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藤丸立香的双眼也在不自禁地睁大。
“前辈，如果没看错的话……”
玛修不知不觉地将盾牌轻轻地放在了城门口的地面之上。
城堡位居于高地，此时，站立于可以俯视近处、眺望极其遥远之地的城门前，他们的目光越过了深藏熔岩的山脉，穿越了仍有皑皑白雪覆盖的雪原……在与茂密森林相接的地方，小城的轮廓依稀可见。
几天之前——也就是他们从那外围城池离开的时候，城内都还是漆黑一片，除却夜晚里每家每户在室内点起的油灯的灯光，再也看不见别的光芒，因为统治这城池的“魔王”禁止城民点亮庆祝万圣节的彩灯。
然而，此时，似乎“变化”就悄然发生在，勇者们埋头赶路的这一期间。
“隔了这么远也能看见……隐瞒得还挺深的。”
斯卡哈小姐不会轻易动容的清冷面孔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当她也远远眺望过去时，有一句若有若无的话，不知是对谁说的：“想出这么一个主意的人，倒还真是用心良苦。”
——是啊。
这个回应自某一个魔术师的心间响起，没有出口，却像是额外增添了宛若嗟叹的柔和的意味。
“看到了，那可真是，格外明亮的光啊。”
虽然，不止是他能够看见。
为他们指明方向的恩奇都在看，吉尔伽美什在看，倨傲的神色也仿佛在目光落入远方的那一刻，悄然柔缓。
就连“俘虏”之中，神色复杂的尼托克丽丝无意间发现，清醒过来、却站在头顶投落的光芒最为稀少的角落里的那个危险的男人，也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绳索牵引，将晦暗的目光转向那方。
尼托克丽丝在微微愣神后，本就格外复杂的心情，已然变得更加难以用语言表述了。
——伟大的……那位大人，能够阻碍您的不敬之人，还远不止您所针对的英雄王一人啊。
——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其中之一。即使，他自己隐隐约约注意到了一点儿那种奇怪的心境，却无法自己看到自己的这双慢慢地，像是被一步一步消融的冰原一般……的眼睛。
几日前还黯淡得透不出多少火光的小城市，此时已然被虽然显眼、但并不刺目的橙光所包围。
小小的一点，紧接着依然小得几乎看不出来的另一个光点，无数光点串在一起互相勾连，光的来源不用多想，肯定就是万圣节的特产，由人们亲手制作的南瓜灯。
南瓜灯挂起来啦，蝙蝠、蜡烛、布丁模样的挂饰出现在每一个街角小巷，乃至于屋檐之下，将整座城市填满啦——
那份驱散了冰冷夜晚的节日气息所蕴藏的温暖，甚至可以跨越如此宽阔的空间，来到目睹到这一景象的人们的心间。
嗯，虽然打断大家的畅想有些不大好，但是，恩奇都的嗓音还是紧接着响起了。
“勇者们，继续前进，赶紧打败‘大魔王’吧。结束得越早，才能越早和正在那边派发南瓜灯的同伴们会面，这一场万圣节的庆典，也才能越早地开始哦。”
*****
他的手里，便捧着由心灵手巧的人们亲自雕琢出来的一个南瓜灯。
小孩子们比大人的反应快上很多，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先还冷冷清清的界面上，顿时就被欢快地奔跑的孩子们填满了。
而他这里，就是孩子们包围得最为紧密的地方。
“trick，or treat~”
“来，给你们糖果。”
正因为在这天空渐渐飘落下雪花的夜里，艾尔利带了好几袋装满糖果的袋子，跨在手肘间的篮子里也全是饼干，孩子们的手才会争先恐后地伸来，也把热闹的气氛一股脑全带了过来。
“这是我自己做的，因为数量实在太多，用了好几天才全部完工，然后依靠魔术保鲜，留到今天晚上这个真正的万圣之夜。”
这么解释着，孩子们终于欢欢喜喜地散开了，篮子和口袋也肉眼可见地空了。
“辛苦你了，艾尔利卿。”在被包围的过程中，也始终以高大身姿守护在他身旁的骑士不经意地垂眼，便看到了飘落在艾尔利发间的第一片雪花。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拈起那片雪花，还未做出丢下的动作，那雪就融化在指尖。
“真遗憾我没有掌握烘烤饼干的技术，不能为你和那位红archer帮上忙。嗯，好在把南瓜雕刻出鬼脸比较容易上手。”
“是啊，高文卿雕出来的南瓜灯特别精致，看孩子们的表情就知道了，他们也特别喜欢。”
“你说的‘也’……是指？”
不知怎么，太阳骑士对艾尔利话中的某一个细节很是在意。
而艾尔利似乎察觉出他那微弱的忐忑，没有迟疑，就在下一刻道：“意思就是，高文卿的作品，我也特别喜欢啊。”
捧在手中的这个南瓜灯，是发到最后，唯一剩下的、没能发得出去的那一个。
艾尔利轻手拍了拍南瓜坚硬的外壳，微微仰头，目光落在骑士先生略比往常要红一些的面色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剩下的南瓜，能够送给我吗？”
