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陈寒:“您卜出的结果呢?”
    了尘花白的眉毛皱了起来:“是凶。所以当时我劝他不要去,也不要管。”
    陈寒:“您知道他是做什么事了?”
    了尘意有所指:“他和我不同。他有后人。”
    回去的路上,赵明忍不住问陈寒:“那个了尘大师……也是修仙者吗?”
    陈寒挂心着自己师父的事,随口回答道:“是也不是。”
    赵明:“???”
    赵明:“什么意思?”
    陈寒回答:“他是只有四百岁的兔子精。”
    赵明:“哈!?”
    他吓得后跳了一步:“兔、兔子精!?”
    陈寒道:“对,我师父的老朋友,他们认识似乎快七十多年了。这兔子见我师父垂暮老老,觉得自己四百多岁了也该花白头发,所以化了那个样貌,甚至用了点手段,进了寺庙做住持。”
    赵明:……我见的市面还是太少了。
    陈寒顿了一瞬,补充道:“他修行虽然不行,修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半吊子,但卜卦的能力是一等一的。就算是我和师父,都不如他。”
    赵明:“……那他说他给师父卜卦卜的是大凶?”
    陈寒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赵明,然后重重叹气。
    赵明:“???”
    陈寒道:“赵明,你有没有听过一种体质。”
    赵明:“???”
    陈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道:“回去收拾行李请假,我们去趟x市。”
    第34章 骨祠01
    陈寒的师父秦青虽然是个近一百多岁的老头子, 虽然他看起来只有五十岁不到的样子。
    陈寒没有听说过他的师父有后人, 但了尘说的信誓旦旦——况且了尘也没有骗她的意义。出于多年的交情, 了尘甚至也想去一趟x市,但一则事情真相为名,二则陈寒并不觉得如果秦青真的出事,以了尘的能力能够帮上忙。
    所以陈寒劝住了师叔,回来找更粗的大腿。
    祖师爷听完了前因后果,手里的勺子还在搅着锅里炖着的汤,他歪头看了看陈寒,开口道:“我去是没问题, 但如果真的是能将你师父拉下马的事情,恐怕并不简单。”
    陈寒心想,我当然知道不简单。秦青的修为到底如何, 没人比陈寒更清楚了。但是一日为师, 终生为父,更何况秦青实在是个非常称职的师父, 于情于理, 陈寒都不能毫无动作。
    祖师爷见陈寒意志坚定,微微点了头:“好,我陪你去。”
    陈寒顿时便送了十足的气,祖师爷伸手握向她的手腕,拉开了她的袖子。那枚琉璃金珠被凝魄结系着,静静的待在陈寒的手腕上,珠子内隐光流华, 陈寒定睛瞧了一眼,又似乎是自己的错觉。
    祖师爷见陈寒有将珠子一直戴着,眼中透着满意。他伸手替陈寒重新整理了袖口,抬头对她道:“我陪你去,但你得答应我,不能摘下这东西。”
    陈寒闻言犹疑,她问:“像上次一样,脱下来压邪祟,但还带在身边行吗?”
