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又过去几天之后,在新一周周一,路漫电话打到顾南召的律所,由他助理接听。她打电话来是为了工作,因这次的经济纠纷案件,单独邀顾南召进行一次采访。
    顾南召今天刚好在律所,她在电话里隐约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一分钟后,接听电话的人也换了,顾南召的声音清晰的出现在了电话的那一头。
    互相问过好之后,路漫进入公事公办的状态,和顾南召言简意赅说明自己致电律所的原因,提出想要单独采访他的请求。两个人谈了十多分钟,这事定了下来。
    虽然过程挺顺利,但是事实上,对于别的人来说,想要约顾南召单独进行访谈,这事一点不容易。同事知道她要做这事,还让她先做好被狠狠拒绝的心理准备。
    顾南召过去接受的采访访谈也十分稀少,同样可以佐证这件事的不易之处。可不管怎么样,总之今天,路漫成功约到了他的时间,她也认真准备这次采访材料。
    采访的时间是照着顾南召的时间安排,定在了这周的周三。路漫和他的助理沟通好时间后,就在五星级酒店订好房间,周三下午更提前一个小时人就到了酒店。
    顾南召差不多踩点到,路漫等在酒店的大堂,见到他来了,主动迎了上去。她穿黑色的职业套装,化了淡妆,长发盘了起来,人看起来也要干练精神一些。
    两个人礼节性的握手和问好,顾南召今天没带助理,路漫陪他到了房间去。茶几上摆放着红茶和茶点,花瓶里插着一束香槟色玫瑰,她请顾南召在沙发上坐下。
    顾南召穿得中规中矩,白衬衫和深色的西服,腕间是一枚简洁的铂金手表。路漫没有坐到沙发上,只是拿了自己的采访材料,坐到了事先准备好一张靠背椅上。
    将录音笔打开了,路漫冲顾南召示意了一下,他轻轻颔首,采访正式开始。因为事先做好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将这场经济纠纷摸得很透彻,路漫问题也颇犀利。
    顾南召认真的对待她的提问,回答得也慎重,并没有随便透露太多的东西。只是也不敷衍,将话说得极诚恳。他思索沉吟时,低眉敛目的模样显出另一种魅力。
    两个人都是工作模式,在采访期间都没有任何不正经或是玩笑之语。速度不快,采访又本安排在下午,等到结束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们从酒店房间出来,路漫送顾南召到外面,是先送他离开的意思。顾南召看了一眼腕表的时间,立在酒店门口,手插在西裤裤兜,问:“现在是下班时间?”
    路漫已经放松了下来,冲他笑笑:“嗯,今天要谢谢您,您辛苦了。”
    顾南召又问一句:“晚上有事?”
    路漫怔了怔,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顾南召看一眼外面的天色,说:“方便一起吃个饭?”
    路漫折回去办妥余下的事,走到了酒店门口,顾南召的司机替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顾南召人坐在驾驶座,见她上车了,提醒一声:“安全带。”
    车子驶上高架桥,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正是下班时间,道路不是十分的通畅,走得也有一些慢。顾南召有意又或者是无意,和路漫聊一点她工作上面的事情。
    到后来,顾南召将话说出了口:“你现在从事经济新闻这一块的工作,对金融这个领域好像也懂不少……你大学专业好像是新闻?”
    路漫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小声说:“我其实不懂,只是工作需要多少学习了一点。”略微顿了顿,她老实的交待,“相对来说这份工作工资更高一点。”
    这个理由,不是完全说得通可也姑且算是说得过去。路漫自觉作为一根老油条,懂得这些是不值一提,但是要以沈青溪的经历来说,在这一份能力上无迹可寻。
    顾南召说这样的话也不奇怪,她方才表现得很专业。通常许多经济新闻的记者就是从金融行业或专业出来的,才能对比较专业性的东西真正的了解与阐述明白。
    对于路漫的这个解释,顾南召没有提出任何的质疑。
    他沉吟片刻,转而问:“你自己学这些,会不会觉得吃力?”
    路漫笑了笑:“吃力,虽然是挺吃力的,但也还好,起码不至于一无所获。”
    “我觉得——”顾南召也笑,“你真的应该换一份工作。”
    晚上他们两个在小广寒吃饭。顾南召点的红酒鹅肝配奇异果、山鸡炖鲜鲍,路漫点的果木烟熏三文鱼、糊油猪排面。除此之外,顾南召还让开一瓶红酒。
    虽然开了酒,顾南召却没有让她碰,单独帮她要的一份果汁。不知他是否胃口不适,那两份吃食,他只稍微吃了点,就一个人在慢慢的喝酒。
    下午看不出,这会儿再看他,倒觉得顾南召心情像有一些差。
    路漫察觉出来了,却埋头沉默吃饭。
    顾南召举着手中的高脚酒杯,一边喝酒一边看她吃饭的样子。吃相很好,也细嚼慢咽的,只是光这么看着她,就觉得她吃的食物很美味。
    他喝了口酒,问:“当初有机会,也从来没有考虑出国留学?”
    是在说什么,也没有那么难理解。路漫抬了眼,安安静静的看向了他。
    第64章 花月正春风(六)
    路漫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向s520询问了一下顾北川的近况。没有吃回头草的打算自然不在意同他有关的所有事情,顾南召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却明显有猫腻。
    顾北川当初非常希望沈青溪可以和他一起出国,那确实算机会,再则以顾家的情况而言,这事不难。顾北川的父母知道沈青溪,却也没干涉过顾北川和她交往。
    不干涉的理由很多。譬如反正没到结婚这一步,说不定他们先分手了。譬如顾北川年纪还小,没必要将他约束得太紧。譬如顾北川没认真提过,就没必要插手。
    路漫心中念头转过,听到s520说顾北川近日在国外新有一位小女友,却也不至于觉得惊奇。顾北川和沈青溪分手到现在将近半年时间,开始新的感情很正常。
    顾南召的话和这件事如果联系在一起,反倒更像是某一种暗中的试探。因为非常显然的一点,假使提及留学,沈青溪很难不想起顾北川,他大概想看她的反应。
    路漫平平静静的看向顾南召,半晌后又轻轻拧了一下眉,似乎是一瞬想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她表情却很快恢复如常,不紧不慢的开口:“我有自己的想法。”
    这会儿,她语速不快,说话条理清晰:“那也许是机会,却更有可能是陷阱。我可以去选择违背自己的意愿,可显然不会因此感到开心。我希望自己能被尊重。”
    她在说,顾北川让她一起出国留学不像机会更像是陷阱。她在说,虽然也可以委屈自己,但是会不高兴所以不如不要。她在说,自己的想法没得到应有的尊重。
    顾南召发现这个人比他想得还要清醒,年轻的女孩子里,这么有主见还叫人觉得善良的实在是不太多。他觉得自己的话是有一些多余了。
    “抱歉。”顾南召搁下酒杯,温和道,“不聊这个吧。”
    路漫飞快的应了一声:“好。”
    她说完,低下头继续和自己还没吃完的饭战斗。
    顾南召看了看她,摇着头笑笑。
    那样的笑,甚至是带着一点儿隐秘的宠溺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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