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陈慢一在她面前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还算好的,你知道以前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顿了顿, “他命令式的语气让人很恼火, 只要他不喜欢的, 我都不能做。”
“不行不可以不准不许去,这些词我都听烂了。”
顾安时支着下巴,有点惊讶, “他会这样?记得高中时候他就不怎么爱说话,出去玩的时候也从来不发表任何意见,就是打架打的凶,大家都怕他。”
顾安时和蒋京明在高中的时候接触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那时她就觉得这人不好惹。
“他高中还和人打过架?”陈慢一想到那次他双手插兜站在走廊上,冷厉邪肆的像是另一个人,他抬手一个耳光直接把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打的半跪。
顾安时目光复杂的转过来,眼里分明就写了一句话,“你竟然不知道?”
陈慢一喝了口水,干涸的唇才水润上一点点,“我高中和都他没怎么说话。”
午后那场对话,足够她翻来覆去回味一辈子。
那仅仅是点头之交,转头就会忘了的那种。
她的暗恋藏的很好,滴水不漏,谁都没看出来的那种,即便是顾安时也从来不知道她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上了蒋京明。
那个人群中永远让人瞩目永远闪耀的蒋京明。
“蒋京明高中的时候性格就孤僻,骨子里就冷血,整天丧着脸十天有九天都是不开心的。”
“他为什么不开心啊?”陈慢一确实想不到他不开心的理由。
家世好相貌佳成绩优,那会又正是十七八岁无忧无虑的年纪,有什么好丧的呢?
顾安时欲言又止,看她这样子,就猜到蒋京明对她有所隐瞒,多半是没有把抑郁症的事告诉她。
他当事人都没说,顾安时就不好多嘴,只能一笔带过,胡乱搪塞她,“我不清楚,李深应该知道。”
顾安时又说:“你最不该怀疑的,就是他对你的爱。”
当年他们几个人,都看得出,蒋京明只有在看见她的时候眼睛才会亮,就像发了光,嘴边也难得有笑意。
十天里唯一开心的就是能望见她的那天。
陈慢一垂眼,“分手前我不满他专/制,复合后我又不满于他的木讷和迟疑,我总觉得他在逃避什么。”
她扯了个笑,甜美漂亮,“偶尔睡醒看着身边空荡冰冷的被窝,眼睁睁的看着他大半夜了还站在阳台上抽烟,可我却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这种感觉特别不好。”
“他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的。”顾安时笃定道,她想蒋京明大概等的是一个时机。
陈慢一眼光闪闪,五根手指头伸在半空中,紧握成拳,“我一定要把他的狐狸尾巴给揪出来。”
“……你加油。”顾安时能肯定的是,如果真的有一天让陈慢一知道了点什么,一定是蒋京明故意泄露给她的。
那个男人太能掩饰了。
高三周五放学时,他总是跟着顾川来她们班。
顾川是等她,蒋京明嘴上说是不想让顾川独自一人,实际上不就是想透着窗户看陈慢一两眼吗?只是他们都没有说透而已。
*
岁月中暗藏的小秘密,只有天知道。
也许是这段时间总是接触高中生,陈慢一也变得喜欢回忆高中生涯的故事了。
那本写满蒋京明名字的历史书,她生气时说要撕碎说要烧掉,结果到现在也都还是好好的。
口是心非,嘴硬心软。
她当年暗恋蒋京明的那段小时光,可谓是心酸和甜蜜并存。
体育课偷偷藏在阶梯最角落看他打篮球,他好像怎么都晒不黑,阳光下皮肤仍旧白皙,汗水打湿他额前的碎发,t恤袖子被卷到肩上,手臂结实。
每次周五她都故意慢吞吞的收拾东西,因为知道他会和顾川一起过来。
不过即便在自己班级的门口,她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他,只敢用余光扫他。
他脸上仿佛常年都是那一个表情,像是不耐烦。
他们两个一个学文一个学理,所以不可能是同一个考场,不过每到考试,她总是祈祷两个人能分到隔壁考场。
至少那样,他们偶遇的机会就又变大了。
上天时常眷顾她,几乎每次月考他们的考场就仅仅隔了一面墙。
他在二楼最里面的教室,他每次都会提前交卷,从走廊经过,总是能让她看见。
当然,她也只瞥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笔尖乱动,写卷子。
等她回神,才发现卷面上写了四个大字。
[他真好看]
*
顾安时不仅神出鬼没,还比她这个当老板要忙,在店里坐了一个上午,她又准备走了。
陈慢一嘟囔道:“你每天都忙什么呢?”