    祖师爷开口:“不行。”
    祖师爷道:“真有这样的东西,你来找我。”
    他垂下了眼,语气有些发轻:“你来找我。”
    陈寒本身是觉得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更何况秦青出了什么事情到现在也没有界定。说是凶,可了尘毕竟也没有卜出“死卦”,但祖师爷开了口,并且没有半点回旋余地的态度,让陈寒觉得自己最好听进去。
    于是陈寒颔首:“我明白了。”
    祖师爷抿了抿嘴角,对陈寒道:“可以吃饭了,你去叫赵明。”
    说罢,他回过了身,去关注他的汤。陈寒还有些话想说,但瞧着祖师爷沉默的背影,又觉得最好不要再打扰他,便道了声罪,出去叫陈寒吃饭了。
    秦青遇上这件麻烦事,和他本家有点关系。
    据了尘说,秦青在俗世里是还有后辈存在的,他出生大家,因为走了家里人都看不上的路,所以被逐出了门墙,成了个四处云游的道人。
    秦青被逐出本家后,云游几十载,按理说早已与他们断了联系。但就在陈寒飞升后不久,秦青路过x市,见到家中祠堂上黑云压聚,便卜了一卦。卦象不祥,秦青即使已和这家无太大关系,但念着终归是生养之处,便想着要去一探究竟,若是家中真出了邪事,他修行这么多年,多少也能帮得上些忙,也算还了血肉之情。
    他回了家,说是见到了一系列的怪事,这让他越发肯定这家里出了事。信中的秦青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这是件大事,所以他在去做之前,先请了尘卜了卦象。
    这之前的事情,他都在请了尘卜卦的信里写了清楚。
    了尘为他卜了,是凶。
    他也去信提醒了秦青,但在这信秦青收到了还是没收到,他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了尘一概不知。因为那封信,就是他和秦青最后的联系了。
    陈寒对信件使用了追踪咒,显示的地址是一家酒店——也就是说秦家在那时候已经让秦青感到警觉,以至于他这份折成了纸鹤飞来找了尘的信,都是他在别的地方写的。
    如果单凭陈寒,在秦青没有透露过任何本家信息的情况下找到秦家,恐怕有点困难。
    但赵明就不一样。
    赵明对x市其实也不熟,他的大本营在b市,但好在有戚乐。戚乐听说了他们找一个x市秦家,皱着眉反问了一句:“是秦元松的本家吗?”
    秦元松在b市也算是个知名的公子哥,他父亲是国内一流大学的客座教授,也是央行货币政策专家组的一员。戚乐提醒他们:“如果是x市出了名的秦家,是不是秦元松的本家?”
    秦元松赵明还是知道的,他爷爷当年因为和一个外国人结婚,被删出了家谱。一家搬离x市,来到b市重新开始。因为本家是大地主,在特殊时期还差点因此丢了命。
    但他爷爷争气,他爸爸也争气,所以他虽然对比前两位不争气了那么一点儿,但两代人积累下的人脉财富,也够他躺着活一辈子。
    秦元松知道他爷爷和爸爸的苦难,所以喝多了总会颇为不屑的提起本家,戚乐这么一提,赵明便想了起来。
    秦元松的本家,在当x市当地至今仍小有名气,是户传承了快有几百年,避过了几次劫难的大家族。
    这个家族在建国前出过几代红顶子,在建国后,也出过在b市大院子里工作的核心成员。就家史传承而言,足以赞上一句“家学渊源,人才辈出”。
    如果是这个秦家,倒是不难找。
    戚乐好人做到底,她与秦元松的关系比赵明要更近一些,直接打电话去问了他家有没有个叫做秦青的长辈。秦元松回家问了句他爷爷,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有,在秦元松爷爷还小的时候,他记得这名因为败坏家风而被逐出家门的堂叔。当时他还以此警戒自己,但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也被逐出了家门。
    名字对的上,经历对的上,那大概就是这个秦家了。
    陈寒打算前去拜访,赵明知道她的打算后,面色古怪。
    他问陈寒:“这地方可不是我们先前去过的公共场所,而且这种老旧的家族规矩特别多。咱们和秦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去啊。”
    陈寒顿了一瞬,开口道:“用我师父的名义进去。”
    赵明:“啊?”
