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就是四皇子和六皇子在场,她才要揭出来呢,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场合了,要丢脸也是周氏丢脸更大。
    况且许颜华从之前打听过的资料,加上今天四皇子对周氏全程都直呼舅母,从来没有摆架子,就知道这四皇子是要用着勇毅侯府的,所以才这般客气。
    想来他一个不受皇宠,母妃和外家的根基就在勇毅侯府的皇子,也不会到处去乱传什么,替他们遮掩还来不及呢。
    而六皇子,更是小孩子一个,也是无需在意什么。
    若是勇毅侯在场,或者同为世家贵胄的外人在场,许颜华也不敢这般放肆,就是瞅准了只四皇子和六皇子在,又只有周氏一个大人,影响不到自己在外面的名声,这才起劲儿的闹。
    “不是颜姐姐才是舅母的亲生女儿吗?舅母怎么对她这样严苛冷淡?宁可偏心向着个出身低贱的外人,也不疼她,还让她受委屈。”
    刘昭熙在一旁听的皱起眉头,这世上他最见不得的,就是阿宝受委屈了,因而心里早就忍不下去了,待许颜华说完,就立马出声帮腔道。
    他的童音清亮,小小的脸板了起来,盯着周氏的眼睛格外的锐利。
    “也没有……”
    周氏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之前只是担心许颜华在四皇子面前丢脸,却没有想过这六皇子竟然意外的十分看重许颜华,还肯为她强词夺理,出言相护。
    只是对方到底是受宠的皇子,又年纪小讲不通道理,他可以颠倒黑白无事生非,自己却不能跟他计较,只能剜了许颜华一眼,不再说什么。
    许宜华万万没想到,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六皇子,他竟然这般说自己,一个“出身低贱的外人”,就让她这些日子苦苦隐忍的一切全部都崩塌了,甚至她这前十一年的所有都成了笑话。
    她以前所有接触过得人,外祖家的舅母表弟表妹们,女学的同学,甚至疼爱自己的勇毅侯夫妇,全都成了她不能高攀的人,只因她是个出身低贱的商户女。
    紧紧的把下唇咬出血来,许颜华脸上一片惨白,瘦削的身子摇摇欲坠,啜泣声在安静的针尖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声音的水榭中,显得格外的清楚。
    周氏看着许宜华的样子,心里紧紧的揪成一团,都要被她哭的心碎了,恨不得过去搂在怀里轻柔细语的安抚。
    都怨这颜姐儿不开眼,当着自己闹出来也就罢了,还害得宜姐儿跟着她受这般罪。
    “六弟,你这就过了。”
    刘池瑞表情也冷淡下来,样子看起来十分不高兴的道。
    好好地家宴都被六弟和那个不着调的颜姐儿给搅了,让刘池瑞心里很是不快,明明勇毅侯府是他的外家,刘昭熙跟着来也就罢了,还比自己更高调的端着身子,出言让周氏和宜姐儿下不来台。
    再怎么样宜姐儿也是差点成为他的妻子般的人,她的温婉贴心和满腹才气都让他十分满意,哪能容得了刘昭熙这般轻慢欺侮。
    况且刘池瑞内心里还有一个隐秘的心结不足于人说道,他一向心高志大目标高远,偏偏自己本身不受宠爱,母妃也身份不显,更是勇毅侯府的庶女。
    刘池瑞的母妃许良妃,生母曾是侯府老太太的洗脚婢,因为男主子醉酒才一度春风,生下许良妃也没有抬位。
    后来因为侯府没有适龄的小娘子能送进宫,加上许良妃自小就容色和心性出众,这才把许良妃记入族谱,给她生母抬了一个良妾的身份。
    这段过去并没有被好好遮掩下来,在许良妃受宠生下皇子后还被翻了出来,尽管没有人当面在刘池瑞跟前说他真正的外祖母是洗脚婢,但是排揎许良妃的出身这样的闲言碎语,他也是听过的。
    生母这样不能外道的出身来历,曾一度让刘池瑞心里很是痛苦,有时候他不免想着,是不是因为父皇也看不起母妃,所以才再也不来看她了?
