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那边的房子留着没意思,卖了,在省城住得了,也省得你月月折腾。”
    “行啊。”卖就卖了呗,早说了我跟奶奶只不过是保管人,只是买房子……“我的存款只有不到二十万……”
    “十四万二也能说成不到二十万……”
    “你翻我存折了?”
    “闲着也是闲着,帮你整理了一下东西。”
    我简直无语了,这人知不知道什么是隐私啊?估计是不知道……“十四万二,就算老家那边的房子升值了,最多也只能卖不到三十万,毕竟是旧楼又不是高层没电梯,除了学区好没啥优点。”
    “你家隔壁单元跟你家同户型同楼层的卖了三十一万。”
    大哥,你平时没事儿就听人家壁角了吧?话说您原来的乡非造型咋在县城混的?
    “那也得慢慢卖,卖着急了卖不上价。”
    “我看好了一套房子,明天咱俩去看房。”
    “你?你怎么看好的?”
    “我来见你这前,在省城转悠两三天了,省城这地方就一个地方好……”
    “哪儿啊?”
    “离这儿不远啊,就是省大附近的荣府小区。”
    荣府小区……省重点省大附小、附中学区房,房龄十五年,户型经典,物业一流,在这个人人拼教育的时代一房难求,最近的成交价格逼近三万一平……“买不起。”不用说了,不要说有没有房源,就是有的话我也买不起,“我说你要上学吗?你家里没有要上学的孩子,你去哪里凑什么热闹?”
    “荣府小区四号楼有房源。”
    “你……你该不会是说……四号楼四单元十四层十四零一吧?使用面积一百二十平米……”我压低了声音,四下看着,好像随时会出现一只鬼手把我抓走一样。。
    “对啊。”
    对尼玛的对啊!那是一套鬼楼好不好?全市著名的那种,我在省大的时候就听说过鬼楼传说,传得神乎其神的,现在省城灵异帖吧还有夜探鬼楼的悬赏帖呢,因为那套房的关系,连带的四单元整个十四层都没人住,荣府小区的所有十四层都被改叫十三a层,别的楼可以说是迷信,那套房的房主姓原,从十年前就想卖那套房,可是没有一家房地产中介能把那套房卖出去,我新入行的时候被前辈整,带客户去看过那套房……没人住空了十几年的房子……一尘不染……一尘不染……大夏天的进去不用开空调,从骨子里让人发冷……客户的老婆那天穿了条白裙子,刚看完主卧室,我去出打电话问前辈房源的事,就听见客户老婆不停地尖叫,匆匆跑回房子,看见客户指着老婆的裙子干张嘴说不出话来,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老婆肩膀竟印上了一个血手印……
    当天我和那个有意误导我的前辈被经理骂得狗血淋头啊,据说友商的一个中介带人过去,客户平地摔了个狗啃泥,摔掉三颗门牙,友商赔了两万块的医药费,这次只是肩膀沾血手印,简直是我们常年供奉的关帝爷显灵的结果。
    从此以后,各大中介虽然在依旧挂着那套房源,却没人敢带人去看房。
    我把这事儿讲完了,黄书郎撇了撇嘴,“那屋里是有东西,可根本没你说的那么邪乎,他要真有本事怎么不敢在你面前现身,只敢在你不在的时候对你的客户的老婆下手?再说了……你当时就应该回县城请堂子里的人马出手,敢在咱们家人面前作妖,就是不给咱们家脸,再说了,那可是难得的聚阴聚灵宝地,又被全市、全省、全国的人用“言灵”洗练了这么多年,住在那里别说是修练,就是什么都不干也能增长修为,既然让咱们家遇上了……就不能放过。”
    “宝地?”
    “你当我看的是学区呢?我看的是风水方位,那个地方最宜修练,现在像我一样被卡住的小妖不知有多少,咱们不下手早早占了风水吉地,说不定明天就让别人占了。”
    “就算咱们要买,现在手里也没钱,房子不是大白菜,拉市场上就卖了,得等。”
    我家楼下不远有个彩站,夏天开着窗,正在大声地播着刮刮乐彩票广告。
    黄书郎忽然不说话了,走到窗边看了一会儿,扭头问我,“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卖彩票呢。”彩票在我看来就是合法的大规模诈、骗,一帮傻子让人忽悠的天天花钱买彩票做中大奖的梦,偶尔有一两个中奖的,就能吸引更多的傻子去投入更多的钱,实际上赚钱的只有庄家。
    “最高奖是多少?”