    赵明心想,如果是要用秦青的名头,那是不是得用点法术什么的喝住这家人进去。
    陈寒道:“咱们先去警局,如果那人真的是我师父,咱们就去领尸,顺带告秦家谋命。”
    “他们再古旧,警察查案,不可能拦在门外吧。”
    赵明:“……”我居然忘了你是个会害怕进局子留案底的神仙。
    商量好了办法,三人便先去了警察局。万万没想到,他们刚到,警察便和他们说:“啊,尸体已经被秦家领回去了,说是他们家走失多年的三堂叔爷——”说着警察困惑的瞧了陈寒一眼,“你们俩是他徒弟?抱歉,这个在法律上可能有点……”
    陈寒表示理解,但她问了句:“您能给我一个秦家人的地址吗?我跟着我师父学了十五年的道,无论如何,也要替他送个终。”
    只是送个终,这位人民警察觉得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想了想,为保万一,对两人道:“这样吧,我带你们去见秦先生,至于他肯不肯同意,就是他的事情了。”
    陈寒自然是道谢,三个人便坐上了警车,往秦家走。
    警察见他们三个人,有些好奇,多问了句:“你们三个都是他徒弟吗?现在大学生也迷信这个了?”
    陈寒这种情况遇见的多了,面不改色:“不,只是跟着学些经典。比如南华经,道德经之类。我师父在这方面是大家。现在不是国家也鼓励学习传统文化典籍吗?”
    警察一听是跟着学经典的,顿时原本怀疑的眼光就散了很多,他道:“哦,对,是秦先生的长辈嘛。秦先生的学问在我们这儿也很有名。”
    陈寒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警察聊着,等聊到了地方,警察对陈寒他们的身份从原本的三分信到了十分信。赵明看的是目瞪口呆,对祖师爷道:“师姐这么厉害的?”
    祖师爷看了赵明一眼,慢慢道:“她想做好的时候,总能做好的。”
    赵明:……祖师爷你这话就昧良心啦,陈寒的社交能力有几分,看一看陈瑜和李梓,你还不清楚吗?
    腹诽归腹诽,赵明在面上是万万不敢提出来的。众人跟着警察一路到了秦家在高档小区里的花园别墅,警察出示了身份证明和保安说了来意,联系上了秦先生。
    警察道:“秦先生,局里来了两个孩子,说是秦青老先生的徒弟,想要见秦青老先生一面,您看这件事情……?”
    陈寒和赵明在外面等着。
    赵明对陈寒道:“如果这个秦先生做贼心虚,不见我们,该怎么办?”
    陈寒语气平静:“他们认了尸体,说明这尸体十有八九就是我师父的。既然是我师父,能不能见到,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赵明被陈寒语气中的冷意惊到。他低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的陈寒,她还是那副样子,眉目隽秀,气质清淡。但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无光无影,深得让赵明只别了一眼,便觉得血都要冻起来了。
    赵明心想,陈寒生气起来是这样的吗?那真是太可怕了。
    赵明哆嗦着嘴唇,好不容易客服压力扯了陈寒一下。他虚虚道:“师姐,你这表情,我害怕。”
    陈寒一惊,回过了神。她抿了抿嘴角,说了句抱歉。
    正巧这时候,警察走了回来,对他们道:“秦先生说没问题,我就不陪你们进去了。你们去吧,进去后的第七栋别墅就是。”
    第35章 骨祠02
    秦先生的家装修是十足的现代欧洲风。连别墅前的小花园里, 种的都是进口的花卉。
    陈寒看了一眼, 赵明则咋舌道:“认识的说是国学大师, 不认识的得说这家崇洋媚外了吧。”
    赵明不是很懂风水,但他看得出来。虽然所有的东西都没有采用古制,但这别墅在选址装修的时候,应该也是合了风水,整栋别墅是清风徐来,庭院里人造的溪流甚至也应了一句水波不兴。
    即使赵明一窍不通,也瞧出了这庭院周身干净的狠,干净的都有些异常了。
    秦先生知道他们来拜访, 但架子仍然摆了十足。
    陈寒和赵明站在院子前按响了门铃,又一次道明了来意,院子铁门才被打开, 然后他们被匆匆开门迎接的保姆迎了进去。
    保姆瞧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 两鬓已有了白发。她身上还系着围裙,匆匆赶来道:“是秦老太爷的孙辈是吗?秦先生因为身体不好, 所以不方便出来, 他在屋里等着你们呢!”
    陈寒仔细瞧了这保姆一眼,确定这保姆只是个普通人,方才“嗯”了一声,跟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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