    于是他更加迫切的想要出人头地,为自己和母妃争上一口气,他要这世上再没有人敢小瞧他们母子俩。
    此时刘昭熙说许宜华是出身低贱的外人,不免让刘池瑞又像是被人当众提醒了这段让人不快的隐秘心事,尘封的伤口火辣辣的被撕开。
    他是出身高贵的皇子,真正的龙子凤孙,可他身上还留着另外一个人的血,他的亲外祖母,并不是出身世家名门的周家娘子,而是真正低贱的婢女。
    这样的矛盾,让内心又自卑又骄傲的刘池瑞,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扎得慌。
    “我哪里说错了?难道不是颜姐姐才是四哥的亲表妹吗?你怎么也不帮她说话?我还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娘亲,都是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却没有想到舅母就不是这样,她更喜欢别人的孩子胜过自己亲生的,世间哪有这样的事?”
    刘昭熙跟着刘池瑞也呛了起来,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欺负他的阿宝,连他自己都不行。
    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去做那个傻傻的以为四哥最好,四哥什么都对的人了。因而自他重生以后,刘池瑞就觉得这个六弟不好掌控了。
    变得任性又令人捉摸不透,经常上一秒还阳光灿烂,下一秒就疾言厉色的闹的不可开交。
    “颜姐姐,你有什么委屈放心说出来,我替你做主!我最恨这世界上有人鸠占鹊巢,眼睛放在属于别人的位置上了!”
    刘昭熙从席间站了起来,窜到许颜华面前,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郑重其事的说道。
    许宜华和刘池瑞那一对都是贱人,怪不得臭味相投,互相吸引呢,都是一个脾性儿,喜欢看着别人的位置眼热,抢别人的东西抢的那么理直气壮。
    许宜华霸占了阿宝的位置,占了属于阿宝的一切那么多年,现在阿宝回来了,她还是不想放开,什么都想要和阿宝抢。
    而刘池瑞就是嫉妒他的一切,父皇的宠爱他抢不走,就宁可毁掉,眼馋父皇身后的大位,怕父皇将皇位传给自己,就靠着弑父夺过来。
    因而刘昭熙对许宜华和刘池瑞这对贱人都没有什么好心气儿,此番的话里也是意有所指。
    只是他如今占了年岁小的便宜,行事间也惯是利用了这一点,披着个任性的小孩子的面具,大家都习惯性的把他当做不懂事的孩子,没有想得那么深而已。
    21.21
    刘昭熙现在毕竟才八岁, 外形看起来完全是个小男孩的样子, 甚至身高不比还坐着的许颜华高多少。
    但是他的言谈间, 就是透着一股奇异的热诚感, 这般毫无矫饰的赤子之心, 让许颜华不由得心里有些感动,又觉得他竟是比周氏都还要更可靠些。
    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 许颜华不顾周氏的眼风和许宜华幽怨的眼泪, 对刘昭熙笑的灿烂。
    “六皇子天生古道热肠, 侠肝义胆, 真让人敬佩。您太客气了,我一个深宅内院的小娘子, 哪敢有什么委屈呢,孝顺父母, 听从长辈的意见, 本就是人伦大孝。便是我们太太坚持不肯处置那个宜姐姐身边对我不敬的丫鬟司琴, 我也是不敢有什么怨言的。”
    许颜华这话客气的很, 特意卖了个巧宗儿, 看似是没说什么,但是实际上又把什么都说尽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那个丫鬟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颜姐姐不敬, 便是她的主子, 在颜姐姐身边也得矮三分!舅母, 你为何不处置那个丫鬟?”
    刘昭熙从许颜华嘴里听到司琴的名字, 心里猛地跳了一下, 转头对着周氏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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