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恐怖片相比于青春片的难点之一就是要加不少特效,后期恐怖场景和音乐渲染,还有一些吊威亚之类比较耗体力又危险系数比较高的场景。
    这一周的戏码大概都是这样的。陆之暮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剧本场景和镜头里的效果,威亚师也都会提前检查设备,好保证人员的安全,导演对这方面也盯得较紧。剧组里的男人也会在技术等方面人手不够上去搭把手。
    剧组的大家伙儿于是又发现了顾叔在器械方面也特别精通能干的一面。
    陆之暮对他更是崇拜敬佩。
    因为烧烤摊一事,大家都认定了陆之暮同鹿禹稱是一对儿,对她的态度自然也就有些变化,原先巴巴拉着要给她配个“姐夫”的小孩子们都集体噤声,导演后头忙得炸裂,调侃她几句也就没再提这件事。整个组里唯一让她觉得相处得比较轻松的非顾叔莫属了。
    他始终是笑着对她,像是长辈一般,话不多,但每一句都温暖人心,对待她像从前一样,比她自己还要关心她的脚伤,隔三差五就要问上一问,听她说着好多了,快要痊愈,却愈发不放心地拧眉盯着,若有所思的样子。
    陆之暮时常感动得眼泪汪汪。要说人这年纪都不是白长的,多了些年岁,到底思想和小青年不同,关心起人来也是进退有度,令人舒服。
    今天的戏份女一女二号有吊威亚的戏码,再三确认了不会出差池,导演喊话开拍。
    女二穿着一身惨白,脸上画着恐怖逼真的特效带血裂痕妆,光往那一打,陆之暮都吓了一跳。
    女主陈婧穿了校服,吊威亚是为了演出她被自己想象中的“鬼”缠身,被控制着甩来甩去,然后掐着的画面。
    工作人员准备就绪,女二号在幽蓝的微光里缓缓飘过,面相丑陋,目光狰狞。
    女主一脸青春无辜的少女相,此刻一脸恐怖看着瞟向自己的“女鬼”,眼里蓄满了泪水,跌倒在地,用脚抵着不断后退。
    女鬼突然抬手一挥,她惨叫一声,跟着人就被甩在了墙上,又狠狠砸在了地上,痛苦地蜷缩起来。
    导演喊卡,一条过。化妆师抓紧时间上来补妆,然后换走位,开分镜。
    似乎是嫌刚刚的一甩伤害还不够,女二号隔着距离做了抬手掐脖子的动作,女主陈婧在另一头便真的像被人掐着离了地面一样,脸色苍白,痛苦地咳着,捶打着空气,似是真的快被人掐着窒息。
    陆之暮看着都觉得难受,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脖子。这演员可真是厉害啊厉害。
    顾叔站在她身侧,微笑着欣赏这一幕,忽然偏头同她说了一句:“佳佳这样子可真美。”
    陆之暮笑着点头,尔后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佳佳是剧组的女二号,“女鬼”同学的扮演者,小姑娘正好年华水灵水灵,长得美那肯定没错。可是……陆之暮不相信地转头看了一下,这个特效妆和灯光下一脸狰狞的撕裂的长疤痕和血迹,这特么叫恐怖吧?她刚刚听岔了,以为顾叔夸得是女主陈婧。
    由不得疑惑地望向他。
    顾叔依旧沉静地盯着前面,面容带着微笑,是真的惬意欣赏那种。
    陆之暮把心头的重重疑惑又压了下去,大概刚刚是他口误了或者她听岔了吧。
    中场休息的间当,陆之暮想着鹿禹稱先前黑着的那张脸,以及扬长而去留给她一屁股的车尾气,觉得放不下,先前鹿禹稱表白她貌似拒绝了,昨天她貌似又舌吻了人家,结果今天貌似是她抛下大天才跟着另一个男人走了……呃,怎么看起来她像是个满是套路的渣男似的?
    忍不住掏出手机给鹿禹稱发短信。
    [鹿先生,]陆之暮看着这习惯成自然的称呼,赶紧抬手删掉;
    [鹿禹稱……]啊啊啊怎么看着那么生分而且冷漠呢?还好像她命令他似的。
    [禹稱……]打下这两个字,手机输入法从此有了记忆,而她又何尝不是。这两个字缠缠绵绵从她心底里唤出,如同昨日依稀的记忆,那样好听。陆之暮倏然红了脸。蓦地想到那个吻,鹿禹稱清冷气息混合着啤酒小龙虾的味道。
    [禹稱……能麻烦你中午来接我一下吗?我11点半就手工了。]
    陆之暮红着脸,格外幼稚地检查了三遍没有错别字,下定决心点了发送。
    短信发出去那一瞬间,陆之暮就后悔了。抱着手机心顿时悬了起来。她不确定鹿禹稱还会不会看到,会不会回复她,可一想到他不论视若无睹还是拒绝,都会让她心慌不已。
    身旁缓缓走来个人站定,陆之暮从椅子上抬头,看到了顾叔笑着的面容。
    他神秘地自身后掏出一个长方形小透明盒子,陆之暮一眼就认出是她这阵子特别喜欢吃的草莓蛋糕盒子,顿时眼睛都亮了。
    顾叔看着她眼馋的模样,宠溺地笑着递给她,还抬手指了指有一间空着的化妆间:“专门给你的,可别给那群小孩子再抢去了。”
    上次顾叔也给剧组带了几个,她那个草莓的太抢手,被一堆人哄抢着瓜分掉了。
    陆之暮抱着盒子,手里调了静音的手机突然轻轻亮了两下,她猛地拿起了,锁屏上短信摘要就可以看全。
    [鹿先生:嗯。]
    陆之暮突然觉得压在心上的什么烦恼和沉重一瞬间全部消散,她抱着草莓盒子笑弯了眼:“谢谢顾叔!”
    离新场景换装开机还有一阵,陆之暮抱着草莓蛋糕单拐蹦跳着走进那间休息室,突发奇想,找了个光线好的角度拍了张照片给鹿禹稱,配文:顾叔今天带给我的草莓蛋糕,可好吃了。你早点来的话我可以分你一半哦!
    靠着梳妆台,把蛋糕打开来,清甜的草莓香气扑鼻而已,陆之暮闭着眼睛深吸一口,一脸餍足。
    顾叔贴心地给她配备了小叉子,挖一大口红的鲜果和果酱,混着白的绵密奶油,下层是布丁,绵密丰厚的口感登时充盈口腔。
    陆之暮好吃到眼都眯起,像只小狐狸。
    两分钟就吃了大半盒,她越吃口水越多,渐渐腮帮子甚至觉得无力,甜得她近乎失去味觉,她感慨自己可真是退化了,啃个软绵绵的蛋糕都能腮帮子酸?
    抬手想要再挖一勺送嘴里,手里的小盒子却突然失去支撑落了地。
    陆之暮诧异地看着地面上摔成一团的蛋糕,握了握自己的手,刚刚一瞬近乎脱力的感觉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有水一滴一滴落在地面,陆之暮反应了一下,才发现这是她自己的唾液,她抬起手背抹了一把,大片大片的,她的嘴巴就像是失去了知觉,无法控制自己的唾液。
    不……就是失去了知觉。陆之暮想张嘴咬一下舌头,却发现嘴巴根本用不上力。
    一瞬间,她脑门上的汗都渗出来了。
    手脚也跟着发软,陆之暮用尽所有力气,才让自己扶住身后的化妆台。门口传来声音,她的紧张神经一下子提起来,却又有些期待来人能够看到她。
    那里却只是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咔嚓一声,门被上了锁。
    陆之暮的心猛地一沉,背上都起了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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