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这下萧宓再迟钝也明白了,这是在向她推销家中的女儿,委婉地表示愿意将女儿送到□□做妾呢。
    侍奉她,同时也是侍奉赵侑。不然人家好端端的官家娘子,何必要到她跟前来做奴婢的差事。
    惯性思维限制,萧宓根本没想到竟有人到正室面前自荐枕席的。
    后头一想,这年头男女大防还是很严的,未婚女郎几乎没什么机会可以见到除自家亲戚以外的外男,而娶妾纳小,可不都得经过大房同意么,所以不妨先到大房面前来博好感。
    毕竟,作为一个贤惠的妻子,很多妇人都是会主动给丈夫纳进一些在她们面前很识趣的妾室的。
    而萧宓,在大众眼里她出身较低,进门大半年还没传出喜讯,不就是到了该给赵侑纳妾的时候了,人家太子妃半年无所出也给太子纳了两位侧妃呢。所以有心思的人家,便趁着她的寿辰探口风来了。
    会意过来的萧宓,对着那些试探的人脸色就很淡了,于是大家都识趣地不再提。
    赵宁特地留到了最后,脸上满是歉意,还有些难堪,对萧宓道:“宓儿,实在是对不住,我没那个意思。”
    萧宓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放心,我知道你的。”
    赵宁自己就对王薄看得很严,很反感娶妾纳小的事,不可能还故意来恶心她。而且从身份来说,王贞亲自上场自荐枕席,显得有些自轻自贱了。
    赵宁一回府,就叫来了王薄,没好气地道:
    “你这妹妹,我是管不住了,以后你自己管!”
    “宁儿这是怎么了?”王薄脸上赔笑,耐着性子问道。
    “你问她,今日做的什么事!简直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王薄问了跟着去的侍人,这才得知今日赏花宴上发生的事,顿时脸色也很不好看,指着王贞骂道:“你……你简直是自甘下贱!好好的王家嫡女,想进门给人家做小!”
    “枉你在母亲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还没看清妾室是什么地位?”
    王贞闻言很不服气,倔强地道:
    “为何不行,王妃人那么和气,嫂嫂又是她闺中好友,我比别人都得天独厚!”
    赵宁没忍住,道:“她对你和气,那是因为不知道你要跟她抢丈夫,你要真成了秦|王府的侧室你再看!”
    “王妃那般美貌,我也没自不量力想跟她抢,只要秦王能偶尔垂青就知足了。”说到后头,王贞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娇羞。
    她自小仰慕英雄,听说了赵侑在南定京师的过程中屡立奇功,又漂亮地大败了突厥和张阔联军的事迹,心中对他很是崇拜,两月前跟赵宁进宫,偶遇赵侑,见其面目俊朗,身形高大,一颗少女心就沦陷了。
    又听宫人说起,秦王妃虽得秦王盛宠,却入门大半年都没有身孕,宫中应该会给他纳妾室了,便在心中存下了这个念想。
    王薄被她气得仰倒,不管她如何哭闹,直接将人送回了临汾,传信家人好生管教。自此也不指望在京师定亲,好好在临汾嫁了人不给他丢脸就行。
    第92章 孕事
    过生日私下里过就行了,请些不相干的人,凭白多生了些闲气。宴席散后,累了一天的萧宓暗自想道。
    不过这种事始终是无可避免的,就算不请人到家里来,她也是要出去交际的,总有那些有心思的人会凑上来。
    赵侑的身份地位如斯,天下慕权贵,连她自己也不例外呢,更何况他人。
    如今世人皆盯着她的,无非是没怀孕。可怀了孕呢,人家又会说,你都有孕了,不能好生服侍夫君了,需要有人来帮衬。
    萧宓向来想得开,不为这种无法避免的事情烦心。
    成婚这大半年来,贤妻该做的她做了,美妾该做的她也做了,自觉还没为哪个男子如此费心过,赵侑若占尽了贤妻美妾,还能有二心,那以后就不能怪她采取非常手段了。
    赵侑回来时,萧宓正在睡觉。
    与人交际再加上作为主人家要操持宴席,萧宓这一松散下来就觉得十分疲惫,一觉便睡到了晚膳时分。
    “今日花宴如何?”
