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翠枝盛好了饭菜,拿起筷子准备给冬青喂饭。
    瑾瑜接过翠枝手里的碗,“我来吧。”
    将饭菜吹了吹,用嘴唇试过温度,确定不烫才送到冬青口边。
    冬青迟疑了一瞬,还是张口吃下瑾瑜喂的饭菜。
    李老汉和王氏相视一笑,看二狗照顾媳妇这个小模样,他们家二狗,终于有了个归宿。
    第9章 有志
    瑾瑜从翠枝手上接过照顾冬青的活,给冬青喂饭,给冬青洗脚,领着冬青去睡觉。
    冬青无可奈何,她现在还假装自己是傻子,只能任人摆布。
    终于进房间关上了门,瑾瑜顺手要给冬青宽衣,冬青忙恢复常态,“现在没人,你不用假装照顾我,我自己来。”
    瑾瑜收回手,顿了顿,道:“冬青,你识字吗?”
    “嗯?”冬青抬眼看着瑾瑜,满眼都是疑惑,不知道瑾瑜问这个做什么。
    瑾瑜读到冬青的疑惑,解释道:“我想考取功名,如果你识字,便可以留在这里做我的先生,教我识文断字,我白日干活养你照顾你,权当报酬。”
    好不容易拥有健全的身心,能够重新来过,瑾瑜决定试一试其他出路。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做农夫身不由己,靠天吃饭,注定一辈子只能在温饱线上挣扎。
    冬青点点头,“我识字,只是,你已经年至弱冠,现在才开始从头学起,考取功名只怕不容易。”
    她从六岁成为二姑娘的丫鬟,二姑娘跟着西席先生上课时,她一直在旁边,琴棋书画,中馈账目,二姑娘会的东西,她都会。
    只是这考取科举,需熟读四书五经,圣人名句,参透经义,吟诗作赋,大多数穷其一生也未能金榜题名。
    瑾瑜轻笑道:“我应该算是识字的,我的家乡与这里文化差别很大,需要指点,若我实在愚笨不堪,那你便做我一辈子先生,直到我考上为止。”
    考科举怎么可能轻而易举?但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好歹他在现代读了二十来年的书,经过各种考试洗礼。
    冬青脸色微红,“若你真心想学,就备好笔墨纸砚,我教你便是。”
    “好。”瑾瑜拉冬青坐在床上,“今夜暂没有文房四宝,不如你且与我说说黎国简史。”
    冬青没有推脱,坐在床边给瑾瑜说她读过的史记,从改朝换代开始,讲述大黎知名人物,说到如今局势。
    二姑娘是廊洲知府次女,在柳府耳濡目染,冬青见闻不少。
    瑾瑜认真的记下,从古至今都是一个道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朝代更替,官制改革。
    这个时空虽然在中国的古今文献里没有记载,但还好与中国古代差别不算太大。
    曾经他拖着病弱之体,唯一的乐趣就是看书作画,现在这个处境,以前的知识储备多多少少应该是能用上一些。
    冬青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原来是困得狠了,上下眼皮忙着打架。
    瑾瑜伸手打散冬青的发,“睡吧,我们改日又说。”
    “嗯。”冬青带着鼻音应了一声,脱去外衣,紧紧的挨着墙躺下。
    瑾瑜给冬青掖好被子,不禁低头,凑在冬青耳边,“晚安。”
    冬青抓着被角的手紧了紧,仿佛能听到自己极速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瑾瑜背对着冬青,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就弯起了唇角。
    第二天冬青依然在瑾瑜的怀里醒来,虽然照样脸红红的,目光闪躲,但没有昨天那般惊慌失措。
    瑾瑜假装一切如常,冬青好像极其没有安全感,睡着后总是无意识往他身上靠。
    睡梦中的冬青,蜷缩着,像小动物一样乖巧可爱,慢慢向他靠拢,一点点嵌入他的怀里。
    不可否认,软玉在怀的感觉让人上瘾。
    吃了午饭,瑾瑜向李老汉和王氏透露自己要考科举的想法,让李老汉夫妇皱起了眉头。
    李老汉愁得紧,“二狗啊……不是爹娘不愿意,只是这两年的灾荒把咱们家积蓄都耗光了,爹听说去书院要很多钱,咱们家现在连张宣纸都买不起,更别说书院要交书费要吃饭。”
    王氏在一旁搭话,“是啊二狗,你陈叔家的小儿子就在县上的书院里念书,你陈叔举家供养那个学生才勉强供得住,咱们家不能比的……”
    大狗拍了一把瑾瑜的肩,“二狗你别扯那些没用的,好好带着媳妇脚踏实地干活,生个胖小子才养得起。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咱俩一样,斗大的字都不认得,就算你现在脑子好使了,去学也来不及,人陈君然可是从小喝墨水长大的,去年乡试还落榜了,你算老几?”
