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我很高兴，有人喜欢她，愿意保护她。陆邵仟，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你别辜负她。”唐云康站起：“这孩子死心眼，认定的事情就不变，看不到其他的……她真的看不到。”
    “爸，你喝多了，有完没完。汤阿姨你干站干嘛，扶他进卧室休息，絮絮叨叨像什么样。”唐璟挺着背，眉眼凛然。白炽灯照在唐云康灰白鬓发上，弓起的腰背看着苍老了不少。唐璟偏过头，踏出家门重重打上门，震响整座老楼。
    “唐叔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璟璟。”陆邵仟牢牢回握唐云康掌心，一份承诺，给他，给唐璟。
    陆邵仟追上来，唐璟甩开他的手，声音哽咽说别管她，抱着双臂大步走在前面。
    陆邵仟远远跟在后面，唐璟第一次在他面前险些掉泪。
    陆邵仟深感意外，唐璟和她家人、父亲的关系并没有他想的那样不合糟糕。
    反倒是他家里，陆邵仟目光暗去，还是张不开嘴对唐璟说实话。
    晚上，唐璟恢复平静，问陆邵仟：“说好买水果，提两瓶好酒，你哪来的钱买人参燕窝，家里给的？”
    “璟璟，我第一次去你家……”陆邵仟为难赔笑。
    “陆邵仟，我们成年了。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因为我去麻烦你家里。”
    “好。”陆邵仟轻应一声，等唐璟走去凉台，他拉车抽屉，拿起面上一张□□，重新放回包内。
    *
    距离金葵舞剧《不再让你孤单一人》首演还剩三天。舞蹈演员，ab两组同时进行着排练。
    唐璟换好衣服，走出来，蒋辰正推门进来。两人目光短暂交接，唐璟愣住，停下脚步，蒋辰却未停下，慢慢走近，然后越过她进了金葵办公室。
    搭戏演员连着喊了几声唐璟，唐璟手中扇子惊得掉到地上。“对不起。”唐璟蹲下，手抚扇子，心中算了时间，一个小时过去，蒋辰为什么会出现，他认识金葵吗，他们在谈什么，他跟这部剧有关系吗。
    再抬头，蒋辰站到她面前，脱去外套，简易短袖t恤。金葵站在一旁笑着介绍：“蒋总，我们的女主角，唐璟。”然后看向唐璟：“蒋总工作繁忙，以致今日进组排练，你要全力配合他。”
    “他是a组英雄神秘人？”唐璟盯向金葵眼睛，希望他说不是。
    “对，你加紧带带。”
    “蒋总？”唐璟握腰，开什么玩笑：“金葵老师，他来干嘛的？会跳舞吗，据我所知他根本不是舞蹈演员。”
    “新人，请唐老师多多指教。”蒋辰也不恼，瞥了一眼金葵。
    金葵僵着脸见蒋老板不介意，便缓起笑容：“你们两对手戏不多，但最后一幕十分关键。唐璟，我和蒋总都看重你，蒋总有舞蹈基础，好了，时间宝贵，好了，你们开始吧。”
    “蒋总，请问你是投资方吗”唐璟直言不讳，当着所有人面问出。
    “是。欣赏金葵老师才华。”蒋辰笑容轻佻：“更倾慕唐小姐舞姿，你不肯收我做学生，可我喜欢舞蹈，只好花钱请你来做我的女主角了。”
    投资方钦点女主角，在娱乐圈十分常见，唯一新鲜的是蒋辰亲自参与一个角色，来与她搭戏，当真玩的新奇。
    剧本以唐璟角色展开故事，占戏百分之七十，没有男主角，唯一有感情线，是暗恋，对蒋辰出演的英雄神秘人角色。
    在场演员恍然，心知肚明。投资方捧新人，目的明了，看待他们的眼神一个个变得暧昧了起来。
    “蒋辰，你到底要干嘛？”唐璟克制情绪，这部舞剧现在对她来说就像一个量身定做的圈套，蒋辰自编自导自演，精彩极了。可它是金葵老师的作品，她的努力，其他所有人的努力却是真的。他们共同期待这部舞剧的成功，蒋辰突然出现，玩票似的出演，简直为所欲为，根本没考虑过他们的心血。“玩闹适可而止，蒋辰你过分了。”
