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动画的播放最终以一片掌声告结，谢凛抬起手理了理领带，显然已经做好了上台的准备，顺带给身旁的助理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录影千万别出错，不然你就完了”。然而就在此时，厅内蓦地再次暗了下来。
    又一部动画短片，出现在了屏幕之上。
    它不是别的，正是纪涵提交的《他与狗》。
    这一刻，她方才的猜测化为了现实，也就是说……
    她与谢凛，并列第一？
    她有些怔愣地眨了眨眼，心想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第一次刷副本就刷出ss成就什么的，怎么看都不现实。而就在此时，她听到身旁有人低声对自己说“这真是太好了，恭喜”。近在咫尺的、稍微听一点就让人把持不住的悦耳嗓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而并非梦境。
    她侧过头看他，猫眸闪闪发光：“嗯！”
    章御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一只满心欢喜地抱着小鱼干的喵，作为一个因为没有养猫而长期“猫成分严重不足”的猫控，此时此刻，他终于没能抵抗住“吸猫”的诱惑，鬼使神差地就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如他所想的一样，柔软且顺滑，触感极好，好到他不自觉地半眯起眸子。
    纪涵歪头：“……”喵喵喵？什么情况？！章章章章章大在摸她的头？？？她果然是在做梦吧！！！
    骤然亮起的灯光与再次响起的掌声惊醒了“吸猫入迷”的章御，他“唰”的一下收回手，整张脸顿时红了，有些结巴地说：“不、不不好意思。”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啊？
    纪涵没回答，事实上她直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满心都是“我居然不是在做梦？章大居然真的摸我头了？嗷！心跳好快，头好晕，要摔倒了，要章大抱抱亲亲才能起来！”。qaq
    ☆、20章节名被我吃了的第一天
    如果说章纪这边的气氛是“和风细雨”的话，那么小助理此刻感觉到的气氛无疑就是“凄风苦雨”……不，“疾风暴雨”了。
    毫无疑问，谢凛的心情很不美妙。
    这完全可以理解，一个抱着“天老大地老二劳资天下第三”的人跑来参加这场颁奖晚会，就是为了享受“胜利的快感”，结果胜利一分为二，他会开心才叫怪事了。如若这种结果是不公平的，那他只会不屑地冷哼一声再辣手报复，忍气吞声？哼哼，这可从不是谢三少的风格，他的风格是“谁让我不痛快一分钟，我就让谁不痛快一个月！”。但问题是……
    即使不乐意，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结果没问题。
    那个叫《他与狗》的动画短片，虽然在剧情上毫无惊喜，却有着打动人心的力量。短短七八分钟中有着两个□□，一为人狗初遇结缘的部分，那段过去与现在结合的蒙太奇也好，那段哭戏也好，都十分有张力；二为结尾部分——
    男主因为女朋友反对养狗而犹豫是否将狗送走，同样是一个飘散着冷雨的夜里，喝醉酒躺在床上的他意外地听到了一点悉索声响，起床去看时只见一直与他相依为命的狗从他忘记关紧的门口爬出。他好奇地跟了上去，只见狗爬行着爬行着不停爬行着，没有目的地，即使身上满是泥水伤痕也没有停下，因为……
    为了维持主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快乐生活，为了自己的主人不再和心爱的女朋友吵架，这只忠诚的狗选择了自我放逐。
    这一刻，音乐响起，一直累积着的情感再次爆发。
    男子回忆着与它相遇后生活的改变，回忆着一人一狗分食一盒盒饭，回忆着他满身泡沫地帮它洗澡，回忆着它将满身酒气的自己拖到床边，回忆着他得到提拔后回到家开心地抱着它转圈，回忆着他带着它从陋室搬到现在的住所，回忆着……那些珍贵的瞬间，那些快乐的记忆。
    在被人类伤害过后，它选择了再次相信人类，并从未背弃于他。而他，却差点丢弃了这份珍贵的信任。
    终于，男人踉跄着跑上前，用力抱住它。
    狼狈的人，与狼狈的狗，就这样再次与一个寒冷的雨夜拥抱。男人抱着狗嚎啕大哭，狗乖巧地抬起头舔舐着他脸上的泪水。
    与初遇时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两次拥抱，两次哭泣，两次□□。
    故事结构也好，情节掌控也好，情感调动也好，画面质量也好，都无懈可击。
    哪怕谢凛再自信乃至于像小助理说的那样自恋，也不得不承认，这部短片完全有资格与他的《奇幻之城》并列第一。承认归承认，不爽也是肯定的，与此同时也有一些兴奋，因为即将踏上的道路一路碾压着行进岂不是很无聊？有这么一个同行者也不错，只希望那家伙能坚持地久一点，别轻易就跪了。
    而且……
    谢凛自信地轻扯了下西装领口，心想那家伙有才华又怎么样？能有他帅？能有他壕？
    “下面让我们有请两位获奖者上台，他们分别是——”
    “谢凛。”
    “纪涵。”
    谢凛一边踏着优雅的步伐往台上走一边不动声色地探查着“谁才是纪涵”，结果……
    知道真相的他差点眼泪掉下来。
    什什什么？
    刚才认识的那个颇谈得来的美女就是纪涵？
