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只是父皇当初年少气盛的时候过于张扬,将对她的宠爱过于地形式化,所以致使那时的她背地里经常受众妃嫔排挤陷害不说,还僵了与太后的关系。
    如今,父皇看似喜新厌旧,不再专宠她,但是实际上,整个皇宫明眼人都知道,她是父皇的眼睛,谁都动不得她一丝半毫。父皇在用另一种方式护她一世安稳。
    有的时候,男人的心思高深莫测,宠爱一个女人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他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你幸福,让你一生一世过得安然静好。”
    欣儿饮了薄酒,有些微醺,心里想起自己的母妃,也多少有点伤感,喉间压抑着酸酸涩涩的世态炎凉,寡寡淡淡地娓娓道来。
    也许,真的是这样,他百里九从自己嫁进将军府的那一日起,造足了声势宠自己,甚至闹腾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将她一次次置于风口浪尖上,招惹秦、安二人嫉恨,百般为难。但是到头来,受到的责罚全都无关两人痛痒。倒是自己,一次次被老夫人责罚,心里委屈不说,还吃了苦头。
    最可恨的是百里九雪上加霜,栽赃给自己一顶断了将军府香火的帽子,差点令自己皮开肉绽。这样的水深火热,归根结底,果真就是因为一个不得宠。
    但是让自己低声下气腆着脸皮去向那浑人争宠献媚,诺雅觉得很难,好比是让自己吞咽下一只活蹦乱跳的青蛙,她恐怕做不到。
    她不敢说绝对,因为若是自己处在绝境之中,为了生存,为了桔梗,她命都可以拼,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那一刻,诺雅心里有点心灰意冷的苍凉,又恨得咬牙切齿。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违背意愿,而又在他面前若无其事地笑得阳光灿烂。”
    “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诺雅姐姐,你不能再忍气吞声地被动挨打,必须主动出击,拿下他百里九,到时候就算是拆了他将军府,他还要心疼你辛苦,给你揉肩捏背。”楚欣儿得到诺雅肯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气千云地道,俨然是一个正在指挥千军万马的少年将军。
    诺雅捉着她的手,佯作轻松地打趣:“一直都是将欣儿当作小孩子看的,今日才知道竟然深藏不露,也是个中高手,将来嫁人以后,必然能呼风唤雨,将夫君收拾得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欣儿嗔怪地捶打诺雅:“好心同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你却这样讥笑我,看我以后还管你不?”
    诺雅赶紧连声讨饶,哄劝了两句,欣儿方才云开雾散,狼吞虎咽的同时不忘与她推杯换盏,喝得尽兴。
    诺雅不知道,原来欣儿也是喜欢偷着饮酒的,她自小羡慕宫外打马江湖,快意恩仇的生活,就喜欢那种对酒当歌,潇洒不羁的快活,酒量也早就锻炼了出来。今日好不容易,遇到情投意合的酒伴,哪肯罢休?诺雅最初还拦上一拦,后来索性就不再劝,只暗中叮嘱暮四将酒换做极淡的果酿。
    倒是纪婆子终究年岁大些,知道轻重,见好酒一壶接一壶地往诺雅屋子里送,心里忐忑,唯恐她不知轻重,让欣儿醉酒,招惹出什么事端,拖累自己受罚,心里有些焦急。正打转时,见到元宝自一念堂跟前过,就忍不住叫住他跟他说了,知道他见识多,向他讨个主意。
    元宝正恼林姨娘与自己主子这一阵子冷战,见了自己的面也苦大仇深一般,让自己嘴里寡淡了好几天。听纪婆子这样讲,转身就去了百里九书房。、
    百里九知道十公主今天过来,已经有侍卫向他禀报过了,原本并不以为意。觉得诺雅这一阵子心里正闷,有个人陪她说说体己话也好,就不去打扰。
    元宝进来,添油加醋地一说,百里九也唯恐欣儿万一醉酒回宫,被追究起来,诺雅定然吃罪,慌忙放下手里的书信,箭步向着诺雅的院子走过去。
    纪婆子见了他如释重负,忙不迭地开门打帘。
    屋子里炭炉燃得旺,蒸腾的热气混合着酒香迎面扑鼻。百里九进去方才知道果真不妙,那楚欣儿还好,因为贪吃,酒饮得不多,林诺雅那女人粒米不沾,却是将酒当做水来喝,身边的酒壶已经摆了七八个。
    “百里九?”楚欣儿抬眼看到百里九,嘻嘻一笑。
    林诺雅眼帘都不抬,自顾低头饮酒。
    “没大没小!”百里九皱了皱眉头:“小欣儿,你应该回宫了。”
    楚欣儿不悦地撇嘴:“你怎么一来就赶我走,喝你一壶寡酒心疼了不是?”
