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栾澄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的天啊,看来还真是!哈哈哈哈哈……”白幽笑得肩部一耸一耸,“那这样还行,倾淮也不算吃亏,你们、哈哈哈哈哈……你俩扯平!”
    “扯平个屁啊!”栾澄蚊子叫一般小小地嘀咕了一下。
    顾倾淮的表情也不太自然了。他有心想问点什么,但最终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太尴尬。于是他走到窗边,手一撑坐到窗台上,毫无预警地跳了下去。
    栾澄:“……”
    这可是三楼!说跳就跳,脑子是不是有坑!
    栾澄快几步到窗口看了一下,就见那一人二飘已经不见了。
    何扬和周鹏都从铺上下来看了看,同样没看到楼下有人。
    何扬神色复杂:“栾澄,你跟顾倾淮……你俩是、那个关系?”
    栾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别瞎说,他才转来几天啊?”
    “那你俩刚才怎么回事?我和何扬可没瞎。”周鹏笑说,“不过你放心,就算是,我们也不会出去乱说的。”
    “真!不!是!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栾澄也是服了,三楼,白幽和明玥能飘上来自然好说,可顾倾淮呢?
    “那你肯定知道你是怎么下来的吧?”周鹏笑得意有所指,“你可别说是顾倾淮偷偷跑进来再把你抱下床亲你,打死我们都不信。”
    “就是啊。”何扬说,“窗户原来还是锁着的呢,没人给开他怎么进来?”这么晚,宿管不可能无原无故放人进来,他们进宿舍都是要刷卡的,非住宿人员和管理人员不得随意出入,所以顾倾淮多半是爬窗。而窗户锁目前看来是好好的,没有人为破坏的迹象,那么显然是从里头有人给打开了。
    “得,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我跟他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栾澄也是无语了。他隐约觉得顾倾淮亲他应该跟之前那只鬼从他身上吸阳气——应该是阳气吧,他也想不到别的。他觉得顾倾淮亲他应该跟他被吸阳气有关系。但是这种事说出来,一般人有几个会信?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不是你脸红个什么劲啊?”周鹏确实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他觉得栾澄就是不好意思了,但是跟顾倾淮之间肯定有猫腻。当然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现在哪个地方不都有几对同性恋?
    何扬没有周鹏这么接受度高,但他一向懂得尊重别人,所以也没对此多说。
    栾澄关好窗,又躺到床上,并且再次失眠。与以往不同的是,以往失眠他想的都是碗碗碗,这一次他失眠,想的都是顾倾淮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初吻啊啊啊啊,见鬼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有了!
    栾澄“咚!”的一声把头往墙上撞了一下,糟心死了!之前跟崔胜林交往的时候他都没有亲过,后来还为这事沾沾自喜来着,好么这转眼功夫就被新来的同桌把初吻给夺走了!
    虽然很明显对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但是想想还是觉得蛋疼得很。
    这以后见面多尴尬?
    第二天,栾澄跟之前一样,宿舍一开门他就出去了。这次他没去注意那些高三的学生,因为他一出去就看到了顾倾淮。顾倾淮身边难得的没有跟着白幽跟明玥,只有他一个人在。
    栾澄左右瞅瞅,掩下心底的不自在走过去:“白幽跟明玥呢?”
    说完话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因为嗓子哑得根本就听不出是他在说话。
    “他们有事出去办,还没回来。”顾倾淮说着往学校南边的墙根走了过去。晟阳高中建地不小,操场也挺大,但是操场上没什么绿化,只有南边的墙根处种着一排老树,树下还有一根粗壮的木头倒在那儿。平时天气好了,有不少学生会趁午休时间坐到树上聊聊天,或者看看书。
    这个时间天色尚暗,没什么人,顾倾淮坐到那根粗木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烟。
    栾澄靠到粗木后面的墙上,离着顾倾淮不足三米远。他确定了他们的对话不会被人听见,这才问:“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倾淮把玩着烟,头都没回:“你知道那些阿飘在夜里都喜欢呆在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栾澄下意识地四下瞅瞅,拢了拢衣襟。
    “墙上。”顾倾淮说,“就你现在靠的这种墙。”
    “开什么玩笑!”栾澄“咻!”一下弹起来离开墙面,还用力地在身上拍了好几下,生怕真的粘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拍完他转头看见顾倾淮弯了弯嘴角,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坐到顾倾淮旁边,强忍住怼人的欲望:“有意思么你!”
    “有啊,看一只腿长一米二的大鹌鹑炸毛,多新奇的体验。”
    “顾!倾!淮!”栾澄磨牙,“你是上天派来气死我的吧?我上辈子抢你老婆孩子了?你简直……”
    “简直什么?”顾倾淮点了三支香插在旁边的小土包里,“怎么不说了?”
