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阎王爷愣了愣,担心地问霈儿:“你还给我送好吃的来吗?”
    且说霈儿回到凡间,就飘去青岭村看了一眼,许氏是自然咽的气,今早被她的女儿发现的。此刻家里已经是办丧事的模样,小姨和小舅舅披麻戴孝,接待来吊唁的村里人。
    霈儿回到家里,母亲正给他盖被子,他缓缓醒来,小晚便笑道:“你做梦梦见什么了,一直傻乎乎地笑。”
    霈儿在地府和阎王爷说笑,没想到睡着的自己也会笑,他慵懒地呜咽了一声,便要缠着娘亲抱抱。
    “你比素素姨家的小妹妹还爱撒娇啊,霈儿,你可是男娃娃。”
    小晚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掌不住自己要宠爱儿子的心,小家伙懂事地对她说:“娘,等我做哥哥了,我就不撒娇了,我要给弟弟妹妹做榜样。”她的心就更软了。
    但是霈儿看着母亲,想到阎王爷说,不知道娘亲下一世的安排,也许娘亲会回到佛前继续做一朵莲花,若不然呢,难道灰飞烟灭?
    霈儿能掐算所有的事,唯独算不出母亲的将来,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阎王爷劝他说,没有比活着的时候好好活,来的更实在的事,他们母子这一世五十多年的缘分,足够了。
    同是这一天,京城里,帝后起驾出行,这是要去往川渝,到皇后的娘家省亲。
    随行的大臣里,毕振业莫名其妙地被点名随扈,据说是工部有工程,皇帝要他顺便去川渝走一趟。
    而随行的女眷里,还有长公主和沈王府家的郡主。
    自然,毕振业跟随其他大臣,在队伍的最后面,公主郡主都随皇后在前方,这样子便是走一路,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可是知道沈晴就在前方队伍里,毕振业每天都神采奕奕,旁人只当是年轻人有力气。
    京城距离川渝路途遥远,途中会经过黎州府,皇后已经计划好,要在半途去一趟白沙县,离京的这一天,便命人往白沙县去送消息,要小晚在家等着她。
    正文 220 凌朝风失踪了
    小晚在家收到消息时,凌朝风还没回家,也不知道帝后这会儿走到了哪里,她很紧张,担心照顾不周。
    张婶却不以为然,说:“他们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难道还是三头六臂不成?就当是普通客人招待,那些在皇城里待久的人,就爱到民间来过过平淡日子,你正经对待他们,他们还不乐意呢。”
    彪叔倒是热情,隔天就上镇里买了两扇猪肋排,炒了花椒粗盐,和各种香料一起腌制好,挂在屋檐底下,计算着帝后驾临时,风干的日子刚刚好,到时候做成排骨砂锅,能鲜得叫皇帝不想回京城。
    这时候,已是二月了,客栈后山的树木开始吐芽,隐约几分绿意,便足够叫人期待生命的欣欣向荣。
    小晚在后门洗衣裳时,眺望后山,总能想起去年她被凌朝风捡回来时,和他一起去山上挖野菜的情形。一情一景历历在目,而如今,她的肚子微微隆起,就快给心爱的男人生娃娃了。
    她起身抖开洗干净的衣裳,一件一件挂在晾衣绳上,霈儿捧着彪叔刚蒸好的大肉包来,他自己吃一口,给娘亲喂一口。
    吃完了小晚也把活儿干好了,两人一道进门来,却见前门进来几个人。
    不是帝后一行,也不是镇上相熟的人,小晚以为是吃饭或住店的客人,放下木盆便要来招待,那些人突然从背后掏出斧子,其中一人更是重重地将斧子插在一旁的八仙桌上。
    素素吓得大叫,彪叔从后门赶来,将一屋子女人孩子挡在身后,大声呵斥:“哪里来的混账,你们要做什么,不睁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来的人却道:“这里是不是凌朝风的家?”
    彪叔反问:“何必明知故问,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哼!”为首的那个人冷笑一声,便大喊一声砸,几个人不由分说抡起斧子,乒乒乓乓地将桌椅都劈开了。
    彪叔没有和他们动手,也没出手阻拦,这里除了他一个汉子,都是女人和孩子,小晚肚子里还怀着一个,眼下保护好他们,比收拾这群畜生重要得多。
    而那些人好像没打算伤人,复仇泄愤似的,把店里砸得稀巴烂,正要往二楼冲时,门前又进来一拨人,这一回,真是皇帝带着皇后来了。
    随行的大内高手见这架势,纷纷冲上来,三两下就把几个壮汉撂倒在地上,因他们大喊大叫,便把嘴也堵上了。
    皇帝这才允许妻子进门来,似烟跨过满地狼藉,跑到小晚跟前:“小晚,你没事吧?”