    “你九哥我有这么小气么?大不了送你几坛抱回宫去也好,我只是有点心疼我家夫人了。”
    欣儿掩着嘴不怀好意地笑,向着百里九伸出手:“把你禽兽院里最宝贝的那只巧嘴八哥送给我,我就乖乖地走。否则,我就留下来住上十天半月,缠住诺雅姐姐不放,急死你。”
    “那只八哥灰溜溜的有什么好看,我刚命人训了一只会学舌的翠羽鹦鹉,送给你好了。”百里九大方道。
    欣儿眼珠一转:“好的你肯定舍不得送我,我就要那只八哥!”
    百里九无奈地点头:“给你给你,只要能把你这个小魔王送走,什么都依你。”
    欣儿得意一笑:“那我就把诺雅姐姐暂时还给你了,以后,我还会常来常往的。”
    诺雅有心挽留,看外面天色委实不早,就不再多言,站起身来相送。
    她心里明镜一样,偏生因为心有郁结,又是空着肚子饮酒,起身猛了身子就有点摇摇欲坠。
    百里九一把搀扶住她:“醉了就安生地坐着吧,我让元宝送欣儿就可以了。”
    欣儿也摆手示意她留步,不用远送。
    诺雅猛然想起那把被百里九没收的弓弩,对欣儿道:“还没有谢谢你送我的那把连发弓弩呢!”
    欣儿站在门口,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弓弩?我什么时候送你的?”
    “喔,没事没事,都是自己人,这样客气做什么?”百里九慌忙支吾着将话题岔开,上前推搡着欣儿,扬声唤院子里的元宝:“元宝,代我送送十公主。”
    元宝在外面兴奋地应了,躬身开门打帘:“十公主请吧。”
    欣儿同诺雅依依不舍地道了别,转身出了门,冲着百里九得意地眨眨眼睛,压低声音道:“我也就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诺雅姐姐喝了酒很彪悍,你自己小心保重。”
    说完转身叽叽喳喳地不忘向元宝讨要八哥,想来并未醉酒。
    屋子里只剩了诺雅和百里九,一阵难堪的沉默。
    诺雅一言不发地坐下,依旧拿了酒壶灌酒喝,酒到杯干。
    百里九走过去,一撩衣摆,在她对面坐下,抢过她手中酒壶:“我陪你喝。”
    林诺雅望着对面坐着的人,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只觉桃花灼灼,十里妖妖,旖旎无限,这样倾国倾城的妖孽容貌,明明朝夕相对,已经到了两看两生厌的时候了,为何恍惚间还会觉得脸红心跳,重如擂鼓?
    只可惜,这样的男人太危险,看着恍如烟花一般灿烂,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稍不留心,便是引火**。
    诺雅踉跄着站起身:“我醉了,要回屋休息,九爷请便吧。”
    她转身就走,路过百里九身边时,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还在生我那天的气?”
    诺雅笑笑,双颊酡红,眼眸迷离,百里九只觉她目中波光潋滟,粼粼含情,令人我见犹怜,顿时有片刻恍惚。如醉如痴。
    “我只是有些醉了。”
    “那就说醉话。”
    “可是九爷还清醒着呢,岂不被你看了笑话?”
    “那爷便陪你一起醉!”
    百里九抄起酒壶,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依旧紧捉着她的手不放,冲着门外扬声喊:“再拿一坛桃花醉过来。”
    暮四只道是两人兴致上来了,高兴地应一声,拍开酒封,将一坛酒抱进去,感觉气氛有些莫名压抑,慌忙扭身走了,闭严了屋门。
    注:热情的某人评论说迫不及待想看两人修成正果,稍晚会有小福利放送,一点肉渣渣,敬请热爱美人九的亲们笑纳。
    ☆、第一百零六章 酒壮色胆
    “酒大伤身,九爷还是少饮为好。”诺雅淡然道。
    百里九手上一使劲,诺雅只能乖乖地在他身边坐下。
    百里九也不说话,沉默着弃了酒杯,将坛里的酒斟满了眼前的碗,一碗接一碗,皆一饮而尽,滴酒不剩。
    “够了!”诺雅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
    “我还没有醉。”百里九索性搬起坛子,往喉咙里灌。
    “真的够了。”
    他听话地放下坛子,眸子里含着盈盈笑意:“夫人说够了,那就是果真够了。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话了吗?”