    栾澄屁股一抬瞬间挪到了顾倾淮旁边紧挨着他坐下,死死按着不停颤抖的桃木剑,听语调简直像要哭出来了:“不是,大哥,我真求你了,咱能不能别这么玩儿?”
    尼玛那香一点,周围围一圈儿彩色阿飘!红的黄的黑的白的,各有各的特色,但是无一例外全部长得很辣眼睛!特别是那个红衣服的大姐,你肠子都露出来了啊!还有你干嘛老是死死瞪着我!你那肠子也不是我掏出来的!
    “他们也不容易,来吃点东西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顾倾淮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叼着烟,十分淡定,“你就当多几个听众好了。”
    “别,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没你那么好的定力。”栾澄死死抓着顾倾淮的胳膊,“他们、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等天再亮一些吧。”顾倾淮低头瞅瞅自己快要被拽掉的胳膊,“你再用力信不信我收你‘维修’费?”
    “我会折金元宝,你想要多少个你说!”栾澄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挺丢人的,但是他怕啊!是个人都会怕吧,周围围一圈全是鬼!有的还恶狠狠的样,好像他欠了多少钱没还似的。
    “元宝就算了。”顾倾淮暗暗疑惑着栾澄接近他时他身上传来的某种愉悦感,“我想问问你那把桃木剑是哪来的,看起来不错。”
    “你想干嘛?”栾澄防备地看着顾倾淮。
    “我能干嘛?只不过是想告诉你,最好再多弄几个,虽然那把桃木剑是不错,但是挡不住昨晚那样的‘客人’,你明白么?”
    “昨晚那样的……‘客人’?”栾澄狐疑地看着顾倾淮,“你知道他是谁?”
    “现在还说不清,要等白幽跟明玥回来才知道。不过你要小心,因为对方显然不是单纯地想吸你的阳气,不然你和何扬还有周鹏之中,你的防护最高,他没道理选择你。这不合理。”顾倾淮说完趁着栾澄微怔,把胳膊拔出栾澄的包围圈,旁若无人地从鬼群中走了出去。而他一离开,那本就没剩下多少的香便迅速烧至底端,再也看不出一丝痕迹。
    栾澄刹那间明白了顾倾淮的意思,同时也知道为什么总有些鬼恶狠狠瞪着他了。敢情是对他的桃木剑有看法。
    他忙抬步跟上,再也没敢向后看一眼。
    等到回到教室,那桃木剑才彻底安静下来,而栾澄这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联系他爸。
    本来他还想等到周休的时候回去再说的,但是他现在是一分钟也等不下去了。
    课间操的时候,栾澄直接找班主任刘丹娜批条出去了一趟。他到外面的超市用公用电话给他爸打了过去,但是由于内容不便在电话里讲,所以他也没多说,只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他爸当面商量,让他爸中午争取过来一趟。
    栾浩刚出差回来没两天,手里的活正忙,但听到大儿子有麻烦,还是在栾澄第四节课下课之前赶到了学校。
    爷俩在学校附近找了个饭店,要了个包房。
    “爸,我不想住校了。”栾澄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走读。”
    第9章 紫薯球
    “不是在学校里住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想走读?”栾浩此人生得虎背熊腰的,但心思却十分细腻,他看着除了偏科让人比较操心之外,其他事情一向算平稳的儿子,面上是十足的担忧和疑惑,“难不成还是因为之前的事?”
    来之前,栾浩本来想问妻子知不知道大儿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但是儿子在电话里跟他强调过让他别跟她说,所以他对孩子为什么突然要见他一无所知,也就只有往之前发生的事上猜猜了。
    “嗯,差不多吧爸。其实上周回家给我爷烧元宝之后,我就总能看见些……没影的东西。但是我怕我妈担心所以没敢跟她说,而且我也以为那就是暂时的。但是回校之后我发现我在学校也能看见,而且还很频繁。其实晚上很多时候我都想开灯,但您也知道,现在学习已经很紧张了,我不好影响室友们休息。”栾澄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爸,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走读的话,你想要住家里还是就近找个房子?”
    “我想在学校附近租一个小点的。回家住的话,妈肯定会问,我不想让她担心。而且来回太远了,晚上又没有车,很不方便。”栾澄说完见父亲不说话,不太确定地问:“行吗爸?”
    “这事我得考虑一下,你先吃饭,吃完饭爸带你去医院看看。”
    “爸你不信我说的?!”
    “不是,是你休息不好,爸带你去医院看看,起码让大夫给你开点安神的药。至于走读的事,爸也不反对,但只是给你在外头租个房子,你一个人,就算晚上能开灯,你不害怕?这让爸怎么放心?”栾浩知道,这时候让儿子放弃学业是不可能的,儿子也不会同意,所以当务之急是得解决孩子能见鬼的麻烦,以及就算要租房,起码得先让孩子能安稳睡着觉的吧?
