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果然，听到徐扬的话之后，徐然的脸色更阴沉了, 也不跟她废话了，带着怒火训斥道：“你要跟我撒谎到什么时候？你们班主任刚给我打过电话！”
    徐扬当即哑口无言，不再狡辩也不再挣扎了，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
    徐然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头的怒火，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质问：“我再问你，星期天你到底去干什么了？是去补课了么？”
    徐扬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呼吸都变得谨小慎微了起来，同时，她把头埋得更低了，紧咬下唇，忐忑不安的绞着两只手。
    姚小跳能理解徐扬的心情，见状立即对徐然说道：“哦，她请我去万达看电影了，看的《泰囧》！”
    徐扬仿若如临大赦，慌忙点头，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哥：“对对对，我去请小跳姐看电影了！”
    徐然蹙起了眉头，将目光转向了姚小跳，这才注意到她那身不伦不类的打扮和她脸上的擦伤，再联系到刚才徐扬她班主任在电话里说的事情，心里的火气顿时又往上蹭了一层，怒意十足的问道：“脸怎么回事？”
    姚小跳不假思索的回答：“不小心摔了一下。”
    徐然置若罔闻，连带着她一起给训了：“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姚小跳，你多大了？！”
    姚小跳不说话了，双手交握搭在双腿上，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接受批评，多年经验告诉她，在犯错误的时候，自己理亏，所以老实接受批评总比反抗来的容易。
    但徐扬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再加上青春期自尊心强，觉得自己不能连累姚小跳，不然就是不讲义气，于是硬着头皮跟她哥犟了起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凶小跳姐干什么呀？”
    徐然的火更大了：“你还有理了？！”
    徐扬嘴硬道：“我是没理，可我不会连累无辜！”
    徐然质问道：“你还知道不能连累无辜？那你今天为什么让她充当你家长去见班主任？为什么不跟我说？！”
    徐扬没理会徐然的话，而是用一种充斥着仇恨的语气咬牙切齿的说道：“肯定是姓李的那头母老虎在挑破离间！”
    徐然怒声反问：“挑破离间什么？是挑拨你撒谎还是挑拨你谈恋爱？！”
    徐扬心里本来就不服气，现在更不服气了，怒气冲冲的对着徐然吼道：“你根本就没为我考虑过！你要是真为我考虑的话就不会跟那头母老虎一起压迫我！”
    徐然气急败坏：“压迫？徐扬，我是你哥，她是你老师，我们都是为你好！”
    “你们都是打着我为好的名义压迫我！”徐扬理直气壮地回嘴，“我为什么不能谈恋爱？我就是喜欢他我才跟他谈恋爱！别说的好像你以前没早恋没撒过谎一样！你就没资格管我谈恋爱的事！”
    徐然万万没想到徐扬会这么跟他犟，心里的火气更盛了，怒不可遏的瞪着她：“我是你哥！不管你谁管你？！”
    “我也没求着你管我！反正我就是个拖油瓶！”
    姚小跳觉得徐扬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了，伸手扯了扯徐扬的袖子，急切劝道：“不要再吵了，赶紧跟你哥认个错吧。”
    徐扬年轻气盛，固执得很，直接就把姚小跳的手甩开了：“我凭什么认错？！我错哪了？！我不就谈个恋爱么？最起码我不会跟他一样找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徐然的脾气再也压不住了，伸手指着徐扬叱道：“你要是觉得我管不着你的话现在就给我滚！”
    徐扬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走，推开徐然夺门而出，不消片刻，姚小跳就听到了客厅里传来了防盗门猛然开启又猛地被关上的巨响声，直接懵了，大约过了两秒钟，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立即起身去追她，但却被徐然拦了下来，厉声喝道：“不用管她！”
    “可是她连外套都没穿！外面多冷啊！”
    徐然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告：“我说不用管她！”
    姚小跳心里着急，可是又不敢违背徐然的意思，也只能干着急，觉得这俩兄妹真是一个比一个倔。
    这时姚小跳站的离徐然近了，他才注意到她额头上还有一块更大的淤青，再次带着怒气质问道：“头怎么回事？”
    姚小跳还是那个答案：“不小心摔了一下。”
    “说实话！”
    姚小跳面不改色：“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徐然算是彻底无奈了，长叹了一口气，硬声命令道：“坐下等着，我去拿药。”
    姚小跳还是不放心：“那徐扬怎么办？她正在气头上呢……”
    徐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姚小跳一个字都不敢说了，乖乖的坐回了椅子上，等徐然出去之后，她迅速的脱掉了身上穿着的风衣和丝巾，换上了自己的外套。
    过了一会儿，徐然拿着药酒和消毒棉球回来了，坐到了姚小跳对面的床边上，用棉球沾着药酒为她擦伤口。