    “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什么夫人,九爷高抬了。”诺雅冷声道,心里依旧有点小别扭。
    “都说酒后吐真言,这就是你的心里话吗?”百里九微笑着望着她,试探着问。
    “那九爷所说的话,也都是心里话吗?”她不答反问,轻巧地将问题推了回去。
    “那你等一会儿,我再多喝一点酒,酩酊大醉的时候,自然就能听到我的心里话了。否则,我纵然是发誓,你也不会相信。”百里九一本正经,抱起手里的坛子,仰起脖子就喝。
    诺雅突然就有些慌乱,她觉得百里九今天很不对劲儿,不像平时那样吊儿郎当,说话也是别有玄机,尤其是他看向自己的眸子,里面清晰地跳跃着一簇灼热的火苗,大有燎原之势。
    屋子里的气氛很诡异,温度一直在上升,带着暧、昧,令她有点喘息不过来。
    他想说什么,他想问什么?诺雅害怕,总觉得他会说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话来,自己会无法应对。
    她选择了落荒而逃,“噌”地站起身子:“九爷好像的确有点喝多了,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害怕了?”百里九抱着坛子,有些好笑,饮了酒的嗓音低沉黯哑,带着勾人的魅惑。
    一句话,又一次令诺雅手足无措,她佯装镇定,磕磕巴巴道:“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会吃人。”
    百里九一声轻笑,带着一点苦涩:“可是你在逃避。”
    诺雅的手心有些濡湿,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袖一角,深吸一口气:“可能是在躲避,但是逃,应该算不上,我只是醉了。”
    她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林诺雅!”身后的百里九轻声唤她,就像和暖的春风拂过湖面,有那么一丝慵懒,但是更多的,是深情,专注,伤感。
    她脚步不停。
    “你那日酒后说过的话还算吗?”
    诺雅一怔:“什么话?”
    “你说:若是果真能够嫁一个这样倾国倾城的正经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是一天只食一餐饭,箪食瓢饮,身居陋巷,布衣荆钗,那也是值了。林诺雅,你这话还算数吗?”
    诺雅猛然转过身来,羞恼道:“你那日在画舫之上没有昏迷,你是装的?”
    百里九一声苦笑,喉间好像刚刚吃下了黄莲,隐忍了太多的苦涩:“我中了你的招,浑身酸软,眼皮都抬不起来,只有脑子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清醒。否则的话,我百里九发誓,绝对不会让你在那一天离开我身边半步!那样就不会......”
    他果然是喝多了吧?
    百里九后面的话,诺雅没有往心里去,她难堪地扶住额头,只是在懊恼,这样羞人的话,怎么就被他给听了去?貌似那日,自己还做了更过分的事情,自己对他又摸又捏,吃了他的豆腐,好像还扬言要让他当太监?
    诺雅感到羞窘得无地自容,果真是丢了大人了。自己怎么就忘了,他们习武之人,最是耳聪目明,一般的**药对于他们,压根就没有什么效果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林诺雅,究竟做不做数?”
    诺雅半遮了脸,避而不谈:“九爷那日是醉了酒,出现的幻觉吧?”
    “你是想耍赖了?”百里九追问,一步一步向着她走近,歪着头,却无比正经。
    诺雅慌乱地支支吾吾地搪塞:“可能只是我一时醉话,我记不得了。”
    话音刚落,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百里九早已走到她身后,捉住她的手腕,一个使力,将她猛然拽到他的怀里,面对着他。
    这样近的距离,他身上充满阳刚的气息经过屋子里热气的蒸腾,愈加浓郁。诺雅又一次恍惚了心神,他身上若是没有那些熏人的脂粉气,还是挺好闻的,尤其是唇畔带着一点好闻的桃花醉的香气,这才是男人的味道,可以给女人安全感,可以令女人意乱情迷的毒药。
    诺雅惊慌失措地推拒挣扎,腰肢被百里九铸铁一样结实的胳膊紧紧圈住,丝毫动弹不得。
    “告诉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心里话,究竟做不做数?”百里九凝望着她,眸底那簇炽热的火焰升腾起来,愈燃愈旺,带着灼人的温度,炙烤着慌乱的诺雅。
    诺雅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只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发烫,就像屋子里的炭炉一样的温度。
    “反悔了是吗?从你回来的那一天,就已经变了,是不是?”百里九的胳膊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好像要把她深深地嵌进身体里方才解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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