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身旁的气息明显一滞,被握住的手被突然加重的力道捏得生疼,南宫若尘无奈轻叹,轻轻回握,又猛然被人一拽,苍翊已将他拉到身后,自己站在了郑娄生的身前。
    “奉国君之命?你可有圣旨文书?他国一品大将军私自潜入我离洛境内,可知会了我离洛君主?冒充朝廷命官,残害我离洛百姓,依本王看,大将军此举,只怕是要故意挑起两国争端,兵戎相见吧?”
    “你……”
    冒充郡守的人辩驳的话被郑娄生制止,挑起两国争战的罪名太大他自是不会认:“翊王爷此言怕是不实,王爷方才也说过,凡事都得讲证据,两国征战总不能凭王爷一言就轻易定夺。”
    至于这些个证人,要毁尸灭迹费不了多少功夫。
    “哦?”苍翊挑眉:“如此说来,就算本王现在杀了你,不也没人知道了?”
    近乎威胁的话使得郑娄生面色微沉,冷笑一声:“王爷好大的口气,只怕今日离不开这郡守府的人,是王爷您了,来人……”
    一声令下,院外一阵脚步声响动,又是一群衙役急速涌入,却和院内的那些个衙役有着明显不同,眼神毫无色彩如同傀儡一般,院墙四周一道道□□有序地架起,直对准了苍翊一行人。
    “在下只有一个条件,交出四皇子,王爷大可自行离去,我绝不阻拦。”
    苍翊望着已经快挤满小院的死侍衙役,手下微紧,却依然笑道:“依大将军之言,这天下皆知,月华国四皇子送亲途中早已死于匪患之手,将军所见的是我翊王府府中客卿,你说他是你月华国四皇子,何人能证明?”
    长得一模一样又如何,只要抵死不认,谁也不能拿他怎样。
    郑娄生这才惊觉被自己的话圈进了套,面色一僵,笑容微敛:“王爷这是,不肯放人了?”
    苍翊不置一词,各自沉默相对,院里阵阵凉风飘过,拂低了周身的温度,郡府的衙役已在悄然间将郑娄生两人团团围住,而被困的人却仍旧异常冷静,伸手从腰间取出一只通体白润的玉笛。
    南宫若尘的视线触及那玉笛尾端的湛蓝色长穗,不由眉头轻蹙。那人低头描摹着笛身,似自言自语般道:“这玉笛,四皇子可还记得?”
    “……”
    习武之人皆是听力过人,声音极小却足以让苍翊等人听清,南宫若尘更加皱紧的眉头被苍翊清晰地看在眼里。
    清幽远扬的笛声在院里响起,虽然好听,无端给了人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随着笛子奏响,围住奏笛之人的衙役身体明显一僵。
    南宫若尘面色瞬间苍白,心道遭了,忙扯住身旁的人,凝重道:“是控心蛊。”
    苍翊心下一惊,刚想阻止,笛音却突然停了下来……
    “翊王爷,得罪了……”郑娄生抬眼,手指朝前方一指,轻声道:“抓住他。”
    方才还警惕着针对郑娄生二人的一干衙役,势头急转,所有的视线顺着郑娄生的手指盯上了苍翊身旁的人,情绪多变的眸子已经全然没了神采。暗卫迅速上前,将人护住。
    透过人群缝隙指过来的手指莫名让人觉得不快,苍翊斜向前一步挡住那人看过来的视线,郑娄生浅笑一声,重新将玉笛抵到唇边,笛声再次响起,却似换了一个曲调,苍翊挡在南宫若尘身前,听得身后的人问道:“你身边可有能供吹奏之物?”
    “没有,你要乐器何用?”苍翊不解,却已经开始四下张望寻找着可供吹奏的东西,奈何范围有限的庭院连一片叶笛也无法寻得,忽然灵光一闪:“之前在那小镇上得的木琴可能用?”
