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这下,大家都不敢胡言乱语了,想来王氏都说这样的话了不该有假。族长沉默不语,侧头扫向了两旁坐着的长老。
    长老们神色各异,各有所想,但都没有说出来。
    这时,族长家里人来敲门。其儿媳妇和妻子端着茶过来给各位长老们沏茶。王氏眼珠一转,亲自结果要她来泡茶。族长家人也就退下了。
    王氏趁着给族长端茶的功夫,偷偷把一枚玉扳指递了过去。瞧着如此价值不菲的东西,族长那睡眼一瞪,算是彻底活动开了,余光一闪,借着喝茶的举止,收下了。
    饮毕,族长沉默了一阵,歪嘴斜呲,双手撑着膝盖,身子前倾,装腔作势的又问了一遍,“你所说可属实?”
    “千真万确啊!族长,我王氏敢与我的性命做保证,这件事千真万确。”王氏看族长又问了自己一遍,知道族长心里有些相信了,便又郑重其事的说了一遍。
    族长这才领着长老们去了,顺便也吩咐沿途路上的族人跟从。王氏则是狐假虎威的跟在族长身边,与几位长老同行,表面上显得委屈哀愁,可内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钟水月可是看得清楚,她是跟着王氏过来的。见其到了族长那也就止步了,偷偷在外面等着,没想到王氏进去是一人出来后竟领着一众人。钟水月便知大事不妙,一路紧跟不敢掉以轻心。
    果然,一众人都到了王进家门口,冲着紧闭的大门紧敲门。
    里头人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的去开门,谁知刚开门就看见那么多双凶恶的眼睛以及一张张所谓的惩恶扬善的脸。
    王冉兮当下心口一紧,下意识的往后退,谁知王氏咬牙切齿的走了上来,一把将其拖到外面,逮到了族长前。
    “族长,就是她,王冉兮王二证据确凿,还请族长治罪!”王氏咄咄逼人的口气跟族长说道。
    族长也不多想,一摆手,让身后的族人抬来笼,要将王冉兮关进去。
    王冉兮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一个劲的赖着不动,但是上来的族人很多,四人抬着她的四肢就往笼里塞。
    王冉兮急的眼泪汪汪,只能叫喊父亲救命,“救命啊,爹,爹,救我!”
    王进从里头跌跌撞撞出来,看到女儿被人了笼,自己又无能为力,只能含泪跪在地上给族长以及族人们磕头求饶。
    “族长,各位乡亲父老,求求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女儿吧。”王进此刻也不想据理力争,他知道说太多也无济于事。索性也就不多说,只是磕头求饶。
    但如此一来,更加叫人觉着这就是默认了,既然默认了就是承认了事实,所以王冉兮更是罪有应得,不能轻饶。
    族长心里也坚定了这些,方才命令抓人的时候还只是有些淡淡然的口气,这会言语变得坚定起来,言行举止都透露着秉公办理的意思,对着身后人命令道。
    “来啊,抬下去!”
    王进见势不好,拼了命的抱住族长的腿,无论如何都不让他们走。
    族长看着地上像可怜虫一样的人,不屑一顾,腿一抬直接把人踹翻在地,而后就走了。
    钟水月一直在暗处看着,见这情况赶紧出来阻止,“住手!”。
    众人纷纷然朝声源处看去,见是一位面目丑陋的陌生丫头,全都嘘声一片。族长身边的一位长老,先开了口,指着钟水月,咬牙切齿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这多管闲事,我看是不想活了,来人把她带走!”
    王冉兮知道是钟水月来了,激动的两眼放光,双手不停的捶打笼,嘴角叫喊着,“姐姐救我,姐姐!”
    众人闻声诧异,钟水月本不想暴露身份,但王冉兮都说漏了嘴,索性就顺水推舟了,“听见了吧。我是她姐姐,按这关系,总不算多管闲事了吧。”
    “哼,是干姐姐吧。”一直不开口的族长,这会斜嘴冷笑,不屑道,“甭管是干姐姐也好亲姐姐也罢,就是亲爹求情也没用。王冉兮犯的可是有辱名声的大罪,这事我们宗族管定了!”族长说完,余光蔑视的瞧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如同丧家犬一样的王进。
    王进知道话中意思,被族长这番羞辱自然脸色难堪,处境尴尬。但是钟水月却不以为然,依旧是昂首挺胸,步履沉稳,走到王进面前把他搀扶起来。而后才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族长,双眸一眯,冷冷道。
    “族长说我妹妹了王二?请问谁看见了?”钟水月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冷然一笑,脚步又往前迈了迈,直接走到了王氏面前,与她只有一拳之隔。
    第二十八章 钟水月舌战宗族
    王氏很讨厌这种比她还狂妄的态度,自然看向钟水月时眼神更挑衅更张狂。她以为钟水月会害怕,谁知对方冷厉的眼神乍然如刀,一记记直击心脉。
    唇齿间清晰又响亮的反问,“是你吗?你看见了?那就好笑了,你身为看着有人夫君竟然无动于衷,直勾勾的看着他们完事,你这心可够大的呀!”