    “娘娘……”小晚心头一松,怀孕的人到底柔弱,受了惊吓这会儿便有些支撑不住,众人赶紧把她送上楼去。
    帝后来得及时,让凌霄客栈幸免于难,顺便就把那几个人也审了一遍,可他们却大喊大叫有恃无恐,说什么他们要是有闪失,凌朝风就会不得好死。
    小晚在楼上听得这话,心中大骇,不顾阻拦冲下来,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皇帝身边的人听着他们的口音,猜测了几分,之后再问,才有人因为害怕,把什么都说了。
    万万没想到,凌朝风带人去深山寻找上好的木材,却被当地山民当做入侵者。
    不知道凌朝风那样的身手为何会被轻易擒住,愤怒的山民不仅囚禁了他和其他人,还特地跑到这里来,要砸了凌霄客栈泄愤。
    皇帝没有向那些人表明身份,命人先把他们看守起来,而后派人去那座山里找人,他打算在这里等到消息后,再带着皇后离去。
    小晚一心想跟着去,似烟知道她的心思,劝道:“你去了凌掌柜只会更担心,你放心,凌掌柜不安然回来,我不走。再过些天,我哥就该到了,大不了我让他去找凌掌柜。”
    “多谢娘娘。”小晚虽然感谢皇后,但心里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可她连相公在哪座山里都不知道,就算自己想去找,也无处可寻。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家里等。
    这日的晚饭,彪叔用干松茸干辣椒干豆角炖上他风干了数日的盐排骨,客栈里香气四溢,皇帝果然被勾得食指大动。
    那一边,长公主和沈晴坐一桌,沈晴看着嫂嫂用手举着排骨大快朵颐,自己则用筷子优雅地撕下一些肉送进嘴里。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本对着看起来脏兮兮的肉骨头不以为然,没想到排骨鲜美的滋味让她眼中放光,也想学着嫂嫂的样子直接上手啃,可她做不出来。
    大家都吃得很香,只有小晚坐在一旁的桌前,什么胃口都没有。
    张婶在她耳边轻声说:“朝风过去也发生过这种事,人在江湖行走,哪能不经历些风浪,晚儿,你别怕。”
    说不怕,那都是哄人的,小晚怕的不得了,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去到相公的身边。
    不叫她亲眼看见丈夫,其他一切许诺和保证都不管用,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等。
    回头看看皇帝一行,他们一副游山玩水的姿态,好像根本不担心凌朝风的安危,小晚心里原本招待客人的心,不免少了一半。
    可是这又不能怪皇上和娘娘,若非他们及时赶到,家里也不知被砸成什么模样呢。
    霈儿软乎乎地对母亲说:“娘,我们店里不是第一次被砸了,我爹可淡定了。”
    小晚嗔怪:“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好事,傻孩子。”
    那之后几天,帝后悠哉悠哉地在客栈住下,长公主和郡主也渐渐与店里的人熟悉,长公主还带着霈儿去外头放风筝,一起去镇上闲逛,一点儿都不生分。
    小晚还在客栈里见到了毕振业,他是特地来问候张婶的,皇帝便说,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请张婶给毕振业也张罗了一间屋子。
    如此,当郡主随嫂嫂和霈儿从镇上回来时,乍见毕振业站在大堂里,她愣住了。
    长公主看了一眼表妹,抱起胖乎乎的霈儿说:“走,我们去看你娘。”
    可惜,两个年轻人,明明心总都有意,却端着各自的身份,不论如何也不能互相走近一步,几句简单的寒暄后就分开了。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算着日子,卫腾飞就快带着寒汐坐船到达白沙河,可皇帝派去寻找凌朝风的人,却杳无音讯。
    这一日,终于有一个人回来,伏在地上对皇帝说,他本是留在外面等候消息,好给皇帝送信的,可左等右等不见音讯,这才意识到,进去的人一个都没出来,很可能出事了。
    他独自一人不敢贸然前往,就先回来,求皇帝示下。
    小晚站在楼上,听得清清楚楚,她转回身收拾行李,霈儿乖巧地站在一边,没有阻拦。
    而他很奇怪,为什么山里的情形和皇帝这边知道的消息截然不同。
    他在客栈被砸的当天,就飞身去寻找父亲,爹爹正在山里和那里的山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难道是他眼花了。
    “霈儿,你乖乖在家,娘去找爹爹,很快就回来。”小晚收拾好了行礼,把霈儿抱起来放在桌上说,“你要听话,别一个人跑出去,姥姥她们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凌霈点头:“娘,我听话。”
    小晚信的,便带着行李下楼来,刚好卫腾飞带着寒汐赶到了凌霄客栈,他们风尘仆仆的进门来,却见小晚带着包袱要出门。
    皇后看着丈夫,眼中有话说,彼此心意相通,皇帝便道:“既然人来的这么整齐,不如一起走一趟吧,看样子不去这一趟,你们谁都不能安生。”
    小晚听说大家一起去找,自然是感激的,可又见皇帝指着郡主和毕振业几人道:“你们留下,等我们的消息,之后直接离开,我们在半路汇合。”
    沈晴愣了愣,毕振业则是从容领命,一个时辰后,店里就这么走空了。
    帝后带着小晚走了,卫将军还没坐下喝杯茶,带着寒汐一道跟了去,长公主根本没问过任何人,自己就跟着走了。
    长公主走前笑眯眯地对小姑子说:“好好替小晚看着店,可别做赔本买卖。”
    这会儿,沈晴一人站在店堂里,呆呆的还没回过神,霈儿来拉了拉她的手说:“去摘野菜吗?”
