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总算睡了个安逸觉,只因为旁边那人好像没怎么动来动去了。
    但是醒来后的安然发现少了只耳塞。
    她到处找没找到,便顺着数据线一牵,再一看,那只耳塞竟然在胡为的耳朵里塞着。
    安然顿时怒了。
    她怒气冲冲的拽着数据线就将耳塞给扯了回来,这样的举动自然惊醒了胡为。
    胡为睡得正香,蓦地被惊醒,他的面色十分不好。
    他也不废话,长臂一伸便将安然的手抓过来,手指一一掰开,耳塞很快就被他顺利抢了回去,重新塞进他的耳朵里。
    至始至终他连看都没有看过安然一眼,然后歪着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拢了拢毛毯后,继续睡。
    安然看见这一幕,气得几乎想笑。
    她自然要去抢回来的,可她刚将手伸到胡为的耳边,那男人就闭着眼冷冷的道:“你最好老实点。”
    强盗还叫被抢的人老实点?
    安然愤怒了,直起身子就想要将头顶上的阅读灯打开,她要与他正面开战。
    身旁的人跟着她同时直起了身子。那人的大手迅捷的一把钳住了她那只欲要按下阅读灯的手,再一扯,就将她扯到他跟前。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在机舱里微弱的光线下,互相将对方死死瞪着,眼中都闪着某种猛兽那尖锐阴冷的幽幽绿光。
    胡为背着光看她,只觉她黑曜石般的眼睛亮若星辰。
    好像将她拉得太近了点……
    胡为平静的移开了目光。
    他还有点起床气,说话时就磨着牙在安然的耳边说:“这会儿大家都睡了,你闹什么?想要将前后左右的人都闹醒看你的笑话?果真是没长醒。”
    真是笑话,幼稚的人明明就是他自己!
    安然低吼:“那你就把我的耳塞还给我!”
    “你做梦。”胡为一如刚才那样,悄声耳语道。
    “你!”
    但此会儿确实所有人都在熟睡,她开灯的话,必然会吵醒别人,引起怨言。
    安然气得胸口起伏。
    胡为说完那话后就放开了她,又躺回去闭上了眼睛。
    而耳塞还在他耳朵里塞得好好的。
    安然抢也抢不回来,闹又不能闹,决定恶心他。她便凑近眼睛,借着机舱内明明灭灭的光线,在音乐播放器里找到了那首《爱情买卖》,然后设定此曲为单曲回放。
    完成了杰作,安然躺回去,得意的瞥一眼胡为后,开心的闭着眼睛睡大觉。
    胡为假寐了一阵,就在安然以为此人已经睡着了时,他却忽然重重的哼了声,道:“幼稚。”
    “幼稚?你还自己打自己的脸咧,有本事你就把耳塞还给我啊!”
    胡为索性侧了侧身子,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于是,这首歌一直放到飞机在美国的机场着陆。
    下了飞机后,两人招呼也没有打一声,便分道扬镳了。
    安然继续实施她“留学三年”即将毕业回国的原计划。
    她曾经的大学好友刘娇即将从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毕业,安然用刘娇公寓里的电话给胡家人打了个国际长途,报了声平安,并告知自己即将“毕业”回国的具体时间,又说到时候自行回家,不必来接云云。
    但半个月后回国那天,家里的司机老李还是来机场接她了。
    安然钻进后排座位,心情正好呢,却发现后座上已经有人好整以暇的坐好了。
    待到再看清楚那人样貌,她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第7章 不好欺负了啊(1)
    胡为现在看见安然就只会想起四个字、两个词、一首歌:《爱情买卖》。
    四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一直循环往复的只听这一首歌,还是被他嘲过的,求问胡为胡总裁胡大大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如今的胡为,他脑海里总是有一句歌词在反反复复的萦绕:“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
    胡总裁总觉得这句歌词是在嘲弄他。
    他曾嘲了这首歌,现在反被它嘲弄了。
    瞧人家多潇洒啊,“分开就分开”,可他死乞白赖,非得听它……
    胡为也搞不懂,他当时为何会自虐似的非得拽着人家的耳塞往自己耳朵里塞呢?而且还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一直听这首歌,只听这一首。
    难道说,他终于幡然醒悟了自己对这首歌是真爱?
    ……
    狠心把我来伤害,爱这么意外。
    用心浇灌的真爱,枯萎才明白。
    ……
    爱这么意外?
    噢!这他妈什么跟什么?!
