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克莱德以前那副熊样的时候齐诺都不嫌弃他，对他那么好。现在他变得人模人样, 恐怕齐诺更不可能不对他有好感吧。齐言目光暗了暗。
    “我很高兴，看到你现在成功的样子。”齐言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齐诺之前不来找你, 现在我懂了。”
    “什么？”克莱德疑惑道。
    “你还喜欢她吗, 克莱德？”齐诺问。
    克莱德没有想到齐言会问得如此直白, 他一怔，随即红了耳尖。
    “一直如此。”克莱德低声说。
    齐言沉默了会，没有说话。
    “你这次来中国, 还向全世界说出她的名字，你想得到什么？”齐言又开口道，“你是想只找回联系方式，还是想向她表白？”
    “我——”克莱德张开嘴，却过了迟迟几秒钟，才轻声道，“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再找到她。这几年来，从你们搬走的时候我就非常后悔，一直到昨天，对我来说失去诺拉都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但我觉得，你们两个并不合适。”齐言声音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克莱德愣愣地看向他。
    齐言靠向椅背，他轻笑了声。
    “从我记事起，看到你们两个一起玩的时候，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她。”齐言的目光深沉，仿佛在回忆过去，“你那时那么自卑，那么敏感，那么孤独。有一个女孩漂亮、阳光又强大，支持你所有的决定，鼓励你的一切行为——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齐言扫向克莱德，他淡淡地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从没有表白过，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够好，所以不敢，对吗？”
    克莱德缓缓地垂下头。现在的他已经和以前截然不同，现在的他学会与人交际沟通，也开始明白如何展示自己身上的优点，让其他人喜爱自己。他伪装得那样好，他有如此巨大的天翻地覆，但在这对姐弟面前，他似乎仍是过去的那个他。
    “你的姐姐很优秀。”克莱德低声道，“如果我不变得一样好，我怎么会有勇气对她说出我的感情呢？”
    “你觉得，你现在够好了吗？”齐言问。
    克莱德抬眼看向齐言，男人眨着眼睛，又移开了目光。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
    如果说刚刚克莱德拉开车门的时候，他的心底还是有压抑的激动和仿佛飘在天空的开心的感觉，那么现在，和齐言只说了寥寥几句话，克莱德似乎便又再一次重重地沉了下去。
    克莱德撇过头去躲开齐言的目光，可齐言却仍然注视着他。
    “我们似乎都太小瞧这几年的时光了。”他说，“我和齐诺不再和过去一样，你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克莱德。你现在是个演员，是个明星。你的职业会让一切都和过去不同。”
    “我不明白，我加入这个行业只是因为我想演戏而已。”克莱德看向齐言，他忍不住说，“你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的失望？你似乎一点机会都不想给我。”
    齐言不再说话，他干脆将手机打开，调出那个视频，扔在了克莱德的怀里。
    克莱德拿起手机，便看到屏幕上是晃动的画面，几个女孩正在追一个人，她们一边追她，一边伸手去拽她的衣服和帽子。他听不懂中文，只觉得她们的问题犹如炮弹般层出不穷，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那个被追的人被拽掉了帽子，那些女孩伸手去抓她的口罩、甚至向着她的衣兜伸手——逼得她只能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脸。
    克莱德变得呼吸颤抖，他抬起头，蓝色的眼眸有点无助地看向齐言。
    “你喜欢她，可是她有那么喜欢你吗？如果你要追求她，可你们之间横跨着太平洋，而你以后还要再拍电影，你很忙，你还会越来越有名气。现在仅仅是一部电视剧、一部电影而已，你就有了这么多粉丝。她们只不过知道了她是你口中的诺拉，就已经这样做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齐诺的身份被曝光了呢？她只会被粉丝和狗仔不停地骚扰。”
    “我……”克莱德喃喃地说。
    “克莱德。你很优秀，但是优秀得过了头。”齐言平静地说，“你们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是我的姐姐配不上你，你以后会见到更多优秀的女人。”
    “可我只是喜欢她而已啊。”克莱德低声喃喃道，男人的眼眸有点微微的泛红。
    “你喜欢她，没问题。”齐言的手撑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他注视着克莱德，缓缓地说，“但如果你想跟她告白，那你最好想清楚：现在的你，能保护得了她吗？”
    克莱德撇开目光，与此同时，行驶的轿车停下了。
    “……我们到了。”女工作人员有点尴尬地说。
    ——感觉后面好可怕，她真的不想这个时候出声，尤其是那个年轻的小伙子，看着白净挺好说话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严肃得可怕的人啊！
    听到了工作人员的话，齐言从克莱德面前收回了手，他从后视镜看向女工作人员，忽然露出了笑容，一下就缓解了刚刚的尴尬。
    “谢谢你，小姐，辛苦你了。”
    “没事，应该的。”
    齐言从汽车椅之中探过头来，笑得礼貌又阳光。
    “小姐，做这个电影城的工作累不累啊？”
    “还可以，平时不那么累，偶尔累的时候是因为明星或者剧组什么的在电影城开见面会。”女工作人员被他笑得心一软，就真的回答道，“累虽然累，但是可以看到各种明星，也不错了。”
    “看起来你喜欢这个工作？”
    “蛮喜欢的。”
    “那可要好好珍惜呀。”齐言笑道，他伸手拍了拍女工作人员的肩膀，“谢谢，麻烦你了。”
    等到两人都下车了，本来美滋滋的工作人员忽然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那青年刚刚是在威胁她吗？是吗？
