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她竟然可以为了躲他,三年不回家,即便是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也能狠心长期不回来看一眼父母。
    呵,他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在她心里,他竟然比父母更重要?
    安然气鼓鼓的仰脸望着他,眼中似要喷火。
    她捏成了拳头的双手也被他的目光扫到了。
    只不过是今晚在饭桌上,让她几次三番的提心吊胆了一下而已,何至于生气成这副模样?
    不对,此刻关心的重点不该是这个。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拆穿她,他更期待的是安小薰自己去发现安然欺骗了她的事实。
    胡为的身子懒洋洋的斜靠在雕花栏杆上,手上还夹着那半截点着的烟,任由其慢慢的燃成了灰烬。
    人,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看。
    安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忿忿道:“你我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明白父母们的恩怨纠葛乃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不应该带到我们这一辈来的!而且,我们这样子一直闹矛盾,就像今晚一样,搞得父母难做,有意思吗?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好吗?你非得膈应大家?”
    胡为静静的听着。
    头一回,一个女人视他如洪水猛兽。
    明明,他从小到大都很受女人们的欢迎啊。女同学、女老师、女教授、女下属、女同事、女客户……莫不对他失去免疫力。
    说什么他不待见她,她何尝不也是不待见他?虽然她一直装作对他很顺从。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事实。
    胡为有些麻木的看着安然气愤的小脸。
    第23章 没意思(2)
    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他就是觉得看她有模有样的撒谎,还堂而皇之的拉他转移话题的行为很有意思啊,怎么办?
    为什么不在自己身上找找问题的答案?
    私下里的她就跟她妈一样啰啰嗦嗦,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恶习,她都呱噪了有两三分钟了吧。
    语气又急又促。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她皙白的脸肯定跟记忆中的一样,因为情绪激动而微有些酡红,像刚喝了酒。
    “你都长这么大了,可不可以不要像小时候那样小气?你还是一家那么大的集团公司的领导,做领导的应该要有气度、有胸襟、包容宇宙……”
    这话令胡为的嘴角抽了抽,神色终于动了。
    包容宇宙?
    他嘶了声:“你在教育我?”
    目光移开,想要吸口烟,可以趁此想一想怎么教育教育她,却见半截烟早已成灰,烟蒂都冷了。
    胡为将烟蒂直接弹在了地上。
    早就没火星了,他的脚却还踩上去,动作极其缓慢的碾碾碾。
    碾给谁看?
    安然瞟到他脚上的动作,就十分刻意的高昂了头,又挺了挺胸。
    胡为的目光再次直视向安然,寒声道:“回答,你刚才是不是在教育我?”
    “……没有!”安然缩了缩脖子,语气还是有些冲,但两人都听得出那气势萎靡了许多。
    想挽回点面子,她补充了句:“我只是在摆事实,讲道理。而且,别人家的领导好像都这样啊,胸怀广阔!”
    胡为气笑,轻嗤道:“别人家领导?别人家的领导话都不让解释一句,二话不说就把你开除了。”
    安然愣了愣。
    胡为见状,似笑非笑的说:“你之前那话好像问错了,我也好像答错了。你应该问‘你会放过我吗?'而我应该答‘这问题不予考虑',而不是问要怎样才会放过你。”
    安然:“……”
    深吸了好口气,安然垂着眼睫,才能令自己平静的勃回去:“你以前曾鄙视我吃住在胡家,还说希望我早点眼不见心不烦,那我会尽快搬出胡家的别墅。我不用胡家的钱,我自己养活自己。你放心,我以后都碍不到你的眼了。”
    想离开?
    现在的她确实能够自力更生了。
    虽说是个富家千金,可她从没买过奢侈品,也不怎么花钱。用钱的地方不多的话,她又能放下身段儿去做地服那样的工作,便足以可以养活自己,他好像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但是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胡为的目光在安然的头顶盘旋良久,方意味不明的说:“有骨气,小妞儿。”
    安然以为他下一句就会再一次的嘲笑她:“就是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
    却听他清清冷冷的问:“那你妈呢?”
    安然倏地抬头,怒不可遏:“胡为,你别欺人太甚!我妈嫁给你爸爸这么多年了,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凭什么让我妈走?况且我妈是胡叔叔的责任,是他在养她,又不是你在……”
    “胡叔叔?”
    安然面上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
    旋即振振有词的道:“你这样恨我们,私下在你面前,我怎么敢抢你的爸爸?”