    “我不知道,听说有人中过几十万的,也有一百万大奖?但多数人是几块钱的小奖,越买越亏啦。”
    “你有车是吧?”
    “有……”为了放便每月初一或十五回家上香,我买了一辆二手的捷达车,买到手的时候八成新,到了我手里保养得也很好,开起来不错,最重要的是便宜……
    他把头伸出窗外鼻翼掀动闻了许久,“你带我出去遛达遛达。”
    我能咋办?载他出去遛达呗!到了外面之后,我从停车位开出小车……马上就有人把我空出来的车位给占了,以我们小区的车位紧张程度,我回来的时候估计一个车位都不会有。
    就在我担心车位的问题时,他又伸长了脖子闻……又把手指头放到嘴里索拉了几下,把手指伸过头顶……
    它是动物……它是动物……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我抬头看天,假装没有注意到邻居们的眼神。
    “上车!”他跳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往西去!”
    我载着他往西去,开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他让我停车,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动作,“往北!”
    我抬头看车顶……
    如此遁环往复,我载着他从二环里一直走到郊县,又从郊县走到一个叫什么兴旺的小镇,在镇上一家彩票站前,他催促着我停了车。
    “就是这里。”他先下了车,嗅闻了一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里?”我疑惑地下了车。
    “你进去问问还有多少刮刮乐彩票。”
    我走进去,这个时间段彩站里人不多,老板跟几个熟客聊天,讨论着新出的“谜语”,议论着这一周会出什么号码,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喂怀里的女儿吃西红柿。
    “你们这儿有刮刮乐吗?”
    “有。”老板娘指着柜台说道,“你要买多少钱的?”
    “这个……”
    就在这个时候,在外面的黄书郎进来了,“哪种是能中一百万的?”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乐了,老板娘拿出一沓刮刮乐彩票,“这个就是啦,我们这里卖得不好,我只进了这点。”
    “一共是多少钱的?”
    “五千啊。”
    他把那一沓彩票拿到手里,来回用手捻了捻,挑出十几张,“就这些,多少钱?”
    老板娘报出个数字,奇怪的是——此刻我的钱包里恰好连零带整只有那些钱,他……是怎么知道的?我确信他没开过我的钱包。
    我把我的钱包搜刮一空,买了那些彩票,老板娘递给我一个很旧的公,交,卡,“刮不刮?”
    “不刮。”他把那些彩票放到口袋里,拉着我离开了。
    我疑惑地开着车,看着他一张一张的把彩票顺着车窗扔出去,“喂!都是钱买的!”
    “又没奖。”
    “你怎么知道没奖的?”
    他扔到最后,手里只剩下了三张彩票,“给,全刮了吧。”
    我把车停到路边的路灯旁,拿出一块钱的硬币刮奖劵,第一张是十块钱的奖,第二张是五十块钱的奖,最后一张……我张大了嘴看着手中的彩票,扭过头看他……他……
    “钱呢,是有铜臭味儿的,这么大的奖,铜臭味儿浓得几百里地之外都能闻见。”
    “银行铜臭味儿更大。”
    “银行的味儿不一样,这个是偏财……”他看着一脸疑惑的我摇了摇头,“你也别太高兴,你这辈子就这点儿偏财运了,中了这张奖,你一辈子买饮料都不会有再来一瓶的奖。”
    “这彩票是你让我买的好不好?怎么会占我的偏财运!”我的偏财运啊!大夏天喝饮料喝中再来一瓶是非常开心的事好不好!一辈子的偏财运啊……一辈子的……
    “是你刮的啊!还是你花空了腰包里的钱买的,再说了我根本没有财运……”
    这什么……什么……我看着那一百万的巨奖,心跳得比平时快了两倍,一百万啊!一百万!不对……“房源报价两百万。”这已经是超便宜的良心价了,“要不……咱们再买点彩票?”
    “你说!你是不是聋啊!你就这点偏财运了!使完了!咋地也不会再中奖了!你买什么都不会有奖了!天天走路低着头也一毛钱都捡不到了。”
    “那房子怎么办?”
    “傻啊!用你的能力啊!”