    钟水月说完,其他长老们议论纷纷,听不清说了什么,但能感觉到他们鼻腔中传来的冷哼和嗤笑。
    王氏也听见了,尤其是被钟水月这一说,脸色显得难看极了,偏偏这张嘴还要死撑到底,“……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王氏不敢多说,知道绕着种水月的话说就是个陷阱,所以吞下满肚子的话,只是模糊了说了一句。
    但是这样,依旧让钟水月死死揪住。钟水月眼睛一斜,目光重重的落在了族长身上,笑道,“族长,你看见了吗?那你是躲在床下还是呢?”
    噗嗤,这话说得身后的族人长老都有些怒极而乐,但族长面前也得给他面子,所以不敢笑出声来,只是憋着怒意浓浓的脸,心中偷笑,嘴角处更是因为强忍的笑意抽搐个没完,连呼吸都重了不少。
    族长脸色也大不好看,甚至有些发怒,“你,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
    “好,既然都没人看见,那王冉兮王二之说又从何而来?什么证据确凿,证据呢,确凿在何处?”钟水月越发清冷的目光尖细如针,死死的盯住王氏不放,她倒要看看方才王氏所言的证据确凿如今又如何自圆其说。
    王氏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鼓着腮帮子,道,“药铺都有记账,上面出售藏红花的时间与我都能对上。这点足以证明她跟王二珠胎暗结!”
    “哈哈哈!”钟水月闻言,仰天大笑,王氏和众族人看她如此嚣张的模样,气的脸色铁青。但钟水月依旧我行我素的仰天大笑,笑罢,声音提高了数十倍,几乎是扯着嗓子一字一句大喊。
    “藏红花有着活血补身的功效。寻常人吃了补气养颜。滑胎只是其中之一的功效。再有,王冉兮真要是堕胎也不会让你去买藏红花,毕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怎肯让别人代劳。真当她的脑袋跟你一样捉急吗?再有,要想滑胎的方法很多种,相信在场的母亲都知道,身怀六甲时忌口的食材很多,所以要想滑胎,随便吃一种都可以,犯不着买什么藏红花!最后……”
    说到最后,钟水月故意顿了顿清了清嗓门,然后以更大声说道,“王二这副模样白天出来已算是对不起乡亲们了,晚上出来还想对不起神明吗?我看就他这模样也就只有一种东西不介意。”
    钟水月说完,那些人哈哈大笑,借着钟水月说王氏的机会也把之前她说族长的笑意都出来,这次终于可以好好笑一次了。
    “哈哈哈!”
    宗亲们议论纷纷,女人开始评头论足王二的长相,“其实我早就觉得王二这德行……啧啧啧,真不知道王氏看重他哪一点。”
    “这个王二,倒贴我都不要。”
    “喂!你说,哪种东西不介意?”议论声中,一个不怕事的妇人尖着嗓门挑事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哄堂大笑,男人们也跟长舌妇一样叽叽咋咋,“那还能有啥,不就是那个咯。”说着,男人比划起某物飘飘的样子给女人看,女人被逗乐了。
    但是钟水月勾唇一笑,目光扫向王氏,嘴里回答着女人的话,“还能是啥,不就是王氏吗?”
    这话说完,族人们笑翻在地。
    王冉兮和王进听着也觉得笑,可眼下他们还没脱离危险,心中又恐惧又害怕也就无心想笑了,只是感觉很爽,姐姐为她出了口恶气,即便是嘴上说说也让她大为畅快。
    王氏脸色越发铁青,甚至浑身发抖。没想到这个臭丫头如此的能说会道,这话不就拐着弯的骂自己嘛。
    王氏气的直跺脚,指着钟水月的鼻子大骂,“你这丑八怪也好不到哪去。长成这样也好意思出来!”
    众人闻言,止了笑声,目光一眨不眨的望向钟水月,不知她会如何回答。
    但钟水月不想逞口舌之快,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解救王冉兮,其余废话也懒得多说了。
    “我是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真相。你口口声声说的证据确凿却漏洞百出还要坚持己见,你是何居心?县令已判了王二罪名,证据确凿,却在族长前煽风点火,是想陷族长与不仁不义吗?”这话说出来,那分量可是何其的重。
    王氏理屈词穷,族长也被她拖了后腿有损了名誉,所以族长眼神一闪,面色紧绷,大有撒手不管的意思了。
    钟水月终于松了口气,看样子放人是迟早的事了。
    钟水月冲笼里的妹妹眨眨眼露出胜利的微笑,王冉兮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下,王进也总算松了口气。
    王氏此刻却是急不可耐,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就再无翻盘的时候,所以好不容易请来了宗亲,定要死咬到底不可。
    王氏上前了几步,走到族长面前压低了声音,用尽可能两人听到的口气说道,“族长,那玉扳指可是我花了好些功夫才弄到的值钱玩意。就是我家王二我都没舍得给,您这样不声不响拿了去也太好意思了吧。”
    族长一听当即怒从中来,“你以为我……”怒气太盛,没控制好声音,以至于说了一半才下意识的压低,咬牙切齿道,“罢了,罢了,这东西还给你便是!”