    他为什么要将每句歌词都记得这么清晰?如镌刻在心头,如坚硬的脑壳开了细小的洞注了水,终于留下了永不能磨灭的痕迹。
    而且,也许是他读书太多,学历太高,所以他妈的,他竟然还能句句都暗戳戳的咀嚼出令人发指的、要起鸡皮疙瘩的情色味儿!
    胡为,你到底爱这首歌是有多深沉!!
    回想当初,胡为只依稀记得当时他好像坐不安稳,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回,忽然有个人的脑袋歪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愣了愣,偏头一看,身旁的女人睡得死沉死沉的样子。
    那脑袋就是她的。
    胡为看不到安然睡着的面容,只借着稀松的光看到了她满头乌黑发亮的发。
    听说有些人睡着了后会流口水。
    于是他蹙眉,嫌恶的将肩膀移开了。
    突然没了支撑,安然就蓦地一惊。
    胡为见她扭动了下身子,下一刻就抽身回去坐正了。
    他是侧身看着她的,便只看见了安然的侧颜。
    胡为看到安然那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下,他以为她就要醒了,哪里知道她闭着眼睛坐正坐好了后,继续睡。
    这让他嫉妒,想一把将她推醒。
    但他还在犹豫这一手是不是幼稚了些时,就见安然的脑袋顺着椅背开始慢慢慢慢的往侧面歪。歪到一定程度时,她忽然一惊,睫毛跟着一颤,下一刻她闭着眼睛很快坐好,又睡。
    又隔了一会儿,她那脑袋又开始慢慢慢慢往侧面栽去,再次一惊,又闭着眼睛将脑袋摆正,身子坐好,继续睡。
    如此循环往复。
    胡为足足盯了她有十分钟,睡梦中的安然就这么样子左歪右倒,直到某次她往座位下缩了一截,那两条纤细的腿都伸到前面座位下面去了,而她整个上半身也蜷在了座椅中,这才停止了这种左右摇摆的睡觉姿势。
    胡为不禁想,要是坐头等舱就不这么难过了,可以躺平了睡。经济舱就只能坐着,几个小时这么睡下来,那脖子铁定又酸又痛。
    不过,即使睡姿有难度,她好像睡得很香嘛。
    所以,胡为不舒服了啊。
    他是来要她不爽的,怎能变成他不爽?
    她都还能睡着,虽然这睡姿不够好,但是好过他学不来这高难度的睡姿便没法睡着。
    他就忍不住拔了人家的耳塞。
    但,没醒?还睡?
    也许听歌有助于睡眠,有助于他转移身体不适的注意力,胡为便自然而然的、没觉得任何不妥的将耳塞塞进了他自己的耳朵里。
    你还别说,真的在嘈杂杂、热闹闹的通俗音乐声中,他那点小焦躁小不适就被深深的淹没了。于是困,睡了,还很沉。
    原来被他嗤之以鼻的东西竟然真的可以助眠的,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后来,被那个女人抓了个现形后,他其实有点小尴尬,但他是谁?自打自脸的事情他也要做得“你奈我何”的孤高自傲的样子。
    然则后来这女人干了什么?故意调出了他当她的面嗤之以鼻的那首歌!
    她还……
    听第一遍他忍了,但怎么又来了第二遍?他轻轻蹙眉,再忍一忍。
    但接着,这下好了,直接第三遍迫不及待的来了,又第四遍、第五遍……唱完了又唱,一直就这一首,没完没了。
    切克闹!
    他本来是要怒,却忽然想起了她那个同事说他没有绅士风度。
    绅士风度?好啊,你想要什么模样的我都展示给你看!
    怕啥?还有一只耳塞在她耳朵里,看谁先忍不住!
    没成想,这一听就听了四个多小时,那女人竟然也跟他较劲儿似的同样听了四个多小时。
    到了最后,他只觉脑袋快要炸裂,耳中嗡嗡嗡作响,耳膜定然也已经肿胀充血了。因为他将耳塞拿出来的时候,感觉到疼了。
    嘤咛……
    胡为不禁恶趣味的想,如果安然还在茉莉航空公司做vip室的地服的话,他有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学土豪恶霸一回,学恶霸土豪一回?
    怎么说?
    便是甩几沓粉嫩粉嫩的毛爷爷,在飘飘散散的梦幻般的粉红色纸片雨中,在贵宾休息室的美人们的尖叫声中,他怡然自得的躺在那宽大的沙发椅上,伸长了两腿,再端一杯咖啡慢条斯理的抿着,然后叫安然手舞足蹈的当众给他唱那首,《冲动的惩罚》。
    只稍稍想一想那场景,胡为就暗爽得不得了,就是可惜她被炒鱿鱼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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