    “唐璟，如果我想陪你玩，我第一天就会来了。”蒋辰抬手看了看时间，神色漠然：“我只有一个小时时间给你，你是打算继续找b组演员搭戏呢，还是尽早和我对戏？”
    蒋辰的话，好像她不敬业，拖大家后退似的。唐璟怒火攻心。
    蒋辰靠在舞蹈室把杆上，叹息、嗤笑：“不知是我看错了人，还是金葵老师看错了人，你到底能不能够胜任你的角色？唐璟，你在浪费谁的时间？”
    唐璟眼睛死死盯向地板，掌心因为愤怒而微微抖动。“好，我们开始吧。”
    第一个下午，唐璟教蒋辰舞蹈动作，无论她说什么，蒋辰总离她要求的准确度少一点，于是她只能一遍遍用手去调整蒋辰的肢体动作，胸前、后背，手臂，以及腿部。
    唐璟单腿蹲在地板，手覆上蒋辰膝盖，抬头正正撞上男人锋利漆黑的眼。
    “起不来了？偷懒还是腿软，等我扶你吗。”蒋辰面容淡淡，薄唇微扬显得有些刻薄。
    眼前的蒋辰陌生到唐璟心惊，一样的五官，从前总是眉眼弯笑。
    以前蒋辰对她开玩笑，她毫不犹豫动手打、动腿踹，如今她心里窝火，也不能再对他怎样。
    蒋辰，与世界级舞美娱乐集团franz称兄道弟，颐园星秀商街地产太子爷。他的背景强硬，家底殷实，现如今是金葵舞剧投资人。
    唐璟抿唇提醒：“蒋总你一个小时时间到了。”
    回家路上。唐璟想起那晚，蒋辰喝酒了，在电话里说喜欢她。
    “喜欢你的冷淡，喜欢你的张狂，喜欢你的每一面。
    唐璟，遇见你，认识你，我很高兴。
    有句话是‘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但在你身上，是你所有的样子我都喜欢……”
    蒋大少爷有钱有势，看上谁就是谁，唐璟知道的就有素熙、艾欣茴，无论多清高的女人，他动用一点心思，多得是女人投怀送抱。玩过便不再记得。
    只有她，蒋辰眼中的不识抬举是吗，一次次驳了他美意，终于耐心用尽，原形毕露。
    唐璟庆幸自己立场坚定，同时抹去了曾经蒋辰为她做的一切事情后，她对他的感激和内疚。
    *
    蒋辰参与排练的第二天。两人开始对台词。
    唐璟台词早已熟记于心，当她知道神秘人是蒋辰，就知道蒋辰故意在整她。
    “我喜欢你。”唐璟克服羞耻，脑中反复催眠，我是专业舞蹈演员，我是专业的，专业的！
    “恩？”蚊子声音似的，蒋辰挑眉，鬼听得见你在说什么。
    负导在旁扶额，苦口婆心教戏：“说大点声，我们现场真实歌舞，不是提前录音，小姐姐你得让观众听见啊。”
    “我喜欢你！”唐璟使出全身力气，喊的整个场子安静下来。
    “我看你是想杀了我吧。还喜欢我！”蒋辰冷哼干笑一声，四处传来噗嗤笑声。
    “我喜欢你！”唐璟目光直视蒋辰，步步逼近：“我喜欢你，我就喜欢你。哪怕你不出现我也喜欢你，我知道你在我身边，一直看着我，我会让你看见我的坚持，我无所畏惧，即使遍体鳞伤……”
    唐璟抓住蒋辰的手拉向自己，眼眶微红，然后慢慢垂下，盈满了难过：“你看到我的变化了吗，你能不能等等我，不要让我孤单一人——”
    蒋辰心脏慢了一拍，微微张嘴，只是缓了一秒。
    “嗤！”唐璟收回感情，笔直站好：“蒋总还是先想想词，再来与我对戏。”
    唐璟反将蒋辰一军。
    *
    颐园大学校际交流会盛大开幕，会展中心剧场座无虚席。
    《不再让你孤单一人》舞剧海报上女主角名字：唐璟。神秘人饰演者还是神秘人三个字，引得观众纷纷好奇。
    唐璟不齿，蒋总竟然害怕曝光有损身份，为何还要强行上台，台下成千上万观众看着呢。
    所以蒋辰戴着半月面具出现时，唐璟脸上直白表露出鄙夷之色。
    舞剧渐入□□，人们万般期待女主心目中的大英雄出现。
    大英雄从天而降，女主开心地拥过他脖子，带着他看向太平盛世，繁荣昌盛景象。同时挽留他不要离开。
    蒋辰带上面具更好，唐璟情感饱满，与角色合二为一。