    “我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让人把两百万的房子一百万就卖给我啊!而且奖金去掉税也只有八十万啊……”我的能力是有局限的,比如我做房地产中介,客户想要买(卖)房,在两个中介公司和n个房源之间犹豫不绝,左右为难,在我的劝说下会变成百分百的相信我。但我不可能走到大街上,拉一个不想卖房子的人把房子低于市场价卖给我。
    我也可以使用咒术,像第一次能力暴发时那样,诅咒姚鑫去死,姚鑫也真的会去死,但是——人间的法律惩处不了我,自有戒律惩罚,无论在什么世界杀人也是天地难容的重罪,从此后除了邪道,我不能再走正路。
    再比如我当初能劝我弟弟远走帝都,是因为他虽然觉得去四叔的公司好,心底里还是惦念着跟铁哥们一起闯荡京城的约定,再加上我的劝说,他就会下定决心了。
    相反,我绝对不可能劝说我妈放弃姚家,那是她心底最深的执念……想要让她放弃……等于打碎她的精神支柱再组。
    “你觉得,那个留着鬼宅的人,心里会怎么想?不要想别人,想想这事儿如果你遇见了会怎么样?”
    “这个……”
    关于鬼宅主人的事,本地论坛有各种说法,比较权威的说法则是这位原先生是从别人手里买的房子,搬进去住不到三天就被厉鬼闹腾的无法居住,只好举家迁出,他原来是个挺成功的生意人,家庭也满幸福的,可自从有了鬼宅,家中不宁不说,生意也急转直下,他也曾经找“明白人”捉过鬼,可被得罪那鬼一次,他就更惨一些,最后只能寄望于把房子尽快卖出,偏偏就是卖不掉……
    第二天早晨六点钟,我就打电话给公司的刘哥,询问鬼宅的事,也许是因为辽金时期的金项琏震到了他,刘哥对我挺客气的,他对不屑一顾嗤之以鼻,“那个原先生确实受了点影响,但没网上说得那么厉害,他是跟原来的媳妇离婚了,可人家又再婚了啊,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儿……家产前妻分走了一半,生意倒是没再做了,靠着之前攒下的家底,守着小媳妇做包租公过日子……不过那房子确实挺讨人厌的,荣府小区物业费贵不说罢,他那房子没人住还用水用电的……耗费不小啊。你打听那套房源的事干嘛?”
    “我有个亲戚想买那套房……为了孩子嘛……”
    “什么样的亲戚?”
    “远亲。”
    “哦,要是实在亲戚就算了,远亲的话……你事先跟他们说清楚,挂户口可以,人别去住……应该没啥……”
    “可是这价格……您觉得原先生能让让吗?”
    “肯定能!他肯定能让!我听友商的兄弟说,他曾经说过那怕原本价也想把房子卖了。可谁敢买啊……就算是外地人,买房之前上网一搜索,找人一打听,也不敢买啊……”
    原本价?十多年前的原本价啊,那个时候房价一平米也就是三、四千块啊。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当初他有这个念头就行,“行,行,我跟我远亲商量商量。”
    我转头看向黄书郎,比了个耶的手势。
    黄书郎抬头看天,拿一百万的彩票当扇子扇……
    作者有话要说:  闲人一辈子的偏财运不知道被什么人透支了或者是根本就忘了带来,再来一瓶这种奖就算了,买彩票啊,促销捉奖啊从来都是只中安慰奖……
    ☆、买房记二
    我站在房地产交易大厅,看着过户成功之后生怕我反悔光速跑到外面坐到自己的车里,一脚油门绝尘而去的原先生,拿着手里新鲜出炉的房本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走呗。”黄书郎拽了拽我,他这人据我观察属于耗子动刀窝里横的,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话多得不得了,还特别对怼人,在外面尤其是人多的场合他就会很茫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走。”不管咋样,那个厉鬼再凶,现在他住我的房子,我们就要好好“谈一谈”了,四叔不是说我的能力就是谈一谈吗?谈就谈。“我们先去趟省大。”关于厉鬼的流言源头是省大。
    我从省大毕业六七年了,再回来时物是人非……但总有一些是不变的,比如我打工的时候认识的咖啡店老板,就十年如一日的守着店铺,熬着咖啡。
    他店里的咖啡是省大一绝,很多外国留学生都爱光顾他的店,有些还会从家乡带咖啡豆给他,他的咖啡比别家贵上几块钱,生意却是最好的。
    见我带着个外形八成像吴彦祖的帅哥来了,他立马笑着把手里的活交给服务生,“你男朋友?”他指着黄书郎道。
    “表弟啦!”
    “表弟?你不是说他跟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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