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我对不起陈圭,以前的事我错了,这一点不是今天才意识到。但我也就只能这样。陈圭可以遇见更好的女孩,我不是。
    六年前陈圭去了德国,专业机械工程。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今天上网昨天没更新,今天双更吧,实在是忘性太大见谅见谅。这章12点,下面一章是晚上7点……。
    ☆、姐夫
    我的姐姐杨欣桔在广大亲戚朋友帮助下经历了无数次相亲后,在30岁那年觅得良人。恋爱期间水到渠成,不出意外预计年底订婚。
    男方是个中学的体育老师,大平头,个子高且十分魁梧,有车有房并且有房贷。第一次到我们家来,给爸妈买了两箱地龙蛋白,一盒西洋参,外加一台跑步机。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给我买了一盒黄金搭档。
    还记得爸爸出车祸转院那一年,大学男友提出分手,她在医院的热饭的隔间里偷偷痛哭着说再也不相信爱情的画面。那一年她尝尽凉薄,之后的几年都心如止水,要不是我妈逼着她去相亲,我几乎怀疑她已经踏上了修仙的不归路。
    有件事我没有告诉她,当年两家人在医院大闹一场,我气不过,跟着她那个男友出了医院想在大庭广众下痛骂他一顿,他出了住院部的玻璃门,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阶上,良久之后,忽然捂住脸痛哭起来。
    人人有难处,我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这件事不是我能管的。即使他痛苦不舍,还是选择了离开。他只是舍弃了可以割舍的一部分,要怪,就怪爱得不够。
    我们都在尽力让事情圆满一点,只是尽力到什么程度才不算辜负呢?
    世情人情薄恶,为着两人之间朝夕相依的温暖和慰藉,穷途末路之际,多不了一点点坚持吗?还是说,这一点点温暖,只值得在屈从现实后偷偷哭一场,从此一刀两断寻找新的桃花源?谈一场失败的恋爱,正像练一门声势煊赫的拳法,刚柔并存,横出直送,到最后功力大成一拳既出,伤敌愈烈,损己也甚。
    七伤拳,一练七伤。
    还好,我的姐姐感情受过一次重创之后依旧体格健魄,足够顽强。我的准姐夫也一样,体格彪悍精力非常,说话中气十足,走路虎虎生风。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即使生活偶有磨难不小心受伤,也还可以彼此依偎撑腰。
    我的姐姐杨欣桔30岁,祝好。
    我们离开农村的老家也有一年,期间新选举的村长看中周边的天然风景,向政府申请了一个旅游项目。我们村还算个古村落,与江南这边的古诗文化也算沾点边,因此这个项目经过层层审核也算申请下来了。
    村干部打电话来说,政府拨下来一笔款项,干部们商量了一下,准备把我们村里的几处“危房”统一修葺一下,包括我们家不日即将坍圮的老房子。
    六月份的时候我开车回家,白墙黑瓦的土胚房大变样,用了原木修建了一座二层的小木楼。效果看起来颇有点像民宿农家乐的风格,不过还没装修完,二楼基本没动。
    我在家里收拾了一下东西搬上车。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看了看农村全景,对比了一下小时候,不禁感慨祖国现代化建设事业的飞速进展。
    从家里阳台可以看到从出生就在的那个晒谷场,过了这么多年,大约是因为一直有人使用的缘故,这么些年晒谷场倒也不见得破败,好些大爷大妈正在晒谷和玉米棒。
    阳台墙角下堆着一堆水彩颜料,估计是施工的人留下的,我搬了一架移动扶梯,爬上去在原来的墙面上画了一幅画。
    阳台这部分还没施工,施工的人要是不满意,可以把这幅画粉刷盖掉,所以我画的时候基本也没什么顾虑。拿出了大学社团出宣传报的技能实力涂鸦。
    我画得是一片海,蓝白色的波浪占据了整个长块儿的墙面,在尽头处用橘红和浅黄调了一点晕红的朝霞,晕染开之后颜色渐变浅,算是一个日出的景象。
    朝阳初露,红霞冉冉而动。
    我喜欢有希望的东西,因而自觉十分得意。
    村口处停了几辆轿车,下来一群人,夹着公文包,一边指着村里的地形和房子一边互相讨论聊天,我们家阳台比较高,相对空旷,因此他们说的话我听比较清楚,似乎是旅游项目的承包人。
