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她摇摇头，忽然看向顾文思，“对了，这次回去见到你表哥了，他还和我问起你呢。不过看他很憔悴的样子，我就没多说。”
薛家塘少年离家出国学艺，算是在小一辈里混得不错的了，父亲年级却也大了，终究还是没看到他带回来个一男半女。
“我跟表哥很久不联系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有女朋友了吗？”
薛妈摇摇头，“没有，不过好像是要暂时呆在国内的样子。”
这个时候顾爸盛饭回来，碗里的米尖都堆得像山包，薛妈拿筷子敲他的手背，“老头子你看看人家小俞的身材，再看看你，老娘当初嫁你的时候，你明明也是个帅小伙啊！岁月真是把杀猪刀！”
“那你也不能让我吃不饱饭啊……”顾爸捧着碗可怜巴巴的，偷偷摸摸夹几块肥肉吃。
见两个老的打打闹闹，俞樾忽然凑到顾文思耳边，“如果我以后发福了，你会不给我饭吃吗？”
她顿了顿，然后把盘里一块五花肉夹给他，“等到把你喂成肥猪，就能出栏宰了吃了。”
俞樾看了看那块红艳艳的肉，面色平静，“什么时候要吃，悉听尊便。”
顾文思：……这个吃和她的吃不是一个意思吧。
过了几天，他们那次做的访谈被电视台剪辑好放映了出来。
“不是，这种法棍情缘竟然有人信？”陈庚对着电视机翻白眼，“全都是节目组的套路啊，套路！”
“还有这个崔师傅，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只有老子见过省赛的世面，你们这些小喽喽都不够看的是吧？”陈庚原地走来走去，“这都什么人啊？！”
“走开吧你，你挡到我看文思姐了！”小红一把将他推开，店里没有客人，几人便围在电脑前盯着里头的画面。
在一大段的广告之后，顾文思才是最后一个出场，可是她自己却越看越不对，节目组把她的两句话完全给剪没了，现在她说的话就变成了：
【这一切的口舌都是旁观者的自由，但是我还是会继续走下去。】
【我的目标不是成为下一个厨王，而是成为下一个顾文思。】
意思是，那些厨王厨神都不够看的，你们只要记住我顾文思就够了。
我的天……
“文思姐你好帅。”小红比了个心，众人都看过来，“文思威武！”
“我……”我说我不是这么说的，你们信吗？
☆、第五十二章
灯光璀璨, 装饰华美。
连演播厅都比初赛时要大上不少，台下坐满了乌压压的观众, 最前面五张工作台，每一个都满满的放着各式厨房用具。
“文思，千万别紧张。”顾文思站在那里，薛雅先是摸摸她的头发, 又开始前前后后给她找衣服上的线头，“千万千万放轻松……”
“行了行了，你自己都快结巴了, 咱别给女儿添乱了行嘛。”顾爸在关键时刻成为了家里的主心骨，他回头安抚顾文思，“我和你妈都在台下看着你，一会比完赛了咱们就回家吃饭，蛤蜊已经泡上了, 菜也早就洗好了, 都是你爱吃的。”
顾老爹平平淡淡的说话，好像这个处处透露着紧张气氛的电视台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顾文思看他步履稳健, 平时像只炸毛猫的母亲此刻乖巧的任父亲牵着走，两人的背影在来来往往的场工里显得尤为和谐。
“结束后出来了别乱跑，小心找不到我, 有人采访你别理，我来处理。”俞樾给她正了正脖颈上的领巾，顾文思抬头看他, “你们是不是都太轻敌了？”
俞樾顿了顿，“我不是轻敌，我只是相信顾文思而已。”他低头看了看表，“再给你十秒钟的时候和我告别。”
他唇角微微上翘，眼睛直勾勾的瞅着，顾文思从他脸上看到了宠爱和信任，身体已经擅自行动起来。
她搂住他腰，脑袋靠着他肩膀，“我会加油的。”
厨王争霸第二场，尚城甜品组5进1选拔赛。
顾文思站在中间那张台子后面，感觉灯光来回晃了好几圈，最终在他们每个人头顶都聚了一束。
主持人小紫盛装打扮，款款从一侧走来，观众席上掌声瞬间热烈起来，各种荧光棒挥舞着。
其实在台上并不能很清楚的听到下面在喊什么，顾文思立正站好，反倒感觉身边的几人每一个都比上一场更加紧张，就连最成竹在胸的崔主厨，都在无意识的握拳。
