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可不许乱摘下来,尤其是蛋蛋,看好了。”
    傅冉还是头回遇到这阵仗,再出去才发现,不止她家这样,大马路上的行人全在胳膊上系了块白布,举国戴丧。
    这段时间,无论是粮站百货商店还是供销社,全都停止了任何供应,禁止一切娱乐活动。
    颜冬青接到张志祥来信件,说修缮中的铁路遭到红袖章严重损毁,厂里彻底停了工,告诉他别再过去。
    来这不短时间,颜冬青能看得明白,张志祥这是变相告诉他挨批.斗了。
    这种动荡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九月份,随着主席同志的与世长辞,无数红袖章蜂拥至首都,一路烧砸抢斗,发泄心中悲痛。
    对他们来说,主席同志是红太阳,没了红太阳,心中哪还有光明。
    这大半年来,傅冉过得晕晕乎乎,到底不算这里的人,她和颜冬青倒没有多大感触,只希望能太平,成天这么斗下去,早晚得完蛋。
    裁缝铺里的几个回城知青都去了首都,要给主席同志开追悼会,还剩傅冉和三个大姐在,几乎没顾客来做衣裳。
    这个节骨眼上谁再讲究吃穿,那就是往枪口上撞。
    傅冉干脆关了裁缝铺,给三个大姐放假,带蛋蛋回乡下看看贺寡妇。
    颜冬青也没别的事,干脆起自行车带娘俩回乡下。
    比起动荡的城里,乡下要安稳许多,老农民除了胳膊系白布条,还和往常那样,三三两两,有说有笑扛锄头下地。
    傅冉注意到了,贺寡妇的笑容比以往更盛,像是遇上了啥好事儿。
    王桂香也是,宰了只老母鸡,蒸上一锅大馒头,热络的拉他们在她家吃。
    “你奶腿脚不好,还让她忙活啥,都在咱家吃口算了!”
    头两年农村收成不行,闹过饥荒,还是傅冉接济熬过来的,从那起,王桂香对谁抠门,也不会再对这侄女抠。
    好说歹说,硬招呼他们在家吃了顿,傅冉不敢相信农村的光景突然变得这么好,饭桌上跟王桂香打听:“婶,你家粮食吃不完啊?”
    王桂香直乐呵,掩嘴小声道:“咱们生产队把地分啦!就是自个干自个的,咱家上半年收了一千多斤小麦!”
    搁往年,想都不敢想,上交了公粮,分摊到每个社员头上,能分到四十斤都该偷乐了,哪像现在,一千多斤小麦,交完公粮,还剩八百多斤,下半年不干农活都饿不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妹纸提的问题,我集中解释下哈:
    1.文章开始是1968年,不是1966,时间算下来,确实是1976年了。
    2.关于一岁左右的娃能不能坐稳和走路,我这么写,是因为我妈说一周岁就会走路了,学走路学的特别快,当时跟我同龄的,也有一周半才会走路,这个因人而异,不好说。
    3.还有家庭联产承包的问题,不是只有小岗村,当时还有四川山东两地的农村出现偷摸单干,只是公布出来的是小岗村,并且是在77才公布,我听长辈说,有更早单干的,只是人家没曝光,没当出头鸟。
    4.因为年代敏感,很多东西不好照实写,人名也不好提,文案上也写了架空文,不要太考究,谢谢哈。
    下一章,晚上九点左右~
    第76章 1号一更
    乍一听到这消息, 傅冉有些发愣。
    “地是公家的, 还给随意分?”
    王桂香道:“上哪同意呀,咱们偷着分开的, 合作社给咱顶着,说出了事他们给担,让咱放开手脚干!”
    头几年干旱, 可把老农民苦坏了, 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 到头来还是吃不饱,年末队里分工钱, 一个工只有五分钱, 算下来一年只能挣十几块。
    盖房、娶媳妇、看病、念书,啥也不够啊!
    公社领导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了, 虽说上头号召以批判开展一切工作,但饭都吃不上了, 还批判啥!
    相较仍旧热火朝天的城里,庄稼人早就厌倦了,胆子大点的, 一声不吭的分地单干, 这种事一旦捅出去,牵连的不是一个两个人, 而是整个合作社。
    是以,偷摸干了这么久,谁也没多事的往上捅, 尤其是尝到甜头之后,那就更不能干缺德的事儿了!
    “小冉,冬青,你两可不能往外说啊!”贺寡妇不放心的叮嘱。
    颜冬青正色道:“奶,您放心,我和小冉都不是多嘴的人。”
    傅向国道:“说出去又咋样,主席同志这一走,上头那帮子人忙着呢,哪有闲工夫搭理咱们!”
    傅向国抿了口高粱酒,喟叹道:“小冉,你叔说话直,说难听了你也别不高兴,先头咱家光景是没你家好,往后去啊,咱家不比你家差,你说你爹,搁城里一个月领矿上那几块钱补贴,有啥用?还不抵回来,老娘分的那块地她干不动,留给你爹种得了!”
    年前生产队丈量分地,平摊到每个社员头上,有一亩六分地,贺寡妇分到的还是块好地,种小麦旱稻都成,起码不愁吃喝。
    王桂香也道:“就是!平常又没啥事,就撒种收割的时候忙活点,傅声也成大小伙儿了,咱家狗蛋牛蛋都能下地干活,他也成!”
    这人说来也奇怪,以前王桂香没老大一家过得好,难免嫉妒,现在自个能吃饱了,又想拉扯老大家一把。
    “等回城了,我跟爹说说。”傅冉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先应承下来。
    铁锅里老母鸡炖的透烂,烩了菜干,蛋蛋扒拉着碗,吃得喷香。
    小妞妞不停往他碗里夹菜,带着姐姐式的慈爱:“蛋蛋,多吃点儿。”
    蛋蛋见小姐姐的次数少,但他不认生,张嘴叼住小姐姐夹来的鸡蛋岔,呜呜直点头。
    颜冬青看得头疼,心里琢磨着要给立点规矩,这小子,怎么虎头虎脑的,让他想到了傅声。
    都说外甥随舅爷,这要是随了傅声...颜冬青不止头疼,还牙疼。
    吃过晌饭,他们没回城,贺寡妇留他们过夜。
    “城里乱糟糟的,回去干啥?就搁这住两天,有地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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