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访仙阁……”岳怀音低头摆弄她面前的茶杯,幽幽然道,“好熟悉的名字。”
“便是岳姑娘出生长大的所在,你自然熟悉。”
“你都打听仔细了?”岳怀音锐利的目光投降凌朝风,扑到了他的面前,“既然如此,那你也该知道……”
只见唇红齿白之间,一阵烟雾腾起,岳怀音从掌心不知洒出什么东西,直直逼如凌朝风的鼻子嘴巴,香气诡异,冲向脑门。
轰然一声,高大的男人,从椅子上倒下,凌朝风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正文 077 绝不放过她
岳怀音双手撑在桌上,胸前起起伏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然后走到凌朝风身边,轻轻用脚碰了碰他,地上的男人毫无反应,她的迷欢香起作用了。
她跪了下来,裙摆如花绽开,双手摸上了凌朝风的胸膛,顺着衣襟想要探进去,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呼吸渐渐急促,一片红潮爬上双颊。
在来到白沙镇前,在她离开访仙阁前,在这清心寡欲的大半年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竟然早已经离不开男人,她竟然会有欲望,竟然会想和男人欢好,她曾经那么厌恶一个个男人爬在她的身上,可到头来,她被自己的身体背叛了。
岳怀音的手,伸进了凌朝风的衣襟,摸到了他坚实的胸膛,那温柔的肌肤下,透着心跳的力量,一下一下钻进她的身体里,她浑身发热,猛地骑在了凌朝风的小腹上,伸过脸来,便要将红唇印在他的嘴上。
可她的手,突然被用力地拉出了衣襟,直接将她的手臂折起来低在胸前,没等她回过神,肩头被重重一推,她朝后跌倒,而刚才还躺在地上的人,迅速站了起来。
岳怀音惊愕地瞪着凌朝风:“你、你……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倒在迷欢香之下,她的迷欢香,从来没有失过手。多少男人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多少男人……
“白沙镇上的万花楼,虽没有访仙阁富丽堂皇,倒也是个男人常来常往的地方。”凌朝风目光如冰锥,直直地刺入岳怀音的心房,“你可以去那里重操旧业,你这样的容貌,必然能名动黎州府。”
“这是一个男人,该对女人说的话?”岳怀音什么阵仗没见过,一瞬的惊恐之后,渐渐冷静下来,扶着桌子站起来,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与众不同,我还以为,你是个大英雄般的人物,倒头来,也不过是个伪君子。”
“既然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又何必做这样的事。”凌朝风冷然道,“今日来,不是陪你欢好,是警告你,若想在白沙镇待下去,最好安分守己,你若不犯人,我绝不会来干涉,可你若再做出伤人之事,莫怪我不客气。”
“既然你知道我是哪里来,既然知道我是谁,你还敢动我?”岳怀音走近凌朝风,竟是将胸前丝绦解开。
轻纱襦裙轰然落下,露出如玉如雕的身体,举手投足暗香浮动,梦幻一般的景象,从没有人男人能不迷失在她的身下。
“你知道我杀过多杀人吗,你知道他们的尸体最多被分成多少块吗?”岳怀音狰狞地笑容,在她绝美的脸上,显得格外恐怖,可她却流泪了,似哭似笑,字字阴毒,“我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你以为这几句话,能吓到我?”
凌朝风摇头:“你不是恶魔,你只是定国公的杀手,你杀的都是该死的人。可悲的是,你在京城挣扎数年,也没有变成恶魔,却来到这安宁平静的地方,成了魔鬼。素素一个弱女子,你杀她易如反掌,为何要折磨她生不如死?”
“没良心的人,死了多便宜他们。”岳怀音目光阴冷,咬牙切齿,“我救她收留她,待她恩重如山,她却抛弃我。她为何去你的客栈,她是不是仰慕你,是不是想做你的女人,这样下贱又忘恩负义的东西,就该生不如死。”
“你疯了。”
“我没有疯,是这个世道负我。”岳怀音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我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就发誓,再也不许任何人辜负我,凌朝风,包括你,包括你那又蠢又傻的小娘子。穆小晚最好能收敛一些,若不然下一次,被拖进树林强暴的,就会是她。”
“你觉得可能吗?”凌朝风似乎完全没有被激怒,可他的平静冷漠,却真正刺激到了岳怀音。
“怎么不可能,除非你杀了我。”岳怀音冷笑道,“今日你不杀我,就等着你的小娘子有一天生不如死,你负我多少,我便百倍千倍地让她来奉还。素素的事,才是刚刚开始。”
凌朝风淡然道:“定国公昨日已启程离京,微服私访,脚程快的话,后天就能到这里。”
岳怀音闻言,浑身一震,不自觉地朝后退开两步,阔袖微微遮挡了luo露的身体,她竟是定住了。
凌朝风淡漠地说:“我若现在杀了你,你要怎么才能见到你的情郎?我会给你机会活到后天大后天,甚至是一辈子,可你若不安分……”
岳怀音却像是猛然清醒一般,卸下了疯狂的模样,从地上捡起她的襦裙,遮盖自己的身体,声音颤颤地问:“你是说真的,你说他要来这里,是来找我的?”