    “对不起爸,又给你添麻烦了。”栾澄想起上一次因为打架的事给他爸打电话,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很多时候并非他自愿,但有些麻烦,就是避免不来。
    “你可是我亲儿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栾浩瞪了一眼,“困了就先趴会儿吧,一会儿菜上来了爸叫你。”
    “嗯。”栾澄确实需要休息,不一会儿真的伏桌上睡着了。
    栾浩看着儿子头顶上的发漩,暗暗叹了口气。
    小时候老爷子就说过,这孩子大了之后劫难要多。一开始他还不信,以为老爷子就是随口一说。后来发现,确实有几分道理。
    栾澄在小学之前一直都挺好的,可上了初中之后,三不五时的就会打架,而且还都是对方先挑的事。本来以为到了高中能好些——毕竟在这之前除了两次是为了保护同学跟外面的人打起来,其他并没有过什么特别的事。他还寻思着老爷子的话也未必对呢,可没想到在这等着呢。
    想到来时看到的黑眼圈,栾浩想怀疑儿子都难了。
    当然,他这大儿子本来就很有原则,也极少会说谎,即便真说了,也都是善意的。
    不多时服务员进来了,栾浩见到人直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我儿子睡着了,麻烦你们在上菜的时候动静轻一些。”
    服务员点点头,放下一杯热茶水之后走了出去。
    栾澄这一睡就睡了近四个小时,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脸上压了好大个红印子。
    他醒过来的时候,菜都已经凉了,他爸就坐在对面,一直守着他没动地方。
    栾澄看到西斜的太阳,才回过神来,他这好像是睡过头了。
    “爸?”栾澄有些迷茫,“几点了?”
    “刚过四点。”栾浩看了一下手表,“睡得怎么样?饿不饿?饿了就先吃点东西。我给你们班主任打过电话了,给你请假,今天的课你可以不上。”
    “那我先吃饭,吃完再说吧。”这个时间回去,撑死还能上半节课,不过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估计上了质量也不会太高。
    “那也行。”栾浩让厨房把一直小火煨着的汤给端上来,又加了一道菜,之后看着孩子吃了。
    栾澄跟他爸一样,长得高,虽然没他爸壮,但是饭量也不小。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栾澄就是处于这么一个阶段。他顿顿能吃两碗饭。平时即便是中午吃了,到这个时间他也饿了,更别说今儿个中午没吃,这会儿已经饿急了。
    高二3班,好多人也在饿着。周鹏都往栾澄位置上瞅了好几次了。他完全不知道栾澄去哪了,又为什么没来,要不课间还能跟栾澄蹭点饼干吃!
    “顾倾淮,你知道栾澄去哪了吗?”周鹏转了八次头,忍不住了。本来他不想问顾倾淮的,因为他感觉今天的顾倾淮比平时还要冷。平时就不爱跟人讲话,这会儿活像电冰箱,兀自发凉!
    “不知道。”顾倾淮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心情不爽。
    “你不知道谁知道啊?你跟他不是……”周鹏猛地噎了下。顾倾淮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简直像把剑一样,刺得他全身都疼。
    “算我说错话。”周鹏转过身去,歪着头嘀咕,“难不成去医院了?”
    “好像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哦。”明玥听到周鹏的话,说,“这个周鹏之前不是说过,栾澄一直睡不好么?不会是身体出现问题了吧?”明玥看向顾倾淮,“可惜现在是白天,我和白幽也不方便独自出去看看。”
    顾倾淮抽了张纸出来,就着带帽的笔在纸上写道:确定昨晚只是个“意外”?
    纸上没有任和字迹,依然洁白如新,但白幽和明玥却知道顾倾淮写了什么。白幽说:“确定。昨天来吸栾澄阳气的鬼叫‘孙啸’,死前是这一带的混子。他有个弟弟叫孙天,曾经跟栾澄打过架,而且还被栾澄打进医院过。这小子应该就是来给他弟出气的。”
    顾倾淮拿着笔把玩了一会儿,又写道:最近注意一些,在我们弄清栾澄背后的人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之前,尽量照顾一下他的安全,可别又像之前一样被截和了。
    明玥说:“放心吧。白天不敢说,但是夜里我们会注意看着他的。”
    白幽若有所思地盯着顾倾淮:“倾淮,你真不打算谈个恋爱?万一……那不是很遗憾么?难得你能遇到个和你一样能看到灵体的,而且栾澄很帅不是么?”
    顾倾淮仿若未闻,又在纸上写道:我问他那把桃木剑是哪来的,他没回答,对我还有些防备,那给他这把剑的人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明天下午就休息了,我们跟过去看看。
    白幽“嘁~”一声:“不谈就不谈,脸摆那么臭干嘛?”
    顾倾淮没理他。
    栾澄这边把饭吃完了,还打包了两份甜点。之后他拒绝了他爸要带他去医院的要求——主要是因为天快黑了,而他又想到医院里那玩意儿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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