    齐言和克莱德到的时候，时间又晚了一些。咖啡厅一楼除了一只趴在收银台上打盹的美短猫，一个客人都没有了。齐言根据齐诺的短信在前走上二楼，敲开了比较大的那个雅间的房门。
    “谁？”
    “我，齐言。”
    门板后传来开门锁的声音，门这才被打开。齐诺向后退了退，好让两人进来。
    “克莱德！”克莱德的小助理乔治亚兴奋地说。
    克莱德笑着跟他挥了挥手，这才低头看向齐诺。
    “诺。”他轻声笑道。
    齐诺看了克莱德半响，她转过头，伸手轮圆了就打向齐言的手臂——这动作来得如此突然，让旁边的乔治亚都吓了一跳。
    “你打我干嘛？”齐言也瞪大了眼睛。
    “你在路上都跟他说什么了？”齐诺挑眉道，“他怎么这幅表情呢？”
    “我——他——”
    齐诺手下没停，这么一会的功夫，齐言又挨了好几下打，齐言一边挡着一边看向克莱德——什么表情啊，不还是那人模人样的吗？！
    “我没有，我真没有！”齐言叫苦不迭。
    “你拉倒吧，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齐诺恨铁不成钢地说，“每次让你们两个在一起独处就没有什么好事，你说你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你是不是又说什么话打击他了！”
    真是亲姐，他和克莱德什么都没说，她都猜出来一二了。
    齐言挑了个时机，一手一个抓住齐诺的手腕，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齐言嚷嚷道，“我还没让他报销机票钱呢！”
    “你——”齐诺动了动手腕，发现齐言这小子真有劲儿，根本挣脱不了。
    克莱德就算不明白中文，也知道他们两个大概在说些什么。克莱德走上前，他一伸手，就掰开了齐言的手指，这边还安慰齐诺道，“我们挺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齐言几乎没气死，刚刚齐诺打他时克莱德不出声，现在看着齐诺被控制了才过来解围——真行，这俩人妇唱夫随的，现在没在一起都这样了，以后结婚了，齐家岂不是一点都没有他的地位了？
    “他刚刚跟你说什么了？”齐诺看向克莱德。
    齐言瞪着眼睛，看向克莱德。他真不信，克莱德能把这事儿抖落给齐诺。
    然后，齐言见证了一个优秀演员的基本修养。克莱德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然后勾了勾嘴角，眼底却有点黯淡，低下了头。
    “他没有跟我说什么。”克莱德又抬头看向齐诺，笑道，“对我来说，我能够重新见到你……你们，就足够好了。”
    ——这弄得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和说了实话有什么区别？！齐言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克莱德这表演的多层次感情拿捏得真是到位，真是充沛。再看克莱德看齐诺时的表情，别提多无辜可怜了。
    “齐言！”果然，齐诺转头瞪他，用中文恶狠狠地说，“等回家再跟你算账！”
    齐言一抬眼，就看见克莱德注视着他的目光中，似乎含着那么丝得逞的笑意。
    克莱德低下头，笑意忽然不见，而是变得紧张起来。
    “诺拉，你的脸怎么了？”
    “啊？”齐诺回过头，这才想起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没事，刚刚在黑暗中刮了一下。”
    “别动。”克莱德轻声说，他小心地抬起修长的手指，“可以让我看看吗？”
    齐诺微侧起脸颊，让他看。那表现就像是十几年前，在洛杉矶的时候，那时她为了不伤害克莱德的自尊心，就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要求。即使两人分别多年，这种习惯却仍然没有改变。
    那时齐言觉得有点不爽，因为齐诺有时照顾克莱德比照顾亲弟弟还上心。现在，这种不爽变成了巨大的危机感。
    “姐。”齐言用中文努力地劝导道，“中国文化源远流长，我现在觉得过去的古话有很多都很有道理。咱们老祖宗说的好，男女授受不亲，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是不是该控制下自己？”
    齐诺还没说话，克莱德就抬起头。
    “诺拉，我们好久不见，我真的很高兴。”他的声音温柔又无辜，“我们能单独呆一会吗？”
    “齐言，出去。”齐诺说。
    齐言：……
    齐言：我恨。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三千五你们竟然说我短小，这难道不是jj标准一章的字数吗_(:3」∠)_【伤心地吐奶
    感觉不到大家的爱了！我们之间难道只有冷冰冰的字数来维持彼此的关系吗，我不信！
    这章三千八，是不是好有进步！为自己打call！
    第23章 023
    作为男人，齐言能够看清所有男人的不坏好心, 也可以为了齐诺去威胁他们。但如果齐诺是个猪队友, 他可就一点辙都没有了.
    齐言蹲在咖啡店门口的马路牙子上, 身影萧瑟又孤独。
    他是不是应该也找个女朋友去气气齐诺？齐言正胡思乱想着，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齐言一看——是他亲妈周亦的电话。
    齐言在这世界上觉得他最怕的人就只有三个：他爸、他妈、他姐，排名不分先后。
    齐清之和周亦两人都各自创业做生意，当老板性格本来就厉害，管孩子也特别严格, 做事雷厉风行。齐诺倒是蛮遗传他们的，是个做主的性子。她九、十岁的时候就敢拒绝他们的要求, 后来说不要一分钱去搞音乐就真的去搞音乐，对齐言来说这哪是搞音乐，这简直是搞事情啊。
    齐言一度觉得自己被捡来的, 他性子温吞和蔼, 但他觉得自己纯粹是被逼的——你爸你妈你姐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你还想要什么脾气？！
    齐言捏着手机, 像是捏着个定时炸/弹。他真不想接，现在他妈打电话过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齐言连叹三声气, 最后还是接了电话。
    与此同时, 咖啡厅楼上的雅间房内, 在齐言和克莱德的助理乔治亚离开后，屋内陷入了寂静。齐诺和克莱德或许都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后, 他们的第一次独处竟然会如此的尴尬和束手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