    南宫若尘明显也想到了这,忙道:“快,去取来。”
    唯一留在两人身边的妙风妙云迅速离了一人去取琴。
    前方被控心蛊所控的衙役如疯了一般死盯着苍翊身后的人,暗卫虽不惧他们,但衙役人数大他们太多,再加上为人所控的那些衙役步步是杀招,暗卫们却是顾及他们并非本意而不敢伤人性命,本事再大也隐隐有了压制不住的迹象。
    “别那么多顾及,废了他们。”
    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近,苍翊发狠道,心想着若是打残了一辈子养着便是,方法是狠却也很有效,受控的衙役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也仍拿着那双空洞的眸子盯着那道白色身影。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衙役的威胁刚刚被控制下来,院外又一阵“嗡嗡”声清晰传来,南宫若尘面色微急,泛红的眼角不住瞥向院门口,直到一道黑影闪进才放松下来。
    “公子……”妙风将琴递到南宫若尘手里,又转身急促道:“王爷,府外有蝗群聚集,只怕……”
    不用妙风禀告,苍翊他们也知晓了,刚才听到的“嗡嗡”声已经近在咫尺,盘旋在了院落外围,似乎随时准备直冲而入。
    蓦然想到他们在山下村所见到的蝗虫残骸的异常分布,联系这笛音和突然聚集的蝗群,有些问题似乎是有了答案,苍翊沉着脸看向那奏笛之人,神情有些凝重。
    院子四周的蝗虫看起来异常狂躁,院里所有的人仿佛都将是他们口中的食粮,正当蝗群随着笛音蠢蠢欲动之际,又一道舒缓清越的琴音掺入,狂躁的蝗群明显微静,就连那笛音也随之停了下来,奏笛之人眼中似有亮光闪过,笛音复起,不同的曲调音色再次混杂。
    停在院墙上的蝗群纷纷离了墙面在半空中嗡嗡乱窜,不知道该进还是该出,地上的衙役们也极度痛苦地抱头呼痛,琴音已臻化境,笛音悠扬流转,一时间各种声音凌乱萦绕,难言悦耳。
    置身事外的暗卫神色也不轻松,苍翊神色更是怪异,这是他第一次见他抚琴,却是与另一人合奏,虽然是针锋相对他也仍有些吃味,怨气地看向正盘膝抚琴的某人。
    优雅恬静的侧脸,清冷淡漠的神情不似尘世中人,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害怕惊扰了他,然而很快苍翊便没心思去欣赏了,南宫若尘的脸不知何时已经苍白如纸,好似随时都会倒下,不由心中一震,惊道:“瑾竹,你……”
    ☆、发作
    琴音仍在继续,而覆在琴弦上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苍翊下意识伸手去阻止却被那人倔强地躲了开去,焦急不安间,一股异味嗅入鼻间,院墙上一片烟雾弥漫,很快将蝗虫淹没在雾气之中,刹那间“嗡嗡”声更加响动,甚至带着死亡的悲鸣……
    不消片刻,浓密的烟雾中黑色的残骸成片落下,堆积在窄小的院落墙角,一片朦胧的雾气中少年特有的清脆嗓音响起:“小爷新制的毒烟,给你们尝尝……”
    蝗群被毒烟重创,郑娄生见状眉头一皱,院墙四周的人似恐毒烟有损人体迅速远离,等了片刻见其他人并无异状不由有些懊恼,笛音越发地凌厉刺耳,而烟雾中熟悉的声音传来,抚琴的人却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瑾竹……”苍翊大惊,忙蹲身将后仰的身体扶住,才惊觉人正在浑身发颤,双手冷得浸骨,急忙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瑾竹,你怎么样?”
    白色的琴弦被鲜血染红,刺疼了人眼,对面的笛音随着南宫若尘的昏厥戛然而止,深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慌,脸上神情复杂。
    怀里的人良久没有回应,苍翊心中一紧,将冰凉的双手紧紧攥在掌中,冲着烟雾中吼道:“左麒!”
    “师兄怎么了……”左麒从烟雾中露出身来,一眼瞧见了已经倒在苍翊怀里不省人事的人,迅速跑上前简略地看了看,皱眉道:“蛊毒发作,解药呢?快给他吃了。”
    苍翊一刻不敢犹豫,伸手在南宫若尘怀里摸出一个小瓶,递给左麒确认之后立刻取出一粒给人服下:“蛊毒怎会突然发作?难道……”
    “不是母蛊,是他。”左麒朝着愣在对面的人看了一眼:“蛊虫多样虽作用不同,但它们本是同源,师兄只是被他控蛊的笛音所影响,体内蛊虫躁动又强行抚琴安抚蝗群才会如此,没有大碍,你先带他回去。”
    “好,好……”苍翊喃喃着不停点头,随即将人抱起直接冲出了院门。
    “等等……”
    眼见着人离去,郑娄生大急,刚想追上去又被人拉了回去:“将军,眼下局势于我等不利,还是先撤离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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