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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孩子归谁_第102章

    出行当日,二人战战兢兢,但见夏昭与韩梦柳皆是平常打扮,未带随从,所乘马车宽大不张扬,但各处布置皆暗暗地显露着隆重尊贵,车夫亦浑身释放着低调且强悍的光芒。
    最初几日,李怡与杜松风颇为拘谨,话都不太说,坐在那里半天也不动一下。然后韩梦柳私底下对他俩说,夏昭觉得自己破坏了旁人兴致,十分愧疚。又说其实夏昭心性单纯,此番是着实想像普通百姓一样出游,希望他俩对待夏昭就如对待自己,否则便只好暂且分道扬镳,让他俩好好去玩。
    李怡与杜松风这才改了,渐渐地,他们觉得夏昭的确不太难相处,只是言语行动间依然免不了恭敬。
    四人用过饭后,天色已晚,便乘马车寻找下榻之处。安宁村秀丽恬然,村中并无客栈,但有不少空屋出租,李怡便找了座最敞亮最干净的小院。
    夏昭与韩梦柳住主厢,梳洗过后,韩梦柳靠在床头看书,夏昭坐在桌边饮茶,时而起身踱步,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意思。先前韩梦柳在席间就发觉夏昭的心思有些不对,但此时并不点破,只静观其变。
    果然夏昭并未坚持多久,来到床边,心事重重道:“阿梦,这回你愿意带我出来,我真高兴。我也没想到父皇竟会同意,但经过这几日,我却有些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韩梦柳合上书,对着太子殿下的铺垫轻轻地“哦”了一声。
    夏昭继续道:“经过这几日,我渐渐明白了与旁人、与朋友、与爱人相处究竟是怎样的。我自小在这些地方十分欠缺,大概父皇亦想让我学学。”
    韩梦柳心道自是如此,所以最初他才会毫不顾忌地提出出游之事。
    “但,我越明白就越觉得羞愧自责。”夏昭的面色变得又伤感又无措,“我看着李怡与杜松风相处,反观自己,阿梦,我是否……”抬眼看看韩梦柳神色,“对你不够关怀?是否总是说些空话大话,并未真正考虑过你的想法?”
    韩梦柳露出颇意外的神情,认真地注视着夏昭。夏昭顿感责任重大,道:“我见李怡与杜松风说话举止自然密切,令人羡慕,但你我就不会。而且,李怡知道杜松风的喜好,知道他近来各样细微的变化,知道他哪里不舒服,知道怎么做才能解决,但这些我似乎……并未想过。”上前一步,“我心中一直告诉自己要对你好,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从前还好,如今有人与我一比,我就越发自惭形秽。阿梦,你是不是也因此生我的气?你乃神龙体质,孕期不适重重,我却从未听你说过,就以为你还不错,所以你是否其实……”
    “小昭儿毕竟是太子殿下。”韩梦柳淡淡道。
    夏昭一听这话就有点急,以为韩梦柳仍是鄙夷他,正要申诉,就见韩梦柳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他小臂,像看着犯错后悔的小孩子一般看着他,道:“小昭儿今日说出这些话,我已十分欣慰。”
    夏昭双目微愣。
    韩梦柳道:“世上千种人万种性情,大都与身份经历有关。李兄从小长于商道,时常应对主顾,家中长辈亦爽直,便成了今日这般模样。杜公子幼年失去一亲,杜大掌柜又严肃谨慎,他的性情自然收敛而惯于戒备。我不必说,至于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当趾高气昂,如今能顾及旁人,还能反思自己,实在是极大的贤德,若皇上或太傅在此,必会夸你。”
    “但是……”
    “任何改变都需要时日,慢慢来,会好的。”
    夏昭低头,开心地笑了一下,“嗯,你说得对。”上前坐在韩梦柳身边,手轻轻搭在被他腹部撑起的棉被上,“那你究竟有无不适?秦太医专门说了,这一胎要好好养,生产之时才有机会治你的眼疾。你总是隐忍,你……”
    “无事。”韩梦柳覆住夏昭手背,“我如今的确不是身轻如燕,但也并无哪里特别不适,身重腹沉气闷之类皆属正常,比怀着依依的时候要好些。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毕竟,我想看到依依和肚里这个长大的模样,也想看有朝一日……你君临天下的模样。”
    “阿梦……”夏昭心中震动。
    “我的眼睛并未恶化。”抬起手中书本,“这样就着灯,还是能看见的。只是容易酸困流泪,只好少看一会儿。但不看的时候总想着看,大概是怕以后会看不到吧。”自嘲一笑。
    “阿梦,你别这样想。”夏昭反手紧握住韩梦柳手掌,“太医说了,你能治好,只要这回生产顺利,一定行的!”