高文直直地看着他，深蓝的眸子里投影出的亮光，一如悬挂在街角的南瓜灯的灯光一样，温暖而又不显得灼目。
“啊，你能够喜欢，我感到非常高兴。若是你愿意收下，我更会感到无以伦比的幸福。”
艾尔利果真收下了这个南瓜灯，动作显得尤为珍重。
“南瓜灯和甜食都发完了，我们回去吗？”
“艾尔利卿……先回去吧，我还得去寻找糖果发着发着就不知道在哪个酒馆醉生梦死的兰斯洛特卿，特里斯坦卿也不知跑去哪里了。”
艾尔利稍稍有些遗憾，不过，他又很能理解高文卿的顾虑。
现在不能一起回去也没关系，毕竟，还会在约定的时间与地点再见的。
“嗯，那我先走啦。”
“好的。”
高文的目光不变地柔和。
在与艾尔利暂时分别前，他拿出了一条长长的蓝色围巾，
——即使对于这仅仅是飘了一点儿雪的温度，英灵不会感到寒冷，但，还是很想给他系上……这一条自己因为想起他，才会在现世买下的围巾。
这么想着，高文也就真的这么做了。
不会磨伤皮肤的柔软布料在颈间松松地缠绕了几圈，仿若可以用这几层“围墙”阻挡住飞速消失的热量，但在同一时间，又无法避免地将艾尔利的长发一起包裹了进去。
两种完全相同的蓝色就此交融在了一起，哪里还能分得清。
“没记错的话，这是你那一次在街上买来的……”
那么，礼尚往来——不对不对，就算没有这份“礼”，他准备好的东西也是要在这时送出去的。
艾尔利腾出一只手，把快要遮住半张脸的围巾往下扒了扒。他也就用因此全部显露出的，在这个雪夜显得仿佛也笼上了柔和之光的面容，对骑士先生微笑。
随后，他取出了悄悄藏起来的一个小小的、跟先前发给孩子们的糖果袋稍有不同的袋子，放在了微怔的骑士的手中。
“谢谢你，高文卿，万圣节快乐。”
高文真是怔了好一阵，才无奈地低笑道：“我可不是小孩子啊，艾尔利卿。”
“不过……因为你，万圣节快乐。”
……
最外围的小城，是第一站。
这也是事先就筹划好的步骤，先发糖果，帮助城市的居民准备万圣节的装饰，完成之后，就顺着master他们走过的路线，挨个回收被拜托来充当npc的“小魔王”们。
可是，艾尔利也没想到，路线是这样没错，但过程却因为某些人的不按套路出牌，出现了些许差异。
就比如，本应该被他“回收”，一起回到金字塔的那几个npc，尼托克丽丝和狂王库丘林居然被“勇者”们当做俘虏拖走了。
艾尔利只好越过洞窟和雪原，来到城门之前的熔岩洞。
然后……
更没想到，这里也有一个“惊喜”。
“埃德蒙，天草，你们……在干什么呢？”
无论怎么看都在杀气横溢地掐架的两个男人：“…………”
“没什么。”
“是的，我们正在友好地交流——”
“交流”——彼此的宝具砸在对方身上，究竟能不能送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恶心透顶的avenger/ruler滚回英灵殿。
第97章
艾尔利只是在感情方面比较迟钝, 其他的，不代表他傻，这么明目张胆的斗殴画面都分辨不出来。
所以，在听到avenger和ruler完全说不过去的辩驳之时，他诡异地顿了一顿，沉默着看过去的目光，也显得颇有几分异样。
首先是埃德蒙。
以复仇鬼自诩的男人虽说给他人的印象一直都是低调, 且似乎阴晴不定中深藏着暴虐，可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生前为基督山伯爵的这个男人，实际上对自己的外表还是有一些注意。
贵族般的仪态仿若早已深深地刻进了骨髓里, 即使化身为复仇者，被形似晦暗与不祥的黑影环绕，埃德蒙都是一丝不苟的。
然而，此时的他——啊。
原本一直戴在头上的墨绿色帽子不翼而飞了, 那精致而做工不凡的斗篷也破出了好几条口子……哦，找到他的帽子了。
帽子就落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温度过高的岩石地面上, 除却被烫出来的洞，它在更早之前，就被疑似利器的东西一刀切成了两半，极其凄惨地散落开来。
然后, 再看看天草。
天草……在他给大部分人留下的印象里，大多都是矜持、优雅、整洁而礼貌，很难想象最初就以“神职人员”的身份露面的微笑着的白发“少年”，还能有这么狼狈的样子。
灵基再临后额外加上的红色羽织虽然不像埃德蒙的帽子那样离主人而去, 可是，虽然还挂在他看上去略显瘦弱的肩头……
艾尔利：“你的背后是不是着火了……天草，不会觉得烫吗？”
没错。
羽织的下半截已经被黑色的火焰全部给烧了个干净，而那火焰还顽强地没有被净化，还挂在变得漆黑的布料的尾端，妄图继续向上攀援。
天草：“咦？”
天草（仿佛这时候才发现一样面露恍然）：“哎呀，原来着火了吗，谢谢提醒，这熔岩洞里的温度还真高啊。”
艾尔利：“……”
不，跟温度的高低没关系吧，就算高到能够让衣服自燃，火也不会是这个颜色……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