    赵侑在外间偏厅坐下,随口问站在一边服侍的碧桃。
    他如今不在萧宓身边放眼线,对于萧宓每日作为却还是要过问的,只是更加光明正大一些。
    “回殿下,花宴办得还算顺利,就是有些不开眼的人……”
    碧桃对于那些竟然敢在自家主子生日宴上来搅事的人十分愤慨,亏得娘子竟然全程带笑,一直没翻脸。
    她是知道赵侑对自家娘子的宠爱的,是以这话有几分告状的意思。
    朱桃清咳了一声,示意她住口。她性子比朱桃沉稳,做事更守规矩,想得也更多些。别的事也就罢了,这事巴巴地说出来,岂不是显得娘子善妒。
    天下有几个男子不是贪鲜好色的,这事上,男女利益从本质上说来是冲突的,秦王听了还不定怎么想。
    赵侑闻言哪里肯等闲视之,一听就知道萧宓这个生日宴过得并不顺心,让她不顺心的事,他自然要全力帮她解决的。
    “继续说。”他对碧桃命令道。
    听了碧桃的一番话,赵侑不由得有些心虚。按照宓儿一向的逻辑,“这种事,男子才是罪魁祸首!”
    他这个罪魁祸首,得好好进去请罪才行啊。
    传了晚膳,他便进去唤醒萧宓。
    “回来啦。”才睡醒的萧宓懒洋洋的,也看不出喜怒。
    “今日是不是累着了,连晚膳都睡过了?”赵侑把她搂起来抱在怀里。
    “嗯。”
    “我听碧桃说,有人不开眼,惹你不高兴了?”赵侑试探着道。
    “都打发了。不过,治标不治本,端看你要如何了。”萧宓淡淡地道。既然赵侑主动提起,那她就不妨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赵侑听她这语气,暗道,果然是生气了。但她生气也是说明她对自己有独占欲,这个认知让他难以克制地生出些欢喜来。
    “宓儿说不纳就不纳。”他柔声道。自以为这话算是周全,能讨她欢心了。
    在萧宓看来,这却是把皮球扔到她身上了,很多男子不都是这个态度么,正妻做主就是了,而一般的正妻,谁愿意凭白担个善妒的名声,当然还是要纳,纳进门,男子也就安然接受了。
    “我说纳又如何?”
    赵侑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闻言问道:“宓儿舍得把我分给别人?”
    萧宓抿着嘴偏过头不说话。
    赵侑心头真是爱死了她这要气不气的小模样了,不过却不敢继续逗她,立刻表忠心道:“就算宓儿说纳,我也不肯的。”
    “我早就跟岳母保证过,只要能娶到宓儿,今生便只有宓儿一人,绝无二心。”
    萧宓原本是有些不快的,此时却被满心的惊讶占据,她怎么完全不知道:“竟有此事?你何时说的?”
    赵侑见她不知情,便跟她说了两年多以前临去太原时,向萧氏请求暂时不将萧宓许配给他人的事。
    原来母亲竟然还瞒着她与赵侑有这样的约定。不得不说,他的这份心还是很令人感动的。她也明白萧氏不告诉她赵侑这个承诺的用意。
    世间绝大多数的承诺誓言,说的时候都是真的,至于是否守诺,要么就听天由命地看许诺者的个人品行,要么就看被承诺者能否精心经营。
    萧宓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动和欢喜,然后有些好奇地问:“你还说要去府衙备案,若是哪天后悔了可怎么办?”