凌朝风道:“真真假假,见到他,你便明白了。”
岳怀音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我知道你与京城有来往,可你怎么会连我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凌朝风不以为然:“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秘密,你若是秘密,又何必离开京城,大可以长长久久一辈子在他身边。”
岳怀音不服地说:“可我始终打听不出,你是什么人。”
凌朝风笑道:“凌霄客栈掌柜,凌朝风,你不知道吗?”
岳怀音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冷声道:“何必讽刺,既然都是不是光明正大的人……”
“光明正大?”凌朝风道,“我开门做生意,自然光明正大,而你不是不知道我是谁,是你不信。”
岳怀音已经匆忙把衣裳都传好了,甚至用手捂着胸口。
凌朝风道:“素素的事,不是不与你追究,是看在定国公的份上,你我既然都在其中周旋,自然明白权势的意义。今日言尽于此,这里是白沙镇,不是访仙阁,也不是京城,望你好自为之。没了那些迷魂之药,你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镇上任何一个地痞流氓,都能索你性命。素素得天道,危急时刻有人出手相助,而你若丧尽天良,只怕天也要收你。”
岳怀音冷然:“世上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什么样的大道理我没听过,你以为几句话,我就会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凌朝风朝门前走去,轻轻一掌,便将门锁震开了,他道:“听不听,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责任。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不杀人,但若有该死的人,自然就不必活着了。”
他说完,消失在了门前,岳怀音恍然回过神,冲到门口,凌朝风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白沙村里,素素吃了安神的药睡着了,小晚和陈大娘坐在屋檐底下给二山缝鞋底,马蹄声由远及近,相公的身影出现在篱笆墙外。
小晚丢下手里的针线活,跑来迎接凌朝风,还没走到面前,便闻到了浓浓的香气,她心里一堵,站住了脚步。
“把她赶走了吗?”小晚急切地问,“还是把她交给梁大人了?”
凌朝风翻身下马,想了想说:“晚晚,她不会再伤害素素,我也不会让她再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可我暂时不能把她赶走,其中的原因很深,我不知道一时半刻能不能向你解释清楚。”
小晚问:“她是京城来的妓女吗?”
凌朝风道:“她不是妓女,她是个杀手。”
小晚愣住了。
凌朝风说:“朝廷有很多世人看不见也不知道的机构存在,你已经知道,我爹娘的客栈,到如今的凌霄客栈,就是其一。而岳怀音,则存在于另一个机构中,她是被她的主人抛弃,才来到这里。当然,这一切都不足以成为原谅她的理由,没有人想要原谅她,但是晚晚,我一时半刻,还不能动她。”
小晚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素素,我以为她喜欢你,她会恨我,她为什么不来欺负我,而要欺负素素。”
凌朝风摇头:“我们怎么可能理解一个疯子想什么?”
小晚说:“既然如此,把一个疯子留在这里,谁知道她下一次又为了什么发作,难道要等……”
她有些激动了,说的大声了点,被凌朝风制止,拉着小晚走开几步,轻声道:“详细的事,我们回家再说。但是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和她有任何往来,见了面也不必打招呼,该说的,我都对她说清楚了。”
小晚固执地问:“那谁来惩罚她,做错了事,就这么算了?素素的委屈和耻辱,就这么算了?”
凌朝风道:“不是算了,只是我们不能惩罚她。”
小晚紧紧握着拳头,想那许氏再如何作践她,至少也没有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如果素素被强暴了,也要算了吗?
“我不求你,也不纠缠你,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意外的,小娘子没有怒气冲天,没有觉得凌朝风让她太过失望,她很冷静地说,“可我要等着看,等着看老天爷收拾她。”
“晚晚。”凌朝风觉得,妻子身上,又蒸腾起了那股奇怪的戾气。
“恶有恶报,她若不受惩罚,素素就太可怜了。”小晚目光定定地说,“绝不能放过她。”
正文 078 她深爱的男人不要她
此刻凌朝风眼中的小晚,像极了孟知府去世那一夜时的她,满身的戾气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该如何化解,难道,又要病一场?
