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

    一百条长廊,一百扇窗户,一百条白色的窗纱同一时刻在他身后扬起。
    他灰绿色的眼眸盛着大海的颜色,在浮动的影子里升起又沉落,身后幽深的走廊堆满陈旧的书籍,阳光从他身后洒下,一格一格的木格在地上投下明明暗暗地阴影。
    午后阳光那样浓郁。
    浓郁地,仿佛要把他融化在窗外碧蓝的天空中,再也找寻不见。
    ……
    李文森抱着乔伊的钱包,怔怔地望着这盛大的一幕。
    “再发呆夏天就要过去了,树獭小姐。”
    而乔伊就这样漫不经心地站在光线的交界处,朝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书偏了偏头:
    ”收拾好,我们还要赶下一班飞机。”
    下一班飞机?
    李文森抱着乔伊的钱包,看了看地上散落的十几本书:
    “那我要借的书怎么办?”
    “谁说我们要用借的?”
    乔伊朝书廊深处望了一眼,平静地说:
    “我们偷。”
    李文森:“……”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乔伊留给李文森的密码,还有伽利雷那串核心代码里藏的密码,自己忘了怎么破解了……
    今天花了一天试图把密码破出来……
    快被自己蠢哭了……
    剧情走不快的我最大阻碍就是我老年痴呆。比如约炮纸条上的“穆勒”,比如西布莉手上的划痕,比如最开始那个跟踪者……这些都是啥?_#
    感觉陷进了和写《日常》时一样的困境。
    不行,我要熬夜撸剧情。
    下章周一。
    第105章 hapter 105
    “我说,程。”
    李文森坐在内部医院的等候长廊里,在第十三次抹去笔记本电脑上的饼干屑后,终于忍耐不住地抬起了头,对身边的男人说: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头顶上吃奥利奥?我键盘上全是你的饼干屑。”
    “你个蠢货,当然不能。”
    在她隔壁,一个体型硕大的香港胖正坐在她身边,身高足有两米一,庞大的身躯足足占了三个座位,像一座铁塔一样矗立在椅子上,正一边看着日本漫画书,一边啃着奥利奥,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在叔本华看来,吃东西和用力咀嚼相比,后者更可以称为存在主义式灾难,人们一旦开始用力咀嚼,就忍不住继续用力咀嚼,结果万物之上,碎末无处不在。”
    李文森:“……”
    这是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里的段落。
    哲学家奉为经典……而上帝原谅她,她只是个看不懂哲学的凡人。
    李文森环视了一圈小小的诊所一般的医院,等候室里只有零星的两三个人,但也只有零星的两条木头长椅,另一条被一只金毛犬占据了,它的主人横躺在长椅上,躺在它身边,被浓硝酸腐蚀的左手已经做了应急处理,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渗着血。
    ……
    程长着一对□□。因为他想知道性激素如何影响我们的思考方式。
    泰国人妖给自己注射雌性激素,所以身体的第二性征逐渐向女人过渡,这是大部分人的认知。但很少有人知道,注射雄性激素一样会让男人的胸变大,因为身体就要产生更多的雌性激素以维持平衡。
    这就是为什么□□癌患者总是过度丰满的原因。
    任何事情,过犹不及。
    ……
    她合上笔记本盖,瞥了他一眼:
    “你又给自己注射了雄性激素?”
    “嗯。”
    程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
    “简直是一场灾难。”
    “那你为什么不停止?”
    “战争也是一场灾难,但千百年也没有人停止过它。”
    他和她并排坐着,凝视着窗外的阳光:
    “因为灾难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文森。喜悦与痛苦、灾难与不过是通向结果的途径……世间万物皆是如此,说到底,没有什么两样。”
    ……
    一边的木门“咯吱”一声,开了。
    一个冷冰冰的老人从门里探出头来,面无表情的朝李文森点了一下头:
    “轮到你了,猪。”
    李文森:“……”
    ……
    内部医护室建在之外,一位老医生,一位老护士,再加上一条老牧羊犬,就组成了港内心外科和脑外科实力最强的团队。
    这里唯一的缺陷,就是手术做到一半,经常人手不够用。
    但这没有关系,的看门人米歇尔都切得一手好血管,人手不够时随便拉一个有行医执照的博士,平均水平比普通医院的首席高上一个level。
    李文森慢慢推开房门。
    病房房门半掩,有淡薄的光从门隙里漫射出来。
    墙上爬满夏天的爬山虎,郁郁葱葱,绿色枝叶伸进窗户的缝隙,又顺着窗檐攀爬起来。
    房间里带着淡淡的香水味,与寻常馥郁的花香调不同这种香气孤僻又任性,带着海盐、皮革和鼠尾草的气息。
    一个单薄的男孩背对着她躺在床上,被子裹得像一条毛毛虫。
    “你又是我母亲派来的谁?
    听见她的响动声,他厌倦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响起:
    “滚出去,告诉那个贵妇人,我不需要侍女,她们身上的香水味就像一匹斑马和一头羚羊赛跑,那匹斑马还一不小心踏进了羚羊的粪便一样臭不可闻。”
    李文森:“……”
    她这才看见男孩手里拿着一朵奄奄一息的小雏菊,正百无聊赖地把花瓣一瓣一瓣地扯下来。
    …,
    李文森拉了一条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
    她随手从一边各色各样的水果和鲜花中挑了一颗山竹,手指灵巧地一挤,就挤出其中雪白的嫩肉来。
    “我说了,你给我滚出去。”
    男孩扔下手里的花瓣,暴躁地坐起身来:
    “嘿,你是耳朵聋了还是——”
    他的声音在他对上她双眼的时候,像被人卡住了脖子一样卡在了嗓子眼里,而他的视线再也离不开:
    “文森?”
    “是李文森教授。”
    她把山竹内里的果肉剔出来,放进嘴里,然后扯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这才抬起头笑了:
    “怎么,见到自己的老师就骂不出来了?”
    “不,我不是……”
    英格拉姆怔怔地盯着她,就像她的到来是一个奇迹,而她下一秒就会从空气中蒸发:
    “我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突然来了医护室?”
    “来完成我在你临死前许下的承诺。”
    在乔伊和她告白的神奇傍晚,她答应英格拉姆这个为谈恋爱宁死不做手术的神奇小孩,只要他愿意不犯蠢,她就每个月请他喝一次咖啡。
    李文森从包里拿出两包星巴克速溶咖啡,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
    “这是补五月的,你有杯子吗?”
    “……”
    英格拉姆望着桌上两条伶仃的咖啡:
    “这就是你的诚意?你上个月为什么不来看我?”
    “相信我,在我接触过的所有人里,除了个别一两个,你绝对是我最有诚意的对象。”
    而她五月底恰好被那“个别一两个”拉去日本吃寿司,结果一路吃到了两万年前日本冰河时期的一个考古遗址,顺便发现了日本岛和东亚大陆在冰河时期曾连在一起的证据,所以日本人的起源地有一部分很可能是西伯利亚……最终结果就是她和乔伊整整在日本呆了半个月,到现在才回来。
    “热水呢?”
    李文森站起来:
    “天色也不早了,赶快泡一杯喝掉,我还……”
    “可是我爱你。”
    英格拉姆手里握着雏菊,打断她:
    “我爱你文森,你不能这么敷衍地对待我。我想念你身上的香气,我濒临死亡的时候脑海里没有出现我父母的脸,而是出现了你的。我醒来后也一直想着你,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上厕所的时候尤其想你……你知道吗,他们这里洗手间居然是公用的,我急需把你做成一瓶香水来掩盖那些抽水马桶里挥散不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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