    徐然的动作很轻很柔，所以姚小跳根本感觉不到疼，闭着嘴沉默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开口了：“其实我挺能理解徐扬的，她跟喜欢的男生出去玩，一分钱没有的话多没面子啊，她只不过是怕自己喜欢的人瞧不起自己，你也要理解她一下嘛。”
    徐然垂眸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我理解不了她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撒谎！”
    姚小跳反问道：“那要是她不跟你撒谎，你会让她去么？”
    徐然更生气了，心里还特别堵：“不会！这才多大就谈恋爱？校规校纪允许早恋么？！”
    “那不得了……”姚小跳两手一摊，“说明她很了解你啊，不撒谎还能怎么办？”
    徐然不说话了，板着脸继续为姚小跳上药。
    姚小跳盯着他，忍无可忍的说道：“你也太霸道了吧，凭什么不让她跟自己喜欢的男生谈恋爱啊，你上初中的时候肯定也早恋……嘶！疼！”
    徐然面不改色：“我不是故意的。”
    鬼才信你不是故意的！姚小跳气的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但却敢怒而不敢言，万一他要是再来一个“不是故意的”，那就惨了。
    徐然看着她的表情，本来就想笑，硬是强忍着才没笑出来，但是在注意到她那双艳红艳红的嘴唇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笑出声了。
    姚小跳知道徐然肯定是在笑她，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笑话她，又气又急的问：“你笑什么啊！”
    徐然没有直接回答她，无奈道：“姚小跳，你今年多大了？怎么能被她这么一个鬼丫头带偏？”
    姚小跳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擦嘴呢，太丢人了！也不管会不会把手弄脏，抬起胳膊就要去擦嘴，却被徐然给拦了下来：“别动。”
    说着，他从不远处书桌上的纸抽盒里抽出来了一张纸巾递给了她，姚小跳着急忙慌的用纸巾擦嘴，然后问徐然：“还红么？”
    徐然看着她嘴唇边染的一圈口红晕迹，算是无奈了，能把半张脸都给擦红，也是本事，只好又抽了一张纸，自己动手给她擦。
    这下姚小跳整张脸全红了，瞬间屏住了呼吸，小心脏砰砰砰加速跳，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如果是火车头的话，此时此刻她的两只耳朵里一定在往外冒热气。
    徐然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神色中不禁流露出了几分柔和的笑意。
    为她擦好嘴后，他盖上了药酒瓶的盖子，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挂在卧室墙壁上的圆表，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徐扬已经冲出去十多分钟了。
    姚小跳知道其实他一直在担心着自己妹妹，嘴上说着不去管她，但心里一定特别着急，见状立即说道：“我们还是去找找她吧，外面太冷了。”
    徐然心里的火气还没消：“她现在太叛逆了，谁的话都不听，马上就要上天了！”
    姚小跳：“说的好像你当年很听话一样。”
    徐然被噎了一下，真的是无法反驳。
    姚小跳一边起身一边催促道：“诶呀走吧走吧，我们去找找她，天都黑了。”
    徐然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抬头看了看表，最终还是抵不过心里的那份担心与着急，起身快步朝着客厅的防盗门走了过去。
    姚小跳紧跟徐然的脚步，走出单元楼的时候，她忍不住叮嘱了徐然一句：“等找到她之后你可别再发脾气了。”
    徐然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随后姚小跳和徐然一人往东一人往西，先分头在小区里面找了起来。在东边找了一大圈，姚小跳也没找到徐扬，于是她就朝着东门走了过去，想着徐扬可能已经走出小区了，就去东门外找找。
    结果她刚一走出东门，就看到不远处的红绿灯口围了一群人，借着路灯，越过那群人的头顶，她还看到了一辆被人群围起来的银灰色面包车。
    那里的交通已经完全堵塞了，看样子是出了场车祸。
    这时，她身边突然走过来了两个老太太，边走边议论：
    “人当场就不行了，可惜了，这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几岁，估计跟家里人吵架了，连外套都没穿就跑出来了，刚才过红绿灯的时候还想闯红灯呢，但是后来没闯，又回来了，老老实实的在路边等绿灯。”
    “没闯红灯怎么就出车祸了？”
    “哎……都是命啊，刚一变灯她就走了，结果侧面突然冲出来个闯灯的，直接就把她给撞了，刚才把面包车司机从驾驶室拉出来的时候，满身酒气！这畜生作孽呦！”
    刹那间，姚小跳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都快忘了该怎么呼吸，她僵硬着双腿，下意识的朝着那群人走了过去，在不知不觉间，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到后来已经成了极速奔跑。
    随后，她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撞进了那堵人墙，咬牙启齿拼尽全力推开周遭的人，发疯一般不顾一切的朝着车祸中心挤了过去，但是越往前进，她的速度却越慢，因为她害怕。