“晚晚,比起那些事,我更担心你。”凌朝风直言,轻轻捧起妻子的脸,温和地说,“事情一定有法子解决,善恶都会报偿,不要把自己陷进去。”
小晚的身体,稍稍松弛了一些,她觉得很累,跌在丈夫的怀里,无力地说:“相公,为什么坏人,总能活得心安理得。”
凌朝风安抚她:“他们没有心的。”
这天,知道日落后,他们在陈大娘这儿吃了晚饭,才要和素素道别,素素的精神自然比昨日强了许多,只是吃什么都没胃口,每每只动几筷子,堪堪两天便消瘦下去。
他们将要离开时,大庆从码头归来了,早出晚归,每天回来时的人,都带着一身尘土和被河水打湿的裤脚。
凌朝风说:“骡子和板车,都送到你家里去了,除了送素素之外,你也可以用来做些其他事,你自己支配就好。”
小晚则笑眯眯地问:“你是来看素素的吗?”
大庆憨厚地笑了,递过一包用芦苇叶仔细包着的东西,说:“今天有一艘船,是从南洋来的,船主给的工钱不少,还给我们一人一包果脯,我听旁人说是很精致的东西,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拿来开胃解腻的。”
小晚不等人家把话说完,就上手接过:“正好正好,素素这两天都吃不下饭,大概就想有个酸酸甜甜的东西。”
大庆有些高兴,如此后面的话也不必他说了,许是觉得自己身上脏,总是离得远远的,向凌朝风谢过赠他骡子,便说他娘还等他吃饭,这就要回去了。
小晚则等不及,跑来屋子里,把那一包果脯递给素素,欢喜地说:“大庆给你送来的。”
素素呆呆看着她:“他送来的?给我的?”
小晚眼眉弯弯地笑着:“难不成,是给我的?”
因了这件事,小晚的心情好了起来,随凌朝风回家的路上,靠在相公身上,痴痴地傻笑着,憧憬着好事,心里美得不行。
凌朝风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小晚很容易满足很容易欢喜,爱憎分明,虽然江湖会有一天磨去她身上这些纯粹的东西,但只要还在一天,就值得珍惜。
而小晚忽然想起来问:“相公,知县大人那里,可摆平了?”
凌朝风道:“梁大人出面了。说起来,他昨夜是中了邪吗,真是很奇怪,大半夜地跑来牢房把我放出去,还把自己关进去,真像是失心疯了。”
小晚嘿嘿一笑,抬起与月色一般莹润的玉指环,摸了一摸:“管他呢,活该。”
此时此刻,信任知县正在府中发脾气,将杯盏碗碟摔了一地,吓得侍妾婢女瑟瑟发抖。
夫人来劝,问他到底怎么不如意,才说在黎州府被梁知府狠狠训斥了一顿,说是苦心经营白沙镇十几年,别叫他给糟蹋了。
夫人说:“不如修书一封,问问叔叔,这凌朝风究竟什么来头。叔叔同样贵为知府,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
如此,知县隔天一早,就快马送信到邻州叔父官邸,夜里叔父就送信回来,却是什么都不知道,说是隔着地界,谁会在乎一家小小客栈。可把这县太爷愁坏了,唯有恨恨地说:“那小子,有种可别落在我手里。”
同是这日夜里,小晚从白沙村回来后,在后门井边洗衣服,想到这两天的事,不禁轻轻一叹。
张婶正好过来,嗔道:“小小年纪叹什么气,还真像个大人似的。”
小晚软软地嘀咕:“人家本来就是大人了。”
张婶搬了板凳来,挽起袖子和她一道洗,笑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很自以为是呢,渐渐年长了,成了老婆子了,回头看看,年轻时候的自己,真是要多傻有多傻。”
小晚笑:“婶子才不老,我们看着不像母女像姐妹。”
“这小嘴甜的。”张婶欢喜地说,“有个闺女多好啊,却有人家,不把女孩儿当回事。”
他们闲话着,说起素素的事,说大庆给素素送果脯吃,小晚实在没忍住,悄悄告诉婶子,素素原来早就看上大庆,每天那么早地来客栈,是为了能在路上遇见他。
“多好呀。”张婶笑道,“她曾说再也不信男人,也怕自己没命遇上好的,这缘分啊,可说不定的。不过也要人家大庆愿意才行,强求可不行。而素素若有一日要嫁给大庆,一定要把过去放下,把这次的事也放下,不然即便嫁了好男人,也不能过得好。”
小晚认真地听着,想着要如何传达给素素,而她是不知道,婶子便是放下过去的一切,她的出身、感情,甚至仇恨,而后死心塌地地跟着彪叔,才得以二十多年的安生和幸福。
自然,这都是前尘往事,眼门前却有一个人,那个岳怀音,很可恨,也很可怜。
她出生在京城最负盛名的青楼访仙阁,生母曾是访仙阁上一代名妓,然而青楼里的姑娘,怀孕生子是大忌,于是在将她产下后,她的生母就被青楼以家法处置,卖到最肮脏的窑子里,被欲火焚身的乞丐流浪汉等等,活活蹂躏而死。
而岳怀音,则被定国公出钱抚养,说是抚养,实则也是包养,养到十三四岁,就要伺候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