“这一场没有评审团，今天完全是依靠大众投票的方式产生胜负，40%的票数来自我们的现场观众，剩余的则是网上投票。”
顾文思听主持人又介绍了一番此次比赛的规则，说了没几句，忽然从场边一侧走上来五名年轻人，也穿着白色的厨师服，分别站到了他们的身边。
她侧头看了一眼，小伙年纪不大，顶多十八岁的样子，见她看过去，十分羞涩的点点头。
大概是助手吧……顾文思这么想了。
然后显然其他四位主厨也是这么觉得的，因此在主持人小紫宣布比赛规则的时候就都愣在原地了。
“请在场的五位主厨，分别从各自所在店铺人气最高的三道美食中，挑选出一道，教会各自身边的厨艺学徒制作方式，全程不允许主厨们代为上手，可以演示但必须完全由学徒自己制作。”
“本场比赛没有第二轮，学徒的成品就是各位的成品，获得分数最高的主厨可以晋级省赛。”
“这……”孙超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男孩，“你在甜品店学习过吗？”
那小孩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家里是做馒头的，我会揉面……”
孙超一脸惊悚。
好似不信邪，所有人都开始询问自己的学徒，有的人家里是开烧饼铺的，有的家里在路边卖早餐，有的干脆是批发调味料的，虽然都和厨房沾边，可也都不是圈里人。
顾文思看向身边紧张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
“顾师傅您好，我叫陈学磊，家里是开饭馆的，我从小就帮着打下手了。”小男孩十分紧张，整个人抖得不行，“顾师傅，我会不会给你拖后腿啊，我只会洗菜切菜……”
“不会，节目组的评选条件应该都差不多，你别紧张。”
现在轮到顾文思来安抚别人了，她看看身边其他几人，显然也都是焦头烂额，崔主厨的脸色已经黑的像锅底。
主持人将五人所在店铺的好评top3放映在大屏幕上，“一人选择一道甜品，请各位主厨小心谨慎哦。”
他们几个都背对着屏幕，顾文思看着观众席上大家的神色，手下一动，几乎没有犹豫就选好了。
“崔师傅选择的是白夜酒店的招牌之一，萨赫蛋糕。”
“李师傅选的是外带王者，威尼斯曲奇。”
“孙师傅很意外啊，选了阿加特。”
“钱师傅要做的是烧仙草芋圆。”
“而我们的顾师傅选择的是，半点一心的评价王，白乳酪慕斯。”
场地最后方有一面锣鼓，旁边放了个倒计时的闹钟，主持人一声令下，上面的时间就开始走动起来：1:59:59。
“总计两个小时，时间结束后当时的作品就视为最后成品，不允许再动了。”
锣鼓敲响，五个主厨都迅速离开了原地。
“过来拿食材啊！”李柏恨铁不成钢朝后喊，他身后的男孩这才反应过来，屁颠跑过去帮忙。
小陈紧跟在顾文思身边，她手上提过的奶酪奶油、鸡蛋、黄油他都一股脑儿揣进了篮子里，还时刻提防着旁边的学徒来抢。
“嗯……其实不用那么紧张的，我们做的东西都不一样。”顾文思慢条斯理，原本紧绷到快要同手同脚的小陈跟在她身后，好像也渐渐平静下来。
崔顺亮显然是考虑到了比赛用时和工艺难度，选择了白夜酒店最亲民的甜点：巧克力萨赫蛋糕。因为大部分人都会喜欢，也不用冷冻和起酥，烤蛋糕坯也只需要20分钟而已。抱着同样心思的还有李柏，曲奇饼干也是新手最容易上手的甜品。
但是孙超，很显然他考虑到的是占据60%评审分值的场外观众，阿加特是一种装在高脚杯里的甜点，其实就是啫喱混着桃子果肉的慕斯，不论上手程度如何，光是造型的颜值就已经高人一等。
每个学徒会制作十人份的甜点，由节目组随机分配给场内的观众品尝，那十个观众的评语、现场的表现力都会成为各方面考虑的因素。
“这道甜片的分层简单，上半部分为慕斯，下半部分是海绵蛋糕坯。”顾文思取了一个鸡蛋做演示，“你会打鸡蛋吗？”
小陈正专心在看，忽然一个激灵，“会！饭店里炒鸡蛋每天都要做很多份的。”
“很好，但是我现在要教你的是如何打发更细腻的蛋白，我只说一遍。”小陈听着顾文思平静的话语，和旁边那桌李师傅气急败坏的鬼吼鬼叫相比，心思莫名就镇定了。
