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想她前三十年得生活,尽心尽力给弟弟妹妹创造更好的生活,努力挣钱给他们贴补家用,只因他们成家有了孩子,手中银钱不足,怕他们养活不起家中孩子。
    那时还想,她这一辈子怕是孤苦伶仃,无人依靠,将来若有人能给她养老送终。也不枉她终生未嫁而忙于弟弟妹妹们,为了让他们生活的更好。
    谁曾料想,如此勤勤恳恳为家人付出的她,竟会落的如此下场。
    生病无人医治,还活生生的被埋入黄土之中。
    也是她幸运,荣得上天垂怜,得以重生,那些欠她债的人定然是要还的。
    好在她重生的时代不变,只是换了个人的身子生活,身体里面的芯子还是原来的她。
    自然,时代不变,那个生养她、埋了她的村庄还会在,今生务必得把那些欠债收回来了。
    阿楚自个垂怜自哀,并未瞧见门外有人进来。
    宋临辞看着她,已有一会儿。瞧她低首以为睡着了,再听到抽泣声,才得知,那坐在桌前,灯光昏黄亮动下的姑娘,竟然是在哭泣。
    瞧见一抹暗影落下,阿楚用衣袖擦拭了下眼睛,抬眸。
    他瞧见的便是一双泪汪汪却带着沉稳的眼眸。
    “这么漂亮的眼睛,可惜,给哭肿了。可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了,兴许……。”他刚想说,兴许他能帮的上忙。
    “不必了,这是我自己的事,理应我自己解决,不麻烦你了。你现在回来,这是要休息了,我先帮你把床铺了。今晚你睡床上,我在这边桌子伏案休息一夜就好。”她语气和眼神都比他要认真。
    他总是笑着一双眼眸,眼底却冷冷淡淡的,让人瞧不出真假。
    “不必让你伏案休息。过不了几日,我就要离开,这张床迟早都是要给你睡的,你先熟悉熟悉。”他转身坐在床边上,伸手挡住她要铺床得胳膊。
    “要离开?你是不管我们了?”阿楚瞧着他问。
    “不是不管你们了,是有些事情出趟远门。母亲生病,不能远行,若是我离开,你可要好好帮我照顾她。”
    “也是,在城中生活,无商铺、无田地。如此一来家中也没进账,你若是不出远门找工做挣钱,怕是你母亲的病也没钱抓药治疗了。”
    “对,我就是出去挣钱的。”他爽朗的笑了起来。接着又说,“我出门挣钱,你在家中好好照料我母亲,男主外,女主内,正好。”
    “我答应你好好照料你母亲,不过等开春之后,你回来,我便带着他们离开。这个你可是要答应我?”她之前还没盘算好,现在算是想明白了,
    不管怎样,生养她的那个村庄,她得去一趟,
    ——烽火村,她必须回去看看,那些活埋了她的“亲人们”现在生活得如何了?
    “不答应。你是我的妻子,为何我回来,你要离开?”他故意倾身靠近她问。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成婚,你莫要强求我。我想你也不是这种强迫他人的人,对吧!”
    她怎地这么肯定。
    确实,他真的不是那种强迫他人的人。
    而且,这次他离开,怕是没个一两年是回不来的。
    届时再说吧,现在不如先答应了她,正好让她安心的留下照顾母亲,有了这么一个媳妇在跟前,母亲肯定会高兴的。
    说不定,这病就好了呢!
    宋临辞,点头,认真的说,“你还真是说对了,我虽是觉着你还不错,却没到强迫你的地步。既然你想我们关系疏离一些,那我就与你保持你想要的距离。今晚,你睡床,我去母亲那边的小塌上休息。”
    “……,多谢!”阿楚顿了下,瞧他顺从了自己的意思。
    反倒觉着自己倒是成了十恶不赦得坏人,吃人家的,穿人家的,还睡了人家的床。
    “不用放在心上,起初我对你也是有目的的,你且照看好我母亲。”他转身要走,却对她这般说。
    起初,捡到她便是带了目的。瞧着好看,想着娶回家当媳妇,了了母亲的遗憾;再者,他也真心觉着这姑娘不错。奈何现在她不情愿,那就罢了!
    先对母亲声称,她是他媳妇,哄的母亲开心最好。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母亲。只是你的目的恐怕让你失望了。”她以为宋临辞捡她回来的目的是当媳妇,传宗接代!
    殊不知,宋临辞的目的,先是替母亲找个儿媳妇,正巧遇到的这姑娘瞧着顺眼了,心中又得了几分喜欢,便想,留着当媳妇当真是极好的选择。
    但她却不情愿,罢了,既然他起初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未来媳妇的事,还是看缘分吧!
    *
    这夜,阿楚睡的极为不稳。房间里烧着的暖炉是普通便宜木炭,烧过之后落了一屋子灰尘。夜里窗口被封死,她忘记透风,硬是闷了一屋子的烟气儿。
    宋临辞倒是起的早,他起来打水洗漱的时候,刚好看到阿楚从屋里出来。
    “怎么脸色这般难看,昨夜一个人睡,还不舒服了?”他话语揶揄笑她。
    “昨儿你为何没告诉我要开些窗子,这一晚上可把我给闷死了。早上起来,瞧着桌子上都是灰烬了。”
    “哈哈,是你太笨了,谁家烧炭屋里不透风的,你稍稍打开一些就好了。瞧你这般机灵,怎么做事这么笨。”他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家从来不烧炭。”确实,他们家烧炕!