    逗他呢！
    事实上，不仅是他，场内人员其实都挺惊讶的，不仅是因为这一届的第一名为两人，不仅是因为他们看来都很年轻，还因为……他们的颜值都很高。不少人心里就犯嘀咕了，什么时候颜值高也成为动画导演的必备要素了？事实上，如若不是刚才播放的动画短片的确水平颇高，他们几乎都要怀疑本届评委会是靠颜值选第一的了！
    现在，只有一句话能形容他们的心情，那就是——动画行业的内部竞争真是越来越大了，难道以后想当导演需要先去整个容？
    大概是因为“打击过大”，这次谢凛的致辞并不像纪涵记忆中的那么“傲天”。咳，在她的记忆中，这位一生都以“特立独行”着称的动画导演获奖感言完全可以翻译成一句话“以后我肯定会成为老大，不服欢迎来找殴”，这在之后引发了好一阵轩然大波，不少业内人士都指责他毫无礼貌不懂敬畏不可能获得任何成就，表示绝不会与他合作。
    但这些都没能阻挡谢凛前进的脚步，因为他有钱啊，所谓的“小型封杀”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个事，一年后《奇幻之城》电影版横空出世，不知隔空打肿了多少人的脸，拉了多少仇恨。
    这么说吧，谢凛的粉和黑的比例是惊人的五比五，没错，对半分！
    而此刻，“谢凛的获奖感言居然如此正常”这件事真心是让纪涵受精……不，受惊了，她居然感受到了淡淡的、改变历史的快感。
    纪涵的获奖感言也挺正常，不外乎就是感谢感谢再感谢，顺带重点提一提章御，帮他拉上一波关注。
    不过严格意义上说，获奖也好，奖金也好，作品能被送去国外展映也好，这些对纪涵来说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奖杯不能当饭吃，奖金迟早会花完，至于靠作品得来的粉丝……如若她不继续推出新作，也迟早会把她忘记。所以，借此入行以及人脉才是重点。
    没错，她最看重的是自己拿到的包括骆城在内的诸多业内人士的联系方式。这些人可能对她没什么兴趣，也可能正在观察考察她，也可能成为她未来的合作对象。
    因为一直被她厚着脸皮拖着的缘故，章御也是收到了不少名片。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几个会立马邀请他，但是，多一条路子多几个人记住他总是好的。
    待两人身边清静下来，纪涵暗自松了口气，说实话她还真不是非常喜欢社交场合。但托了高冷长相的福，她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颇有欺骗性。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身旁人僵硬无比的身体渐渐放松。
    “还好吧？”她侧头有些担心地问，突然就有点后悔。因为章大原本就是不喜欢与人交往的性子，她自顾自地以“为他好”为名拖着他转了一圈……好像不太好，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到现在才想到这一点？为什么在与他相关的事情上她就那么容易犯傻？混蛋！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恨不得以头抢地。
    “我没事。”章御对身旁人露出一个笑容。
    “……真的？”纪涵犹有些担心。
    “真的。”章御转过头看了眼热闹的会场，语气温和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如果我排斥这件事，今天就不会来这里了。”他只是不擅长与人交往，并不是傻，对她邀请他的目的和刚才的情况早有预料。同样，他也清楚地知道，想进入这个圈子，完全不与人接触是不可能的。事实上，第一次遭遇这种场合时有她陪在自己身边这种事，真心是让他由衷地松了口气。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说不定会落荒而逃。
    章御当然不会知道，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他第一次参加某动画的庆功会时，一直把自己藏在角落里，被人发现并抓出来不久后，他很是干脆地偷跑了，却很是不幸地被人抓拍到了弯腰偷溜的照片，之后这件事还成为了证明他不擅长人际交往的轶闻。
    就在此时，两人身后传来这样一声——
    “纪涵是吧？”
    纪涵转过身，看着站在身后的谢凛，挑眉问道：“是。有何贵干？”
    谢凛同样挑了下眉，然后抬起手一边搓着下巴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如果说本来他是想在将来的日子里和另一个获奖者再“一决胜负”的话，那么在得知她就是那个人后，他改变了主意。活了这么多年，难得碰上能说得到一起的人，她既能坦然地承认他的颜值才华，本身颜值才华又很不错，这样的人才不囊括到手下实在是可惜了啊。
    如此想着的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了支票本，霸气侧漏道：“说吧，多少能让你成为我的人？”霸道总裁，就是这么有钱任性！
    跟在他身后的小助理整张脸再次变成了呐喊：老板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啊啊啊啊！这么明目张胆地找揍真的没问题吗？！！
    饶是知道对方可能并不是这个意思，章御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可惜，他依旧没机会英雄救美，因为“疑似被调戏”的纪涵很是淡定地从随身的提包中同样拿出了一个支票本，一边翻开一边同样霸气侧漏地说：“说吧，多少钱能让你放弃？”
