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锦娘到了出嫁的年纪,方圆的村子纷纷派了媒婆过来说媒,可谓是踏破了门槛。
段枫见状,急得是团团转,当即跪在锦娘父母面前,请求他们留女儿一年,给他一年的时间改变,一年后定当风光的求娶他们的女儿。
有锦娘在一旁求情,加之段枫留给他们的印象还不错,两人心软答应了下来,这才有了他们的现在。
回想起往事,段枫叹道:“林儿这决心我深有同感,若是他要娶谭姑娘我自然乐意,那姑娘不错,可是这入赘,这……”
他伸着手摆了摆,锦娘白了他一眼,“入赘,你当年不是也差点要入赘了吗?还是我大哥怕你讨了爹娘的欢心,冷了他自己,这才阻了你。”
“这能一样吗?”段枫吹胡子瞪眼,“我是奔着你去的,那林儿……”
“他是奔着谭家的钱去的?”
“林儿才不是这样的人。”
“那不就结了,”锦娘打了个哈欠,“洗洗睡吧!”
段枫躺在床上纠结着,半晌才睡去。
被老爹大哥撇下的段锦一脸郁闷,汤妧待在家里没有出来,他转头又去寻她,锦娘看着他那屁颠屁颠的模样,闷闷道:“养的儿子尽跟别家姑娘跑了,哼!”
今日的日头晒得汤妧不想出门,她只得静下了来心待在课室里练字,段锦来时难得见到她这副安安静静,娴静温婉的模样,当即觉得赏心悦目,当然,若是旁边没有人便更好了。
武佑正坐在一旁翻看着书本,这些日子他很久没有来借书了,就连初一也很少来了,武亓亦神出鬼没的,他们在村里的存在感本来就低,这些日子更觉得他们好似凭空消失了般,今日武佑来借书看,汤妧还颇感惊讶。
两人相邻坐着,一人看书一人练字,同是一样的安静文雅,看着竟觉得莫名的顺眼,只觉得两人很是相配,段锦连忙在心里呸呸了两下。
只可惜汤妧娴静的模样一看到段锦便破了功,她忙放下笔向他招手,“快过来快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何事?”段锦忙挤到二人中间。
汤妧神秘兮兮地靠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道:“昨天,段林哥哥跟伯伯怎么样?他们有没有……”
她挥了两下拳头,“打起来。段伯伯有没有打他?”
段锦嘴角一抽,看着她那副兴奋的模样无奈道:“你为什么觉得我爹会打我大哥?”
“平常段伯伯要打你的时候不就是那副样子吗?脸拉的老长,板着一张满是胡子的脸,就像我看的鬼怪图集里的阎王爷,看着比我爹都吓人,昨天快吓死我了。”汤妧在脸上比划了两下,夸张道。
“咳咳,”段枫忙咳了两声,“我最近没挨打了好吗。”
汤妧斜着眼看他。
段锦连忙转移话题,“昨夜那谭小姐可有说什么?”
“不知道,她说的话我没听清,不过她叫我珍惜当下,”汤妧摇了摇头,探着身子问向一旁的武佑,“你知道珍惜当下是什么意思吗?”
武佑同样摇头,他见着这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再没意思待下去,当即起身向二人告辞走了。
“怎么走了?”汤妧疑惑。
“走了更好。”段锦轻声嘀咕着。
不再细想,汤妧又接着问道:“那昨夜段林哥哥可有说什么?”
此话一出,他便想起了昨夜,看着面前汤妧八卦的模样,他忽而笑道:“他没说什么,我倒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她仍是懵懵懂懂的,待自己仍像小时候般,纯粹把自己当做玩伴,还不明白他的心意,不明白他这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夜里,那酸涩又甜蜜的内心。
“你现在还不明白的事。”
汤妧登时一皱眉,“怎么最近你们说话都奇奇怪怪的。”
伯娘是那样,谭姐姐是那样,段锦也是那样,她郁闷于他们说话半遮半掩,模糊不清。
“没事,你接着练字吧!”