    胡为没再做声。
    昏暗的阳台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胡为一直都斜靠在栏杆上,安然在他面前站得久了,觉得有些累,就走到栏杆边趴着。
    胡为的目光随着她身形的移动而移动,身子也就跟着侧过来,不自觉的学她一样,也趴在栏杆上,默默不语的望着夜空。
    这是两人第一次这样子靠得如此近的一起做同一件事情:仰望星空。
    这个阳台看星星的视线是最好的。
    胡为以前就发现了安然常常在夏夜里跑到这里来。
    她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忧郁。
    他不知道她忧郁什么。
    在人前她装得很文静,但是他可是很清楚的知道她私下里是个怎样不文静的人。
    安然离开后,这个阳台就被他占领了。累了烦了时,他渐渐喜欢跑到这里来,趴在栏杆上抽几支烟,望一望天,日子好似就能过得快些。
    这是初夏时节,夜晚的风徐徐吹来,不冷不热,但拂在脸上能让人清醒。
    许久后,安然轻轻说:“我避着你这么多年,也不过是想我妈妈的日子过得好点。她年纪已经大了,你爸爸也老了。他俩相伴了这么多年,都老夫老妻了,他们已经是对方的老伴儿。”
    “老伴儿老伴儿,就是要老来作伴儿的。我妈妈不可能像我一样离开这个家,她已经过惯了富贵人家的日子,所以我希望你……”
    “那我妈呢?”胡为打断了她,“你心里是不是想,都这么多年了,我妈反正也习惯了过孤独的日子,还计较什么?是吗?”
    又这样?他就不能很理性的看待老一辈的这个问题吗?
    “你妈她……”
    “我妈也老了,谁来给她老来作伴儿?”
    “……胡为,你妈妈若是要争取,十九年前就已经争取了。当年你妈妈是心灰意冷后主动退出的,你要认清事实!”
    “当年的事实是怎样,你比我还清楚?”胡为的脸色阴沉。
    “那好,当年你妈怎样想,我们就不讨论了。我只想问你,硬要将两个不相爱的人扭在一起有意思吗?你还比我大三岁,我都已经看得明白,你为什么还要执着?”
    胡为:“……”
    不相爱的男女为什么要结婚啊?
    这确实是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结了婚又离婚,瞎折腾,还影响了他和安然的一生。
    也许是他还没有相爱过,便不知不能与相爱的人结婚的痛苦。
    “你爸爸显然对你妈妈并无真情实意。即使没有我妈的出现,也会有其他的女人。就好像你我,表面是一家人,可私底下就跟仇人一样。所以我根本就不想回这个家,待家里很痛苦。”
    “……痛苦?”胡为心中十分恼怒,断然道:“你愧疚吧?所以你才觉得待在这个家里很痛苦。”
    “随你怎么说。总之,我觉得有些情感好聚好散,比反目成仇,两看两相厌要好得多。你早点释然,也可让你爸爸的晚年过得不那么闹心。”
    胡为冷哼了声,“你说再多都没有任何意义。”
    “我只知道,就是因为你们母女俩,我的家才被拆散了的。至于是不是没了安小薰,会不会就有李小熏、王小熏……谁知道呢?冤有头,债有主,是你们,我的债主只是你们。”
    安然:“……”
    今晚的和谈是徒劳无功的。
    ******
    刘娇给安然发来了俄亥俄州立大学的校歌,歌曲名确实叫做《俄亥俄礼赞》。但是,歌词根本就跟胡为讲的他妈的不是一回事啊。
    《俄亥俄礼赞》:
    oh! e and sing ohio's praise,[噢,一起来唱这首俄亥俄的赞歌]
    the song to alma mater raise.[这首祝福母校崛起的歌]
    while our hearts rebounding thrill,[虽然我们的心还在惊惶中颤抖]
    with joy which death alone  still.[但我们对母校的感情至死不渝]
    summer's heat or winter's cold,[不论是夏天的炎热还是冬天的寒冷]
    the seasons pass, the years will roll,[四季轮转日月如梭]
    time and ge will surely show,[时光会流走,改变终会到来]
    how firm thy friendship ohio![而它们会证明你我之间的友谊有多么牢固,俄亥俄!]
    此外,没有班歌没有班歌没有班歌。
    他明显就是欺负她并没有在美国上过大学,而父母也并不了解美国大学的校情,就明目张胆的随口乱说!
    但是,有战歌。
    美国的大学生大多都是球类运动的狂热爱好者,学校经常举办各种比赛,参与者众。各个大学都有自己的战歌,主要就是用来给学校的球队加油助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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