    ☆、008 是,我是您儿子的媳妇儿
    唐言倾从西厢房出来,听闻阿楚的话语,皱眉,“大姐,为何说不烧炭,我们家之前烧的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炭。”
    “哦,金丝楠木稀缺又昂贵,你们是什么身份还能烧的起那种炭?”宋临辞手中的药草顿了下,瞧着唐言倾问。
    倒不是嘲讽语气,是用一种甚是平常的语气问,但心中却起了疑心。
    这姐弟四人,平白无故出现在城中,又瞧着不像是乞丐。
    阿楚看着像是一般的农户人家,两个小的暂时看不出来。倒是这个叫倾哥的少年,那身上的气质极好,像极了大户人家的清俊少爷。
    像是三种不同的人,却以姐弟相称。
    他本想过问,又想等阿楚亲自告诉他。谁料,阿楚当真,对他毫无一丝信任,真的一句话都不多说。
    被宋临辞这般问,两人沉默了会儿。
    阿楚先声说,“我去做早饭。对了,倾哥儿,你跟着我过来烧火。家里干柴也不够了,等早饭后,你带了他们两个去城外寻一些回来。”
    “好,大姐我来帮你烧火。”唐言倾面色一愣,立刻顺着阿楚的话说。
    宋临辞这才拿了药包跟着往厨房走,阿楚不明所以的瞧了下他。
    宋临辞扬了下手中的药包,说,“我去给母亲熬药。”
    “我来吧。”她轻声询问,不确定的问。
    按照宋临辞的意思,肯定是不会给她熬药的。偏生,这次,宋临辞把药递了出去给她,“那就麻烦你了……。”
    阿楚愣了下赶紧伸手接过。
    他却笑了笑,“昨儿一夜照顾母亲,没睡好,我再睡个回笼觉。现在,房间里的窗子可是打开了些。”
    阿楚去熬药他却去睡觉了。
    房间内突兀的多了一个女人入住,他没有一丝不习惯,反而觉着很稀罕,原来和女人相处,是这样的感觉,舒服。
    躺在她睡过的床上,盖着她用过的被子,嘴角微微弯起,这时的笑才最为真实喜悦。
    不会儿,早饭准备得当。
    唐言倾瞧留下在锅台前忙碌的阿楚,“大姐,真是委屈你了。虽说当初咱们唐家没被抄家时,你也洗羹做饭,却不是这样围在灶台忙碌。你这双手,可是能弹奏《凤求凰》名曲的手;你这身段,可是能跳《惊魂舞》的。现在却落得,在这小小的灶台前忙碌。”
    阿楚放下手中的勺子,瞧着唐言倾道,“这样的话休要再说了,什么抄家不抄家的话也不许再说。你可知,再说这样的话我们给我们带来杀身之祸。好不容易逃出牢狱之中,你还想再进去?”
    “大姐,我们是被狱卒放出来的,有什么可担心的?想必是圣上已经赦免了我们才放我们出来,我们现在不是官家子弟,也应该是个正经良民的身份。”
    “你可真是天真无邪啊。不说其他,就是结党营私、贪污敛财,都足以灭了全家,你还奢望能赦免我们?再说,即使圣上说赦免,单单赦免我们几人?
    不见得。兴许是其中有些我们不知晓的事,既然不知道,就趁着没被发现身份的时候出来,重新过。今后你们三人都不可再成为唐家人。”
    “不成,我是唐家嫡子,绝对不会抛弃族姓。”唐言倾对于这点比较固执,丝毫不让步。
    “谁说让你抛弃族姓,是让你隐姓埋名。今后对外称便说姓楚,咱们四人自个的名字牢记心中便是。”
    唐言倾犹豫片刻,点头,“是,倾哥儿听大姐的话。”
    大姐擅自给自己改了名字,应该也是因为怕被人发现他们是唐家子弟吧!大姐这般做也是保护他们。
    瞧着大姐改变了,又觉着没改变,倒是越来越会生活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埋怨生活,抱怨爹贪污害他们被抓。
    “快去叫他们两个出来吃饭。”阿楚瞧着他说。
    这小子,倒是对唐家忠诚的很。
    “好,我一并叫了宋相公出来吃饭吧。”唐言倾询问了下。
    “不用,先让他休息就好,我把饭菜给他放在锅里温着。你们吃吧……。”
    阿楚刚说完端起白粥和鸡蛋羹,以及汤药往主屋内室去。
    刚到了主屋这边,瞧见宋临辞开门出来,“这是给母亲送的?”
    “对,我现在就端进去,还是说,你来端。”
    “你端进去吧。不过,若是母亲问你是否是我媳妇,你且答应下来。母亲身子病重,她一心渴望的便是我成婚,你就先应下来,好安了她的心。”
    “可我毕竟不是你媳妇啊。”
    “只是嘴上应下来,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能答应她老人家么?”他语气轻和,却带着质问。
    阿楚心一横,低声道,“我答应可是为了你母亲,不是因为你。我们之间没有夫妻关系。”
    “没关系,你若是想要夫妻关系,我也可以……。”
    可以什么?她心中暗骂,端着东西入了门内。
    *
    里面的老妇人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瞧着似是睡着的样子。
    她脚步放轻了一些,瞧着床上躺着的人,莫名的想起了前世的自己。老妇人还有一个儿子照料。
    她呢,却孤独一人躺在床上,被亲手带大的弟弟们活埋致死。
    听到脚步声渐渐的靠近,老妇人晃了下手,轻声喊,“是辞儿进来了?”
    “不是他,是我来给您送药来了。您现在可是能起来身子?”阿楚语气轻柔,似是能滴出水来。
    让在门外瞧着的年轻男子一愣,他以为这姑娘是个冷面人,学不得对人温柔,却不料,她对生了病的母亲这么轻柔温和。
    “扶我起来,让我好好瞧瞧,你可是辞儿口中说小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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