段锦身子往后一靠,两手伸着托住脑袋,看着汤妧气鼓鼓练字的模样,暗自觉得有趣。
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两人打闹了一阵,忽听见有人正在院外敲门,汤妧忙跑了出去,开门一看,却是个熟人。
“田伯伯!”汤妧高兴地看着他,“你来寻我爹?他去京城了。”
田掌柜笑嘻嘻道:“小小姐误会了,我方从京城回来。”
“那……”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份仍是崭新的信封,“这是姑爷托我带回来的书信,姑爷说他不久便会回来了。”
“真的!”汤妧急忙打开了信,急切地一字一句细读起来,寻常的问候语,同平日里一样的言辞,以及熟悉的字迹,汤妧只觉得眼中泛起一股泪意,前者日子的焦灼,现在终是安心下来。
田掌柜指挥着伙计往院内放着京城带来的礼物,好笑地看着她兴奋的模样,觉得又好似见到了当年的小姐。
一旁的段锦听了笑意既是开心,又隐隐忧虑。
他觉得,他的情路好像更加漫漫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肝到虚脱……小天使们,到星期天让我歇一天吧(t_t)
☆、【归来】
段枫与段林两人进山整整两日还没回来, 锦娘生怕他们是遇上了野兽,急得团团转,段锦本想进山找找,却被她拦了下来,生怕那两人还没回来,这个又丢了。
不想等他们回来时, 满腹的忧虑不见了, 锦娘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两人也不知是钻到了哪处大草窝里, 浑身上下不是灰便是土, 头发也乱糟糟的像个鸟窝,还沾着许多草屑,脸上黑漆漆的看不清本来模样, 衣服更是破烂不堪,被撕成了东一条西一条。
她叉着腰板着脸看着二人, “这是钻到了哪个草窝里, 成了这副鬼样子!”
段枫甩下满手的猎物嬉笑着, “嘿嘿, 锦娘,我跟林儿在山里碰见了一头笨狗熊,本想将它抓住, 追了它整整一天一夜,可惜它跑得太快了!嘿嘿!”
锦娘仍是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段林连忙向她拱手一拜,讨好道:“我与爹不该两日不回, 让娘担忧了!”
“是是是,”段枫忙接道,他伸脚踢了踢脚下被碎布条绑着的猎物,“这是我跟林儿这两日猎到的,还活着呢,你想养想吃都行!”
“哼,”锦娘甩头离去,而后回来丢给了两人一人一个木盆,“不洗干净别想进屋!尤其是你!”
她指着段枫,狠狠瞪了一眼,不再理他,转身走了。
留下父子二人面面相觑,段枫转头便看见段林满脸的幸灾乐祸,梗着脖颈道:“笑什么笑,将这猎物收拾了!”
而后拾起木盆忙往小溪处奔去。
段林最终还是没有等到段枫开口同意,谭家的生意离不得他这个账房先生,没过两日他便走了。
入赘一事当事人全都不在,段枫也不提,好似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汤妧满脑子的疑惑,不过见状还是识相的不问了。
汤新台的信的到来,让汤妧跟段家人都很是高兴,他们都急切地盼望着他回来。
终于,在十月初五,小雪的那一天,汤新台悠悠地架着马车回来了。
这一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之一的小雪,天已经慢慢变冷了,行走在路上有冷风吹过,让人觉得身体发寒。
汤新台回来时,汤妧正跟锦娘一起裁着冬衣,段锦匆匆跑来,告知她他在村口碰见汤叔,待汤妧急急跑去时,正好在汤家外头碰见了方停下马车的汤新台。
他从马车上下来,穿得仍是一身直裾,是汤妧去年乱手乱脚给他缝的,他穿在身上,却是有些发旧了。
回程的路途遥远,让他神情有些憔悴,但是那双眼依旧平和清亮,他站在马车旁看见了匆匆跑来的汤妧,展开手臂一笑,“妧妧。”
“爹!”汤妧瞬间红了眼,直扑进了他怀里,像离不开父母的雏鸟般,她紧紧揪着汤新台的衣袖,抽泣道:“我好想你。”
汤新台伸手揉着她的脑袋,心中满腔的慈意,“乖女儿,叫你等久了,爹现在回来了。”
这话一出,汤妧更是哭得大声了,汤新台无奈,只得轻抚着她的背,转头看向了段锦,这一看让他忽得一愣。
汤新台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惊奇道:“半年不见,你竟然长了这么高?”