    唐璟的一颦一笑，爱慕他时，专属于他的娇俏，盈满了蒋辰所有感官。
    蒋辰单手揽过她，画面应该停在此处，可男人眸色越来越深，唐璟意识到不对，刚抿上唇，蒋辰侧脸，微凉的唇印了上来，轻啄磨蹭几下，强行撬开，舌尖灵敏的推了进去。
    唐璟脑子炸了，嗡嗡作响，她的手还搭在蒋辰肩上，蒋辰一手扣在她腰上，一手覆在后背，当她想狠狠推开蒋辰的时候，台下传来观众热烈的欢呼声。
    唐璟睁着眼，硬生生站着无法转身，无法挣脱。任蒋辰放肆的加深这个吻，纵容他的侵犯。
    是羞辱，是惩罚。她就不该沾染任何关于蒋辰的事情。
    最后一个亲吻画面，点睛之笔，精妙绝伦。
    舞剧在观众热烈欢呼声完美落幕。
    幕帘合上，黑暗的阴影笼罩过来，唐璟一把推开蒋辰，恶狠狠瞪向眼露傲慢笑意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有宝宝问我关于蒋辰的年纪。
    现在这个是个时间线里，蒋辰29岁，唐璟即将过22岁生日。
    两人第一次在摩纳哥碰到，唐璟18岁，蒋辰26。
    23、文学城独发
    金葵新舞剧圈内圈外, 大获好评。舞蹈演员、工作人员备受鼓舞，期待年后的全国巡演。唐璟这时却向金葵提出辞演，接下来巡演她无法胜任。
    金葵没有惊动其他人, 告诉唐璟, 累了趁春节假期调整身体，春节过后等她改变主意。
    演出完了，学生放假了，除夕夜这天, 靳秀回了韩国, 夏愿回了老家，陆邵仟也回了北京。
    中央电视台春晚里敲响了整点钟声门口鞭炮声刚好炸响, 窗外烟火礼花布满天际。
    唐云康点完鞭炮，搓着手走进屋。
    唐璟等着他, 笑盈盈抱拳上前拜年。“爸，新年快乐。”随后, 跑进厨房。“汤阿姨, 新年快乐。依依，新年快乐。”
    汤莉穿着围裙, 端出饺子放到餐桌上, 擦了擦手,
    拿出早已备好的红包递给唐璟和女儿唐依依。继女和亲生女儿一模一样，一人一千元整。“祝你们两个学业有成。快趁热吃饺子。”
    唐璟甜甜地回了声谢谢汤阿姨，挥着红包在唐云康眼前一晃而过，仰着脸眨眼透着炫耀, 咱汤阿姨对我多好。唐云康抬手拍了拍唐璟脑袋，懂事了。
    手机躺在睡衣口袋震动不停。唐璟划开屏幕，众多新年问候短信中，还有一条银行转账短信提醒。唐璟挑眉，四位数巨款。唐璟转进卧室里，压着嗓音故作严肃，发了条微信语音过去，眉心嘴角止不住笑意：
    【惠女士，今年可是我最后一次收您拿压岁钱，不多给点？哈哈哈哈……妈，新年快乐，还有小chris新年快乐，恩也祝您先生和您先生的儿子新年快乐。】
    回到饭桌上，唐璟一边撕咬着热乎乎的饺子，一边回复祝福短信。往年她可没这么积极，更没空积极，只不过今年春节对她来说很不一样，大家对她的祝福语多了全新的内容，她必须回。
    清一色雷同消息。
    【宝贝儿，祝你见婆婆顺利，成功讨得公婆喜欢哈。】
    【唐将，记住收敛点凌厉气息，婆婆不喜欢驾驭儿子的狠媳妇哟~】
    【唐美人，恭祝你即将成为本系第一个毕业就嫁人的名人。】
    【请吃饭、请吃喜糖。】
    “吃饭就好好吃。”唐云康故作严肃脸虎了一句。“饭桌上玩手机像什么话，去了别人家不懂规矩，让人说闲话还不知道你家里怎么教的！”
    “哎哟。”唐璟夸张向后一靠，本来想嘴贫几句，但一想到父亲为她在未来婆家面前好的初衷，唐璟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收起手机，腰背挺得倍儿直，指尖捻起筷子，夹起饺子轻轻含进嘴里，抿了抿，硬是吃出了西餐韵味。黑眼珠溜溜的转向唐云康，晶亮晶亮的，眉眼讨着笑。您看满意吗。
    唐云康松了嘴角，笑容纵容，无奈地摆了摆头。一秒钟的严父形象瞬间瓦解了。“随你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