“我们可以在蛋白中加入少量的柠檬汁、塔塔粉或者糖，它们会很好的稳定蛋白，让它发泡的速度更慢。其实蛋白的打发就是让蛋白的胶质中灌入空气，分一次和分几次加糖也不一样，分次加糖可以减少气泡外液体急剧的变化冲突，让气孔更均匀，容易掌控。”
小陈显然有点反应不过来，顾文思迅速的亲手操作了一边，他不住的点头，“我知道了，不能一蹴而就。”
“对，在你打发蛋白和奶油的时候，就可以融化吉利丁了。这里也有小小的操作要点，你先将它在水中软化，再放入小碗中隔水加热，这样得到的液体没有颗粒，口感比直接融化吉利丁更好。”
顾文思说了很多，起先以为小陈有可能记不住，但后来看他频频点头的样子，“你都记住了？”
“七七八八吧，之前店里最忙的时候十几个客人同时点单，都是我传菜的。”他挠挠头笑道，“要不要辣，多蒜还是少葱花都得记住。”
顾文思心里一宽，莫非她的运气还不错？
她正在教他如何制作蛋糕坯，忽然几个场工走进来，在观众的嘘声中，瞬间将钱家孟桌上还未做完的东西都端走了。
“流连斋的钱师傅涉嫌违规操作，被我们的场外监控发现，免去候选人身份。”
这一下场上的人十分惊讶，场下的观众倒是义愤填膺。
“还把做好的成品藏起来，以为我们看不见吗？”
顾文思回头一看，好歹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钱家孟自己做了半成品作为演示，结果原本应该收走的东西被他们偷摸着放到了柜子里。
本以为能瞒天过海，没想到偷梁换柱的时候被摄像机发现，而监控的人也并不是工作人员，而是无数的观众，数万双眼睛看着，想解释也没有办法了。
顾文思看着钱师傅被拉下去，连带着一脸抑郁的学徒，看来厨王争霸比想象中要更严厉。
半个小时以后，教学时间快要到头，几个主厨们被场工请下了台，只能看着学徒们笨手笨脚的操作。
“先加奶油不是先加苏打粉啊……”李柏崩溃的捂着脑袋哀嚎。
孙超紧张的看着学徒将桃子去皮，然后一刀刀削成薄片，阿加特操作简单，甚至和白乳酪慕斯的许多环节是一样的，学徒的动作虽然断断续续，但好歹是有了雏形。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人大致都已经步入正轨。
但是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艰难，因为学徒们并不专业，有的甚至是第一次尝试甜品，主厨们觉得基础中的基础的操作，对他们来说就十分复杂。
“崔师傅选择的萨赫蛋糕显然是遇到瓶颈了，学徒完全忘记了是怎么制作面糊，巧克力淋面虽然已经制作完成，但是蛋糕坯才是作品的基础。”
在台上选手们听不到的地方，场外直播的解说员在网络上解释道，他们看着那个少年在一堆袋子前犹豫了半天，终于拿起一袋面粉，然后加入了水和奶油。
“他拿错了，我猜这个学徒是家里做馒头的，他已经靠着想象做起了蛋糕坯。”顾文思看见崔师傅的脸已经开始抽搐了，大概是面糊的制作十分基础，他甚至都忘了教给学徒。
与此同时，李柏的学徒手一抖，本来已经在烤盘上挤好了的面糊饼啪一下掉在地上。观众席一阵唏嘘，李师傅直接崩溃了，“完了完了……”这么念叨着蹲在了地上。
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顾文思看着小陈将海绵蛋糕和慕斯挤入圆桶型的模具，开始进行冷冻脱模。其实这也是一个小心机，有了模具的支持，就算是再新的新手，也不会将成品弄的太凌乱。
“时间还有一分钟，让我们开始倒数！”
小紫走到锣鼓旁边，咣的一声敲了下去，“好了，现在把四位主厨的成品都端出来吧。”
让人大失所望的是，原本的种子选手崔师傅，其学徒制作的萨赫蛋糕，更应该称之为巧克力馒头才是。而李柏师傅的威尼斯曲奇，还尚处于面糊阶段。
唯二能称为为完成品的，才会进行最后胜利的角逐。
装在高脚杯中的桃子啫喱，还有装在白瓷盘中的圆桶状的雪白慕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