    “不会后悔。”赵侑坚定地道。前世得不到她,他也孑然一身过了一辈子,今生既然侥幸得到了,怎肯为了无关紧要的别的女子来伤她的心。
    见萧宓虽有感动,却不是太肯信的样子,赵侑含笑道:
    “天下殊色,吾宓儿独占八分,古今其余众人占两分。我若再有他想,岂不是太贪得无厌了?”
    说这话,虽是调笑,却也是赵侑由衷的想法,在他眼里,萧宓就是冠绝古今的美人,无人能比。不过此时说来,主要还是为了逗萧宓开心。
    承诺之事口上说来总是显得单薄的,是以他不必再多说取信于她。用一生的时间来证明给她看就是了。
    “哼,打趣我!”萧宓反驳道,“古今往来,多的是足够霍乱江山的绝色美人,我算什么呀!远的不说,就说前楚的那位桓皇后,可是能叫楚太|祖那样的英雄为她叛乱夺天下呢,我差得远了。”
    “宓儿怎知,没有人为你叛乱夺天下?”赵侑反问道。
    前世的他,不就是其中之一么。
    赵佶毁诺,他回到江南大本营厉兵秣马,三年后发动战争。与追随者们说的,是因为天子迫害不得已反抗,但心底最根本的动力,还是想打败赵佶夺得萧宓。
    “谁呀?”萧宓笑着问道。
    “我。”赵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前世那些记忆,只是他一个人的记忆,这一世的宓儿怎么会知道。可有时候,却觉得有些不甘和寂寞,前世他对她的爱恋,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咦,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没听说呢!”萧宓配合地问道。
    “前世。”赵侑道。
    萧宓哈哈笑了,“我还以为你要说以后呢。”
    “以后?”赵侑闻言立刻皱了眉头,“以后我们夫妻二人是要平安相守一世的!”
    一怒为红颜,叛乱夺江山,若说是话本传奇,听来还是甚为壮烈动人的。
    可对当事人来说,真到了那份上,就太苦了。两人被迫分离,阻力甚至大到了不得不叛乱的程度,实在坎坷。今生,他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平平淡淡白头到老就是最大的幸福。
    萧宓见他认真的神色,有些微怔,不是以后,难道真的是前世?两人明明是在闹着玩,怎么说得像真的一样。
    前世他是为她发动叛乱?果然是开玩笑的吧,怎么也看不出那种迹象啊。
    “这种不吉利的话,要赶快呸掉。”赵侑严肃地道。
    一个向来正经聪明的人,说这种愚痴老者才会说的话,实在有些好笑。萧宓没忍住,真笑了:“你还信这个呀?”
    “信。”赵侑却不在意她的取笑,坚持要她改口。重生都能有,这些事他也宁可信其有,不想两人的未来有任何曲折。
    眼看赵侑要来挠她痒了,萧宓赶紧依他所言说呸呸,两人笑闹一阵,便用晚膳去了。
    赵侑那点不甘心的心情也渐渐消散了,前世之事,她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两人有数不尽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只有两人用膳,□□的晚膳却很丰盛,足有二十多道菜,若不是萧宓觉得吃得太杂对肠胃不好,还会更多些。
    赵侑知道她饮□□细,虽然他对这方面没什么讲究,成亲前却特地找齐了八大菜系的主厨,以便能最大限度地满足萧宓的食欲。
    “宓儿今日累着了,来,吃点你喜欢的清蒸鲈鱼。”赵侑挑了鲈鱼肉最好的地方夹起来一块放进萧宓碗里。
    哪知萧宓闻到这一丝已经很淡的腥气,突然就转过身干呕起来。
    “宓儿,怎么了?”赵侑紧张地离开椅子赶紧来到萧宓身边。
    “把鱼拿走,好腥!”萧宓缓了口气道。
    “快,将河鲜都撤下去!”赵侑赶紧吩咐道。
    萧宓喝了口侍女倒的白水,感觉好了很多,正在想自己是不是中午的宴上吃了什么吃坏了肚子,却见赵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神色翻转了好几次,突然有些急切地吩咐道:
    “来人,去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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