    画快画好了,我正好把扶梯移动到阳台边上。往他们那堆人里面看了一眼 。这一眼不得了,我怀疑看花了眼 ,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的陈圭赫然在列。
    陈圭在人群中一般是比较醒目的,况且他腋下没有夹公文包。
    但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他不是机械工程设计的嘛,不是在研究院工作,怎么到我们村来了?!我努力伸长脖子观察了一会儿,对面隔着好几块田地的大马路上,真的是他,身形发型都很像,最重要的是,走起路来有些跛。
    我和他的缘分,是否真的这么坚固。
    这片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故土对我的意义有些特殊,甚至是隐秘的。陈圭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除了惊讶,我内心更有一点撼动,好像真的就是这么天注定,他在一个不可能吻合的时机出现在在我的对面,在我生长的这片土地上走来走去。
    尚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我忘了在扶梯的座位上维持平衡。
    几秒种后,一声尖叫伴随着对面晒谷场上大叔大妈们的惊呼,我冲破了用铁丝吊住充当围栏的一根细竹竿的围护,伴随着几桶颜料从二楼摔了下来。
    房子后面是一小块下坡的土地,所幸没有浇筑水泥,我在泥地里滚了几圈,擦过层层枝叶。滚到了下面一块种了红豆杉的地里。
    感谢这棵枝繁叶茂粗细均匀的红豆杉。在我像一团水泥将地面砸出一个坑之前之前还缓了一缓。
    身体着地后,我觉得我的灵魂都像弹簧一样在我的躯体内来回震颤。痛得我一动也不能动。
    对面晒谷场的大叔大妈已经有人赶过来了。
    全身的剧痛让我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我是不是要死了?
    最后一个映像是对面马路的陈圭跳下田埂踩着秧苗朝我奔来。但我真的没有力气提醒他,不要从田里抄近道,还是沿着马路跑上来比较快。
    如果我受伤再严重一点,那么接下去我就会用“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来承上启下。
    可能我意志力比较顽强,不到五分钟又醒过来了。
    我之所以推断出不到五分钟的理由是,刚才我昏倒的时候倒在我家楼下的田里,等我醒过来之后,我还在村口。
    陈圭抱着我,这久违了的怀抱,我甚至有些感慨。我十分细微地调整了一下脸的朝向,透过他薄薄的衬衫,我可以闻到他身体的味道,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我猜是他洗澡后留下来的。
    这股味道里,还混杂着一点湿湿热热的感觉,我不用猜也知道,他流汗了,尤其是贴着我的那面胸膛,散发着灼热的温度。
    他自额头上流下的汗划过鬓角滴在我脖颈上,有些痒痒的。我偷偷斜眼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不料他的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要低头。
    我连忙闭上眼,装作自然昏睡的状态,他拖在我身下的两只手动了下,对旁边围观的几个人说:“抱歉,你能帮我把消毒棉按在她这儿吗。”
    对方应了一声,一团凉凉的东西就按在了我的额头,我顿时感到一阵刺痛,看来是破皮流血了。
    我睁开眼,他低着头,那双我打小就称赞不已的双眼正紧盯着我呢。
    四目相对,我觉得有点晕,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救护车叫了没?”
    说完就想起来,我们镇上医院是没有救护车的,除非把电话打到县城医院,不过等县城的医院派车来接,可能要等到天黑才能接受治疗。
    “现在先给你止血,你感觉怎么样?四肢有没有哪里很痛的?”陈圭的头低下来,检查了一下我额头上的伤口,“血好像已经止住了……,我现在开车送你去镇上医院,你可以吗?”
    我乖巧地点点头。
    他紧接着:“你手和脚先稍微动下,看看有没有哪里很痛的?”