    陈君然是村长第四个儿子,今年一十九岁,比二狗小了一岁而已,却没有成亲。
    村长有四个儿子,其余三个已经成家生子,小儿子陈君然因为相对机灵,村长着力栽培陈君然熟读圣贤书,盼着陈君然一朝高中,从此光宗耀祖荫蔽后人。
    陈君然在清水沟可谓是风云人物,十六岁过了童生试,次年参加院试成功考进县学进修,成为清水沟年纪最小也是唯一的秀才。
    只不过生员分三等,定员内由官府供给膳食称廪生,定员外增额称增生,于廪生、增生外再增名额,称附生,附于诸生之后。
    陈君然是增生,在县学念书所有开支自行承担,村长才会举家供养陈君然。
    科举三年一试,去年陈君然一试秋闱,不料遗憾落榜。
    自小励志不立业不成家,此番一来,陈君然自认丢脸,便发愤图强,勤学苦读,准备三年过后再试,一雪前耻。
    李老汉家所有人,都认为瑾瑜准备考科举的想法不切实际。
    毕竟陈君然九岁认字,家里请过先生,上过私塾,成为秀才又上了一年的县学,结果乡试照样名落孙山,而瑾瑜已经二十岁还大字不识一个。
    这种情形想要榜上留名简直是难上加难,想要挤进春闱入朝为官更是难于登天。
    瑾瑜没想到,家里已经穷到一张纸一只笔都买不起的程度,昨夜冬青说让他备好笔墨纸砚,如今看来只怕要搁置一段。
    瑾瑜想了想,道:“这事暂时不提,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想想办法,尝试过至少不会有遗憾。”
    最大的问题,就是缺钱,瑾瑜决定出去看看,换个思维,看能不能在不耽误平日干活的情况下赚点外快。
    至少要把笔墨纸砚备齐,不辜负对冬青的承诺。
    众人点点头,瑾瑜不问他们拿钱,要试尽管去试,到时没有希望,瑾瑜自然就会放弃。
    瑾瑜起身,“我带冬青出去转转,晚饭之前会回来的。”
    现在刚刚化雪,地里的土是湿的,一踩一个凹陷,本来松软的土变成泥浆,太阳一晒就硬了,这种天不适合下地,刚好有空出去走走。
    自觉握住冬青的手,“走吧。”
    冬青也想查看一下地势,索性嘿嘿笑了两声,任由瑾瑜牵着出门去。
    瑾瑜在门边顺了一把砍刀捏在手里,出去转一会儿,回来还能砍根柴烧火。
    清水沟地势奇特,是山区罕见的盆地,除了将村子一分为二的河水,四周都是大山,山间郁郁葱葱的林木透着黛绿。
    两人走到树林边,估摸没人会出现在这里,冬青不着痕迹抽回手,抬头看向四周,努力辨认方向。
    山里植被茂密,如果她离开时迷了路,可能就会被困死在这大山里。
    瑾瑜看了看正在四处张望的冬青,垂下眼眸,“你说树林里会不会有动物?”
    冬青看了瑾瑜一眼,“这么浓密的山林自然有不少动物,只怕树林太密,山里的动物比我们熟悉这片森林,不容易被人抓到。”
    瑾瑜盯着手里的砍刀,灵光一闪,“我们再往里走一些,我有些想法想实施一下。”
    冬青不明所以,瑾瑜已经拉起冬青的手,从崎岖的小径深入林间。
    走了一段,感觉村里人迹的喧嚣很难传到此处,瑾瑜停住脚步。
    四处看了看,找到一株韧性极佳的树木,选取笔直光滑那一根枝丫,约二指宽的直径。
    瑾瑜轮起砍刀,三下两下就把枝丫砍了下来。
    力量的充盈,让瑾瑜重新审视一下自己这具身体,身体素质好得没话说。
    体现在前天摔到头,今天毫无感觉,两砍刀能砍断一根不细的树枝。
    冬青看着瑾瑜把砍下来的树枝修剪成长长的木棍,一头削尖,在地上比划几下。
    瑾瑜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石头不多的地势,看向冬青,“你帮我扶着一下。”
    上辈子因为身体原因,瑾瑜基本都在纸上谈兵,偶然看到过传统猎人捕兽陷阱的布置方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冬青听话的扶着棍子,瑾瑜朝地上捡一块石头,一下一下把削好的木棍钉入地下。
    这是一个简单的陷阱,把木棍压弯,用绳子打活扣,别上一根脆弱的插销固定掰弯的木棍。
    动物踩到插销时,利用绳子活扣松了那一瞬木棍韧性的反弹,收紧猎物脚上的绳子,将猎物困在木棍上。
    瑾瑜拨弄几下木棍确定牢固,一个使劲儿,把钉入地下的木棍弯折,才想起他没有绳子。
    心思绕了一圈,瑾瑜把目光锁定在冬青绑头发的发带上,“冬青,把你的发带借我一用。”
    冬青一愣,虽然不知道瑾瑜在做什么,却没有问原因,抬手解下发带递给瑾瑜。
    满头如绸缎的黑发披散,山风刮过,扬起几缕发丝,看得瑾瑜一呆。
    冬青的美,是那种亲近自然的美,跟瑾瑜以前看的满屏复刻脸有着天壤之别,完全符合他的审美。
    第10章 捕兽
    冬青感受到瑾瑜的目光直直看着自己,顿时脸烧面热,背过身子不理瑾瑜,将被风扬起的头发捋到耳后。
    瑾瑜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冬青,你很美,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冬青闻言,转头白了瑾瑜一眼,“你这辈子见过的女子不过二三,都是常年操劳的农妇,我自然比较好看。”
    瑾瑜笑了几声,“我口误,我的意思是两辈子。”
    收回目光,瑾瑜仔细在压弯的木棍上绑着绳结,朝地上捡一截细小干脆的木签,别住活扣,不一会儿就完成了兽扣的布置。
    “你让远一些。”瑾瑜掰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准备试试能不能成功。
    冬青到现在已经看出瑾瑜的意图,便往旁边走一段距离,躲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后面。
    歪头露出一个脑袋,她也准备看看瑾瑜做这个简陋的东西有没有用。
    瑾瑜好笑的摇了摇头,莫名觉得冬青这个动作直戳他的萌点。
    用手里的棍子杵一下活扣里的木签,木签轻易断作两截,失去牵制,压弯的木棍猛的伸直,竟有破空之声。
    活扣随之收紧,木棍弹起的力度,让瑾瑜手里的树枝脱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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