单曲循环了好多遍,他们没有厌烦。
    有种瘾叫红盏。
    歌曲的排名在飞快地上升,直到非宝的粉丝发现,怎么有首跟他们女神一样的歌曲想篡位,这能忍?
    来不及看是哪个想挑事的歌手,非宝的粉丝首先去他们女神的歌曲里刷礼物,自信稳定第一不会有问题了才停手,然后查探是谁挑起擂台的。
    他们有理由怀疑对方是心怀敌意,甚至借着这首歌一举翻身。
    就这么一会,非宝的粉丝发现这首歌已经冲到第三了!
    他们惊叹地点进去,与非宝视频里本人出现不同,这位红盏视频里只有网上抠下来的几张植物图片!
    粉丝们皱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能用几张图片就把歌曲顶上去歌手,靠的绝对是实力!
    非宝的粉丝带着一股抗拒的心情点开歌曲……
    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充盈在每一个听众的心中。
    科科:妈妈问我为什么一副失恋的样子.....我对妈妈说,明明是恋爱了....我爱你,红盏女神!
    别说谎:想起我的前男朋友,泪流满面,怎么办?我还是不能忘掉你。
    武应:感觉自己处在一个中毒的状态,还越来越重了,红盏......
    大惊从一天到晚失色:同中毒 1
    ......
    有些人的声音,听了就会成为你世界里的旋律。
    非宝的粉丝安静了,他们不得不安静,两首歌很快就并肩摆在全国听众面前,而非宝一贯在视频里唱歌兼卖颜值获得最多的关注,这次没用了,她遇到了红盏。
    那个用歌声就能摧毁所有的红盏。
    而且,唱吧的很多粉丝并不是某一个人的死忠粉,他们本来就是音乐爱好者,对强者有天生的仰慕感,这个声音好听粉一个,那个人技巧很棒粉一个,咦,唱的很有特色合胃口再粉一个......
    所以,别看非宝有两百多万粉丝,死忠粉能有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
    两个人的歌放在一起比较,傻子都知道非宝只是唱得好不出错,但是谈惊艳就差了一点,感觉非宝就是完成任务发表歌曲,但是红盏的不一样,你能因为她的歌而变得不像自己,完全被她吸引。
    是以,非宝的死忠粉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最好是能去红盏那里刷礼物,让红盏把非宝快点顶下去,不然会有更多的人察觉到两者之间的差距,到时候非宝定然颜面无存。
    很快,全民唱吧迎来有史以来最快荣登榜顶的歌曲,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势如破竹地坐上宝座。
    同时,红盏的粉丝很快就突破了五十万大关!
    虞珂时刻注视着自己手臂上的图腾,因而当它明显由淡变深的时候,心中大定,看来这个方法有效。
    既然这样,不出意外,按照她粉丝的增长速度,最多一年,她又能见到祁了!
    ——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虞珂以不打扫宿舍卫生为条件,揽下了独自去五道口购买清洁用具,以及宿舍美化要用的墙纸任务。
    候钰利一开始是不同意费用由虞珂一人承担的,虽然东西不多价格也不会贵到哪里去,但这个更应该大家共同承担。
    不过她的意思没有获得另外两人的认同,任页彤是不在乎那点钱,懒得理。
    而方佳一心思更简单了,省钱。
    本来候钰利还想着借此事收集一下寝室活动基金,一下子都不好再开口了。
    虞珂从南大门取车,然后前往五道口,不一会就买齐了所有东西,她还顺带着买了蚊帐、窗帘、小夜灯等要用的东西。
    等她回到学校的时候,后备箱满满的生活用品。
    认命地一件一件挂在手上拿着,东西都不重,就是占位置。
    走出停车场的时候,很多人都惊呆了,看着手上拿着小山一样高的女生,默默捏了把汗,暗道京大的女生也不是一个个都跟弱鸡似的,看这里有个大力士呢。
    虞珂刚走进校园,就迎面走过来一人,这人眼睛也不知道看路,就这样直勾勾地准备撞上来。
    看样子他是不会注视到行动不便的她了,虞珂叹气往边上一站,看这人走过去眼睛都不抬一下,才开口叫道:“窦智远。”
    窦智远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叫他,他本能地停住脚步,转身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看着虞珂,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也就是两天不见,这人已经从单纯的少年变成阴郁青年了,看来受到的打击很大,虞珂一点都不心疼地对他说:“同学来帮个忙,我手上东西太多,快拿不下了。”
    窦智远见叫住他的女生是有困难求助,丧气地长叹一口气,心情无比烦躁但还是认命地走上前,接过她手上的物品。
    虞珂一口气将所有东西全塞给他,看着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整理手上的东西,轻轻笑着说:“谢了啊,帮我拿到女生宿舍楼吧。”
    窦智远不说话闷头往女生宿舍楼走。
    虞珂扫视了他一眼后,不经意地问道:“书呆子,你后悔没?”
    窦智远都不知道这没头没尾的话问的是什么,但他还是回答了他心里的话:“后悔了。”
    “看来你的三观已经被颠覆了。”虞珂总结。
    窦智远停下脚步,注视着寻求他帮助的少女,半响才反应过来她是谁,“章梓睨。”
    虞珂轻笑一声:“虞珂,我的名字。”
    窦智远脑子渐渐复苏,瞬间明白了名字的来意,可是此刻他完全没有心思笑,他说道:“我知道事情是他们搞的鬼,我骑的好好的,刹车突然坏了,应该是有人提前就把刹车弄了快失灵了,而那个老奶奶无缘无故出现在校园也是奇怪,可现在能有什么办法?人家是财团的少爷,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得罪了他的后果我已经领悟到了,我认输。”
    这样能屈能伸的窦智远比虞珂预想中的好太多了,她以为他还会跟前天哽着脖子倔强说出自己名字那样,撞得头破血流也认不清现实。
    “那你以后碰见他了,你会怎么办?”虞珂故意挑难堪的话题问。
    窦智远轻笑一声:“这问题不就是寒山问:世间有人谤我、辱我、轻我、笑我、欺我、贱我,当如何处治乎?
    虞珂点头,“对。”
    窦智远眼睛黑沉如泥潭,里面似乎带无情的嘲讽:“忍他、让他、避他、耐他、由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窦智远自己说完就轻笑了,摇着头否定道:“我不是拾得,我只想说: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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