    “……”
    ☆、21章节名被我吃了的第二天
    两个霸道总裁正面刚的结果是，谢凛收起支票本施施然走了。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纪涵无从知晓，不过嘛，他最后的眼神她倒是读懂了——
    【很好，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饶是对谢凛的为人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纪涵依旧觉得有点蛋疼。怎么说呢？总觉得被“掉智商光环”照射到了……
    之后，纪涵和章御也回去了。不过这回运气并没有来时那么好，一路上那是堵的一塌糊涂，以至于终于到达目的地时，夜色已然深沉。
    纪涵抬起双手伸展了下身体，心想果然暂时还是别买车了。其实之前她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但随即就被她自己否决了。理由一，她宅，起码目前宅，买来用处不大；理由二，她没驾照；理由三，她已经习惯了那种坐进去设置好目的地就会自动驾驶的车，觉得手动稍微有点……啧，麻烦；而眼下，又多了条理由四，堵车的时候开它还没骑小电动快呢！……嗯，虽然她也不会骑电动。
    而舒展完身体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
    饿了！
    “你那里还有什么吃的吗？”已然快进化为“饲养员”的章御同学，一秒就判断出了纪涵目前的状态，问道。
    “唔。”纪涵想了想，“两个橘子，一个火龙果，还有一点剩饭。”那就干脆做橘子火龙果炒饭好了，虽然以前没有尝试过，但光是想象下色泽就很不错啊。
    章御再次准确地判断出了眼前人意欲制造新品种的黑暗料理：“……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去我那里吃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总不能看着她活生生把自己毒死吧。
    “好啊。”纪涵想也没想地就应下来了，虽然创作菜品的灵感是辣么珍贵，但什么都比不上章大！
    章御的住处正是花店的二楼，内部格局纪涵当然不陌生，毕竟那家店可是她的私人财产。更别提这段时间以来，她也陆续去蹭过几餐饭。与她一样，章大的房间也被他收拾地整齐干净。但除此之外，还有种别样的温馨之感。特地换上的暖色调窗帘也好，摆放在桌上窗台上的小花盆也好，悬挂在墙边的小装饰也好……细节之处是最能展示人的生活态度的。
    第一次去时，纪涵下意识就想起了曾经有其他声优如此评价章大——“他是典型的归宅族，工作一结束就会想立即回家，一秒都不愿意耽搁”。还有几位声优界的大拿还以开玩笑的语气说过“约章御一起吃晚饭对我们来说就是一项神级任务，如果谁能约到，就会立即满级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啊，我也好想成功一次啊……”之类的话，甚至还有记者以此时采访章大，问及原因时他说——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觉得回到家才能安下心，彻底放松下来。”
    这也成为了他不善与人交往的明证之一。
    但是，如果是那种温馨环境的话，她也想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待着啊。同为宅人的纪涵觉得自己特别能理解章御的心态，而且对于能被章大邀请到住处作客这种事……第一次的时候她激动地整晚没睡着啊喂！一句话概括就是“洒家这辈子又值了！”。
    夜色中，月光下，两人并肩而行。
    蓦地，他们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呜呜”声，两人不由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纪涵眨了眨眼：“……你听到了吗？”
    章御点头：“嗯。”
    这声音听来很奇怪，但两人倒是都没怀疑会是鬼怪什么的，一来是都没做亏心事，二来这里可是闹市啊闹事。两人循声而去，最后在某个宅巷入口处的垃圾桶旁找到了一只纸箱，怪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纪涵心中浮起一个猜想：不是吧？这么巧？
    章御蹲下身，轻轻打开纸箱，只见一只小巧的狗脑袋迫不及待地伸了出来。他只感觉它的鼻子贴在自己手背上，冰凉凉湿漉漉的。
    “这可真是……”纪涵觉得这世界还真奇妙，他们刚刚以《他与狗》获奖，然后就捡到了一只同样藏身于纸箱中的狗。如若这是巧合，那也只能说是“命运的巧合”了。
    章御伸出手将这只狗从纸箱中抱起，它是一只典型的中华田园犬，通体洁白，圆滚滚肉嘟嘟，与身体相比显然有些过大的软乎乎耳朵耷拉在脑袋两侧，看起来又萌又无辜。只是……
    “它没有尾巴。”他抬头对纪涵说道。
    “原来如此。”纪涵同样蹲下身，一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狗软乎乎的毛，一边说道，“有说法叫没尾巴的狗不吉利。”
    章御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