    毕振业送走了帝后进门来,霈儿便问他:“叔父,我们去摘野菜,你去吗?”
    正文 221 深山的秘密
    毕振业顺嘴就答应了霈儿,预备跟着他上山,可他一个高官府里的公子哥儿,和一位深宫养大的郡主,哪里分得清什么是草什么是野菜,上山前他没忍住,轻声问沈晴:“郡主摘过野菜吗?”
    沈晴摇头:“你呢?”
    素素挎着篮子带了霈儿在前头走,埋怨小胖子:“这会儿还这么冷,哪里来的野菜?你这小家伙,心也忒大了,你爹下落不明,你娘挺着肚子出门,你还有心思上山玩儿?”
    霈儿嘿嘿笑:“反正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素素嗔道:“是啊,我巴不得他们明天就回来。”
    一面说着,往后看了眼,自小养尊处优的郡主果然不会在这没有路的山间行走,一步一步又慢又紧张,那毕公子就好耐心地等在一边,一只手始终虚扶,保护着身边的人。
    “姨姨,我们走。”霈儿拽了拽素素的衣衫,往山林深处去。
    这一边,帝后一行正迅速前往凌朝风失踪的地方,走得慢要三四天,走得快也要两三天,于是小晚这边慢些,皇帝那儿快些,说好了之后在山脚下碰头。
    长公主项元,因是自己跟来的,挤在了小晚和张婶的车上,店里头留了彪叔和素素带着霈儿,张婶则沿途来照顾小晚。
    张婶与宫里有渊源,自然知道长公主的事,见这小妇人身上带着她亲娘的气质,却又截然不同的个性,实在新奇的很。
    在大齐国有一个人,是可以横行霸道,把天捅个窟窿都不碍事的,便是这位大长公主了。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同样是公主出身,张婶深谙宫闱之道,更是明白什么叫一朝天子一朝臣,做为皇帝的女儿这位可以无法无天,做皇帝的姐姐,可就未必了。
    不过这不是张婶该管的闲事,而眼前的人乐呵呵的仿佛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她感慨的或许是,做公主,可一定要投胎在项氏皇朝,才真正有金枝玉叶的意义。
    “小晚,我们是不是从前在哪儿就见过?”这个话,长公主一路上问了好几回了,“我总觉得咱们是见过的呢,可我就是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
    小晚怯怯地而又肯定地摇头:“长公主,民妇从来没去过京城,去年跟着相公,才去了一趟山里一趟海边,从没往北边走过。”
    长公主托着腮帮子,用力回忆,她总觉得记忆仿佛缺失了一块,这回跟着弟弟弟妹来闲逛,白沙镇黎州府,她怎么看什么都觉得眼熟,特别是眼前这娇娇弱弱的小妇人。
    她又问:“你肚子里的孩子,这么颠簸不要紧吗?”
    小晚颔首道:“多谢您关心,民妇没事,民妇的身体很结实。”
    小晚对于自己的身体很自信,相反,她时常能见长公主对着窗外远眺,车马颠簸不会让她难受或不自在,但她似乎并不开心。
    有时候,长公主会自言自语,说:“外头的世界就是好,可惜他越来越忙,能出来走走的时间几乎没有了。”
    这个“他”小晚都能猜到,自然就是驸马,是郡主的哥哥,小晚如今略略知道了一些京城里的权贵,但这些权贵们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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