    “嗯。”
    韩梦柳抚了抚夏昭急切的脸,突然有响动从床旁的墙面后传来,二人下意识去听,待听清了,韩梦柳噗嗤一笑,夏昭的脸泛起羞红。
    墙那边是李怡与杜松风的卧房。
    农家屋舍,墙面不怎么厚实,那边的床恰巧就与这边的床只隔一墙,因此稍大点儿的声音,这边便听得一清二楚。
    首先是李怡压抑着嗓音急切地说——
    “这样呢?这样可舒服么?”
    接着一阵暧昧的声响,杜松风的“唔唔”声由弱渐强,竹床吱呀吱呀。接着一阵咕咚,杜松风放开嗓子难耐婉转地叫起来,最后直接不管不顾大声喊着“李台、李台”。
    李怡倒是不怎么出声,想必正在闷头努力。不久后杜松风的声音含糊起来,李怡也低声含混不清地着什么“土木公”“漂亮”之类的话语。
    未见画面却胜似画面,初春时节,如盛夏的热浪几乎穿墙而来。
    韩梦柳想往墙上敲敲做个提醒,又担心吓着他俩,竹床又不甚结实,摔着李怡倒没什么,摔着杜松风可就不好了。
    心中正好笑着,突然手中一空,扭头看,夏昭放开他,独自走回桌边饮茶。虽然只留下了大半个背影,但韩梦柳依旧看到,小太子的耳根都红了。
    毕竟年轻,定力不足,正常正常。
    韩梦柳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故意道:“这孩子快六个月了,也就是说,你我已有近半年未云雨过了。”
    夏昭不自然地动了动腿,“太医说先前你淋雨生病,又为我试针,你和孩子都很虚弱,应细致安养,不宜……那个。”
    韩梦柳笑笑,“偶尔一次,不会怎样。”
    夏昭这下连脖子都红了,努力肃然道:“不可掉以轻心,否则万一有个什么,后果不堪设想。”他背对着韩梦柳,因此并未看到韩梦柳好笑地扯了扯嘴角,只听到床那边传来一声叹息,接着有些酸涩感伤的语调传入耳中,“那小昭儿都不想我么?”
    夏昭身体猛地一热,脑袋嗡嗡直响,额头几乎炸开。韩梦柳从未、从未跟他说过这样的话,更别说用这样的语气,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但事实证明他的耳朵没有问题,因为韩梦柳又对他说:“你过来。”
    夏昭愣了一下,余光看到韩梦柳向他伸出手,再道:“你过来。”
    夏昭脑海中残存着一丝清明苦苦挣扎,不断告诉自己只是过去不会怎样,再不断告诉自己韩梦柳和孩子重要坚决不能胡来,反反复复确认提醒后,他终于从凳子上站起来,顶着浑身熊熊燃烧的邪火挪过去了。
    韩梦柳立刻扣住夏昭手指,抬眼望着他笑。那动人的笑容历来是夏昭最受不了的,喉咙中动了数次,坚持郑重地对韩梦柳道:“我没事的,理应先顾着你和孩子,万万……不可。”
    突然,墙那边杜松风的调子又拔了起来。
    韩梦柳低下头,一手在腹侧缓缓抚摸,一手在夏昭掌心挠了挠,略哀怨道:“不只是你,我也想着呢。”掀开棉被,薄绸深衣勾勒出孕态十足的修长躯体,“那便再退一步,只在外面好了。”
    夏昭浑身都汗湿了,韩梦柳再一拉他,他便彻底失了智,理智湮灭,无法抵挡。
    迎面紧紧抱住心爱之人,他恨不得将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都嵌进韩梦柳的身体。情意最浓之时,他搂着韩梦柳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肩窝,一遍遍反复地低声自语:“阿梦,我想要你,我想……要你……”
    韩梦柳靠在软垫上,感受着腹中应和的节奏,时而扬起修长的脖颈。
    许久,夏昭抱着韩梦柳舍不得松开,极近的凝眸相望,夏昭眼中闪过些许疑虑及苦恼的光,他一下下碾着韩梦柳漂亮的嘴唇,道:“阿梦,为何这样的时候,你总是一副淡然随意的模样?你知道么,我好想看你为我疯狂,为我失去控制无法自持的模样,否则,我总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总以为你还怨着我……”鼻尖在韩梦柳脸上轻轻摩擦。
    韩梦柳拢了拢夏昭凌乱的发丝,认真地亲了亲他,以安抚撒娇的小太子,“你只想要看我在此时如何疯狂,却不明白,我在床下因你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的疯狂。”
    夏昭一愣,回想过去,心头无比复杂,只有将韩梦柳抱得更紧。韩梦柳隆起的肚子搁在两人中间,偶尔胎动浅浅。
    第二日一早,农家小院外,四人穿戴整齐容光焕发,准备前往下一处游玩。
    韩梦柳对李怡与杜松风微笑,李怡与杜松风大大方方自自然然上前打招呼,韩梦柳就知道,他与夏昭昨晚的确隐忍,至少没发出什么能传到隔壁的声音。也或许是因为李怡与杜松风太过消耗,尚未来得及听他人墙角就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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