“有事。”
“什么事?”
“和顾川有关你也要听吗?”
陈慢一坚定的点头,“听。”
顾安时把散开的头发绑起来,爽利许多,她回眸一笑,“就不告诉你。”
“你就烂肚子里吧!疼死你。”
顾安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三缺一打不了牌了,陈慢一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打的快递单,心疼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打气道:“想想钱。”
她的字写的不算好看,顶多算规整,写完几十个地址,她才能放下笔。
肩颈酸痛,她转了转脖子,这种状况才有所好转。
回忆起来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她还在为怎么和蒋京明分手的事发愁,对一成不变忙碌无为的事业担忧。
而当下,生活正朝着更好的方向在发展。
*
陈慢一到家刚好是晚上八点半,客厅的灯开着,家里静悄悄。
她换上拖鞋,放轻步子不敢发出大的声音,蒋京明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他身量长,还得屈膝,否则沙发搁不下他的身体。
她走过去,想悄悄替他盖上毯子,蒋京明握住她的腕部,带着鼻音,“你回来了。”
“嗯,你睡在客厅里也不怕着凉啊。”
“太累了。”他坐起来,眼前还有些朦胧。
陈慢一敏锐的察觉到他情绪里的低落,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
他自己主动,抱着她,头埋在她的颈窝,“我难受。”
“那……你跟我说说?”
蒋京明有一颗易碎的玻璃心,前提是和陈慢一有关,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不会影响到他。
“下午有个宴会,碰到了个让我非常讨厌的人。”
年龄上和他相差了不过一岁,不过按照辈分他得喊那人一声舅舅。
他妈的亲弟弟。
他妈对他的关心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好似在秤上称过。可她对她弟弟的关心比对他这个亲儿子要多的多。
以前他有恨有怨,但他已经长大,可以不在乎了。
“他骂我还打我。”蒋京明抬起脸,把衣服往上撩,腹部有一圈青紫的於痕,“好疼。”
陈慢一只敢小心的碰上他的伤,生怕把他弄疼,“那人怎么这样啊?他谁啊,以后让我看见了我就打死他。”
蒋京明才不会告诉她,他只受了一拳,却把他的小舅舅打了个半死。
“你还手没有?”
撒谎脸都不会红,他说:“没有。”
有一瞬,陈慢一从他脸上看到了脆弱,“你就白白挨打了?都不像你。”
“我在想你。”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的她发懵,“啊?”
蒋京明表情柔和,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呢喃,“想你会不会和别的男人出去约会。”
陈慢一周身的温度都冷了下来,“我我我……”
“那男的帅吗?”
“……”
“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怎么不说话?”
陈慢一生硬的笑,“你这样怪吓人的。”
蒋京明抿唇,浅笑在嘴角边晕染开,温柔的像最好的情人,他的手指缠绕上她细瘦的脚踝,“我就随口问问,我尊重你,不会干涉你交友。”
呸!你和顾安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慢一咽了咽喉,“为了我的腿,我也不敢去啊。”
“看来,顾安时是把话转达到了。”他阴阳不定道。
“没野男人,那是骗你的。”
他愣住,唬人的气势散了些。
陈慢一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我就想试试你还喜不喜欢我?”
“蒋京明,你……是不是没了我就不行啊?”她问。
不给他回答的时间,她又说:“反正我没了你,就不行。”
蒋京明如雕塑一动不动,他想回应她来着,可他这会好像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