    我动了动胳膊,又弹了弹腿,觉得没有什么不适的,就说:“现在还好,没有哪里特别痛的。”
    旁边的大妈大叔都唏嘘不已,说看来还好,说话脑子也灵清,赶紧先送去镇上瞧瞧。
    我被运进了一辆车的车后座,陈圭也坐在后座,他的手一直捧着我流血的头,用一块沾了酒精的棉花紧紧按住破皮的那处,我想了想说:“我好像没什么事儿了,你不是还有工作吗,我自己可以开车去医院。”
    陈圭压在那处的手狠狠按了一下,痛得我龇牙咧嘴,他冲着前面刚上驾驶座的那人说:“开车吧。”
    我又挣扎着建议道:“那开我的车去吧,等下我从医院出来,直接开回a市。”
    陈圭:“开车。”
    “那把我的包也带上吧,包还在家里呢。””
    陈圭按着我的脑袋,低下头狠狠瞪了我一眼,眼神里竟是从未有过的凶悍:“你给我闭嘴!”
    我就不敢说了。
    他的对我这么好,还救了我的命,就算对我发下火,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不仅仅是理解,我还感谢他,为了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的尴尬,一路上一直没话找话跟他聊天。
    做驾驶座开车那哥儿们乐了,说我看这姑娘没事儿嘛,脑子一点儿没磕坏。
    陈圭不说话,他似乎有些生气,不论我跟他说什么,他都只会回三个字:“头别动。”
    而我,似乎因为负了伤,在陈圭面前意外地单子大了起来,于是我问了一个一直藏在心里不敢问出口的问题:“陈圭,你的腿怎么了?”。
    从那天去他家,他从超市买酱油那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的左腿跛了。
    我很想很想知道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七伤拳的一练七伤之故请自行百度。
    已经快15万字了好像。哎,得提个醒,快完结了哈
    ☆、受伤
    从那天去他家,他从超市买酱油那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的左腿跛了。
    我很想很想知道原因。
    陈圭只是漠然地看了我一眼。
    镇上医院。
    我记得这个医院一直以医术平庸,用药大胆而出名。
    实在是比较冷清,到这个医院看病的人不太多。以前有个头疼脑热,我们家乡的人要么去诊所,要么直接上县医院。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医院还是屹立不倒。
    陈圭挂了个急症,我觉得有些浪费:“挂门诊吧,我觉得我好像没什么事儿。”
    但陈圭是一定不会理我的,只是车子把我推进去的时候他要求医生着重检查一下脑部。
    白大褂的中年医生伸出一个手掌:“姑娘,看我,这是几?”
    我:“六。”
    医生又把大拇指按进手掌:“这个呢。”
    我:“五。”
    那医生掰开我的眼皮上下翻了翻,皱眉:“怎么现在才送来。”
    陈圭在后面咬牙切齿地踢了一下我坐的椅子:“说实话。”
    我:“刚才是五,现在是四。”
    我被推进影像科拍了个ct, 完全健康,连个骨裂都没有。
    这硬气的身体素质。连个装娇弱的机会都没有。
    擦伤倒是有好几处,小手臂上有很长一块擦伤的痕迹,大约是从楼上掉下来的时候又滑到田里的时候被嵌在泥土里的石头刮伤了。除此之外,脚踝也有点伤筋。
    外科的一个全身烟味儿的青年医生拿碘酒,消毒棉给我包扎。一边包扎一边跟我说话,想确认一下我的脑袋是不是真的正常。
    我再三提醒他,千万不能留疤,我这张脸,不是多么千娇百媚国色天香但也正因如此可不能再给毁了。
    两人正聊着天,陈圭手里拿的包传出一阵震动的铃声,准确来说,他手里拿的是我的包。
    陈圭取出手机,我看了一下来电,是我妈。
    考虑到老人家的身体健康,我心想绝不能告诉她我从老家阳台上摔下来了,现在在医院挂急诊呢。
    于是我把手机一推:“你接吧,你跟我妈说我被马蜂蛰了,现在在擦红花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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