    族长心想众目睽睽之下强行诬陷人家,反弄的自己名声太臭。与其这样,倒不如不要这些宝贝了。
    王氏本想以此威胁族长,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忍痛割爱,见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
    “已经收下的东西是想扔就能随便扔的吗?”王氏说着,转过身,面对族人,说道,“各位族人……”
    第二十九章 卫长风及时出现
    族长见势不好,只能阴沉着脸,十分不悦的命令道,“来人,把人抬下去,浸猪笼!”
    王氏听到这一命令,才勾起红唇邪笑了笑,冲族长抛去一个算你识时务的眼神。族长气的面色铁青却又骑虎难下,只能强忍了怒火。
    钟水月还以为族长会懂局势,如今看来是要强制执行了。钟水月的脸色也有些难堪,双拳紧握,已经做好了抢人的准备。
    而猪笼里的王冉兮此刻又提了心,几番慌乱之下,脸色煞白,呼吸困难,已经有些虚弱了。
    钟水月看到妹妹奄奄一息的模样,也是心急如焚,加之怒意上头,索性拉开架势准备抢人,嘴里还不忘大骂一声,“王八蛋,我今天非要一个一个的收拾了你们!”说罢,身上的软玉九节鞭子已经飞出,一段紧握在手,而另一端已如腾蛇一般冲了出去,婉转一绕缠住王氏的腰部将其绊倒在地。
    王氏疼的嗷嗷乱叫,而软玉九节鞭却势如破竹般冲到了族长面前,冲着他的眉心射去。
    族长见此大惊失色,方才还有的威风凛凛的姿态荡然无存,转而也跟市井小民一样尖叫连连,冷汗直冒,就差跪地求饶了。
    但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严厉的呵斥声,“住手!”
    话音刚落,一把折扇旋转而来,挡在族长面前护其一命,而折扇却顷刻支离破碎。钟水月不甘心的收回软玉九节鞭,回头看去,是卫长风来了。
    奇怪,他不是吃早点去了,怎么也来了这里?钟水月纳闷的看着卫长风,卫长风冲其微微一笑,既温润如玉又狡黠狐疑,“我说你这烦人的人小丫头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到了这里。”
    族人们一看是县令大人来,全都过来行礼,族长也不例外。
    卫长风瞧了瞧现场,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滥用私刑?这可不太好吧,本官还在呢,这个县依旧是本官做主,你这样跃过本官擅自做主似乎没把本官放在眼里?”
    卫长风的口气是不温不火的,但是字字句句都透着责备和训斥。
    族长一听这话脸色也不好看,毕竟他也是族长,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不是在驳他的面子嘛。族长腰一挺,没了方才的武力威胁后,又变回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走到卫长风面前,躬身一鞠,缓缓解释道。
    “大人,王冉兮败坏风气有损名声,我这么做也是按宗族族规办事。”
    卫长风一听族长这沉稳的口气,再一想方才那吓尿的模样,就忍不住嗤笑起来,目光鄙夷的扫了一眼,道,“族长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方才也不知道是谁差点就吓尿了裤子,这会,又不怕了?那好吧,既然你胆子这么大,本官就来试试你的胆子。”
    说罢,卫长风后退了几步,冲着钟水月眨眨眼,钟水月心领神会的走上前,拿起鞭子在面前甩了几下,带起的尘土呛人口鼻。
    族长和几位较近的长老都下意识的捂住口鼻,族长再也不敢多说,黑着脸木头一样杵着。
    卫长风看其终于学乖了才不再多说,亲自上去把王冉兮解救出来,之后便带着他们父女两一块回去了,钟水月跟在后头保驾护航。
    一行人就这么走了,王氏心有不甘,忍着痛站起身责怪族长,“族长,你,你怎么就轻而易举的放过了他们呢!王冉兮可是但府啊!”
    “啪!”刚说完,脸上就迎来一记重重的耳光子,王氏躲闪不及,又被拍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心有不甘的看着族长。
    族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愤愤的擦了擦额头虚汗,道,“秀才遇上兵,你让我怎么办!”说罢,把所有围观的族人都遣散了,族长一人气冲冲回去了。其他长老也不理会地上的王氏。
    王氏心有不甘的惦记着那玉扳指,却又不敢现在开口讨要。
    卫长风解救了王家父女后,带着他们一同回了卫府。此时已经过了晌午。老夫人已经吃过了饭,见着家里来客人,便又吩咐下人去炒几个新菜。
    席间,卫长风与母亲简单说了来龙去脉,卫老夫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可怜的王冉兮也忍不住心痛微泣。
    “女人啊,就是可怜。想当初,我差点也成了你这样子,幸好我跑了,如今儿子长大成人又做了县令,我才母凭子贵过得舒坦一些。所以,王姑娘,你的处境我很理解,不过不要担心,一切都过去了。”
    王冉兮红肿着眼眶,满嘴的酸涩有口难言,只能冲老夫人感激的点一点头。
    老夫人慈祥的笑了,笑容如阳光般温暖和煦,又是曾经救过自己的,如今见到又觉得更加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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