    不要，千万不要是徐扬。
    距离真相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姚小跳再也没有勇气迈开脚步了，面色苍白的僵立在原地，呼吸无比急促，一颗心已经快跳出了嗓子眼。
    少顷后，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围观人群听见之后，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散开了许多，预备给救护车让路。
    原本挡在姚小跳面前的那几个人，也跟着人群往旁边散开了，猝不及防的，姚小跳看到了她这辈子所经历过的最恐怖的画面，仅仅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面上血色全无，浑身僵硬如木，就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动无可动。
    然后，她哭了，因为她想到了徐然，他该怎么办？
    第27章
    对于昨晚的记忆, 姚小跳是模糊的，或者说，仅仅只记得几个片段。
    她记得自己看到徐然跑出东门的瞬间就朝他狂奔了过去，然后死死地抱着他的腰，歇斯底里的哭着求他别过去，但是她的力气太小了，没能拦下他，反而被他狠狠地推倒了。
    接下来的记忆，是在医院，至于她是怎么跟去医院的，她记不清了，印象中只有一些混乱含糊的人和事。
    在她后来的记忆里, 徐然神色空洞的瘫坐在太平间外冰冷的墙壁前，不哭不闹, 一言不发，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气。
    他越是安静, 姚小跳就越是害怕, 她蹲在他身边，紧紧的拉着他的衣角, 不停地哭着求他跟她说句话, 但无论她如何哀求，他自始至终，无动于衷恍若未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节奏单调的铃声被太平间外那条空旷死寂的走廊放大了无数倍，她一下子就被惊到了，同时被惊醒的，还有徐然。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刹那间，她的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希望，但谁知还不等她开口对他说些什么，他却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抓住了她的肩头，用力的将她往走廊外推，生硬启唇，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你走，扬扬睡觉了，你别打扰她。”
    姚小跳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臂，哭着说道：“徐然你别这样，我害怕。”
    徐然置若罔闻，一直不停的往外推她，直至把她推出走廊为止：“你声音小点，不然会吵醒她。”言毕，他转身返回了那条清冷的走廊。
    姚小跳跑上前去追他，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连声哀求道：“徐然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哭出来行不行？”
    徐然依旧是置若罔闻，再一次将她推了出去，但是姚小跳却又追了上来，不死心的抱住了他，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难缠难甩，不过这一次徐然的脾气就没那么好了，十分粗暴的抓住了她的两条手臂，直接将她拖了出去，像是扔麻袋一样毫不留情的将她丢甩到了走廊外面的地板上。
    姚小跳瘫坐在地板上好久都没有站起来，泪眼模糊的看着徐然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疼的像是有把刀在割她的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注意到兜里的手机一直在响，拿出手机一看，是她哥打来的电话，吸了吸鼻子，她划开了接听键，但还不等她开口，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她哥暴躁的怒吼声：“姚窕你他妈的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几点了？！”
    听到她哥的声音之后，姚小跳心里的伤痛和心疼在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直接对着电话嚎啕大哭了起来：“哥，我心里好难受……”
    那电话那边的姚俊一下就慌了，语气急切的连声询问道：“怎么了？现在在哪呢？我现在就去接你！”
    姚小跳哭着回答：“我也不知道。”
    “我.操！”姚俊又急又气，但还舍不得冲着姚小跳发火，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命令道，“姚小跳，从现在开始听我的，挂了电话之后用微信给我发个定位，站在原地别动，等我去接你，听懂了么？”
    姚小跳吸着鼻子哽咽道：“懂了。”
    打开微信定位之后，姚小跳才知道自己在人民医院，她选择了人民医院南门作为定位点给她哥发了过去，随后，她满含担忧的望了望那条无法涉足的走廊，最终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二十分钟之后，她终于见到了她哥，随即一头扑进了她哥的怀里，再次开始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