汤妧闻言,忙止住了哭声,从汤新台的怀里探出头来,揉了揉有些迷蒙的眼,转头看去,她来回在段锦同汤新台身上对比,这一看才发现,段锦竟然只比汤新台矮了半个头,明明五个月前还没有的。
“你真的长高了!”汤妧惊讶道,这些日子她竟然没有发现?
段锦看着面前这父女俩一模一样的反应,只觉得嘴角忍不住在抽搐,汤叔几月不见觉得他长高惊讶也就算了,你汤妧天天同我见面现在才发现,他不禁有些暗恼。
一见段锦那表情汤妧便知道他要生气了,忙嬉笑道:“这不是整天跟你待一块儿我没发现嘛,嘻嘻!”
这话一出汤新台却不禁皱了眉,整天待在一处……
他看着面前这个快及他高的少年正同自家女儿言笑着,一股危机感忽然涌上心头。
他咳了咳,转移了汤妧的注意力,“妧妧几月不见,也……长高了!”
爹,说谎话鼻子是会变长的,汤妧无奈的看着他。
汤新台被她瞧着有些尴尬,忙转移了话题,他揉了揉汤妧的脑袋,柔声道:“我将你娘带回来了。”
两人往马车后头看去,这马车后头连缀着一辆板车,用麻绳紧紧地绑着一副棺材,外头用油布严严实实盖着,透不进一丝风和雨。
“娘……”汤妧颤着手抚上棺身,眼眶中的泪珠簌簌地落下。
汤新台帮她拭了泪,轻声道:“你娘回来了,该高兴才是。”
父女俩这头叙着旧,马车里忽然响起了动静,有隐隐压抑的咳嗽声响起,马车车帘被掀开,先是伸出来了一只纤细瘦弱的手,而后从里头钻出了一个身着灰衣的少年。
他面色有些苍白,弯着腰又咳了咳,抬眼将他们扫视了一圈,又不着痕迹地低下头,扶着车辕跳了下来,他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跳下来时摇摇晃晃的似要摔倒,段锦好心上前扶了一把。
少年却猛的挣开了他的手,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转头看向汤新台父女俩。
“爹?他是?”
少年挺着脊背站在那儿,汤妧看过去,只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他生得很是清秀,眉目间带着清冷之意,虽穿着一身布衣,却掩不住身上的贵气。
“我叫楚漪。”少年忽然开了口,说了自己的名字,却又不在多说了。
汤新台揉了揉汤妧的发,柔声道:“他从京城而来,到这里有些水土不服,他现在身体不适,妧妧先带他去歇息吧,你要问什么迟些再说。”
“京城?”汤妧喃喃着,看向楚漪时不自觉带上了戒备,却还是听了汤新台的话,带着他去了客房歇息。
段锦眯着眼一直盯着楚漪,暗自撇了撇嘴,转头却见汤新台正盯着他瞧,忙僵住了身子,“汤叔?”
“嗯,”汤新台应道,一双眼扫视着他,他那拔高了许多的身量,还有少年已经开始凸出的喉结及唇边有些发青的细须,这一切都显示他已经长大了。
段锦被他看了许久,莫名觉得发怵,可汤新台却什么也没说,兀自牵着马车进了院子,见汤新台走了,段锦非但没有舒一口气,更是觉得提心吊胆了,汤叔那个眼神太意味深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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